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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嫡女升职记-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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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知道这些人是不服他的,也不客套直接道:“南阳伯不能杀。”
“为何?”丁大新问道。
萧宁道:“如今保护镇远公,坐等皇上还朝才是首要的。若是你们现下就杀了南阳伯,在太后面前有理也成了我们的无理。那时,太后借此将我等一网打尽,还有谁能保护镇远公?”
薛大头和丁大新一听,自然是恍然大悟。
萧宁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这些在意的是什么,所以字字句句不离霍荣。
“那末将等该如何才好?”丁大新最是单纯直接的,没多想旁的,一心只记挂着霍荣的安危。
萧宁道:“在皇上归来前,我等可轮流围守天牢,不许‘闲杂人’等进入。”
薛大头和丁大新等,齐声道:“末将得令。”
最后王諲是如何形同丧家之犬般,回去禀告的太后,太后是如何的震怒,就不必多提。
一夜的惊险,总算过去了。
袁瑶在镇远府守了霍老太君半宿。
等霍老太君醒来又哄劝半日,才安抚停当。
这时威震府里来人说司马夫人和赵绫云来了。
袁瑶见霍老太君吃了药,又歇下了,这才又忙忙过这边府来迎司马夫人和赵绫云。
司马夫人和赵绫云一听说霍荣出了事儿,立时就赶来了。
对于她们并未因霍家有难,都避而远之,袁瑶心中十分感激。
赵绫云拉着袁瑶坐一块,道:“我今儿听我们伯爷说起,才知道的。我们伯爷说,要不是昨夜你们家大爷及时赶至,怕是镇远公就要遭人毒手了。”
“卑鄙,太卑鄙。”司马夫人愤愤道,“皇上这才离京几日?太后和王家就按捺不住了。”
“公爷此番治水,既伤及了王家的根基,也伤及了太后和王家的脸面,如何让他们不同公爷拼命的。”袁瑶道。
赵绫云拍拍袁瑶的手,道:“如今好了,我们伯爷也愿助镇远公的,听说军中不少将士都愿轮守保护镇远公的,这下总算是能安心了。”
袁瑶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却摇头了,“就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怎么讲?”赵绫云问道。
“太后和王家如今算是在明面上同我们家过不去了,既然硬来不成,就怕他们会来暗箭。”袁瑶顿了顿,“那是防不胜防,若是能有什么事儿让他们首尾难顾,无心再去顾及我们公爷才好。”
“没错。”赵绫云和司马夫人道。
一时间,三人陷入思忖中。
可好法子,那里说是一想就有的。
三人苦思了半日,毫无头绪的。
司马夫人便有些着急上火了,“平日里我们家老爷倒是馊主意多,什么调虎离山,什么桃代李僵,什么围魏救赵,一套一套的,让人听着就觉着烦。如今想要他出主意的时候了,他却又不在京中了,真是不中用。”
司马夫人絮絮叨叨的,却意外地让袁瑶如饮醍醐,一阵欢喜道:“围魏救赵,对,就是围魏救赵,我就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赵绫云和司马夫人都不解,只见袁瑶这厢忙打发青月去取一件霍榷日常的衣裳来,那厢又让人传乔达来说是问什么话。
这一通忙乱,让赵绫云和司马夫人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了,想要问,却听袁瑶又自言自语道:“这般还不成,还得找再‘那人’才行。”
……
自二皇子遇刺,霍荣被拿办收押在天牢,那摩海治水的手尾事务就全权交由三皇子裁办了。
这日,三皇子好不容易忙完回到家中,正在书房中思索着那日二皇子遇刺的事儿,越想越觉着蹊跷。
可纵然他有心要帮霍荣的,却也一时无能为力的。
就在这时,三皇子府里的管家来回说,外头有人要求见。
三皇子看看时辰钟,他回府的时辰可不是大白天的,这种时候还有人察觉他连夜回来了,不禁让三皇子警觉,道:“到底是什么人?”
