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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秋 南园遗爱-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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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霍光是拎得清的,皇帝心里稍稍缓了些,抬了抬手,道:“霍将军,皇后身怀六甲,有些事,是不便做的;有些话,是不便听的。朕的意思,你应该懂――朕与皇后,乃患难夫妻,朕将皇后,看的比谁都重。朕不愿在这当口,出些什么事来,害皇后伤神难过,若再伤得腹中孩儿,朕真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你府上之事,待皇后分娩之后,朕再详查,定给你个交代,可行?”
“可行可行!”霍光连连点头。皇帝已经给了十足的面子了,他怎能不应呢!他这时也不顾夫人霍显在一旁猛给他递眼色了,连叩首谢恩。
皇帝已回皇帐。
众位看热闹的臣子、府眷,哪个敢得罪霍光霍显夫妇?各个便都散了。
霍显却对丈夫的表现十分不满,压低声音喝骂:“成君摊上你这么个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哪个当爹的半点不为女儿前途着想的?咱们成君都这样了,已是陛下的女人了,她若不入掖庭,往后哪个男人敢收?你做爹的,现时应给皇帝无比的压力,迫他给咱们成君封位,迎入掖庭才对!哪有你这样窝囊的爹?!”
霍光忍无可忍,因慑于此处仍距皇帐极近,怕惊扰陛下,便强压怒火,扬手给了身边这喋喋不休的女人不重的一个巴掌。
霍显却惊叫起来,恨不得四帐八方皆听到:“好你个霍光啊!你竟敢这样对我!老娘嫁入你府,为你辛劳操持,生儿育女,哪点儿对不起你啦?你敢扇老娘!”
四处又是惊乍。
霍光自然知道,有些人是想瞧热闹,却慑于他在,不敢探出头来深瞧,但背地里,哪个不在笑话今日的霍光?
他真想现时、立刻便堵住这女人的嘴!
因拉了霍显走前,压低声音道:“你别以为你做的这些事半个人也不知道!你有耳目,难道老夫在朝上混了这么多年,竟无耳目么?咱们女儿是怎么丢了清白的,你不比我清楚?陛下好端端的,怎会把持不住,做出这种荒唐事?你要我件件事都与你掰数么?啊?”
霍显噎声。怯怯瞟了他一眼,竟熄了火。
事情若就这样平波无澜被压下去……
她毕竟还是不甘心。
皇帝摆驾回宫,仪仗浩荡。
始近得长安,竟有大队人马远远迎出,皇帝坐在马车中停看,惊觉有些不对劲儿。
长安城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应不会,辅政大臣驻朝呢,他皇帝仪仗行出,朝堂不该是空的,多少的军机要务,辅政大臣都能摆平的。
皇帝的眼皮子跳的厉害,眼睛忽然开始觉得酸胀难忍,眼泪控制不住地哗哗往下掉……皇帝觉得十分的奇怪,他年纪轻,不会这个岁数便患上了眼疾?
他掀开马车帐帘,却见迎来的大队人马变成了白茫茫一片的霜雪,白的晃人眼。
他的心似缺了一块儿。
很快,眼泪本能地滚滚落下。
他的汉宫,一定出了天大的事儿!
皇帝抽了黄丝垫下一支随身佩剑,也不拔剑,只拎着剑鞘挨前了坐,忽然探出手去,扬起剑鞘狠狠地捶马屁股!
这惊马跟疯了似的,没命地撒蹄跑了起来!
………………………………
第82章 南园遗爱(51)
皇帝亲策马。
马车脱缰而去。随扈连追不及。出行车队散乱作一团,几名亲军首将为保皇帝周全,亦策马驱行。
土路上,扬起尘烟滚滚。
皇帝几乎是跌将下马车的,站都站不稳,迎来的人队皆挂白幡、着素服,皇帝过眼只一瞥,便知发生了什么事。
人队中领头是守驻长安的辅政大臣,皇帝亲信之一,这一时见了皇帝,年过半百的人,立时跟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陛下,老臣……老臣对不住陛下啊!老臣有负陛下重托!”
