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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与嫡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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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被那袖子边缘繁密的花纹一时迷了眼,六姑娘没有动,耳边就听到凤嘉清朗朗的声音,“见过表妹。”
她被这声音震回来,不知怎么的,竟能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他赤。裸。裸的恶意来,敛了心思,她不疾不徐把双手别在腰际,屈膝还礼道:“见过表哥。”
“卿明微,你装得倒乖巧。”凤嘉清走过六姑娘时撂下这话,一双眼睛眯了眯在七姑娘跟前站定,作揖见礼道:“七表妹。”
七姑娘笑意盎然地回了礼,显然对眼前凭空冒出的表哥充满了兴趣。
六姑娘不动声色地垂了眸子,眼神闪烁。裴瑾晔也来到她跟前,少不得又要还礼。要说这裴家少爷的面皮也是好看,即使在夜色中也看得出他英俊的五官,鼻子直而挺,脸部线条流畅极了 ,看的人很舒服。
六姑娘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暖风吹着了一样,她不禁就睃了一边站在七姑娘身前的凤嘉清一眼,有对比才显差距。这个凤嘉清总是一副少爷样儿,傲慢无礼,少不得是一派京师里纨绔子弟的做派。也就是现在这老太太在的场合,他才收敛了些的样子。
这一番礼节完了,众人又是落座,老太太眼神闪了闪,叫住凤嘉清和裴瑾晔,“都坐老太婆我这儿罢,那边你世伯世兄随他们去。”
老太太亲自发话凤嘉清和裴瑾晔自然顺从,小丫头忙添了凳子、碗筷,他们就在桌边坐下了。
又寒暄了几句,老太太笑着道:“裴世侄与我们家霁哥儿是同窗,往后还要托你多照看照看他… …”说完留神看他反应。
只见裴瑾晔不疾不徐道:“说不上照顾,大家一处上学,理应互相照应才是。”
老太太眼里添了几丝满意,这个裴瑾晔,父亲是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又是家中嫡子,听霁哥儿说他学问也很好,如今见他淡定从容的模样老人家心里就相中了。
与礼部尚书家结亲确实令人心动,家中的二姑娘也适龄了,今年刚刚办了及笄礼,虽说上门求娶的人家很多… …老太太想着心中千转百回就看了大太太一眼,谁知大太太却像是早就在看着自己了,见到自己看她,大太太就笑了,老太太心里清楚——约莫大儿媳妇是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大太太看看裴瑾晔,再看看另一桌的二姑娘。二姑娘此刻正躲躲闪闪地朝老太太这桌张望,这一下却是正巧就与母亲大太太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慌乱地别开眼低头喝茶,便是黑暗中都能觉出那股羞意来。
大太太看到了就很想笑,当娘的哪有不知道女儿心思的。就是不知女儿是看中了哪一个,若是裴瑾晔那是正好,若是凤嘉清就难说了,尚安侯府凤家这门第比之礼部尚书裴家未免又高了,若真要怎样,也要老太太出面… …
二太太夹了一两次菜,却是吃不出滋味来,她是看到了老太太和大太太眉眼间的互动的。想到大太太儿女双全,霁哥儿注定是个有出息的,二姑娘性子虽娇,然女孩子家就是要娇气些的好,她又想到了自己,看了看犹自一团孩子气的七姑娘,二太太就叹了口气。
大太太瞥了二太太一眼,也不说什么,心里不是没有得意,她起身給老太太碗里夹了一块奶汁鱼片,就听到老太太早已把话题绕到了顺天府白家去了。广平公白夫人特意请了大理寺卿赵夫人为儿子做保山,这心意是诚的,只是老太太常年住在镇江府,到底是疏于对京师里名门子弟的了解。
六姑娘这一桌就在老太太边上,此时众人都心不在焉地吃一口算一口,府里沸沸扬扬谁都知道老太太现在谈的这白家将来极有可能是大姑娘的夫家,一时几位姑娘们躲躲闪闪的,只拿眼睛去瞄大姑娘。
事关自己的未来,大姑娘原正专心听着,可掌不住妹妹们若有似无的目光往她脸上一瞥又一瞥的,她登时就羞红了脸,好在她是背着光坐,倒也没让妹妹们看出来。
六姑娘今日胃口不大好,只稍稍吃了几口八宝野鸭便放下了筷子,和姊妹们告了罪,由雪珠跟着去净房了。回来的时候她站在秋爽亭不远处,看着那灯火阑珊的景象,众人笑语嫣然,一瞬间竟恍然若梦。这一草一木,这片天空这处府邸,一切一切已不是她原先熟知的那个时代。
这里的姑娘家要嫁人,没有自己能作数的,全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数闺阁女子在结婚之前连自己夫婿的样貌都没见着过,任他是圆是扁,高矮胖瘦,多的是盲婚哑嫁。自己又会如何呢,一个庶女,老太太会这样费心为自己周全吗?二太太又能为自己做到何种地步?