管家回道:“他不肯说,只说三皇子瞧见这样东西,就明白了。”
“什么东西?”三皇子问道。
管家忙回身,在门口处提来一只盖了帷布的笼子。
三皇子慢慢掀开帷布,里头一只通体雪白无一根杂毛的波斯猫在里头趴着。
“快,将那人悄悄迎到抚松堂。”三皇子道。
管家一听,自然不敢迟疑。
等三皇子从书房到抚松堂时,就见一位身形娇小,身着起花八团倭缎箭袖,发束红缨赤金冠的小公子立于堂中。
三皇子端看背影,实在是想不起这到底是何人来。
直到来人听闻声响,回头看来,三皇子这才看清,竟然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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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两全之法(八)
来人正是袁瑶。
只见袁瑶上前两步;两膝及地跪拜在三皇子面前;诚挚恳求道:“臣妇冒昧了;臣妇恳请皇子救救镇远公。”
三皇子不曾想袁瑶会这般;想上前去搀扶却又碍于男女之别;一时便有些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夫人这是……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袁瑶不想以礼相挟;从地上起来,让三皇子松了口气。
三皇子忙让袁瑶坐;等管家亲来献了茶又退了出去掩好门,三皇子这才道:“自我回京;就听说了夫人曾经为我大汉不惜自身的大义之举;令我十分敬佩。”
袁瑶些许不自在地笑道:“三皇子金赞;臣妇实在是受之有愧。什么大义,什么道理,其实也不过是妇道人家的私心。”
袁瑶的坦诚让三皇子越发赞赏了,听三皇子又道:“不论大义,还是私心,袁家和夫人却实实在在地救我们大汉于危难之中。”
“这些不过都是前人之功,臣妇不过顺水推舟得的巧宗。若说真心为国为民的,臣妇敢说非镇远公莫属。”袁瑶铿锵道,“公爷驱鞑虏,治水患,一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说起霍荣来,三皇子也不禁道:“忠臣良将,镇远公当之无愧。”
袁瑶起身再作长揖,道:“请三皇子救救镇远公。”
三皇子一时又为难了,“不瞒夫人,此事我亦是有心无力,且事到如今除了我父皇,无人能救镇远公于水火之中。”
袁瑶抬首,道:“臣妇也知,请三皇子将公爷从牢狱之中救出是强人所难,臣妇只求三皇子在皇上归朝之前,助我家保公爷无虞。”
“这是自然。”三皇子答应得十分爽快,“夫人想让我如何相助?”
袁瑶看了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同小心商议了起来。
……
翌日,三皇子换上皇子冠服,手持奏章进宫去了。
因祯武帝泰山祭天,朝中虽有内廷主持朝政,但依旧不能没有监国之人。
祯武帝便留一皇子监国。
只是当时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那摩海治水,不可轻易调离,余下皇子中就只有大皇子最为合适。
祯武帝命大皇子留守京城,其余皇子都随之泰山祭天。
所以三皇子此番进宫交割那摩海水务,必定是还要见上大皇子一见的。
只见大皇子危襟正坐于案后,三皇子恭敬立于案前。
大皇子面上虽一心在三皇子的折子上,实则不时打量三皇子。
见三皇子并无半分不服不敬之意,大皇子心里十分受用。
他们兄弟间虽不比寻常百姓人家的亲厚,却也是自小在上书房一块念书长成的,性子多少都清楚。