皇帝明明十分伤心,面儿上却是强撑的镇定,他忍了眼泪,忽然道:“边境戍守失策么?”
老臣不明白皇帝的意思,但还是答道:“这倒没有,老臣克难守己,边境稳的很。”
“何处又发了大水、遭了灾荒?”
“禀陛下,风调雨顺,……并未有这种事。”
“那么,你何故自谴?”皇帝挑眉,扬高了声量:“既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你为何说是你亏负朕?”皇帝侧身,眼泪在臣子看不见的地方,流下。
他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都知道。
臣子绕行,跪在了皇帝面前,老泪纵横:“陛下节哀。”
一簇的人队似倒下的白幡,雪茫茫一片,皆伏拜在地:
“陛下节哀……”
皇帝吐四个字:“摆驾长门。”侧身,泪光闪过。
许平君挂起车帘,收尽了眼前的一切。她往外挪了挪身子,问下使:“前头是怎么个事?”
“听说陛下要摆驾长门啦。”
“长门宫?”许平君内心里窜起一丝狐疑,继而,目光焦灼地盯着前边儿茫茫一片的人队,她那么聪明,陛下能料知的事,她必然心里也有了数。
长门宫,从今后,怕是要真正地成为废墟了。
“唉……”
许平君叹了一声。
这已不知是皇帝刘询第几次站在这里。长门宫残垣颓井,废墟瓦砾,就在他的脚边。它们会一直在那里。陪着汉室天下悄悄地老去、荒芜……
他记得最早一次他是跟着市井上遇见的阿迟婆婆来到这里的,在长门几近荒芜的宫门口,他不仅见到了身份神秘的阿迟婆婆,还见到了当时的少帝。那时孝昭皇帝是个苍白的青年,身子骨很弱,而他敬重的阿迟婆婆呢,却是个很好、很称职的长姐,她十分疼爱少帝。
刘询那时有点羡慕那个苍白的青年。但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少帝,是他祖父的亲弟弟。
后来,少帝变成了宗庙里的孝昭皇帝,刘贺变成了皇帝,刘病已变成了刘询,变成了皇帝……
世事沧桑如此,未免容易教人落泪。
皇帝轻轻掂起拖地的袍脚,缓缓曲下一条腿,跪地,俯身叩跪……
他将头几乎要埋进了土里,这一时,已无人能瞧见皇帝的悲情与哀伤,他终于能够肆意大哭。
皇帝顿首,泣声:“阿迟婆婆,朕来晚了。”
众人见皇帝这般,竟下如此大礼,个个惶恐难安,伏倒一片,皆拜在皇帝身后,跟着他跪:
“陛下节哀――陛下……节哀啊!”
阿迟就躺在那里。
可她已不是年轻的阿迟了。
世间已无人记得当年博浪沙小竹屋里,曾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有那个长安来的“行脚商人”打扰了小阿迟原本该有的宁静?
可是,她并不怨怪谁,反觉有些开心。她会想起博浪沙竹檐下的风铃,想起背药的爹爹和慈爱的娘亲……
也会想起那个“行脚商人”。
世间少有人知,她很早就搬来了长安,因为娘说,阿迟的家,应该在长安。
阿迟的爹,也在长安。
不,阿迟反驳,迟儿的爹,在咱们博浪沙,咱们的家里!
娘的眼睛里闪过泪光点点。
阿迟后来一直陪伴在当年长安来的那个“行脚商人”的身边,他也老去,精神却很好,阿迟从来没有见过他萎靡颓丧的样子。
他很爱阿迟。喜欢喊她迟儿。就像娘喊她时一样。
世人皆说孝武皇帝乃千古一帝,功及尧舜,威严难触。迟儿也见过孝武皇帝。他并不是这样的。他会笑,对着阿迟笑。他很爱阿迟。
春日意迟迟啊……
孝武皇帝有时看她的眼神充满哀伤,他会拉着阿迟的手,对她说:“迟儿,朕的迟儿,你来得……太迟了。”
他说,迟儿,你至今仍不肯喊朕一声父皇么?
