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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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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娘亲送给他的软甲所赐,那断剑刺过来时并没有伤了他,只是叶长天补上的那一把,力道里含着内劲,虽没刺破软甲却仍然刺伤了他。但那伤口也并不足以致命,不过叶仁绍仰躺在地上狂笑,完全不打算去处理那里的伤口,由着它随着自己每次笑声的牵动一次又一次的淌出血来。反正处理了也会饿死,还不如流血而亡来的痛快,“哈哈哈哈……”
手脚慢慢有了凉意,他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渐渐的,笑声也弱了下来,笑得久了,嗓子好像也有些受不了了。于是他干脆闭了眼睛闭了嘴,躺在地上扮尸体等死。
头上突然有个奚落的声音冒出来,“继续笑啊,怎么不笑了?刚才不是中气十足的么?”
叶仁绍一惊,睁开眼,却看见西北角的屋顶不知何时已多了个脸盆大的洞口,一个带着一叶山庄家丁帽的人正从那洞里探出头来,嬉笑的看着自己。
初逢(上)
“真的没有其他出口进去了?”半个时辰前,门外的许燚心中道着可惜。那满屋子的宝贝啊,刚才匆忙得很,他只顺手摸走几棵夜明珠而已,太可惜了。
黑暗里,一直没有回答的声音。似乎那女刺客的意思是:信就信,不信算了,不想和你多费唇舌。
许燚很无趣的要走,却被赵希孟悄悄牵住了衣袖, “既然无路可以进去,那姑娘为何还在这里不走呢?”不待那边回答,他又说,“姑娘方才说,这密室里有通风口是么?”话出口后,对面一阵沉默。
女刺客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说多错多。祸从口出,现在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她仔细的斟酌评断了一下,那男子既然这样问,显然已经是猜到了,即使她不说,他应该也能找到,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如果她不说,到他们找到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觉没有现在这么客气了。可如果告诉了他们,自己一会儿进去确认叶长天死活的行动似乎又有所不便。
她的判断告诉她,这两个男人都不简单,尤其是说话客客气气那一位。但是,这两人好像和叶长天也没什么交情,扮家丁的那位是大盗,江湖正道的那些正义应该也不会太在乎,即使叶长天没死,他们阻止自己刺杀他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也许他们俩只是冲着密室里的宝藏去的。
对面那二人一直也没有出声,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好一会儿,她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通风口每个出口的开口都很小,内里稍微大些,勉强容得下一个人爬过。”如果把开口刨开,沿着通风道钻进去,再刨开密室里的开口就可以进去了。
“姑娘你早说啊。刨土挖洞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一个弱质女流来做呢,”赵希孟很殷勤的介绍,“这位许燚许大侠,江湖人称四火大盗,专长入室做梁上君子,偶尔还会去帝王陵寝串个门,跟摸金校尉们关系匪浅,刨土挖坑这种事,交给他做再合适不过了。”
弱质女流?这赵大公子说话还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厉害女杀手,和弱质女流哪里沾边了?这种名门的公子哥儿果然是喜欢嘴上甜言蜜语的家伙,甚至连刺客也不放过。许燚叹口气,从怀内摸出颗夜明珠来做照明之用,另分了两颗给其余二人,递到女刺客手上时,有些不情愿的问,“姑娘,离这里最近的通风口在哪里?”
