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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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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太孙也还是第一次对徐循说起这么深入而敏感的话题……

徐循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其实,按说两人分别了小半年,又没有什么文书来往,不生分都好的很了,要说忽然更交心了,那也是没有的事。她本能地觉得,太孙之所以会如此表现,估计也是因为这半年来日子的确不太好过。

太孙连这话都明说,连这往事都告诉她了,徐循若还以那种不咸不淡的话来敷衍,自己都有点过意不去。她犹豫了一下,也就说了实话。

“皇爷都多大年纪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很含混,“您就多顺着他、多孝敬他点,也免得日后想起来后悔。”

这是大实话,也是掏心窝子的话,更是很能解忧的话,太孙眉头一动,神色不禁也有点舒缓了。

“再说……”徐循忍不住添了一句,“当家人,四处敲敲打打立个威,不也是很正常的事。你说咱们这宫里,太孙妃姐姐来了,还得改改规矩呢。皇爷远征回来,敲打敲打大臣们不也挺正常的。他们不就是下了诏狱吗,又没有死……”

最后这句,是想到了去年春天的那场惨变了。但太孙尽管当时也极为看不惯皇爷的作为,这会儿却是没想这么多,他的神色又明朗了一些,抱着徐循啃了一口,“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循啊,你这几句话,说得倒是挺有水平的!”

徐循知道这时候她可以开始作了,遂白了太孙一眼,哼哼着没有作声。太孙免不得和她笑闹了一番,两人便准备就寝。

这睡觉前也是有很多工作要做的,徐循除了吃点银耳之类的补品以外,还要卸妆梳洗,再换了晚妆。倒是太孙还好,就着徐循的手喝了两口天玉露,从怀里掏了个小盒子,拿出补药丸来咽了便是了。这时屋内也有人给换了被褥,把徐循和太孙胡天胡帝时糟践的床榻,也给恢复了原状。

一切准备妥当,徐循上床预备合眼的时候,太孙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徐循正困着呢,便玩笑般地推拒了几句,“怎么又来啦——”

太孙一口就咬到她的耳朵上了,腰胯也是不安分,直接顶着徐循磨蹭了起来。他一反刚才的柔情蜜意,几乎是嘶吼着说,“我要,你就得给!”

徐循正指望着他那‘十滴血’呢,她是傻的才真不给,这不是想和太孙玩玩情趣,撒撒娇吗?没想到太孙居然是这么个反应,她都有点被吓住了,糊里糊涂间也顾不得计较这个,赶快‘给’了。这一次,太孙还比之前更为勇猛,折腾得她的眼神都有点迷离了。

一晚无话,第二天太孙一早就出去上课了。徐循腰有点酸,赖了一会,早饭都不准备吃了,起来就打算直接给太孙妃请安去。这起来了人都还有点走神,反应都比以前慢了半拍,李嬷嬷被吓着了。“贵人,要不,咱们今儿就别去请安了,您好生歇一歇——”

徐循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嬷嬷,我没事。”

她又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是觉得挺奇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高黑壮其实挺好的

就是高黑胖,因为有权钱加盟所以也很有吸引力啊哈哈哈。

有些事,别着急,慢慢来的吧。

本来都想算了不更新了,写好了一看,又好了,那就还是发吧,不然也过意不去。

☆、75、操心

为了这接连入狱的三个国家重臣;太子宫中的气氛一冬天都比较严肃——和一般的妃嫔不同,太子妃娘娘对政事的参与度那是比较高的,支持太子的三大重臣去了诏狱,太孙去说情还挨了训斥;太子心里的压力可不就只有和太子妃娘娘诉说了?再加上距离又远;一个在皇城里,一个在宫城里;一整个冬天,除了太孙妃有空会偶然过去请安以外,其余的嫔妾都是有眼色地不去烦扰太子妃娘娘。说句实在话吧;现在皇爷回了北京以后;太孙宫里的人也是视宫城为虎穴,能少去就绝不会多去的。

