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筑北王府-第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卫玄轻哼一声,“这府里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你既然都知道还问?”话一出口静言自己先惊了,捂着嘴,满脸羞愧。她怎会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还是对着大总管!
不想卫玄却笑了,“绷不住了吧?早就看透你不似表现出的那么乖巧。不过这样也好,太温顺的也管不了西院这些女人。”
静言的脸彻底红透了,现在地缝已经不够她钻的,真要找个火坑跳一跳算了!
卫玄看她僵僵的竖在一边,干脆从她手中抽过狼毫小楷,唰唰唰的把送来的东西全登上,又调转笔杆递回去:“只提醒你一句,二公子这个人少接触为上。”
说罢便大步走出厢房,带着侍卫们一阵风似的去了。
静言低头看了看收签册,一排规规矩矩的小楷下……是狂草。
半个时辰不到,先是二公子,又是卫玄,人人都是话只说一半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静言把笔摔在桌子上,毛笔骨碌碌一滚就给收签侧抹上了两点黑印子。静言赶紧又拿起来,对着弄脏的纸页愣了一会儿,最终愤愤的把册子一合。
狂草,狂草!
这写得是什么呀!
14、第十四章
再过两日便有京城中的贵客来临,听小丫头们说王府东院忙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静言非常庆幸来的都是男客没有女眷,如此西院就免了一番折腾。
放下手中的账册,闭目养神。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夏菱说现在俪马山那边的山景是最好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松柏枫叶银杏,真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更有各种北疆特产的野果山货。
想起夏荷掰着手指如数家珍,“俪马山上有野毛栗,野柿子,笃斯,红橘果,还有咱们王府惯常自酿葡萄酒的野山葡萄。前儿下了雨,若是夸个小篮子上山,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摘回来满满一筐的蘑菇。”
静言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夏荷的贪嘴让她想起原先在家伺候她的小丫头叶儿,也是这般嘴馋。只不过同为丫头,和夏菱夏荷的境遇却是天差地别了。
叶儿年纪太小,又是木呆呆的,穗儿被赵庄头娶走后家里只剩她一个小丫头,不知那些针线上的细活儿能不能照顾周全?怕都是嫂子在做吧?
又想起她的侄子冕儿。初入学堂,会不会被人欺负?家里纸张笔墨还是有的,父亲和哥哥向来喜欢这些。老管家年纪大了,每日送冕儿上学堂时可记得给他带些糕饼?
这一场秋雨过后母亲的咳喘可犯了没有?也不知吃的什么药?
正是胡思乱想时,突然一声呵斥袭来:“章姑娘好清闲!”
姑奶奶!
静言赶紧起身,却见姑奶奶并没进来,隔着纱帘能看到她已在外厅落座。
随手把正翻阅的账册合拢,又把书案上闲时解闷儿用的杂书压在上头,这才的出来恭敬的行了礼,“给姑奶奶请安。”
“行了,坐下说话吧。”
静言道了声“是”才依言坐了个椅子边儿。
稍作沉吟,姑奶奶连客套都省了,直接问:“大总管不是让你查账么?你查得如何了?”
“静言鲁钝,很多事都没上手,又赶上府中过中秋节,所以先前的账册还未曾细看。”
姑奶奶听了只是冷笑,“是么?我倒不知鲁钝的人竟懂的一进来就立新规矩了。”
静言自进了王府便一直恪守先前留下的各种章程办事,所谓新规矩不过是那“一日一盘库”罢了。而且,这个规矩她也是深思熟虑一番才敢立项,此时姑奶奶质问自然是早有妥当的答复。
当下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是,只因我实在是笨了些,那账目上的数儿一多便糊涂。一个月三十天,每日里那么多东西进出,若是一月一盘以我的能耐是只怕应付不来的。常言道笨鸟先飞,我便是想着能以勤补拙。”
她这一番话虽是说得在理,但也不是无懈可击。真要碰见鸡蛋里挑骨头的,还是能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静言已经准备好了要被姑奶奶数落一顿愚笨之类的话,但姑奶奶却没跟她细究,只说:“你也不用掖着藏着,你到底有多少斤两我心中自有定论。”
说罢又提起账目的事儿,“卫玄和言重山不是亲自把账本给你送来了么?这么隆而重之,你不赶紧的细细查了,可真是有负重托。”
静言微微垂下头道:“是,只不过那账目太过繁杂,我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来。”
姑奶奶冷哼一声,“看?你真的看了?我怎么听说你每日过得很是逍遥呢?刚才你在干什么?还未过午便打起瞌睡来了?这就是你们章家教出来的好规矩?”