通风口的出口很快被挖出了脸盆大的洞子,许燚哧溜一下,率先钻了进去。黑衣女刺客仍是站在约二十步外,不说话,也不动。赵希孟知道她这是不愿走在前面,倒也不再多言,紧跟着许燚,也钻了上去。
密室里,叶仁绍好好的自己待着等死,却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打搅,只得躺在地上朝那人翻一翻白眼,然后闭上眼睛,装死等死。许燚嘻笑一声,却也不做理会,反而走向一旁的叶长天。这时赵希孟随他之后也从上面跳下来,往同一个方向看。
见是赵希孟先跳下来,许燚有些意外:“怎么是你?你不怕她……”从你背后偷袭暗算?虽然许燚知道这可能性不高,偷袭暗算也不会是现在,起码会在她确认了叶长天的死活之后,但他就是想问问。
“她是杀手,又不是杀人狂魔。”赵希孟一脸不以为然,这话虽是说给许燚听,但他知道她在上面一定能听到。似乎,也有故意说给她听的意思,更甚者,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明白,她已经对他们二人起了杀意,只是不知是否会真的动手。
刺客的招式招招杀招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般江湖人的招式却是防身为主攻敌为辅。即便是长于进攻的剑法枪法,使兵器的人也少有不计性命代价先去对手性命的想法。若真是动起手来,虽说有备而战他们二人不一定会败,他也从未怕过,但他似乎总有些不愿意和她动手的想法。这想法就这么莫名的出现了,让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女刺客最后一个从上面跳下来,绕过挡住自己的两个碍事的人,拔出腰间唐刀就往叶长天心窝处补了一刀。这一刀下去,便断送了叶长天还没有死透的任何可能。但她仍未停手,单腿跪下,拿食指和中指去叶长天颈间探脉,再次确认他是否是真的死了。
赵希孟在一旁瞧得明白,这女刺客虽然一直没有在他面前正式出过招,行事作风却处处透着老练谨慎——用不同的方式反复的确认了叶长天的死亡。还有方才,在秘道上一直站在他们二十步之外、钻通风口的时候不走在自己前面、探脉时单腿跪下而不是蹲下,都是谨慎的防止自己被偷袭的表现。若是蹲下,被人偷袭时绝对不好闪避。长于偷袭却处处防着别人的偷袭,刺客这行当,却也不容易做。
躺在地上的叶长天双目圆睁,似乎有说不完的不甘与恐惧;许燚戏谑的看着他,口中说道:“看来是死不瞑目啊。”他瞅一眼叶仁绍,后者依旧仰躺在地上装死,于是补上两句,“死了的人吧,那么不想死。偏偏活着的还想找死,这世道啊……”
他这一说,赵希孟才想起作为一个锄强扶弱正派少侠,似乎不劝一下那个找死的傻小子的话,形象上有些说不过去。虽然,现在能看见自己形象的人,不过两个半而已。只好在心里瘪瘪嘴,面上摆出温和无害的善良笑容,一边摸索怀里的金创药一边朝叶仁绍走过去,“好死不如赖活着。叶三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叶仁绍睁开双眼,复又闭上。沉默了半响,终于开了口:“生无可恋,又何必活着。”是啊,他的亲人都已经死了,罪魁祸首也已经被他自己手刃了,年纪轻轻,他竟然找不到什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
“你还可以报仇啊。”赵希孟蹲下替他止血包扎伤口,见他并不反抗,说道,“你的亲人都是有人雇罗刹渡的杀手杀的,你可以去找那个雇主嘛。又或者去找罗刹渡的麻烦。”
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一直不看他的女刺客的视线,赵希孟觉得背后有杀气陡现,但又很快消散,来无影去无踪,以至于快让他错觉是否是自己感觉错了。他悄悄松一口气,庆幸她并没有因此就立刻动手。
叶仁绍的伤口包扎停当,赵希孟“热心”的扛着他站起来,却发现他还是有些不甘不愿。莫非,是给他找的借口不够好?
确实是不够好的,叶仁绍心里清楚,母亲并不是刺客所杀,而是那个禽兽不如的叶长天杀的。兄长们虽死于刺客之手,但实际上更应该怪叶长天的狠心,连自己的儿子也见死不救。那雇了杀手的雇主,定是和叶长天结下了深仇大恨才会舍得挥金如土,雇人来杀他全家。而杀手拿了银子自该与人方便,说到底,不过是杀人的工具而已。
叶仁绍推开赵希孟,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女刺客面前,“你还有一个人没杀。”女刺客并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动手,他有些耐不住了,“上一张纸条上,写着还有两个。现在叶长天已经死了,你还有一个人没杀。”
见自己不开口,他就会坚持不走,女刺客只得说,“没有了。”
“没有了?”明明还有自己,怎么就没有了?