可是他永不会知道,好阿迟曾经站在退朝后的丹陛下,默默地对着无人坐的龙椅,喃喃一声……
君父。
很小声的,君父。
皇帝永听不到。
那一次出行,阿迟伴驾,同游天下。与这千古一帝的游幸十分有意思,皇帝永远是精力充沛的,出行路上再多的困难也耗使不完他身上的劲儿。
他的属下、朝臣都怕他,但他永远会用最慈爱的目光看阿迟。
有时阿迟会因他而想到自己的娘。
很不幸的,足够头疼的事情缠绕着这位已不再年轻的千古帝君。阿迟在那一次出行中为戎狄所掳,求生无门……是皇帝,领亲军夜探戎狄扎营处,最终将阿迟救出来。
阿迟曾问过他,如果大汉的公主被掳,皇帝会怎样?
帝王望着她,眼睛眨都没有眨,朕会希望她死,戎人贼寇远无资格与朕谈判!
她并没有畏惧,并且十分满意这样的答案。站在她眼前的,可是千古帝君啊!这才是他该说的话,该有的气度。在那一瞬间,阿迟甚至,有点为她的母亲骄傲……
毕竟娘曾经爱慕过的,是这样伟岸博大的男人。汉家龙兴一脉,就握在他的手里。
但是,迟儿,他望着阿迟,不由地伸出一只手,轻轻为女儿将额前散发整理,他说道,迟儿,如果是你,朕希望你忍辱苟活,你不是汉家的女儿,你只是朕的女儿。
她一愣。
皇帝将她紧抱在怀里,她竟然能感受到这垂老的帝王,一生无畏的帝王,这时竟在微微地发抖。
朕怕失去你,迟儿。
她问,若这一次,她回不去了呢?
不会,他很镇定,也很自信,迟儿不会回不来。
若会呢?她不依不饶。
直捣黄龙,……如此甚好,我大汉又将开疆拓土,戎狄之地,又是一郡县。
阿迟有些震惊于皇帝的自信,她整副的心神都被冲散,又十足地震撼――原来,这便是千古一帝。
帝王之威,竟是这样的。
可是,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老迈的皇帝竟有些难过……朕,朕舍不得。
那怎么办呢?阿迟也有些担忧,好像这样的事,真的发生了。
割地赔款吧,皇帝叹了一声,朕赔得起。
那不行,娘说过,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阿迟扬起头,一脸天真。
皇帝一怔,笑道,她竟这么说?
阿迟点头,陛下糊涂了。
朕老了,但不糊涂。皇帝说。割了地,朕还能打回来,大汉虎狼之师必将戎狄夷为平地,可是失了迟儿,朕就殁了。朕只有一个迟儿。
只有这么一个迟儿。
她仍追问。陛下为什么要亲来呢?若陷在此处,岂不让大汉虎狼之师也束手束脚?
不会,朕很小心。他像个孩子一样摸摸阿迟的头。
万一呢。
万一……朕想过了,万一朕回不去了,朕有那么多儿子,不愁大汉后继无人啊,你的弟弟们,不管谁继位,都会替你、替朕报仇。傻迟儿,朕不算对不起汉室,毕竟,朕也老了,朕总有去的一天。可是迟儿……
可是迟儿,如果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多孤单啊,朕陪陪你也好。
为什么……迟儿鼻子酸酸的。
朕少陪你娘的,想多陪陪你。还你。
阿迟又开始做梦了。君父说,迟儿,回家吧,朕和你娘都在等着你,迟儿别怕,朕来接你回家。
君父……她终于喊了一声君父。我想去博浪沙看看,迟儿的风铃还挂在檐下呢。
迟儿也老了,君父……
一滴老泪,终于滑下。
在君父的眼里,不管迟儿多老,都是君父长不大的孩子。
好迟儿,你歇歇吧,这么多年,为了大汉,你付出多少,太累了……
哎,歇歇吧。
皇帝刘询捏着火吹子,点了一支白烛,待蜡油滴下,他探手试了试,滚烫,灼心。
“阿迟婆婆离世前,可曾说过什么?”