都说打人不打脸,这位姑奶奶偏偏就爱往人家脸上拍。
静言压下心头火,也不敢再坐,起身站在堂中低着头慢慢的说:“是,姑奶奶的教训得是。”
“我教训你什么了?我何时教训你了?”姑奶奶扬着声音怒道:“我说你瞌睡你就瞌睡了?给你根儿竿子就顺着上!刚才明明看见你拿着一本账册,当我没看见么?”
说罢眉毛一挑就变了脸子,更是冷硬起来,“当面说没细看,保不齐是要背地里私查。你这是要卖哪门子的乖给哪一位看啊?”
静言突然觉得很好笑。说她瞌睡的是她,说她没瞌睡在看账册的也是她。前后的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而且以往的账目真是一笔一笔查起来,出了亏空即便能找到是哪个丫头手脚不干净,她不也脱不了干系么?
“回姑奶奶的话,刚才我并没有看账册,只是翻几眼闲书罢了。”
姑奶奶一听立刻让跟着的小丫头去把案子上的书拿来,眼睛却瞄着静言,看她可有无慌张。但静言脸色平静如常,这让姑奶奶很失望。
等小丫头把东西拿来一看,果然是本写南域风土人情的游记。
奇了!她刚才看着明明就是账册,虽隔了一层纱帘,但她怎会不认识摆弄了多年的账册封皮?怎的竟还真是一本杂书?
姑奶奶较上劲来,脸上似笑非笑,“章姑娘真是博学多才,不知其它那几本又是什么?”
小丫头听了立刻又进去把那一摞书全抱了出来,旁边伺候着的夏菱和夏荷都绷起了脸,夏荷更是偷偷横了一眼那丫头。
静言攥紧了袖子不吭声。心想:是账册便是了,本来这也是大总管吩咐的差事。被姑奶奶东绕西绕的,竟像是见不得人的丑事儿似的。
原本查的就是姑奶奶当西院管事时的账,静言明摆着愿意退一步大事化小,差不多的含糊过去便算了,偏偏这位姑奶奶还来跟她翻腾。是心虚还是试探?又或是这里面另有隐情?
姑奶奶翻到了账册只是冷冷一笑便放在手边小几上,又让人把静言接手后的各项册子都拿过来一一翻看。
不多时就指着一处说:“这里记得不清楚。”
又翻了一本道:“字写得太小了。”
再来一本,翻到最后皱起眉毛,“这是谁的笔迹?怎么收签册还让旁的人写?”
静言抬头一看,不是卫玄的狂草又是谁的?
“是大总管的字儿。前天下雨时他带人把大郡主从蒙州订的各色皮货以及马具等送来西厢库房,因我不熟悉这些,大总管前头又还有事儿急着走,便亲自写了。”
姑奶奶一听是大总管也就不多说什么,但依然训斥了静言几句。说这些东西都是日后与账房核对时需要用的,绝对不能让旁的人接触,不然你写一笔他写一笔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儿算谁的?
静言又低下头说:“是。”
而后姑奶奶让她带着去西厢看了看那些马具,依旧挑出一堆诸如摆放得不对,软皮子要仔细保养不能光这么捂在箱子里之类的毛病。
静言依然不做丝毫争辩,只是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说:“是。”
姑奶奶似乎上了瘾,大到房里的家具摆件儿,小到静言梳的发髻一一作了批评,得到的回答一律全是:“是,姑奶奶的吩咐我记下了。”
到最后反倒是姑奶奶自己无聊了。怎么和章家的这个丫头说话就好似一拳打进了棉花套?就知道低着头说“是是是”!