带着淡淡的愁绪回到座位上,六姑娘坐下的身子一顿,继而就缓缓坐下去了,只当作自己没看见那一幕——坐在凤嘉清边上的那裴瑾晔,似乎是朝自己这桌的谁看了一眼。
若非自己正巧刚落座,就要错过这一幕了。
是谁呢?
六姑娘顺着那角度看过去,就看到了如白莲一般静雅的四姑娘。
24社日(上)
社日的前几日,六姑娘让王树家的把雪珠的堂妹莲子领了回来。见这莲子小小年纪,生的同雪珠一样面貌清爽端正,甚至更添了些柔美的意思。怪道雪珠她婶子一定要把这丫头弄进来呢——
六姑娘随口问了莲子几个问题,就让雪珠领着莲子到后罩房去住下。略略观察这丫头几日,见她干活从不偷懒,也算得肯干的,六姑娘就说:“雪珠姐姐的妹妹果然也不是差的,很不错。”
雪珠先前最担心的就是这莲子給自己惹来什么麻烦,如今见姑娘夸奖莲子,她近日来瞧着莲子确实是个好的,便也笑道:“我前面还担心呢,幸好我这婶娘把女儿□得不错。”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呢,一个婆子在门外传话道:“六姑娘,老太太说了,明儿是社日,便叫你大哥哥领着姑娘们出去逛逛。”
雪珠就出去了,給了那婆子一点赏钱,那婆子眼里立刻就盛满了笑意。雪珠也笑着,亲热地问道:“只是大爷和姑娘们去吗?”
那婆子道:“哪能呢,不还有表少爷和裴家少爷呢!难得来一次咱们镇江,怎么说也要在街市上多逛逛置办些土仪带回京里去的罢。”
雪珠称是,目送那婆子进了五姑娘的院子传话她才回身进门。
六姑娘早已听见了她们在屋檐下的对话,一时只是低了头不知在想什么,雪珠发现自己越发的猜不透姑娘的心思了。她就拿了针线坐在窗下給六姑娘绣一个新的荷包,手里飞针走线的,甚是灵巧。六姑娘凑过去看了看,见这荷包已是完成了泰半,针脚细密,几朵花绣得精美绝伦,几可乱真,嘴上不由赞道:“真不愧是雪珠姐姐,一个小小荷包经了你的手也要更有价值了,往后我们都可以拿出去卖钱了。”
雪珠手一顿,抬头道:“姑娘又浑说!你哪里就差这点子钱了,横竖是有二爷和姨娘在的,就是将来也断不会至此。”
六姑娘本也就是一说,却见雪珠反应激烈,她心下就是一软。雪珠一定是想到了她们在月子村时候的日子,那时候确实也没有想到现在会有这样的生活,又是上家学又是学针线的,和家中别的姑娘比究竟也不差什么。
六姑娘笑着学那男子的模样給雪珠作了长长的揖,逗得雪珠笑疼了肚子,两人一时在屋中闹腾个不住。及至第二日,老太太免了爷们姑娘们的课,只叫她们陪客人一道出去热闹热闹。
大懿朝还算得开放,镇江府也不比京师,闺阁中的小姐并不是不能出门逛街的,在重大的例如春社、秋社、元宵等的节日里,许多富贵、官宦人家都会允许自家闺女戴了纱帽,由一众丫头婆子跟着出门的。
社日这天一大早,众人在老太太处用过了早饭,二太太命人备了车,除了大姑娘,其余几位姑娘一人一辆上了马车,车里同坐着的还有随身服侍的丫头或婆子们。那边少爷们从大爷卿霁梧到三爷卿霄梧,凤嘉清、裴瑾晔都骑着骏马,身后跟着一溜的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坐在马车里,六姑娘透过车帘偶尔飘起的幅度看到外头的街市,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镇江的街道了,只是心境与那时候又有了不同。