“有几句遗言……”小宫女在长门宫里长成了老宫女了,伺候阿迟长公主这么多年。
“说。”皇帝将白烛又放回了烛台。
“长公主说,希望……将她的遗骨送回博浪沙,她……她很想念博浪沙。”
皇帝恍神。
“博浪沙?”
“是呀,那是长公主从小长大的地方……博浪沙真美啊,茂林竹修,安静宁和,竹檐下,还有只会唱歌的风铃。叮铃铃,叮铃铃……”
那一年,阿迟只有十五岁。
“唔……是挺美,比朕的长安美。”皇帝喃喃。
………………………………
第83章 南园遗爱(52)
那支白烛已燃了半截,像是一个哭瞎了眼的妇人,孤然落在那里。蜡油淌下,凝固成臃肿的油衣,它看起来教人伤心。
烛光下,皇帝的眼中泪雾浓稠。
君王好久不曾这样伤心过。
“就这些?”皇帝掐紧了指甲,面上只是波澜微起,他问道:“长公主没再说什么?”
老宫女忽然跪下。
皇帝看着她。
“陛下,”老宫女悄悄擦了擦泪,“长公主说,她身故之后,望陛下守丧,不该再起仪典之乐。朝上皆是忠君之臣,陛下的苦衷,他们能懂,绝不会逼迫陛下。”
皇帝微怔,但他那么聪明,很快就说道:“朕这一次出行,途中生出的事端,婆婆都知道?”
老宫女点头。
皇帝吸了一口气,再忍不住泪,终于默默落下眼泪来:“这宫里,只有婆婆待朕最好。婆婆万事都为朕着想……”
“陛下?”
皇帝默默噙着眼泪:“朕明白,因婆婆丧仪这一事,宫中必不能有仪典之乐来冲撞,朕不会这么做,朝臣必然也能懂。所谓加封之仪,自然能免则免。朕的后宫,不需要新人,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迎入新人。”
老宫女十分欣慰,含泪笑道:“长公主说过,陛下天资过人,一点就通,果然如此。这下,他们必没有理由来迫使陛下做不愿做的事啦,长公主也能走的放心。”
皇帝就榻前跪下,深叩一个响头,哽咽不能:“侄孙儿送姑祖母好行,婆婆走好,朕永远牵挂您。”
婆婆待他那样好。
他在远外发生的这些事,婆婆虽居长安,却都知道。皇帝稀里糊涂幸了霍光之女霍成君,却又不愿迎霍成君入宫,这事儿对一个本应笼络老臣之心的帝王来说,无疑是十足难办的。
若迎霍成君入宫呢,一来违背皇帝本心,他心中必不痛快;二来,这可要伤了帝后之情啊!君王与皇后乃少年夫妻,这么多年患难走过来,着实不易,帝后琴瑟和谐,于天下大计亦是有好处的,若因此事生分了帝后夫妻之情,那可大不能为!