最终耗了小半个时辰,姑奶奶颇有些悻悻然的去了,静言这才抬起了头。
揉了揉略微酸疼的脖颈子,无奈的笑着说:“夏菱,拿几本新册子给我。”
“姑娘这是要干嘛?”
“我写的字儿太小,重新照着以前的账上字体的大小再抄写一遍。”说罢对着夏菱抬了抬眉毛,眼睛里带着一丝调皮:“姑奶奶的吩咐要铭记于心,姑奶奶的要求一定要办到。行了,我且抄着,你们去把皮子都翻一翻,东西都重新摆好。”
夏菱听了便借着给静言递送新册子的机会伏在她耳边说:“姑娘这是一个人掉沟里还要拉一堆垫背的。”
静言笑着点头:“夏菱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写了几行停住笔,又想起一件事,静言叫来夏荷问:“可知京城来的客人哪天到?”
夏荷答说再三两天就该来了。
静言想了想说:“好,那你先跟我去大郡主院里一趟,问问西厢里那些东西是不是就要用上了?如果要用,咱们也好赶紧给送过去,如果不着急用再打了油好好收起来。”
待到静言与夏荷走了,夏菱便找了个由头把跟她一心的三个小丫头叫到房里。
关上门一回身,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的脸上就像挂了霜,压着声音说:“你们以后给我眼睛放亮着点儿,看看是哪个死丫头那么嘴欠跟外人瞎嘀咕。”
一个唤作芦儿的小丫头是最机灵的,眼睛一转,忙说:“菱姐姐这是气姑奶奶说听人讲章姑娘每日都过得太清闲?”
另一个却说:“也不见得是咱们院里的人说的,兴许是姑奶奶顺口一溜……”
夏菱冷哼一声,“你倒是会替人着想。什么就顺口一溜?如果不是有咱们这儿的人嚼舌头,姑奶奶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就算这次不是咱们院里的,保不齐下次是谁。这大半个月你们也瞧见了,章姑娘不笨,人品也好,要的只是个本分踏实。我很中意现在这日子,若是发现有人敢背后捅咕事儿,你们只管来告诉我,我饶不了她。”
停了停又说:“再盯着点儿有没有哪个小丫头跟后厨库房的人走得近的,上次那起干菜的事儿虽说姑娘不追究,但我要心里有个底子才行。”
三个小丫头忙说是,夏菱这才收敛了神色。
她挺喜欢静言,但有些话必然不能明说,至少,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儿,而且有些事儿也是要姑娘自己去琢磨的。
而且,她虽喜欢章姑娘,毕竟接触的时候还短,所谓日久才能见人心,慢慢来吧。
又想起刚才姑娘对付姑奶奶的景儿,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回其实做这半个主子也是很难。想着过一会儿等静言回来了得好好跟她说说账册的事儿,可不能因为今天姑奶奶来了这么一手就把脾气冒上来。真去细查恐怕要得罪不少人,可不查出点儿什么又没法和大总管交代……
然而这一等就是小一个时辰。
待到静言终于回来时,竟是满身土渣子,头发也乱了,还一瘸一拐的被夏荷与另一个小丫头搀着。
夏菱一惊,等再细看却见大郡主和大总管都跟过来了,且大总管脸上颇有怒色。
这是怎的了!
15、第十五章
静言被小丫头们服侍着换下脏衣裳,又因大郡主跟了来,一时也不好直接上床躺着,只好勉强支撑着陪在外头。
坐在外厅下首,听大郡主诚恳的跟她说:“我是确实不知姑娘真不会骑马,原以为你是一时害羞就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唉,还请姑娘原谅我一时莽撞,需要用什么尽管跟卫玄说。刚才看你的裙子也刮破了,过会儿我再让针线姨娘们过来给你量一量,做几件新衣裳。”
静言一听便笑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大郡主上次送的衣裳还没舍得穿,可千万别再破费了。”
其实她现在只想一骨碌滚倒在床上,好好歇歇闪了的腰和磕了的腿。
大郡主听了却是一愣,想了一下才反过味儿来,哂笑道:“你是说前些日子过中秋时送的那些吧?都是旧的,随便穿穿就是了,不算数。”
说罢豪爽的一挥手叫丫头,“去把管针线的大娘叫来!”