马车里还有雪珠和欢喜,欢喜到底年纪轻更活泼些,又是头一遭这样出门,她不时地把头往窗外探看,显然车帘偶然飞起的弧度已是不能满足小丫头的好奇。
“你干脆出去看好了!”雪珠笑着把欢喜凑在车窗边的身子往前一推,欢喜的脑袋果然往外一窜,她吓了一大跳,回身半真半假地恼道:“姐姐当心我把你也推一推,看你如何。”
雪珠说:“你只管来推,看是推的动推不动。”她说着坐正了身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欢喜撅了嘴,眼角余光瞧见六姑娘闭着眼睛半靠在靠垫上,也不知睡着了没有,就嘴里哼哼道:“我不跟你闹,外头这样热闹,我恨不能一双眼睛当作两双来使,谁还有那闲空搭理你了。”
雪珠由得欢喜凑在窗子边张望,自推开描金八角食盒上一层盖子,食盒里摆着一叠茯苓乌骨膏、一盘莲蓉栗心饼,雪珠道:“姑娘早上在老太太那儿没吃多少,现下不若吃点糕点罢?一会子饿了可不能随时回车上来的。”
六姑娘看了食盒里香喷喷的糕点一眼,自己吃了一两口,又叫窗边的欢喜一起吃,欢喜看了看雪珠,见雪珠也正吃呢,她便也吃起来,脸上笑眯眯的。
马车到了地方停下来,雪珠收拾好,就听到外头传来仆妇的声音,“姑娘,怎么到了,您下来罢。”
六姑娘刚准备下车,雪珠却往她头上戴上了纱帽,六姑娘拉了拉帽檐道:“我毕竟还小,不戴也没什么打紧的。”
雪珠却不听她的,兀自仔仔细细检查着纱帽,确定严严实实了她才道:“再小也要戴的,这是规矩呢。”
六姑娘在纱帽里的嘴角抽了抽,欢喜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马车下早有小厮摆好了踩凳,雪珠也跳下去,六姑娘最后才脚踩在凳子上,由欢喜在下面扶着下来。
今日和风习习,街上四处回荡着摊贩们的吆喝声,叫嚷声,街上人头攒动,两边铺面林立,小小的镇江节日里倒也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一下了马车七姑娘就蹦蹦跳跳着冲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跑过去,身后奶娘吓得什么似的,急急忙忙跑过去,其余欢舞等丫头亦是急急忙忙跟着跑;五姑娘老成依旧,只是透着纱帽打量着周遭,一旁丫头们淡定如斯;三姑娘欲拉过五姑娘往一边银楼去,五姑娘也不挣扎,两人一道去了;马上的几位公子爷们下了马,小厮们原地牵着马,大爷卿霁梧推了推雲二爷,“二弟就负责三妹妹、五妹妹的安全,快跟上去。”
雲二爷懒懒散散不情愿地朝着妹妹们跑了几步,口中喊道:“三妹妹慢着,等等二哥。”三姑娘、四姑娘自然停下来等着雲二爷过来,几人往银楼去了,身后跟着丫头婆子们。
霁大爷眼角见七姑娘手上抓了糖葫芦串子又撒开腿跑起来,额上不由一阵冒汗,对霄三爷道:“三弟,你快看看七丫头,这会子也就你的话她还听得。”
霄三爷心里也担心七妹妹,但是他仍是朝前方面向自己一动不动的六妹妹看了看,犹豫不决间霁大爷急道:“三弟还磨蹭什么呢,七丫头人都没影儿了!”霄三爷这才一撩袍子追上去。
那边的六姑娘看着霄三爷的背影,纱帽里的小脸上几分漠然,勾起了一边唇角,雪珠倒是担忧地望了六姑娘一眼,小声道:“姑娘别难过,七姑娘毕竟是… …”
六姑娘转头朝她看,笑道:“雪珠姐姐有神仙的神通吗,隔着纱帽还能知道我难过?”