对于这位只喜大山河川,不喜被拘在京城的三弟,大皇子倒是能放心几分的。
且在当日,祯武帝在朝堂之上问有那位皇子愿随霍荣前往治水时,大皇子只看了这位弟弟一眼,三皇子便明白其意,毅然上前请命,让大皇子很是喜欢。
大皇子这番心思其实不过是自以为是。
当日三皇子根本就没瞧见大皇子的什么眼神,只是他多年游历在外,深知百姓疾苦,这才挺身而出,相助于霍荣。
可一旦有了那番心思,大皇子待三皇子就有别于旁人的亲热了。
大皇子放下折子,绕过桌案,到三皇子跟前轻拍起肩头,十分亲厚道:“三弟此番辛苦了,他日父皇归来论功行赏,皇兄定为你争来功劳。”
三皇子忙摆手摇头,“不,不,不,我也不过是应声行事的,功劳实属镇远公。”
听闻三皇子提起霍荣,大皇子不禁叹了口气,“唉,这些又有谁人不知的。可谁又想得到你二皇兄会出这样的事儿。”
三皇子点点头,亦感慨道:“只能说是镇远公时运不济了。”说着,三皇子摸摸下巴,“其实当时有件事儿,如今想来,我觉着还十分奇怪。”
“什么事儿?”大皇子问道。
三皇子四处看了看四周,小心道:“并非要我说兄长是非,可都知道的。二皇兄和镇远公不睦,所以在治水之时,二皇兄会出几分力,可想而知的。可那日,二皇兄忽然勤勉了起来,我原先以为是二皇兄觉着治水已大成,回来受封受赏少不得以功劳而论的,而二皇兄功劳居末,自然不甘,这才想着补救。镇远公又劝说,那日灾民会回来,人多杂乱,绝不适宜单独行动,可二皇兄不听劝还是要去巡防,只说多带些人就是了。没想真出事儿了。现下再想来,似乎那日二皇兄特坚持,特固执,也不知为何?”
大皇子只笑了笑,不做言语。
“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在我听闻二皇兄遭遇刺客,我赶到时正好斩下一支射向二皇兄的箭,并将那箭手打伤,可到后来二皇兄还是受了箭伤。起初我以为定是刺客中不止以为箭手,我未留意才让二皇兄遭了毒手。”
大皇子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些许兴奋道:“可顺天府拿到的刺客中,的确只一箭手而已。”
“刺客拿住了?”三皇子意外道,“若是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大皇子道:“只可惜都死了。”
“这是被杀人灭口了。”三皇子一说完,忙又捂住嘴。
大皇子却笑道:“三弟莫紧张,都同你这般以为的。”
三皇子忙道:“若是如此,许正是另一弓箭手杀了他们,也说不准。”
大皇子冷笑道:“是不是还有另一人,许问过你二皇兄就知道了。”
三皇子立时就慌了,“大皇兄这又何必,这些不过是兄弟我随口一说,虽出我口,入兄耳,可转面休怪兄弟不认的。”
大皇子也不恼,只用指头凌空点点三皇子,“你呀,就知道你是个图受用,不肯多事儿的。”
三皇子不再说话,慌慌张张地作辞了。
待三皇子走远,大皇子嗤笑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少时,大皇子便唤了心腹,“范德海可还在京中?”
范德海,正是当日霍荣诚心请来,查出霍老太君的肺痨是被人下毒的太医院老院首。
一人回道:“因水患,桥断水涨都出不得京城的,想来应该还在。”
大皇子丢下一名帖,冷笑道:“拿我帖子请他来,随我一道探望二皇弟去。”
因着二皇子遇刺,二皇子府的守备就显得森严了,闲杂人等都不能靠近的。
可大皇子他们却是不敢拦的,故而一路畅通。
只是听闻大皇子忽然前来,到底让二皇子府有些紧张。
主人重伤自然不能待客,接待大皇子和范德海的是二皇子府里的主簿,此人姓吴,名诸河。
大皇子道:“我二皇弟,今日可好些了?”