最重要的是,霍成君乃大将军霍光之女,霍家势大,能掌帝王废立大事,皇帝羽翼未丰,实在开罪不起。即便霍光再通达,终究污他女儿名声是实,这老臣心中难免有芥蒂的,长久这般,难说君臣不会生隙。
摆在皇帝面前的,是一道十足的难题。
而阿迟婆婆,却用她的丧仪大做了文章,为皇帝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大汉长公主薨,皇帝行仪典之事必也要有所避讳,皇帝只需捏着这个事,与霍光好言相说,表态并不是自己不愿负责,而是加封仪式冲撞了长公主丧仪,必得推后,霍光必是能理解的,也不会因此与君王生隙。
至于一推之后呢?可再推。时间久了,变数极多,说不定到那时,皇帝已不必再顾忌霍家势力,封不封霍成君的,已不是朝臣能左右。
他的功绩伟业会超过孝昭皇帝,甚至,超过他的曾祖孝武皇帝。
阿迟那样信任他。
皇帝深叩下一个响头:“婆婆……”
再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
博浪沙小竹屋的风铃子,还在等着它的小姑娘回来。她有采药的爹爹,慈爱的娘亲,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博浪沙。娘是长安口音,爹也是,阿迟却不是长安的姑娘。
那个长安来的行脚商人,气宇非凡,笑着的时候,让人觉得很亲切。
后来阿迟去了长安,见到了他。
阿迟曾在丹陛下,悄悄地喊他,君父。
霍成君的事,耽搁下来。霍显待在大将军府的日子,每时每刻都觉得难捱。霍光下朝来,她便开始喋喋不休,指责霍光半点不为女儿考虑。
时常说叨,霍光也觉烦,因斥霍显:“成君的事,如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是比老夫更清楚么?”
霍显一时哑言,有些恼羞成怒:“我这不是都为着女儿前途着想?”
“前途?”霍光最烦拿这种“前途”来说事,因说:“就是凤儿那样的前途?一生就耗在长乐宫里等死?”
霍显哑然无言,心中更生怒意。因想若不成事,自己的付出便都付之流水了,她暗暗下了决心,不管付出何种代价,也要将女儿推上后位。
淳于衍。她还有这最后一张王牌。
三个月之后,霍成君衣裙已遮掩不了日渐隆起的小腹,她心里愈来愈怕,左思右想,只得向霍显坦明一切。
霍显倒是意外的高兴,半点不掩饰:“成君,这可算是好事啊!那小皇帝想赖账呢,一点儿也不说加封之事了,这下可好,你腹中已有了孩儿,看他还如何赖!”霍显高兴地将霍成君安抚好,领她坐下:“乖女儿,你此时可是金贵之躯!来,往这里坐……哈哈,这下多好!迎你入掖庭,那是早晚的事!你爹平时无用,半点不为你出力,这下啊,他还敢充耳不闻么?”
比起霍显的高兴劲儿,霍成君却显得心事重重。
“怎么啦,女儿,不舒服吗?”霍显也察觉了女儿的不对劲。
“我……我……”霍成君这时才知道害怕:“娘,您若保证不打我……我、我才敢说……”
“怎么了?”
“我……在与陛下……之前……我,我便……”
“便什么?”霍显眉色一紧。
“便……信期已好久未来了,所以……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陛下……”
她尚未把话说完,霍显已扬手给了她一个结实的巴掌!
“住嘴!”
霍显只觉双腿发软,站也要站不稳了。好容易才稳住心神,一双充血的眼睛直瞪着霍成君:“霍成君!你有胆再说一遍!”
霍成君十分害怕,但木已成舟,她即便没胆,但也只能这样说:“娘,我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陛下的……我……不敢确定。”
霍显只觉眼前一黑,将要晕过去。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她的头疼的似要裂开了。
“娘……”
“闭嘴!”霍显蹙眉,紧张地来回踱步。
………………………………
第84章 南园遗爱(53)
霍显紧咬下唇,脸色苍白,脸上的肉在不经意间微微颤抖,她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渍,密密麻麻……旋即落成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霍显的目光终于又在霍成君的脸上停留……
霍成君颤抖着双唇,目光与霍显对接的那一刻,默默地又垂下了。
她不敢看她的娘。
霍显瞪着眼睛,盯着霍成君的脸,几乎是一字一顿从齿间将怨恨砸出来:“霍成君,你给我听着,这个孩子是陛下的,是陛下的!――你比谁都清楚,对不对?”