叶仁绍愣在原地的时候,许燚已经捡好了这间密室里又值钱又小巧轻便的宝贝装在怀里,跟赵希孟打了个招呼,就跃进进来时屋顶的大洞,沿着通风口爬出去了。
赵希孟掂量了一下,哭笑不得,只剩两个人了,还要不要装样子?算了,把那个寻死觅活的带出这迷宫一样的暗道,仁至义尽了就随他去吧,即使他要继续寻死觅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是赵希孟,不是心心怀慈悲又无所不能的观音大士。于是他走上前,再次架起叶仁绍,“走吧,叶大侠是最后一个,他已经帮罗刹渡杀了叶夫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我!”叶仁绍愤恨的看向女刺客,为什么杀了娘却不杀他?就因为他不是叶长天的亲骨肉么?娘也和叶长天没有血缘关系啊!
女刺客似乎并不想回答他,倒是赵希孟,不知他何时已经拾起了地上拿揉得一团烂的小册子,塞回叶仁绍怀里,“想知道的话,自己出去慢慢看,仔细看。”雇主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怎么可能雇杀手杀他。说不定,还有要求杀手不伤他性命呢,难怪她会对叶三公子手下留情的。若是对自己也手下留情,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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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四个人借着微弱的光亮摸索前进。走在最前面带路的依然是许燚。这地道他其实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好在这个迷宫似的地道其实是按照归元八卦阵所建。许燚精通各种阵法,又机敏善察,下到这迷宫走了一段路,把方才走过活路的和死胡同的岔路想了想就已心中有数。而叶长天虽是出入这里很多次,却只知道一条可以绕去藏宝室的道路而已。是以许燚他们走了最近的路,比他更早的到了藏宝室。
知道出口的显然不只是许燚,不过黑衣女刺客依旧远远的落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绝没有上前带路的打算。前面三人倒也对此习惯了,赵希孟架着叶仁绍慢慢的跟着许燚,一直没有回头望。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斜向上的数十级台阶,直达顶棚,这里该就是出口了。
初逢(下)
许燚上前几步跃上台阶,抬着头,举着夜明珠细细查看出口的开关。
女刺客此时也到了台阶下,却仍站在赵希孟和叶仁绍身后,静静看着,并没有插手帮忙的打算。
机关很快被许燚找到,一扭动,他头顶上的巨石便开始嘎嘎作响。渐渐的,出现了一丝亮缝,出口果然打开了。可是出口开到一半的时候,机关响动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丝异样,在许燚听到耳朵里的同时,突然有无数支弩箭从顶上密雨般喷射而下,直取许燚站立的位置。
那弩箭动的极快,又极突然,饶是许燚,也只好狼狈的滚落下台阶,险险避开,身上也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一开始就明白她很可能会杀了他们两个灭口,但她真这么做的时候,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许燚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了,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滚,怒而跃起:“二木头,你果然够狠!”