雪珠品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姑娘她究竟是难过还是——不曾难过?
二姑娘眼见着七姑娘、三姑娘五姑娘一个一个都由哥哥陪着走了,她就走到霁大爷面前,“哥哥,昽儿想去布庄瞧瞧。”难得听她这样的声调,四姑娘不声不响站在一旁,隔着纱帽望了二姑娘一眼,然后不小心看到了霁大爷身畔人看着自己的灼热眼神。
明明隔着纱帽,她知道他是看不见自己表情的,却还是不争气的红了整片脸颊。或许罢,对一个人的爱恋大多以一个眼神为伊始。
霁大爷颇为宠溺二姑娘,他笑呵呵道:“那哥哥带你去,回头你也要说人家了,往后哥哥更是不能时常见到你。”
“大哥——”二姑娘羞恼地跺了跺脚,埋着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六姑娘被路边小摊上的几幅仕女图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走过去看起来。那摊主见她穿着打扮皆是不俗,后头跟着两个丫头也穿的得体,便猜她非富即贵,总之要好好招待,于是摊主卖力地笑着介绍着,一笑就是露出了两排牙,展现了高度的热情。
雪珠拿起一副画,画儿上一个女子梳着高髻,头上簪着朵大红的牡丹花,脸上贴着花钿,且眉眼含笑煞是多情,她就叹道:“这女子真是天上仙子才有的容貌了。”
欢喜侧头看了眼,却是道:“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娘说姑娘家家端庄稳重即可,万不该有她这般表情的。”
六姑娘凑过来也来看,纱帽里她带着挑剔的目光把这幅画儿扫了一眼,“表情确实媚了些。”她拿出另一幅,画儿上是一个肩若削成的女子站在高高的楼台上眺望着,远处山山水水描摹地细致入微,使人仿佛身临其境,那画中女子刻骨难言的情殇跃然纸上,丝丝入扣,如此情致的画儿方是佳作。她刚想说要不她们买下来,倏地从后被人一撞,险些弄破了手中画儿。
雪珠忙来扶,六姑娘站直了身子,一个身着破旧衣服的男人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告罪,六姑娘自然不会为难他,那男人就低着头脚步飞快地走了,从始至终竟是都没有抬起过头来。
25社日(下)
“怪人一个!”欢喜冲着那男人的背影骂骂咧咧几句,回头看六姑娘手上的画儿,赞道:“姑娘手上这幅画儿不错呀,要不咱们买了回头挂在房里罢。”
雪珠道:“买了也不可挂着的,姑娘这个年纪房里挂这样的画儿像个什么。”
欢喜暗道也是,就看姑娘的意思,六姑娘确实喜欢这幅画儿,就道:“先买下来好了,挂不挂的往后另说。”
摊主听了高兴,雪珠便问价钱,这妇人比了三个手指头笑道:“三十文。”
雪珠听罢手摸向腰间的荷包,一摸一空,她低头去看,腰际除了汗巾再无他物,“姑娘,我的荷包不见了… …”
“我的也不见了!”欢喜苦着一张脸。
这是怎么回事?六姑娘还没说什么,那摊主已是跳脚道:“当你们是真心想买我的东西,竟是在耍我不成?!没钱还充大爷似得看了这半日!”
六姑娘听了这话只是皱了皱眉头,欢喜还在腰间摸来摸去的找荷包,雪珠却是已经和那摊主对骂起来,“是谁充大爷?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
摊主插腰道:“那你们掏钱,掏钱买!买了我也没话说!”
摊位前的六姑娘默默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她们,戴着纱帽她也难堪的紧。吵什么呀这是,幸而自己有随身带钱的习惯,可是当她摸到腰间一片空的时候她彻底认清现实!
她们被偷儿光顾了!