太子宫里尚且是这样了,真正的六宫还用多说什么吗?现在宫里人口少,活动也不多,徐循等人也是巴不得就窝在太孙宫里,得了闲顶多在东苑散散步赏赏雪,日子也算是过得很逍遥了。

这天起来,到太孙妃跟前大家请过安了,徐循因昨日下了雪,便想去东苑走走。正好太孙妃和太孙嫔相约了要把昨日没下完的棋给下完,徐循便约何仙仙一起,因笑道,“若是东苑梅花开得好,还能剪一枝回来给你的小囡囡。”

宫里养儿育女那都是有规矩的,如果生的是皇子,周岁后便要自己去皇子所居住了。每日进来请安,也是先见皇后,再见生母。皇女毕竟是女儿,所受重视要少一些,也没那么讲究,而且太孙也只是太孙,很多时候都能便宜行事。太孙妃问准了太子妃,便准许何仙仙在周岁以后继续养育女儿,提到小囡囡,何仙仙也是笑容满面,道,“好哇,难得你有心,还记得囡囡喜欢梅花。”

屁大的孩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何仙仙硬要这样讲而已,徐循笑道,“我看不是喜欢梅花,是喜欢梅花上的雪吧。上回抱出去赏梅,我看她指着枝头的雪咿咿呀呀了好久。”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便都回宫去换了一身厚斗篷,又带了两个侍女,相携着一道往东苑踏雪去了。

北京的天气虽然冷,但两人都裹的是厚厚的灰鼠斗篷,最是保暖不过的了,头上戴了白狐风帽,手里还笼着五彩手炉,虽说是轻车简从,但如此做派走在路上,谁不知道是东苑宠妾?迎面而来的中官都是慌忙退到道边行礼,倒是衬托出了两人十足的气势。何仙仙见了,先不禁露出笑容,后又宛然一叹,徐循见了,便道,“你叹什么气啊,大节下的,也不怕不吉利。”

左近无人,何仙仙也就低声对徐循说了实话,“我先还在想,刚进宫的时候,我们哪来这么好的衣服,见了太子宫里的那些美人,不知你如何想,我心里是很羡慕的,看着她们,就和天人一样——这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和她们一样了。”

这倒是真的,两人现在也都不是刚进宫的身价了,徐循有宠、何仙仙生女,都得了一批赏赐的,何仙仙身上穿的,就是去年太孙妃赏的新衣服,徐循穿的也是太子妃的赏赐。

“但才这么想,”何仙仙又叹了口气,“便想起来,现在太子宫里,咱们熟悉的人早都不在了,起来受宠的那已经是另一批人啦。”

若是从前,东苑梅林只怕早被赏雪的妃嫔们给占满了,现在,一个是隔得远,还有一个也是人口少了,又都老实着怕触霉头。就是皇家内苑、太平盛世,也觉得冷清。徐循禁不住也随着何仙仙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事了,咱们是来散闷的,可不是来添堵的。”

何仙仙也就收住不说了,才下过雪,东苑也是处处都是琼枝玉宇,一条路上积了厚厚的雪,连个脚印都没有的,几人嘎吱嘎吱地踩着新雪,赏玩着日光下分外精神的冒雪红梅,都觉得精神一爽。眼看前面有了一个亭子,何仙仙一声吩咐,随行的两个宫女自然前去打扫生火,为主子们布置环境去了。

两个小妃嫔漫步在雪路上,徐循时不时就看何仙仙一眼,何仙仙被她看得出奇,便捅她道,“你有话就说,我和你还怕什么?不要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好小家子气。”

徐循笑道,“好吧好吧,那我可说了啊——”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虽说四顾无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这一次大哥回来,你服侍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大哥……嗯……猛了很多?”