静言忙又劝了一回,连连说使不得,“一件裙子破了而已,算不得什么。如果郡主有好的跌打药送我一盒罢。”
不过是跌下马来,摔破些皮子,有些青肿罢了。这个时候呼三喝四的叫人给她做新衣别人该怎么想?还不得以为她是借机占便宜么?
郡主虽比一般女子飒爽,毕竟是从小长在王府里,又是极聪明的人物,转念间也想到了这一层。盯着静言看了一会儿,终于摇头笑道:“你呀,谨慎得太过了。”
静言只是微微一笑,没言语。
此时有小丫头进来说大夫已经到了,正等在外头。
静言便被夏菱等人扶到内室,放下帘子。听到大郡主在外头一个劲儿的叮嘱大夫要仔细诊察,是否有淤血壅滞余体内,若是有也好配些通络活血的药剂。
静言的一截手腕露在纱帘外,大夫静坐调息后细细的诊了一回。夏菱与夏荷伺候在帘内,褪下静言的裙子亵裤,把腿上膝上的伤势一一说了,大夫一边听一边又问了几处细节,便退出去开方子。
夏菱跟了出来,外厅已有小丫头伺候下笔墨。
一抬头,却见窗外有个人影儿,看那高大身量……难道是大总管一直等在外头?
既然厅里有大郡主应酬着,夏菱便寻了个空儿,挑帘子出去一看,果然是大总管。
卫玄看出来个丫头便问道:“大夫怎么说?”
夏菱行了礼,答道:“回大总管,大夫说全是外伤并无大碍。”见卫玄点头不再言语,夏菱迟疑了一下,大着胆子问:“大总管可知姑娘是怎么摔的?”
卫玄微一皱眉,“不过是意外罢了。”随即又看了一眼夏菱,认出这是素雪庭的大丫头,心中一动,问她:“近几天有谁来找过章姑娘么?”
夏菱笑着说:“大总管不知道,我们这院子每日里进出的人多着呢……”
卫玄不耐烦的打断她,“章姑娘是西院管事,我怎会不知素雪庭日日都有许多人往来,你明知我问的是什么还要装傻?”
夏菱一缩脖子,“先前,姑奶奶倒是来了一趟……”
卫玄眉头皱得更深,冷冷的说:“有什么便一次说了,吞吞吐吐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么?”
大总管果然可怕。夏菱当下也不敢再耍花招,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姑奶奶来的事儿学了一遍。其中怎么挤兑静言的,怎么数落不能在收签册上有外人字迹之类更是一字不落。
但夏菱这丫头有一项优点,虽然她脑子好使,谁说了什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但她在学话的时候能管住自己不妄加评论,只把原话说了。这样一来她说的话总是让人信服,不像某些小丫头,动辄一点点小事也要夸张上三五分,越说越玄乎。
卫玄这般精明严厉的角色必然能分辨出真假。听着夏菱学舌,倒确实是姑奶奶惯常能说得出做得到的事儿。
又过了片刻,夏菱刚刚说完,里边的大夫也开好了方子起身告辞。
大郡主跟了出来,吩咐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冬晴送客。转身又嘱咐卫玄说:“只要是静言这边要用的药材一律给最上等的。还有,你们那边不是惯常预备着一种跌打药酒么?”