“可这不是真的,娘――”霍成君刚说出这句话,又飞快压低了声音:“……成君不确定。”
“你不确定?霍成君!你清醒些儿――这是择生择死的问题,你要活着还是死掉,你不能确定??”
她吓的大哭,肩膀颤得极厉害。
她错了,真是做错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当初一失足,竟铸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你那表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霍显啮齿咬牙,恨恨道。她回身来,见霍成君这个样子,到底心软,终于说道:“成君,你……这个孩子,未必是你想的那样糟糕!女子体虚,信期延误了时辰,也是平常的。”
“可是……娘,我还是好怕……”
“你怕谁?怕娘?”霍显逐渐缓和起来:“你怕的不该是娘,也不该是这个孩子,而是陛下!陛下若知道咱们这么作弄他――娘和你命休矣!这便不说,你爹和霍家,可要被咱们连累死!”
“娘――”霍成君终于受不住,“哇”一声大哭起来。
霍显不忍了,走近些,将她搂在怀里:“娘在呢,有娘在呢――再愁的事,也轮不上你犯难。”
“娘――”霍成君彻底崩溃,伐谋帝王之心,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啦,这条路,她真的不敢走。她说道:“娘,咱们不要入宫了罢……那地方,阴戚戚的,成君不敢……”
霍显方才还是和缓的“慈母”,听霍成君出了这一言,脸色登时变了,喝道:“不敢?不敢入宫?那你怀着这个崽子要怎么办?陛下的孩子,建章宫里那位不管,你教谁管去?!”
霍成君知道她母亲的意思……她母亲尚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她信期未准,是因体虚,而绝不是因为,在与陛下之前,这个崽子已经长在了肚子里。
但是……这种结果,机会该多“渺茫”。
她自己都觉不大可能……
“可是,可是……”霍成君犹豫再三,囔囔着说道:“娘,这个孩子……不一定就是陛下的。”
“你!”霍显扬手用手指狠戳了戳霍成君的脑袋:“你这里是不是长了个榆木疙瘩?!怎么不开窍呢?事至如今,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陛下的,――他都得是陛下的!你不想活,你爹、你娘还想多活两年呢!”
她已被荣华富贵、高位显达冲昏了头脑,路子并非只有暗认了霍成君腹中孩子乃陛下骨肉这一条呀!她可以不让霍成君进宫,不争宠、不争高位。
可她霍显不愿。也不甘心啊。
“再说,”霍显缓了一声,“事情并不会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即便这孩子真不是龙脉,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那杀千刀的表哥会说??他嫌命太长了?”
“可是娘……”霍成君吓的嘴唇都发紫了:“事无完全,总有缺漏的时候。这等大事,捂不住的,长久来,总会被人瞧出破绽。这孩儿落地时期不对,早晚差了小两个月,怎不会令人生疑?”
“你倒不傻嘛霍成君!”霍显嗤了一声,有些生气:“这些个,你倒是算过的,那你怎不算算你这榆木脑袋何时开窍?”她也不耐烦了,当下之计,不是跟这不争气的女儿掰扯不清,而是要与她好好分析利弊:“即便孩儿‘早’生了些,这打紧什么?古来闻达之人,多少是‘早’生‘晚’生的?异人,出生时自有异象!这个孩子‘早’出生俩月,就能证明不是陛下的骨肉?你不要多想。”
霍成君听得懵懵混混。她确然觉得娘在强词夺理、安慰自己,但有一瞬间又觉得,娘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霍成君的这一桩事儿,促使霍显加快了在后宫图谋的脚步,也使得她狠心抽出了手底的最后一张牌。
那时,淳于衍已经入宫。
这日长乐宫来了一位久违的客。这位客人,对于长乐宫长久来闭门不出的宫女们来说,太陌生。
大宫女拦在门外,不让这位“客”进来,这“客人”摘下毡帽,竟是一位妇人。
年长些的宫女很懂事,晓得上官太后喜欢清静,不爱这些权贵夫人们的攀交,因未禀明上官太后,便擅作主张,将不知朝上哪位重臣的夫人拦在了宫门外。
这权臣夫人气焰甚张,不乐意了,因叉腰骂道:“这种毫无眼色的小蹄子,竟也敢守长乐宫的门儿!你可知我是谁么?!”