何仙仙的脸一下也红透了。“死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太孙刚回来的时候,徐循正红事呢,何仙仙伺候太孙的时间要比她早,而且次数也多。两人闹了一会儿,何仙仙也就沉思着吐了实话,“被你这一说,好像是要比从前来得威猛了。在床笫间都可有王者之风,比较霸道……”

徐循被她逗乐了,“到底是天家的人了,说话都这么文雅委婉。”

何仙仙冲她翻白眼,“不然呢,不然怎么措辞?”

“要我说,大哥就和头倔驴子似的。”徐循也不客气,“一吃了药,没头没脑就晓得顶,和从前那样什么九浅一深的,根本就是两个人了。”

何仙仙略带狐媚意思的姑娘,倒是被徐循这个老实人给闹了个大红脸,她真的要去撕徐循的嘴了。“我把你这个眼里没德言容功的小蹄子往宫正司告……”

两人嘻嘻哈哈地拧了一会儿,也就进亭子里歇息去了。这亭子里烧了三个炉子,窗户一关,暖融融的就是个暖阁子,要赏景就透过四壁封的琉璃砖去看雪、看梅花。不过下雪后天气不冷,窗户开了一扇,因没风也不觉得什么,两个人靠在亭边栏杆上,也可以暖暖和和地赏花吃茶用点心。

“我就是奇怪这事……”都打开了话匣子,徐循也就半遮半露地和何仙仙说了,“去年我伺候大哥的时候,就隐约有所感觉,大哥那天要得特别厉害,我……我都应付不了。他还不满足,把花儿都给收用了……”

都是一家人,太孙的持久度何仙仙不可能不清楚,她惊异地抬了抬眉毛,考虑了一会,嗤的一声又不当回事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呢,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徐循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可,若真是因为服的补药,这药毕竟是于身体不利……”

何仙仙也皱起眉头,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徐循几眼,仿佛是想要看进徐循的心底。过了好一会儿,才支起身子,把窗户关上了。

眼看环境封闭了起来,说话声传不开了,何仙仙便压低了声音,甚至是带了些训斥意味地道,“你傻呀……他吃药于身体不利,是你逼他吃的?既不是,你多这个嘴干嘛,你知道是谁献的药,谁哄他吃的?在这宫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没事你可别找事上身。再说了,他吃药蛮干,这不是好事吗。明年春又有新人要入宫了,咱们这些人能有几年的好?可不就乘现在,多几次是几次,若有个孩儿,那实惠才是自己的呢。我现在好说是有个女娃傍身了,你可还什么都没有呢,他吃了药,你当别人没感觉吗,乐得不说破罢了。就你傻乎乎的,还问个不停!”

徐循一下都被何仙仙给说得愣住了,一时半会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何仙仙看她一脸的懵懂,满是恨铁不成钢地,一拇指就顶在了徐循的脑门上。“别叫人说我对你不够实诚,我是把心窝里的话,都掏出来给你说了!这宫里,谁顾得上谁呢?皇爷一怒,东宫里多少人平白无故地就遭殃了,太子爷多说一句话了吗?没有!我躺在西苑病得要死的时候,除了你,谁想到我了?可不是大哥!夫妻本是同林鸟,那说的也是夫妻,咱们这算什么,一个妾侍罢了,你操什么正室的心啊?——这些,可都是《女内训》上没教的道理,这回我说透了以后,你可明白了吧!”

徐循欲要反驳,却无一句可以反驳,一时间怔在了当地,翻来覆去,把何仙仙的话想了半天,才低声说道,“这……这是你自己想的道理?”

何仙仙见她似乎明白了,多少也有几分欣慰,她道,“有些是我自己想的,有些是嬷嬷教的。反正这话真不真,你自己琢磨吧,这事我也不是没发觉,细想想,觉得里头水可深了呢。咱们宫里又没养道士,这补药哪里来的?别是大哥身边的中官为了卖好四处寻摸来的吧。一句话捅出去了,得罪的是一大帮子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倒不如是少说两句了。”

眼看两个宫女捧着点心盒走来,何仙仙也就不说这话了,她又支起了窗子,透过窗棂,和徐循指点起了雪景……

#

和何仙仙一袭谈话以后,徐循更有些闷闷不乐了,她不能说何仙仙说得不对,但……心里却始终还是有点不得劲。

这件事,是不能直接和太孙说的,徐循再傻也知道,男人在这方面的尊严,是容不得别人质疑的。你说我吃了药才能一夜两次如此勇猛,你什么意思?没吃药以前我就是个银样蜡枪头?再深的感情都禁不起这种纷争,更别说徐循和太孙之间,可比不得孙玉女和太孙之间的情谊不是?