卫玄摇头,“那都是给男人们用的东西,太狼虎。不过我记得还有一种宫制的红花紫荆膏较为温和,过会儿让小厮送上来。”
大郡主详细问了用法配料等,又叮嘱几句这才带着丫鬟们去了。
卫玄让夏菱进去回静言,说他有几句话想问,现在方不方便?不片刻夏菱出来:“说姑娘请大总管进去。”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静言复又出来坐在外厅里哀怨的想:这些人非赶着她全身疼的时候才有话说么?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时候怎么都不来呢?
卫玄进来坐定,点着名儿只让夏菱留下,其他人暂时回避,等人都退下又是沉默片刻,才说:“今日落马是意外。”
静言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没错,确实是意外。”心中却奇怪,这家伙今天怎么突然说起废话来了?平日不都是惜字如金的么?
“大郡主只是开个玩笑。”
“是,确实是开玩笑。”
“大郡主也是好心,希望几日后你也能一起参加秋猎,出去乐一乐。”
“是,大郡主确实是一片好心。”
“你掉落马下是因为不会骑马。”
“是,我确实不会骑马。”
就在静言几乎要怀疑卫玄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脑子坏掉了的时候,卫玄突然扫了一眼夏菱,“听见了么?没人想害你家姑娘。”
静言猛的一扭头看向夏菱,只见这丫头的脸蛋子一下就红了,低着头喃喃的说:“是,奴婢知晓了。”
静言眨了眨眼睛,慢慢回过头又去看卫玄。
卫玄也正好看着她,黑黑的眼瞳里带着笑意,“你的丫头很忠诚,只不过爱耍贼心眼子。一件小事也要顺便告个状,诉个苦,很怕她的姑娘受了委屈被人算计。”
静言想了想说:“她是我的丫头,自然处处维护我。这也不算错吧?”
卫玄点点头,“但还是要收敛些。丫头们说话有时口无遮拦,免不了有些喜欢断章取义的,这便是招人记恨。若是落在有心人耳朵里,横着竖着也能堆在你头上,到时候只需一句‘她主子不这样说她又从哪儿听来的’,你便有脱不开的干系。”
邪门了。
静言定定的看着卫玄有些发愣。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点起她来了?
卫玄不习惯与人说话拐弯抹角,看静言不解的神色便直接说道:“这丫头已经告诉我姑奶奶来过的事儿,其实我今天来也是要说这个。先前交给你的账可看过了?看出什么没有?”
见静言垂下眼睛,卫玄一笑,又补了一句:“你只管有一说一,这次只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不会有旁人知晓。”
静言想了一下,先叫人沏茶,又让小丫头进来把这一阵子的各项票册都拿来,做足了大总管要询问近期账目的假样子,这才吩咐除了夏菱都退出去。
夏菱冲夏荷使了个眼色,一时间就听外头夏荷扬着声音给小丫头们派活计。
茶喝了半碗,厅里只有翻动纸页的声音。
静言让夏菱取来一本杂文集,从中抽出几张折着的纸递给卫玄。
“有件事一直想问问大总管。咱们府中的香料是南域直接送过来的,每年都是有数儿的?还是各有不同?”
卫玄看着纸上的端丽小楷,“这些你不用管,只说差了哪几样?”
静言答道:“芝兰香饼入库一百二十枚,中间被东院调用四十枚,后分三次还回。西院一年中发放出去共七十四枚,剩余在库的应该还有四十六枚。但库中只有二十六枚是芝兰香饼,另有二十枚看着不像,但登着的是芝兰香。另还有一项千步香也是如此,因为府中用千步香和龙脑居多,西院库中一共入了三百枚,几次折返调度后,有近七十枚香饼是品相极差的。”
以次充好?
卫玄寒下脸,沉声说:“还有什么?”
静言犹豫了一下,卫玄厉声喝道:“说!”
静言斟酌一番后,不直接答话,反而放轻了声音慢吞吞的说:“实不相瞒,除了每月的银两过往,其余西院库房内的东西大多都是对不上的。但之前的管事是谁?这些短了的东西一共能折算多少银钱?对于王府是九牛一毫还是大亏空?以前有人借机占便宜中饱私囊,应该查。但,查出来要抽了哪一位的嘴巴?又要牵扯出多少人丢了脸面?”