吴诸河回道:“回大皇子,御医已前来诊治,可二皇子到底伤势不轻,故而一时还不容乐观。”
大皇子大手一挥,“那正好,太医院老院首范德海正好在京,被我请来。说起范老先生,就是如今的太医院院首都要称其一声师傅,二皇弟既然如此,不如就请老先生诊上一诊,看看脉息也好。”
范德海亦道:“老夫此时手上正配一料药丸,许正合二皇子所用也未可知的。”
吴诸河立时额上冒汗了,“大皇子手足之情,范老先生医术高超,只是自二皇子受伤,因伤势已多时不能成眠,如今才吃了药歇下,到底不好惊动了。待二皇子醒来,下官定如实报之。”
大皇子点点头,“也罢,既然今日不巧,那午后我再来。”
说罢了,两人就走了。
待将人送出门外,吴诸河忙忙往府里正院奔走而去。
只见原该重伤卧床不起的二皇子,如今正端坐在宴席之上,同南阳伯王諲边饮,边商谈着什么。
这两人见吴诸河进来,便止住了话语。
二皇子问吴诸河道:“我大哥他来,做什么?”
吴诸河不敢瞒,道:“大皇子请来了杏林好手,说是要给二皇子诊上一诊。”
二皇子和王諲同对望了一眼,都暗道:“难不成被看出什么不妥来了?”
王諲道:“什么杏林好手,能比得过太医院院首的?”
吴诸河道:“正是老院首。”
“范德海?”王諲和二皇子一窒。
如今的太医院院首可是范德海的学生,大皇子真让范德海来给诊治,他们还真没话可驳的。
吴诸河抹抹额上的汗,“下官说二皇子歇下了,他们才作罢走了,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快说。”二皇子不耐烦道。
“只是大皇子说了,他午后会再来。”吴诸河道。
二皇子将手中的乌木银箸拍在大理石圆桌上,“他这是真不见我死活,是不干休了。”
王諲拧着眉,“看来府里又内贼了。”
二皇子气道:“查,给我彻查,把那人给我找出来。”
王諲却阻止道:“此时切不可妄动,二皇子只管放心,这些交给臣暗中查办。”
“只是如今大哥他非要见我,如何得了?”二皇子焦急道。
王諲却笑道:“只要大皇子知道,伤势不假就成了。”
二皇子道:“难不成真要让我弄出一身伤来不成?”
王諲依旧笑道:“臣可没说是谁的伤。”
二皇子怔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
待到午后,大皇子携着范德海再来,这次二皇子府里大大方方就让大皇子进去了瞧二皇子了。
才进屋,大皇子和范德海就闻到了血腥味。
王諲也在里头,一派焦急痛心的模样守在落下了帐幔的床边。
见到大皇子进来了,王諲一副感恩戴德地上前迎接见礼,才道:“大皇子来得正是时候,二皇子因来探望的人太多,却又不好不见的,一时操劳方才昏了过去,请范老先生赶紧给二皇子看看脉息。”
范德海几步上前,将从帐幔里头露出的手腕点上三指,立时眉宇就紧皱了起来。
让原要同大皇子闲话几句,牵制住大皇子的王諲,不由得心下一紧,心绪都集中到范德海面上,小心观察起变化,就怕范德海从脉息中看出异常来。
而屋里的其余人自然亦紧张观望着,一时间,屋里噤声屏息静待,没人顾上大皇子了。
只见大皇子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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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回两全之法(九)
“大皇子;你这要做什么?”等王諲察觉想起要阻止,已是迟了。
只见帐幔之内,一位面若姣好的公子;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着绫罗的里衣,半盖锦衾,躺在暖阁中;毫无知觉一般。
虽然这人看着和往日的意气风发;志在必得的张扬比起来;如今显得憔悴而落魄,但毋庸置疑的,这人正是二皇子。
王諲上前一躬身;“大皇子可瞧清楚了?”罢了又把帐幔给放下了。
大皇子微微眯了眯眼,少时又笑了,道:“方才见帐中似乎有人影,二皇弟可是遇刺而受伤的,我唯恐是歹人潜入对二皇弟再行伤害,心下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了,没想却是虚惊一场,失礼了。”
都知大皇子不过是在信口雌黄,但也不敢当面驳斥他的。
王諲不冷不热道:“大皇子也是担忧二皇子的安危。”
此时,范德海已诊脉完毕。
王諲忙上前问道:“老先生,二皇子脉息如何?”