脑海里就出现方才那个低着头的男人,真是太大意了。六姑娘只能朝霁大爷他们的方向望去,但是她视线里只有挑着唇角朝自己方向走来的凤嘉清。
晦气。六姑娘扭头拉雪珠,“咱们走罢,买不买是我们自己的事情,理这摊贩做什么。”
雪珠脸红脖子粗的,欢喜拎着衣角帮雪珠扇风降火,六姑娘感到更加的挫败,她知道那个凤嘉清就在旁边看着,总之是特别的没有面子。
几人走了一会子凤嘉清从后面追上来,“臭丫头,大表哥让我照看你。”
六姑娘稍稍放缓了脚步,看到凤嘉清身后跟着几个小厮,其中一个小厮手上还抱着个画轴。凤嘉清就笑道:“你要不要?”
那小厮就把画轴放到了雪珠手里,雪珠则看向六姑娘,六姑娘问道:“这是什么?”
凤嘉清道:“方才你不是看中了这幅画儿么。”一脸的理所当然。
“那就多谢表哥了。”有句话怎么说的:不要白不要。
凤嘉清上前和六姑娘并肩走着,他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要比六姑娘高出几个头,六姑娘总觉得自己少了几分气势,便不爱搭理他。
突然看到前方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不时有戏曲之音传来,小姑娘来了兴致,就围了过去,原是一出傀儡戏正在台上演着。
古代的傀儡戏就是布袋木偶戏,由人在下面操控着,上面的木偶动作灵巧,还会杂耍,十分有趣。
六姑娘在原地跳了好几下,才堪堪能看到台上一个穿着浅碧色衣裳的女子木偶,木偶人眨眨眼睛唱到:“陈郎,我才是芙蓉啊——”声音哀婉绵长,音乐也在此时一滞。
“我要看这个,你带我挤到前头去。”六姑娘仰头看凤嘉清,帽檐歪了露出她亮闪闪的大眼睛。
凤嘉清却皱眉,“这有什么好看的。”一副不愿意的模样。
六姑娘想了想,摘掉了头上的纱帽,望着凤嘉清道:“拿掉纱帽就方便多了,你在前面,我跟着你,好不好?”
“你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不去。”凤嘉清不耐烦地道,可是他说完就发现背上有双手抵着自己,原来这臭丫头已经把自己往人堆里面推了。
凤嘉清只好忍受着旁人的白眼开出一条路,六姑娘在他身后笑得直打颤儿。两人慢慢的就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剩下几个小厮并雪珠、欢喜在人堆外头探头探脑地干着急。
这出木偶戏唱的是《芙蓉仙子》。
瑶池御花园中的芭蕉精,见芙蓉仙子美貌,尾随调戏,被芙蓉斥责,众仙为王母贺寿,百花圣母率芙蓉、秋菊、奉献“百花酿”,被麻姑无端阻拦宫外,芙蓉据理争辩,麻姑理屈词穷,恼羞成怒,在王母面前挑拨,欲将芙蓉治罪,仙童见状深感不平,为芙蓉仗义执言,王母见仙童犯上大怒,命神将把仙童打下凡尘。
仙童投胎转世为人,名唤陈秋林。
芙蓉得知,不顾天规森严,私下凡间,更因风雪严寒,几欲花亡香殒,陈秋林上京赴考,见芙蓉花株在风雪中委顿,心生怜惜,脱袍覆盖花枝之上,微微暖意让芙蓉花复苏,后化身少女与陈秋林相会,二人情投意合,愿结连理。
只是好事多磨,芭蕉精计令槐树精化身芙蓉样貌,结果陈秋林面前出现二位芙蓉花仙;难以分辨。
六姑娘就看到台上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偶,都说自己是芙蓉仙子,不由愁道:“这个陈秋林不知要怎么认得出真正的芙蓉仙子… …”
凤嘉清听了,朝台上木偶撇了几眼,“怎么认不出,假扮的往往只得貌而无韵。我若是陈秋林也是认得出的。”
六姑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果然,后来陈秋林智识假芙蓉,槐树精羞走而去。戏唱到此时,六姑娘想着这出戏该结束了罢,谁知那芭蕉精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联同其它妖精伏杀秋林与芙蓉。
六姑娘就奇怪了,这个芭蕉精不是喜欢芙蓉仙子的么,杀掉陈秋林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芙蓉仙子呢?她不想看下去了,因爱生恨的戏码平白使得这戏多了几分苦大仇深。倒是木偶都很精致。
戏还未罢,凤嘉清又被六姑娘从人群里推出去,凤嘉清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他边走边道:“要看是你,不看也是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善变。”
六姑娘微侧了脸道:“没趣,结局无非是那陈秋林和芙蓉仙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时雪珠在后头道:“姑娘慢着点,纱帽怎么不见了?”