许燚猜得一点儿也没有错。他口中那个“二木头”,也就是那位乔装成叶林的女刺客,一早就知道出口的机关会触动暗器,却故意不去点破。
她的任务,只是让叶长天杀叶夫人,叶仁绍杀叶长天的事情能够顺利进行。即使许燚不拖她去正厅,她扮成的叶林,也会找个借口和理由过去,放了正厅里被困的同伴和江湖人,最重要的,是放出叶仁绍。叶长天擅用黄泉路,雇主早就告诉过罗刹渡了。好在那两个计划之外的人并没怎么插手这件事,否则,会更麻烦一些。
只是,人称易朗,擅长易容乔装,不知其年龄性别的罗刹渡头号乃至当今江湖的头号杀手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若是传了出去,她蒲小晚以后做生意的时候只怕要加倍加倍再加倍的小心才可以了。这两个男人很可能猜到了些什么,虽然不是很肯定,但她的直觉应该没错。身为一个杀手,时常有千钧一刻无法思考只能靠直觉判断的时候,而那样的时候,能依靠的,便只有直觉。所以对于他们而言,信赖自己的直觉就像信赖自己手中的武器一样。虽然师父常常取笑她的直觉跟反应都比其他的徒弟慢上半拍,简直是身为一个杀手最大的破绽——迟钝,但却并不表示她比寻常杀手迟钝一些的反应就不正确了。
所以,这两个人都很有被灭口的理由。但是,真要做起来,却也麻烦。她的内伤并未痊愈,硬要同时杀了他们二人还不如就装作不知道,就此好聚好散的好。因为她的直觉也告诉她,这两人把这个不算什么秘密的秘密说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动手还是不动手?犹豫很久之后,蒲小晚做出了她杀手生涯里最没有把握的刺杀计划。
就利用那个出口的机关试一次好了。出口的机关速度虽快却不复杂,有解决掉或者伤到那个许燚的可能,即使伤不到,他被机关所扰,忙于应付的短短时间,也已足够她对赵希孟完成一次刺杀的行动。结果或者是赵希孟死于她手,她只用对付剩下的许燚。但是那个赵希孟看起来并不好对付,若是一击不能得手,便很可能重回二对一的局势,死的便很可能是她自己了。仔细的估算,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只有六成。六成……她看起来要做杀人以来,最没有把握的一笔买卖了。
机关果然如预期般被触发,但蒲小晚却没有出手。她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却并没有动手。因为许燚旋动开关的同时,一直架着叶仁绍背对着蒲小晚的赵希孟突然侧过头,好像是正要和叶仁绍说些什么。他背对她的时候,她还能有很大的把握刺杀成功,可他却突然侧了头,视线范围之内,可以看见自己,许燚也成功的躲过了机关,这笔买卖便是黄了。
许燚本以为自己大吼的这句话会吓她一跳,或者至少让她小吃一惊,没想到那女刺客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对于朝自己看着的三双目光视而不见,平平静静的发问:“你何时知道的?”并不是问怎么知道的,而是问如何知道的,当真一点儿也不吃惊。
许燚有些沮丧,“偏厅外面拉你手的时候。”他放在身后那只握过蒲小晚的手,偷偷的揉了揉又松开,“我号脉的功夫还是不错的,”他突然嬉皮笑脸起来,“哪天不想做大盗了就做江湖郎中卖金疮药、跌打药去,你来买的话不收钱,还买一送一,如何?”
其实,在他偷到湿毛巾的时候,赵希孟就已经笑眯眯的告诉了他,叶林是一个女子易容的。不过,他却不是很想说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他就是不愿说。况且这也算不得撒谎,之前听了赵希孟所言只是将信将疑,号脉之后才确认的。就是这样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赵希孟眼色略变,有些微讶,但旋即收敛,笑眯眯的,也不和许燚争论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两支小瓷瓶端详了会儿,把其中一支递给叶仁绍,“叶少侠,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方才我洒在叶少侠伤口上的就是这种,止血生肌的效果很好,还有止痛的药效,叶少侠不嫌弃就收下吧。”