范德海抚抚他的长须,道:“二皇子的脉息旁实,中空浮大而软,如捻葱管,寸阳见芤血上溢,这正是气血伤耗精神损之症状。(这全属眉头胡诌。)”
王諲连连点头,“曾来过好几位太医亦是这般说,却不敢像老先生说得这般确凿,如今听的老先生这番定论,定有对症医治的良方了。”
范德海却不拿大,道:“且让老夫看过先前二皇子用过的方子,才好下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王諲忙让人将一药方取来。
范德海仔细瞧过后,道:“这方子就甚好,不用老夫再画蛇添足了。”
王諲一旁又道:“既然老先生这般话说了,那就更放心用这剂药了。”
“只是伤者到底劳神了,略有结脉之相,还是静养为宜。”范德海道。
“老先生说得是,我也是这么说的。”
几人又客套了几句后,吴诸河又亲送了大皇子和范德海出了门。
“伤果然这般重?”大皇子迫不及待问道。
范德海点点头,“伤得的确不轻,倘若不能安心休养,就是大罗神仙都难救的。”
大皇子冷笑道:“我二皇弟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范德海却忽然摇头,“这,老夫可没说过。”
大皇子一时就恼了,“可你方才明明有说我二皇弟伤势不轻,若不能安心休养,就是神仙亦难救的。”
范德海笑道:“老夫是这么说过,可说的是受伤那人,并未说是二皇子。”
“受伤的不正是我二皇弟……”大皇子说着说着,自己止住了,似乎听出范德海话中的别意来了。
大皇子着实思忖了片刻后,小心问道:“你是说……”
范德海却不让大皇子说出来,一拱手作辞道:“老夫不过是大夫,诊脉开方才是老夫所长,其余一概不过是外行看热闹。大皇子国事繁忙,老夫就不再打搅了,老夫就先行告辞了。”
范德海这一辞,当日就连人带家一并匆匆忙忙地离京了。
大皇子知道后,倒也不追究,只道:“好个乖滑的老头子。”
其幕僚亦道:“若不如此,当年他亦不可能这般顺遂地到致使之年。不说京里各家各府的事儿,就是宫里的事儿他都知道不少的,只不过他识时务,这才活到了现今。”
而在二皇子府里,在大皇子和范德海前脚才走,后脚二皇子就从暖阁中坐起身来。
奇怪的事儿发生了,只见那一条胳膊并未随着二皇子的起身而起,而像是镶嵌在床炕之上了一般。
二皇子出了暖阁,接过丫鬟递来的巾帕擦拭了一番脸面,那里还有见方才的病容。
此时,几个仆妇婆子收拾起暖阁来。
就在婆子收起铺在暖阁里的被褥,又搬开了几块板子,从床炕里头抬出一胸口渗血,染红了胸腔绷带和衣衫的人来。
再细看这人,正是二皇子身边最得用的太监小川子。
二皇子在那头屋里,道:“小心照看他,到底是为了本皇子险些没命了的人。”
待都收拾妥当了,二皇子将人又都遣了出去,和王諲不知又商议起什么事儿来。
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二皇子一直疲于应付大皇子的不是打搅,和不时的刺杀,一时间就没功夫去想如何对付牢中的霍荣。
可就算如此,袁瑶也不得轻松。
霍老太君原就有痰迷之症,如今因着霍荣在牢中,祸事连连,霍老太君悲虑积中成郁结,令五芤交攻又添了痞症状,身子越发一日不如一日了。
若是旁的事儿,袁瑶许还有些法子,可病症药理上的功夫,她一点都不懂,空有心却无处使。
到了九月二十七。
许是早便注定这日里会发生不少是故的。
先是太医不敢再给霍老太君开方下药了,只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长君伯夫人和少君伯夫人来话说,让袁瑶赶紧备下那些个“东西”,只当冲冲喜也好。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霍夫人在时,就老早预备妥当了的,袁瑶只让人拿出来。