至于拿去问孙玉女么,徐循可没这个胆子,她会和何仙仙说,多少是觉得何仙仙和她是一国的。孙玉女嘛,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只说那个身份和经历,徐循就很难把她当成自己人……

思来想去,索性还是只能问计于嬷嬷们——只是这一次,因为何仙仙提起了太孙身边的中官,徐循没召集嬷嬷们开会,而是找了个机会,直接和钱嬷嬷单独谈起了这事。要说她的几个嬷嬷,还是钱嬷嬷在为人处事上,最能令徐循信服。

钱嬷嬷听了徐循的话,倒是不动声色,丝毫也不惊奇。徐循倒是有点为她的镇定感到了惊奇——钱嬷嬷看她的眼神,便解释道,“这是司空见惯的事,远的不说,近的,从皇爷开始,到太子、汉王、赵王乃至各地藩王,都有服侍丹药的习惯。这种长生丹药炼制不易,不是天潢贵胄还不够资格去吃呢。”

徐循听钱嬷嬷一说,倒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长生药嘛,说不准那都是有神奇功效的,和一般的□可不一样,说不定,真能令太孙勇猛异常又不会损害身体呢?自己这咋咋呼呼地担心来担心去的,倒是头发长见识短,有点杞人忧天了。

“不过……”好在钱嬷嬷沉吟着又开了口,“这吃丹药吃死人也是常有的事,从仁孝皇后起,张贵妃娘娘、太子妃娘娘都是很反对服用丹丸的。贵人您的顾虑我明白,何贵人的态度,您和我点的那几句也是够明白的了。这件事没有个固定的答案,怎么做都是有理的,老奴也不能为您下这个决定。”

她略带探索地望了徐循一眼,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又说,“就这么和您说吧,您要学何贵人,那是再稳妥也不过的。何贵人说得对,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嘛,咱们就闷声多享用些实惠,以您现在受宠的程度,也不怕便宜了别人去。若是有了龙胎,岂非是天大的喜事?”

“若是您觉得为了太孙的身子,还是得向上禀告呢……那何贵人说得也还是对的。操心夫主的身子,是正妻的事,您不能越俎代庖代替正妻去操心——”

见徐循懵懵懂懂似乎是没有听懂,钱嬷嬷越发就说得透了,“这件事,您要往上捅,只能捅到太孙妃那里。太孙妃上报不上报,怎么处理,那都是她的事,您是不必多管,也不能多管了。”

这等于是把徐循的难题,移交给太孙妃了,不过,谁叫太孙妃是正妃呢,这种事,本来也就是她操心的范畴,轮不到徐循一个小小的妾侍来犯难不是?

徐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钱嬷嬷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不论贵人选了哪条路走,老奴都不会在心底对贵人有什么臧否的。贵人的人品,老奴现在是清楚得很,贵人的难处,老奴也是感同身受……”

是啊,入宫都几年了,也不是不受宠,却是迟迟都没有好消息。眼看新人入宫在即,就是管教嬷嬷们,也是有点儿着急了。钱嬷嬷看似没表态,其实已经是表态了,不然,以她管着徐循品德的身份,这会儿早都该督促徐循去和太孙妃报告这事儿了不可。