送上门的好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叶仁绍礼貌的道了谢,将药瓶揣进怀里。赵希孟自己也将另一瓶没给出去的揣回怀中,笑道:“这一瓶,也是上好的伤药,对内伤很有疗效,不过叶少侠好像用不上。”
叶仁绍显然对这有些莫名冒出的一句有着些微的困惑,而且,怎么感觉虽然他是对自己说的,但又不像说给自己听的呢?他倒也不深究,道了谢,收了瓶子揣好。
蒲小晚算是默认了自己就是叶林的事,不辩驳,也似乎没有再暗算他们的打算。许燚虽然心中觉得憋得慌,倒也没有因此就和她动起手来,鼻子里哼了声,拾好方才滚下来时从怀里落出的珠宝,重又爬上台阶,先从出口出去了。他没和她拔剑相向,也不再和她争执她是否提前知道暗弩的事,就这么算了。
赵希孟托着叶仁绍跟在后面出了密道,刚出去,就听见背后一声响,密道又从里面关上了。
赵希孟看着密道口,有些无语的苦笑,还真是,小心谨慎的紧啊,还是担心四火可能会报复么?他一手托着叶仁绍,另一只空着的手悄悄摸了摸怀内,悄悄看一眼许燚,自顾自的偷笑一下,四火兄弟恐怕,很乐意再被暗算一次的。
赵希孟身上,原本有三个药瓶,有一个,他并没有拿出来。那瓶子里只装了一颗药丸,一颗游魂丹。那是二妹赵希韵的心血,半年方能炼成一颗,而炼药的方子也是二妹千辛万苦经过无数次的尝试才得到的。这药丸得来的及其不易,家里人也只是每人随身带着一颗。游魂丹,顾名思义,哪怕只剩下一丝游魂,这颗小药丸也能把人救回来。但这游魂丹也并不是仙药,不可能什么都能治,只是对内伤很有疗效。
虽然她一直不动声色的忍着,但是赵希孟确定她是受了伤,而且还是很重的内伤。是否要把游魂丹送给她?这个想法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了。把这么珍惜的药送给一个几乎素不相识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曾经想要自己性命的女刺客,似乎,太浪费二妹的心血了。他还是,舍不得。算了,还是把那瓶普通的内伤伤药送她就足够了。
直接送她,她一定不会收。不过好在旁边还有一个擅长偷鸡摸狗的许四火。他那句多余的话,虽是对着叶仁绍说,其实却是想说给许燚听的。
蒲小晚伸手入怀,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瓶子。一只陌生的小瓶子。掏出来看看,正是方才赵希孟揣回他自己怀里的那只。她转回看了看方才的出口,却已经看不到了。不知不觉的,她在密道里已经走的很远了。
她知道小瓷瓶是方才许燚偷偷放进她怀里的。就在管她要回那颗夜明珠的同时。身为一个大盗,他的手法极快,手脚也够轻。但终究没能瞒得过她。她是六感比起常人来都敏锐异常得多的训练有素的杀手,若是连有人往她怀里偷偷放东西她都察觉不到,那她早不知中了多少次暗算死过多少回了。就在许燚的手伸进她怀里的那一瞬,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全身的杀意骤然爆涨,又被她自己强行压下,由着他做着自以为不为人知的小动作。
她打开瓷瓶,犹豫了一下,终究又塞上瓶塞,放回怀里。这次的买卖耗时太长,随身带着的百灵丹早就吃光了,又因为执行任务妄动过真气,原本快要痊愈的内伤因此又加重了些。这个瓶子里的药应该也很有效,但她终究没有动。明知那丹药其实应该没有问题,她也还是没有动。
自从认识了他们俩,她发现自己经常有些莫名其妙的例外表现——例外的在不该多嘴的时候多嘴,例外的有了出道以来第一次失败的刺杀计划,甚至例外的收下了那瓶药。这不是好事情,她眉心未皱,嘴却不知不觉抿紧了,露了太多的破绽,放下了太多的防心,对于一个杀手而言,不是好事。收下那瓶丹药大概已经是她对自己放纵的极限了,内伤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疗伤的药,不吃也罢。撑回罗刹渡就可以了。
不出半月,通缉叶长天的江湖令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从一叶山庄活着回来的人,没一个提起叶长天不是咬牙切齿的,恨不能将其剥皮拆骨。
又半月,有人开始猜测叶长天的小儿子在叶长天逃出一叶山庄后还见过他。因为他重返一叶山庄时被人发现腹间有伤,显然是与人打斗所致。然后任由传闻满天飞,叶仁绍却对自己的父亲只字不提。