六姑娘这才注意到拿在手上的纱帽不知何时没了,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想是人太多挤没了。”
凤嘉清留神注意六姑娘,见她一张小脸雪白透亮,脸颊上天然的泛着红,卷翘睫毛下两只眼睛黑宝石一般黝黑湛亮,还是一团孩子气,不由道:“还是个孩子罢了,她用不着戴那玩意儿。”
雪珠望了凤嘉清一眼,没再说话。
天上的白云一大朵一大朵的浮着,六姑娘惬意地眯着眼睛,凤嘉清的身边的小厮拿着两串糖葫芦过来,凤嘉清就道:“喂,糖葫芦吃不吃?”
六姑娘睨了一眼,笑嘻嘻道:“我不要吃,小孩子才吃糖葫芦。”
“你就是个小孩子,我让你吃你就得吃。”说着抓住小姑娘的手硬是把糖葫芦塞过去。
“什么脾气… 。。。”六姑娘低声嘟囔了几句,看着手上的糖葫芦发呆,这东西太甜,她不想吃,可是凤嘉清这人又是少爷范儿,脾气不好,不吃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她只好抓着糖葫芦假装吃得很开心,刚刚解决完两根糖葫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有细密的雨点飘洒下来。
路上行人有的躲到了屋檐下面,有的在雨中狂奔,有的干脆撑起了随身携带的油纸伞。各种摊贩们忙着收拾东西,卖伞的摊子前生意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喜得那摊贩笑得眼睛都没有了。
凤嘉清指了小厮去买伞,六姑娘掏出帕子在脸上擦了擦,额前一点细碎的刘海湿了粘在额头上,她却一脸兴致盎然地瞧着一点点被浸湿的地面,眼前突然一黑,凤嘉清不悦道:“你傻站着做什么,没看到别人都在屋檐下避雨么?”
六姑娘觉得春天的蒙蒙细雨打在脸上很是舒服,她刚想说什么,人就已经被凤嘉清拉着跑到了路边一处窄窄的屋檐下,雪珠、欢喜上前对着六姑娘又是一顿说,她不甚在意地歪了歪头。
不多时小厮买了几把伞回来,凤嘉清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带了六姑娘回到集合的东边街口。那边其余几位姑娘刚刚上了马车,霁大爷一看到凤嘉清和六姑娘就舒了一口气,“还当你们出了什么事。”
六姑娘上了马车,霄三爷在窗边问道:“雨淋着了没有?”又嘱咐雪珠,“回去給你们姑娘喝几碗姜茶。”
雪珠应了是,心道三爷果然还是很关系六姑娘的。
六姑娘探出脑袋对着窗边笑,“没有淋着雨,表哥很是照顾六儿。”
马车外的霄三爷就遥对着凤嘉清点了点头,“多谢表哥。”
凤嘉清眸子转了转落在趴在窗边的六姑娘脸上,狭长的丹凤眼里闪着些异样的神色,“三表弟太客气了,”他微微笑着道:“表哥照顾小表妹本就是理所应该的。”
“表哥说的是。”
回到了府里,霁大爷带着姊妹们先到了老太太处,老太太随意问了几句,众人笑闹了一阵老太太乏了,便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26匣子
雨后的空气清新舒畅,六姑娘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天地精华,就听到从屋子里传出的尖叫声,她皱着眉往回走,却又是一声尖叫。
是雪珠和欢声的声音。
欢喜并莲子站在屋檐下搬动花盆子,闻得屋内惊叫就看了疾步走来的六姑娘一眼,接着跟了进去。
屋子里,欢声已经站在了门边上,一脸的惊魂未定,六姑娘问道:“怎么了?”雪珠呼出一口气,抚着心口,“姑娘别看,没什么的… …”心有余悸的模样。
六姑娘看到散在地上的画轴,半卷着,露出画中女人娇媚亦凄美的背影,她兀自往里走,脚步一顿——看到桌脚边歪着一只翻着肚皮的黑色老鼠。
她心里一突,目光再转到那画卷上,蹲下。身子看着那只老鼠,问雪珠;“是从画轴里滚出来的么?”