徐循眉头微蹙,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76、怨恨

一转眼就又过了春月;已经酝酿了一年多的选秀女工作;却是才开始就又因为皇爷的病情耽搁了下来——自从去年班师回朝以后,皇爷的头风病就越发不好了,整个腊月都闹腾着这事儿,连年都没有过好。好容易进了二月;皇爷的头风稍好一些以后,赵王那边,就又出事了。

去年一整个冬天,太子妃、太孙妃等正妃辈都是忙着在内宫伺候皇爷;虽说具体细务不用去做,但就是每日过去点卯,已经是来回够折腾的了。太子和太孙在处理完了国事以后少不得也要去表现一番;大家每天早出晚归的,倒是把徐循等人给闲住了。现在好容易皇爷病情稍微见好,得了几日的空闲,太子妃便令太孙妃等小辈在太孙宫里好好休息,没事不必过来请安了。至于她自己,却还不能闲着:这几年,皇爷恩威并施,几次闹出人命,好容易把汉王给弹压下去了,没成想只是一病之下,又把赵王给病出了幺蛾子。这一阵子,老爷子正是闹着要杀赵王呢,她和太子为了保住赵王的性命,乘势营救几个大臣,可不是又要耗费许多心机了?

“这三弟也真是的。”太子妃不禁就埋怨赵王妃,“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来!私造圣旨,其罪不小,这一次到底怎么样可还真难说呢。”

这当弟弟的想要造哥哥的饭,造父亲的反,事发以后弟妹还要来找大嫂运作求情的事,也就只有在天家会发生了。赵王妃也是一脸的无奈,“我何尝不是这么说呢,可大嫂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前头那个不就是因为管多了他的事。被休都好说,险些就要被他一剑杀了,我看着他那么倒行逆施的,心里虽然着急,但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这事儿说来也是好笑,皇爷身体不好,在腊月里一度是有点下世的感觉了,但当时赵王倒是按兵不动的。——因他这些年也不大见宠,虽然在京中留住没有就藩,但进宫伴驾次数却也不多。估计就是对皇爷的病情了解不深吧,等到元月末,皇爷都休养过来了,他倒好,以为皇爷真的病危,倒是私造了一张遗诏,准备等皇爷宾天后,勾结身边近卫,号称皇爷遗命传位于他,把太子给除去以后,自己再登基为帝。

这件事还没试行呢,就只是个想法而已的时候,被赵王妃听说,一状就告到太子妃这里了,太子妃未敢擅自做主,慌忙带她去见了皇爷。皇爷气得差点没厥过去,令东厂和锦衣卫一道明察暗访的时候,正好赵王外围一位军官也来告密,一来二去,就把赵王身边怀着反心的人都给包了饺子,还查出了又一件惊悚的事——赵王妃知道的,还是赵王打算等皇爷宾天以后发动,可这军官却是什么话都说了,主谋者根本都是想主动毒死皇爷了……

赵王妃告密的时候是留了心眼的,直说是赵王身边的官宦有这样的想法,把他本人给摘了出来。东厂和锦衣卫也没有掌握什么赵王亲自出谋划策的证据,但这种事,那是秃子头上长虱子——明摆着的事,没有赵王本人的默许和怂恿,他身边的人敢这么做吗?

归根到底,该怎么处置还是得看皇爷的意思,皇爷不追究,这件事就算没事了,皇爷要追究,赵王有一百个脑袋可都不够砍。而太子宫这边的态度嘛,那也肯定是要为弟弟说情,请皇爷网开一面的咯。

太子妃对着赵王妃的泪水,心里也不是不腻味的:就这么两个弟弟,哪个都不老实。汉王就够糟心的了,赵王也来参一脚,近亲藩王,本来是最有力的臂助,现在却是要处处防范,谁也不能亲,谁也不能靠,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个个都想一口把太子咬死呢,太子和自己,却还要忍气吞声地为他们求情讨饶……

这长嫂宗妇,可不就是难当在这里了?好容易打发走了赵王妃,太子妃累得太阳穴是突突地跳,任是平时多好的性子,这会儿心里也都是憋屈得难受了,斜卧在榻上还没歇一会儿呢,门帘一掀,太孙妃悄没声息地进了屋子。