再一个月后,大家都在传说叶长天已被罗刹渡的杀手杀了,死状惨不忍睹,甚至很有可能尸骨无存,所以叶仁绍才会对此避而不谈。
渐渐的,又有传言,说看见荆门赵家的赵希孟曾和叶仁绍一同出了一叶山庄,同行的,还有一个家丁打扮的高手。那个家丁打扮的高手易容过,众人无法得知他是谁。但赵家的赵大公子却很好认,只是那些想寻叶长天的、想找罗刹渡刺客寻仇的人在找上赵希孟的时候,赵大公子笑一笑,却也和叶仁绍一样,只字不提。对那些各种各样的离奇传闻,不否认,也不承认。
每一天,江湖上都有新的离奇的事情开始流传,真真假假,有夸张的、有歪曲的,甚至,是虚构的。过了一段时间,江湖人便渐渐对一叶山庄的事失去了好奇心,传播起其他的离奇事件来。对于一叶山庄事情的结局,虽然众说纷纭,但大部分人都已认定,叶长天已经死于罗刹渡刺客之手。否则,追杀叶长天的行动在白道里如火如荼的展开时,接下买卖的罗刹渡又怎么会一直一点动静都没有。
偶尔还是会有人好奇的找上叶仁绍和赵希孟,问询那些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罗刹渡刺客,真身究竟是什么。前者斜眉冷眼,用眼神将问话的人从头到脚杀死了一遍便扬长而去。后者眼光一亮,“罗刹渡的刺客?”激动的走近问话人一步,狠狠握住对方的手臂,“你见过罗刹渡的刺客么?见过几个?长什么样?武功如何?哪里见的?……”正在问话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又匆匆结束,“下次有机会见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一定一个个将他们绳之以法!”神态殷切、言辞诚挚,恨不能立刻见到罗刹渡的刺客。
立刻见到么?赵希孟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满月,那月亮还真的很像许四火那一堆宝贝的夜明珠子。江湖这么大,可比那一叶山庄的迷宫大多了,江湖上的人,比那藏宝室的夜明珠还多。就算他真的想立刻见到,又岂是那么容易的。说不得,此生都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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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门赵希孟、吕梁叶仁绍、无锡许燚,天德四年,初识于吕梁,一见如故,终成莫逆之交。赵希孟晚年,与友人道曰:人生逆旅,无憾足以。若是重行,诸事随缘,无可无不可,唯天德四年,必往一叶山庄。
——《江湖志》第十一卷第三册二十八章第一百五十七段
【卷二 暗杀】
神箭(一)
酒肆里,几个小混混已经吃饱喝足,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眼尖的掌柜匆忙迎上去:“几位大爷,这顿饭小的请了,大爷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混混们不屑的嗤笑,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顺手一把,把掌柜的推到一边,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往最靠门的那桌走去。
最靠门的那桌上,一个青衫女子独自坐着,长剑搁在桌上,自斟自饮,眼睛却不时瞟向门外,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看那女子的打扮和行头该是江湖中人,一个年轻女子敢独身一人闯荡江湖,怎么着也该有些真本事。偏那些小混混全然不惧这些,江湖人如何,有本事又如何,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硬的不行就来阴的,强的不行就来暗的,他们就是一群没皮没脸耍无赖耍流氓的地痞瘪三小混混。好汉?大侠?英雄?在他们眼里那都是狗屁!
这帮小混混吊儿郎当的把那青衫女子所在的那桌围了起来,更有几个,干脆把腿踩到了条凳上。酒肆里有眼力的客人已经开始利索的结账闪人,害怕被殃及进去。
满脸横肉的那个混混一脚踏上青衫女子旁边的条凳,自以为潇洒不凡,“小妞,一个人喝酒多寂寞啊。哥儿几个陪你喝怎么样?”