这时,又传来二皇子又遇刺的消息,生死难料了。
大皇子当时亦在场,只是都说大皇子有洪福,躲过了这劫。
袁瑶倒吸冷气一口,因她确信无疑,这事儿应是大皇子干的,只是她没想到大皇子竟然这般心狠手来,连兄弟都不放过。
就在京城因刺杀,而人心惶惶之时,祯武帝忽然就到了京城成外。
可皇帝銮驾却还在半路上。
袁瑶一时又想明白了,想来大皇子是知道祯武帝快回来了,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了。
太后听闻二皇子的噩耗,险些把老命都陪了进去。
祯武帝回宫,旁的事儿一概不能做,就得向往宁寿宫去。
在众位御医的尽力救治之下,太后好不容易才回还人间。
王皇后此时也不能安稳于坤和宫中坐身子,老早便带着一众妃嫔守在太后的殿中。
祯武帝到宁寿宫正殿时,就见众妃嫔正跪拜在太后往日里礼佛的那尊佛龛前,人人小声念诵着。
众位御医则跪拜在正殿外头,不敢抬头。
祯武帝大步走向太后的寝殿,轻轻落座在太后的床沿。
太后满面虚肿,面色极是难看,口嘴略略歪斜,唾沫从嘴角溢出,样子十分可怜。
可但太后慢慢睁眼,瞧清楚来人是祯武帝后,她不顾其他就揪住了祯武帝,样子又变得十分狰狞恐怖。
内侍端来汤药,太后也不喝,一手就推翻了,只死死地盯着祯武帝,口齿不太清晰道:“皇……皇帝,你……要是……还认……哀家……这……这娘……你就下……下旨……抄……抄家……问……问斩了你的……大儿子……和镇远……镇远公。”
太后好大的口气,这是想一网打尽。
祯武帝拧了拧眉,掖了掖太后的被角,道:“太后如今安心养病才是要紧的,那些个儿子都心里有数。”
“不。”太后见祯武帝不听,紧抓着祯武帝的手臂的干枯指掌又用力的几分,指尖透出龙袍刺入祯武帝的皮肉,生生抓出数个深深的印子来。
“如……若不然……哀……哀家……绝不……用药,你们……就等着……看……哀家……咽气……让……天下的……百姓……如何评说你……这位……至仁……至孝的……皇帝。”太后口齿不清,声音又因她的激动而故意拔高了不少,十分之刺耳。
太后这是在胁迫祯武帝。
祯武帝头一件最是痛恨别人觊觎他的皇权,其次就是别人胁迫他。
只是如今这人却是生养他的亲生母亲,让祯武帝无论如何都得生吞下这口气。
可太后这要求过于无理霸道,无疑是让他草菅人命。
但在太后的一再威逼之下,祯武帝也只能道:“传朕旨意,镇远公护主不力,褫夺其爵位……”
祯武帝几乎是一字一顿的。
也不知是太后见祯武帝屈服了,松了那口一直憋着的心气,一时又撅了过去。
祯武帝不得不停下办旨,令御医上前来诊治。
经御医诊治得知,原是太后昏睡过去了。
祯武帝一直隐忍着,紧咬着牙关,道:“既然太后此病症只能安心静养,那就不能再让太后思虑,安神静心才是首要的。”
能进太医院当御医的,不但都是医术了得的,还得懂得心领神会。
祯武帝这番话之后,御医将药方中安神之用的药材又添了些许。
从那日后,太后一直处于昏睡昏睡中,不省人事。
然,祯武帝已出口的圣旨却是不能改了。
朝令夕改可不该是君王所谓。
祯武帝只得接着道:“镇远公护主不力,但其治水有大功,功过相抵,褫夺其爵位,贬为庶民。”
当圣旨昭告于天下,霍老太君再度高危。
霍荣得知后,不敢耽搁,同依旧身着祭服却满身泥尘的霍榷,还有霍杙,一道回镇远府去。
三人来到寿春堂时,族中已来人不少,霍榛也已跪在霍老太君床前,女眷一概都哭红了眼圈。