太子妃打眼一瞧,觉得太孙妃面上颜色有些不对,便暂时压住了不快心情,起身道,“怎么,不是让你多休息——”

太孙妃先不说话,只是拿眼看了看身周宫女,太子妃心中越发诧异,她挥了挥手,不需多说什么,身边人自然退了出去。

眼看四下无人了,太孙妃方道,“有件事,我也拿不得主意,说不得只能来讨您的示下了……”

她面上浮现了一丝殷红,咬了咬牙,方才续道,“实在是因事关大哥的身子……”

太子妃的三个亲生子里,太孙于情于理都是最受重视的一个,一听和他身体有关,太子妃坐不住了,连声追问,“究竟什么事,快说吧!”

太孙妃也就一五一十地把太孙服药的事给交代了出来,“也有好几个月了,不吃药的时候,一晚上就是若干次,若是吃了药,加倍索要不说,脾性还爆裂起来……”

太子妃简直都听住了!太孙妃说完了,她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几乎都要炸开了,稳了又稳,才没有倒入榻中。——若不是太孙妃自己也是心事重重,只怕也已经注意到了她的不对。

多少年的辛苦、多少年的战战兢兢,难道是为了自己?亲兄弟在外征战立功,自己在内相夫教子,含辛茹苦地四处敷衍,说到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这个小冤家。眼下,皇爷病还没好,赵王又出事了,一家子闹得乱哄哄的时候,又出了这么一桩红丸丹药的事情,太子妃心里能好受吗?往常的宽厚与忍耐,这会儿似乎都化作怒火,她恨不能一把捉过太孙来抽上两个耳光!

咬着牙稳了半日,太子妃这才平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又恢复了那宽厚中带着精明的本色,追问太孙妃道,“这事,是你亲眼见证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太孙妃低垂下头,轻声说,“自我再来京里,也是聚少离多,二一个我也多病……”

虽是在给太孙找借口,但小夫妻两人感情有所疏离的事实,也是经由太孙妃的口中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太子妃跟前。

太子妃不禁又是一阵头痛,她捏了捏鼻梁,也顾不得去追问这事了,先要专心处理服药的案子。“不是你自己知道的,那是徐氏,还是何氏?”

“是小循。她早觉得有些奇怪了,却拿不准,后来请她身边的嬷嬷私下问了大哥的大伴王瑾,才晓得是皇爷给赐的补药,说是陆陆续续也吃了一段日子了。她估摸着时间对得上,方才能够肯定的。”太孙妃轻声说,“但这事还请母妃为她保密,小循说出这事来,自己也是担着风险的。”

担的什么风险,岂非一目了然?几个月前谁知道皇爷会病?眼看选秀在即,谁不是得一次算一次呢。太孙若是能一夜十次,只怕她们就更乐了!太子妃使劲拧了拧鼻梁,又问,“你肯定是皇爷给的药?”

“我也问了王瑾。”太孙妃面上也是布满了忧虑之色,“确实是皇爷赏赐的滋补药丸,据说是皇爷吃着自己都好的……”

皇爷今年都六十多岁了,再是雄风不减当年,也有力不从心之感了吧,他吃的药丸和太孙吃的药丸那能一样吗?更别说这些道士们炼出来的药,到底是仙丹还是毒药,还很难说呢!