青衫女子不理不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眼睛依然看向门外。
满脸横肉的混混有些挂不住脸,脸色青紫不定的,对着自己的另一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领会,偷偷从袖子里抖出个小纸包,趁着那女子不注意便往酒杯上一弹,纸包上便有些粉末被弹入了杯中。满脸横肉的混混依旧油腔滑调的和青衫女子嬉皮笑脸,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余光瞥见粉末入杯,他正自欣喜,却见一直望着门外的女子头也不回,右手一抓一插,前一刻还在筷笼里静静呆着的竹筷,后一刻已经叉在了一只手上,正是方才成功抖了粉末,正在收回的那个混混的手。
手的主人愣了一愣,过了片刻才发觉自己的右掌已经被筷子钉死在桌面上,血流如注。他这才觉得掌心剧痛,不自主的一挣扎,谁想那筷子钉得太深,已经穿破了木桌牢牢扣着。他这一挣扎,没能把手拉回,反而痛得更甚,不由得一声惨叫。
愣住的不止是他,周遭的小混混都是一愣,待回过神来,立即捞凳子拔刀子,骂骂咧咧的就要一哄而上。青衫女子这才收回往外看的目光,不屑的把周遭扫视一圈,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木牌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那些混混见了那块牌子,脸色瞬间吓得发白,一个个噤了声,乖乖的收了刀子放下凳子,想要跑路又不敢跑,立在原地,双腿越站越软了。
那块黑色的小牌子,江湖中广为人知,黑白两道、甚至包括这些算是和江湖沾着边的市井小混混,没一人不认得——神捕门的腰牌!
神捕门虽唤作神捕门,却不是江湖门派,神捕门的人,出自江湖各个门派,拿的却是朝廷的俸禄,做的也尽是缉查捕拿之事。惹到黑道白道都还好说,可是神捕门的人,这几个小混混称称自己的斤两,那是当真惹不起的呀。民不与官斗,穷莫与富争,何况进了神捕门的大牢,只有两种人:死人和一心求死的人。
其中一个稍微见过世面的小混混更是暗暗叫苦,背上冷汗直冒,神捕门的腰牌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色泽越深越不常见,这种玄黑色的腰牌,即使是整个神捕门,有资格带着的也不超过十二个人,这一回,他们好像真的惹了惹不起的人。莫非是……小混混眼前亮光一闪,结合最近的江湖传闻,已把这青衫女子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完了完了……他闭了眼睛,干脆不去看不去想。佛主保佑啊……
其他小混混倒还好,见了这牌子就已经扔了手里的家什,有几个还不自觉的腿软,接连退了数步。却苦了刚才下药的那个,右手仍然被竹筷钉死在桌子上,动弹不得,想退也没得退。欲要自己动手拔筷,左手试着拔了拔,筷子纹丝不动,右手心倒是更加火辣辣的疼了,直疼进骨子里去,痛到他龇牙咧嘴,偏余光里那块黑色牌子很晃眼,又不敢放声惨叫,只得痛苦的咬了牙,拿鼻子哼哼。他的同伙在旁边看着,也没有一人敢上来帮忙。突然,右手心又是一阵更加钻心的痛,辣痛过后,钉着手背的竹筷就已经不见了,那小混混眼前一黑,半吓半痛的,竟趴在桌上昏死过去了。
青衫女子左手三指转着带血的竹筷,漫不经心的吐了一个字:“滚。”这一个字如同大赦,那个稍微见过些世面的小混混连忙搀起软泥一样趴在那里昏迷的同伙,大气也不敢出,连滚带爬的滚出了酒肆。
一时间,酒肆就安静了下来。小混混滚了,客人也被吓怕了大半,想要不安静也难。掌柜的却不敢吭声埋怨什么。明白那位青衫女子是不能得罪的主儿,虽是心里万分不乐意,好酒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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