没有惊叫没有害怕,不说她是在月子村生活了那样久,什么蛇虫鼠蚁没见过,就是论到前世,小白鼠小仓鼠的也是养着玩儿的。
这个凤嘉清,她就知道,他这么好的心特特买了这幅画儿来給自己。
真好,这个表哥,真是好。
六姑娘站起身,看到雪珠点了点头,一边的欢声还是害怕地颤着,若不是六姑娘还站在屋里,她只怕早就脚底抹油跑出去了。
然后欢声就看到六姑娘拿脚在老鼠肚子上踩了踩,喃喃自语似的,“是个死老鼠,”突然就看向自己,弯着那双澄澈的眸子微微笑着,声音里带了这个年纪的姑娘特有的童真,“欢声,你帮我把这死老鼠丢出去罢。”
欢声哆哆嗦嗦地靠近那只黑色的一动不动的死老鼠,手上包着洗得发白的绢帕子,试了几次都没能下手,六姑娘看着欢声的背影,眼里掠过一线阴影,她轻巧地走过去,柔嫩的食指拇指一用力,捏住了死老鼠长长的尾巴。
这老鼠就在欢声眼前晃啊晃的,她可以看清楚老鼠的长长的胡须。
“姑…姑娘… …”
六姑娘笑问:“怎么了?”又叫门口的莲子等几个小丫头散了自去。雪珠看小丫头们走了,欢喜也站在门边愣愣的,就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有些懊悔,“也不知道方才的叫声传到外面没有?”
欢喜朝着阖起的门望了眼,道:“怕是没有罢,要不早就人来看了。”
“叽叽——”
“吱吱——”
六姑娘学了两声,晃着死老鼠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欢声,面上就露出了不解,“你怕这个呀,真有这么怕?”欢声哆嗦着唇瓣,不发一言,只是死死看住那只老鼠。
雪珠取了描金黑匣子过来,六姑娘就把那只老鼠安安稳稳地装进去,让它躺好,“老鼠这种东西园子里是最多的,特别是在晚上,有时候咱们园子落锁前,总有老鼠吱吱吱吱忙着跑回来,真个烦人!”
欢声闻言身子僵住,连颤抖都忘记了。
她以为她不知道的——
雪珠强按着心里的不适把六姑娘递过来的黑匣子接过,合起来,再也不愿看到。看着地上的欢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六姑娘悠然地在扇形的扶手椅上坐下,欢喜无声无息站在她旁边,静静看着坐在地上神色僵硬的欢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去,似乎是耗尽了六姑娘的耐心,她啜了一口清香四溢的龙井茶,不重不轻地放下茶盅,声音低低的问:“你这些时去哪里去的这样勤?”
若非今天正好有这个时间,六姑娘不介意再多观察观察这欢声。
她只是奇怪,明明是二太太屋子里来的人,却向着花姨娘。
“她给了你多少好处?”六姑娘问道,很笃定的口吻。
欢声嘴巴张开,已是做出了“二”字发音的口型,却改了主意端正跪好。到了这个时候再去咬二太太似乎太蠢钝了,六姑娘必是让人跟过自己几次了。况且,花姨娘那点好处,着实也算不得什么,而现下看来,她也等不到花姨娘许诺的那个好时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欢声脊背一挺,垂着首,道:“是花姨娘有了身孕… …”
看着六姑娘她们露出的惊讶表情,欢声又缓缓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包好的药粉,嗫嚅着,“这是花姨娘給的。”
##
第二日,家学。
六姑娘揉着额角皱着眉头,桌角摆着一只小巧的描金黑匣子。她转头看到七姑娘歪着脑袋睡的黑甜,四顾几个姊妹们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自己就趴在了书案上。
昨日的事一刻不停在她心里打着转。
很显然,花姨娘暂时还不想让府里的人,包括二老爷知道她怀孕了。竟然买通了欢声要給自己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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