袁瑶见他们父子终于回来了,忙将他们都往霍老太君床前引。
霍荣想大步往前,几次踉跄,几乎是爬着到了霍老太君的床前。
霍荣瞧见霍老太君气若游丝,只余下一丝清明,不禁悲从心来,泪水如滚瓜落下,“娘,不孝儿子,回来看你了。”
一时间,屋里哭声成片。
霍老太君原就是因心中还有牵挂而弥留不去,现下终瞧见霍荣平安归来,心愿一了只见她面露宽慰的笑容,一时竟去了,享年八十一岁。
正文 2568日的更新在这里
第三八回两全之法(十)
见霍老太君去了;仆妇婆子们忙停床;宋凤兰领着袁瑶等妯娌,亲眷等在一旁举哀。
外头的人早得了袁瑶的话;预备好所有;一听里头这动静,立时就向各处奔走起来。
两边府里大门处一色用白纸糊了;灯笼也换了;孝棚搭起。
而亲友各处也打发人去报丧。
从霍荣起,一律成服,一色的粗布麻衣;举幡戴孝。
时过晌午,不论是霍荣被褫夺爵位的旨意;还是霍老太君逝的信儿;京城中已无人不晓。
可各家都看着镇远府如今落败了,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直到另一道圣旨降下,都感祯武帝待霍家隆恩泽厚,也不禁猜想霍荣不过是一时的沉浮,定还有东山再起之日,这才又纷纷或是送来祭礼,或前来探丧,这才一时人多了起来。
只是这道圣旨又是因何忽然而来的?
这要从霍杙说起。
霍杙作为长房长孙服同霍荣,要守制三年。
三年可不短,霍杙心中多少有些不愿意,但到底还是上折奏请丁忧去职。
祯武帝闻奏,长长叹息了一声,便谕礼部主祭,依旧诰赠霍老太君为公夫人,再赏赐银千两。
正是如此,一时间白茫茫的镇远府里不时来往出入花团锦簇的各级官员和诰命。
霍荣便命霍榷在前头款待各处前来的亲友堂客,袁瑶在后头主持事务坐陪前来的女眷。
命霍杙、宋凤兰、霍榛和冯环萦待霍老太君入殓后,在灵前哭守。
宋凤兰倒没觉着有什么干系的,冯环萦就有些异议的,因她不服袁瑶,可如今这样的日子她也不好争执这些的,就只得忍住了。
霍老太君的事儿一概早便预备妥当了的,也没什么好做主,不过是款待清楚的各家来探丧吊唁的即可了。
按长幼排序,这些还轮不到袁瑶来打理,只是她如今身份的,比别的妯娌都不同,就推脱不得了。
霍老太君生前便在南边置有坟地,霍荣是执意让霍老太君的灵柩最终还是要归南边去的。
而霍老太君的遗留下的私房田产等等,霍荣就做主了。
霍老太君的身后事儿,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钱就由那里出了,再先拿一部分出来在南边置几顷田地,权当日后祭奠之用。
最后再拿一部分出来,在霍老太君的坟上建一座阴宅。
这些无人不同意的。
只是这般一来,再分到各房手里,就不多了。
这些分配妥当后,钦天监择来吉时,霍老太君入殓,停灵正寝。
霍榷和袁瑶,随霍荣、霍杙等人在灵前守了一夜,卯时正就到了议事的小抱厦听两府的管事媳妇婆子回事。
从小到香烛纸钱,簸箕笤帚,大到桌椅摆设等等,都细细登记分派了出去。
又是因这等不同寻常的日子,袁瑶对于偷奸耍滑,慌乱推脱的,一概用重典震慑了不少人,所以倒没有敢出差子的。
就是袁瑶在坐陪各家诰命亲眷,不时打理事务也不显忙乱,府里上下内外有条不紊。
阴阳司推卜,需停灵七七四十九日。
霍榷早早便出了门,亲至于南山寺等各家寺庙,请来得道高僧禅师一百单八人在镇远府向南的大厅前诵经念佛,超度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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