卫玄眼神一凛,盯着静言,“你想怎样?”
静言道:“我怎敢‘想’怎样?现在这个位置……”摇了摇头,不想提这个,便转开话头又说:“打个比方,最终查利索了,查出亏空了三千两银子的东西。那转个弯子再想想,三千两银子能买来西院太平么?如果真惹毛了哪一位,闹腾起来,三千两平的了她的火气么?三千两能买来王妃舒心,大郡主不发脾气么?”
卫玄皱起眉毛,“所以便不查不说,装聋作哑?!”
静言抬头看着他,“大事化小,查到一半就不查了,警钟敲一下也就算了。反正已经换了人,我这个八竿子远的外戚只会小心翼翼,又翻不出花儿来,大总管尽可以放心。”
过去的就过去了罢。严查之下,西院难再太平。王妃无用,大郡主脾气火爆,真闹起来谁能收拾最后的摊子?
既然她已经接手西院,以后必然是要干干净净的了。因为她若是也去贪去占,筑北王府想收拾她乃至她的家族都是抬一抬手腕子的事儿罢了。更不用说,府中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她,一个新来的,只有安安分分。
这便是大郡主的如意算盘啊……所以眼下静言只怕卫玄一力主张公事公办,逼着她查出个所以然,用她当枪使,这才是最惨的。
正是提心吊胆不知怎么应付这位又冷又硬的大总管时,卫玄却说:“很好,就按照你打算的办吧。”
咦?
卫玄看着静言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忽而笑了,“等你伤好了我派个妥当的师傅来教你骑马,这是咱们王府里的传统。你以后的日子还长,总要学着些才好。”
“这……这……”
怎么就转到这儿来了?不是在说账册么?
看静言一脸惶恐又结结巴巴,卫玄更是笑得开怀,“摔一两次也没什么,摔着摔着就会了。”
静言眨了半天眼睛,终于提起来一口气,咬着牙说:“谢过大总管!”
卫玄走后不多时就有小厮送来两只精致考究的小瓷瓶,瓶上贴着签儿。
“红花紫荆膏?”静言终于能歪在床上歇着了,正拿着小瓶子细细端详。
夏菱坐在床畔小墩子上笑道:“这是大总管吩咐送来的,说是御赐的。我才刚揭开闻了闻,除了药味竟还有些许冷香,果然是好东西。不如姑娘现在就试试?”
静言摇摇头,“晚上的吧,免得蹭了衣裳。这些药膏里总有些油脂,万一弄在衫子上洗不掉,怪可惜的。”
夏菱忽然凑近了一些,挤着眼睛笑道:“没想到大总管面儿上冷冷的,心地却很好。”
静言心说:好个屁!
但也只是一笑。
夏菱与静言愈发相熟,自然看得出她想什么,便掩着嘴贴到她耳边,“姑娘没听大总管说‘你以后的日子还长’么?这就是他很满意你了,也是拐弯告诉你,以后有事儿他必然保着。”
静言不置可否,笑着抬手弹了她一个脑崩儿,“还拐弯呢!今天也不知道是谁自作聪明,结果被人看出来戳破。而且你可记得人家也说你‘虽忠诚但爱耍贼心眼子’么?”
夏菱顿时又脸红起来。
静言抬了抬眉毛,舒舒服服的窝在垫子上,“夏荷,拿些橄榄来我吃。”
可是这滋润的小日子也没过上一会儿,突然就来了各色客人。
先是王妃听闻静言落马,亲自来看了。吓得静言赶紧起身,换了衣裳,规规矩矩的坐在外厅,被迫听着王妃不着调的东拉西扯。
后来好不容易王妃走了,静言刚脱了外衫躺回床上安夫人又来了。
只得重新又穿戴整齐,又是一遍乏味的客套话说着。
这之后干脆连衫子都没来得及换,孔夫人便来了。
再后来是顾夫人。
再后来是二公子打发人送了跌打药酒。
近晚膳时分,小郡主的贴身丫头秋雯“屈尊降贵”莅临素雪庭,带了问候的话,送了一盒点心。又说:“我们郡主说章姑娘管着西院的杂事很辛苦,难得有那么笨的竟然骑马还会掉下来,让姑娘好好歇几天罢。”
这是夸她还是骂她呢?