长乐宫的宫女们与这旧宫的主人一般,过惯了清静日子,半点不受朝外花花世界的搅扰,因此也不好奇来人是谁,只知赶人便是,因说:“这位夫人,您且去了罢……太后娘娘正歇息呢。”
来人不乐意:“歇息?你唬谁呢?凤儿的习惯我还不知道?这个时候歇息?凤儿不爱午歇的!”
“太后娘娘性子沉静,即便没歇息,也是不愿见外客的。”大宫女还是毫不犹豫地阻拦了来客。但话是这么说,她听来客一口一个“凤儿”,直称太后娘娘乳名,心下便有些惴惴不安,心知这人身份兴许不一般,与太后娘娘可是沾亲带故的。
“你这么说,老娘还真不愿进长乐宫这道门儿,去见上官太后了呢!你让你家太后出来――见我!我便坐这儿等着,懒怠进去!”
大宫女心里摸透了些底儿,因怯问道:“敢问夫人是……”
她乜了这大宫女一眼,并不说话。
这大宫女也是挺灵透的,赔着笑脸道:“这便是要去回太后娘娘,也需回个明堂出来,因不知来客是谁,婢子便是在太后娘娘跟前请罪,也不知向谁请呢。”
霍显嘴一撇,往大石墩上一坐,皱眉道:“霍光夫人,你家太后的亲眷。”
………………………………
第85章 南园遗爱(54)
这大宫女脸色霎时变了,笑容僵在脸上,半笑不笑的,好生尴尬。她侍奉长乐宫这么多年,自然久闻霍光大名,长乐宫上官太后的生母,便是眼前这位夫人的长女。也便是说,长乐宫上官太后,应称眼前这位“外祖母”的。
难怪这权臣夫人好生的嚣张,敢叫上官太后亲来迎接呢!
大宫女很识相,赔了笑脸,转头便入了宫门,去禀上官太后了。
建章宫已经早早地生了暖炉,天虽未至大寒,但北风吹起来,刮在脸上,有时刀子似的,也是很冷。
这是午间,皇帝原该歇一会儿的,但自从许平君搬来了建章宫住,皇帝与她磨腻在一块儿的时间长了,他待皇后很细心,一应饮食起居,他能亲来的,都是亲自照料。
因方才哄得许平君午歇,他便得了空,又看起了奏折。
这才没阅多少呢,角门子上便来了消息,说是宫眷要见皇帝。这说的是哪门子话吶?谁想见皇帝,只消递一句话,便是轻而易举能见到的?
皇帝皱了皱眉,继续阅他的奏折。
身旁从侍深明君心,早替皇帝挡了回去:“陛下国事天下事,忙着吶!请夫人回去,陛下不得空。”
从侍又将人送了出去。
这下回来了可了不得,这御前的人,平时见惯了大世面,这会儿急慌的不行,近了皇帝跟前,便往前一跪:“陛下,可……可了不得!”
“何事这么急慌?”皇帝瞧着从侍,有些不解。
“这……这……长乐宫……来、来啦……”御前从侍着急起来,更是慌得话都说不利索。
皇帝蹙眉,因将手中奏折放了下来:“长乐宫?”
这三字确然是很少出现在建章宫的,长乐宫上官太后向来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行事素来低调,也不喜长乐宫里人招摇过市,因此皇帝虽与上官太后同在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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