太子妃气得手都有点抖了,却不愿在儿媳跟前发作,她又细问了几句,把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明白确实是皇爷赏下的药丸后,不禁是满心的气苦,却又无法说得出口,只好握着太孙妃的手,流泪道,“好媳妇,若不是太孙婕妤心底纯善,你又能见微知著,这事还不知该怎么了局了。老人家毕竟是——”

天威深重,连这一句埋怨,到了口边都不能说完,太孙妃眼中不知不觉也蓄满了泪,两人对望了一会,太子妃方哽咽道,“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只管放心,娘心里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太孙妃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两婆媳依偎在一起哭了一会,太子妃便打发太孙妃回去,“好生歇着,别再挂心了,万事有我呢。”

送走了太孙妃,她略沉吟了一会,便打发孟姑姑,“去尚仪局,把太孙宫的册子取来给我看看。”

这本册子,并不是谁都能取阅的,但以太子妃积年的身份和权威,却不过是说句话的事儿。没有多久,她便已经翻阅起了这本《内起居注》,太子妃做事很有章法,她居然从迁都那年开始看起。

这几年间,太孙宫里侍寝的规矩还是很严密的,徐循和孙玉女单独服侍太孙的时候,两人就是轮换着上夜,等到太孙妃来了,三人均分,何仙仙再来了以后,太孙在太孙妃屋里歇得少了,但是从她屋里匀出来的次数,也不是说都给了何仙仙——何仙仙告病的时候也多些,再说还要带女儿呢。多数时候是徐循和孙玉女比较受宠。其中和徐循比,孙玉女侍寝的次数就又要更多了。

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这样的情分别人原也难比,再说现在宫里就她和太孙婕妤无后了,太孙多照顾太孙嫔,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太孙嫔如此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会察觉不到这服药没服药的差别么?太孙妃侍寝次数少,没留心也罢了,何仙仙更不必说,久别重逢更不会注意这个了。唯独太孙嫔,是毫无任何借口可找的。太孙婕妤人微言轻,只靠着太孙的宠爱立足,膝下也是一片空虚,正需要子嗣傍身的时候,都会私下询问大伴,又向太孙妃反映。太孙嫔可直接对她说话,甚至是直接规劝太孙的人,却是一片沉默?

太子妃的眼神慢慢地就冷硬了起来,对着欲言又止一片迷惑的孟姑姑,她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前因后果概不解释,只是淡淡地合上了《内起居注》,“还给尚仪局吧……再往东门派个人,大郎回来的时候,把他截过东宫来。”

孟姑姑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即使好奇欲死,主子不开口,她按例不敢多问一句,沉沉地应了一声,便起身碎步退到门前。

转身跨出门槛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深沉的叹息,这叹息声,竟浸透了失望之情。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

如今皇爷身上不妥,太子又忙于清查赵王谋逆一案,许多军国大事,自然是顺理成章地要由太孙出面承办了。因去岁远征无功而返,今年皇爷才稍好一些,又要发兵去追逐瓦剌。 朝中大有钱粮吃紧的意思,为了吃透如今的局势,太孙连日来也是疲惫不堪。

他从外朝回皇城太孙宫,直接东华门出去便是了,因外廷不比别处不能擅入,所以在东门被东宫中官截住时,便立时知道是母亲寻他有事:这一阵子,母亲也是忙于安抚赵王妃,只怕不知又有什么棘手的事,要寻他一起商量了。

如此丝毫不存戒心地进了东宫内室,一进屋,见母亲面上神色不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上,太孙不免心头一突,也是慎重了几分,行礼下去,没有母亲说话便不敢起来,而是跪在当地,仰脸冲太子妃道,“母亲,不知出了何事?”

太子妃面沉如水,稍一摆手,宫人顿时流水价推出去关门关窗,待得屋内再无别人时,她站起身一掌便扇在太孙面上,大怒道,“我自幼是如何叮嘱你的!你都忘了么!如何也学着你阿翁和你阿爹,把我的教诲抛诸脑后,去服什么升仙的丹丸!”

只这一句话,太孙便知事发——这事细述原委,其实却也不能怪他。

但凡是做皇帝的,没有不爱长生。皇爷即位后,也养了一帮道士为他炼丹求寿,这都是历代帝王题中应有之义了。皇爷自己爱信不信,只觉得有些丹药吃了确实强身健体。而太子本人,因为肥胖不堪,走路有时候都费劲儿,也是长期在这帮道士献上的仙丹中取用一些补益元气的药丸。和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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