看着秋雯一扭一扭的走出去,静言想起卫玄说丫头们的话。果然真有这些口无遮拦的,明明是好心,但到这种小丫鬟嘴里就变成骂人了。
夏菱和夏荷清点了一遍收到的礼物。
“姑娘,光是各色跌打药酒药膏就好几样呢!”
“这得用到什么时候啊?”
静言坐在小炕上,垂着眼皮儿说:“给我好好的收着。大总管不是说了么?骑马,多摔几次,摔着摔着就学会了!”
16、第十六章
自静言入府至今恰好一个月,说不上多太平,但也没什么大波折,对此静言非常满意。而且,更妙的是,自前几日和卫玄一番私谈后,她便抓住了府中将有贵客来临的机会,趁着四处都忙乱,赶紧把账上一些零七八碎的小亏空回了王妃,那些大宗的都按下不提。
王妃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听了只是笑着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还让静言不必太计较,毕竟以前是姑奶奶管着,太认真了反而不好。
于是这所谓的查账最终以雷声大雨点小来落幕,西院众人终于安下心来,静言也终于能在第一次领到月钱时踏踏实实的开始盘算这一小笔银子该怎么用。
她想给冕儿买两块像样的衣料,她想给母亲添置一个新的小手炉,她想给嫂子房里炕上的毡子换成厚实的……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赚到银子呀!
入夜时,拉拢了帐子,静言轻轻的开了床头上的小抽屉,看着里面两个又圆又肥的小银锞子,捂着嘴傻笑起来。
也许,先前过中秋时王妃赏的缎子可以给家里拿回去一匹,她这边还有不少大郡主送的衣裳没穿,而且按王妃的脾性,估计也不记得都给过她什么,全送家里也未尝不可。
又盘算着应该先给家里人置办几件新袄子,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母亲的咳喘好些了没有?
正是满心打算时,忽听外间有人低低的在说着什么。
“怎么了?”静言关了抽屉挑开帐子问道。
昨天京城的贵公子们就到了,听夏荷说东院又是摆宴席,又是叫了戏班子和杂耍的,热闹的不得了。小郡主不顾礼数大半夜的带着丫鬟跑过去听戏,被王爷狠狠的责骂了一顿,连带还说了大郡主没管好妹妹。
难道今天又闹了?
夏菱从屏风外转进来说:“是大郡主房里的冬晴来了。说是明日她们要跟去打猎,让我和夏荷照拂着些院子里的事儿。”
静言点点头,“好,那你明日一早就过去吧,免得那边没人盯着小丫头们都放羊了。”
此时冬晴也进到里间,笑着对静言说:“姑娘的腿好利索了没有?我们郡主还说如果姑娘好了也叫着一起去骑马游玩呢!”
静言赶紧摆手,“可饶了我吧!没还好,现在走路依旧不太敢使力气。”
夏菱只是笑,背着冬晴偷偷冲静言办了个鬼脸儿。
冬晴不明就里,以为真是伤得重了,便坐在绣墩上拉着静言细细的问,还说春巧也一直惦记着姑娘,想过来看看,但王妃院里的事儿也不少,一直不得空来。
冬晴和春巧是最要好的,她们俩一个是大郡主贴心的丫鬟,一个是王妃院里一等的大丫头,一个月以来俩人看着静言的所作所为,早就在心里赞过好几回。
更不用说,她们俩是最先见过静言的人,又是她们亲自把姑娘迎入府,所以对着静言,这两个大丫头别有一番不同于旁人的感情。
现下查账的事儿已经抹过去了,在静言眼里一切都将按部就班,心里终于踏实下来,也就没有了刚入府时的忐忑。只想着以后每月能赚到一笔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