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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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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这还不是全部的工作,如果以上在理解范围之内,那下午到晚上干的活,大大出乎大兵的预料了。

    这些民工属于典型的没技术一类,除了砌砖搬砖扛东西,干不了装修的技术。但是在八喜充分发挥聪明才智的努力下,他们居然找到了新的门路。

    一是收包装箱,那瓦愣板泡沫板每天能拣一车,美其名曰集中处理垃圾,其实都变成钱了。

    二是卖小料,比如想打个隔板差十几块砖了,装修中间差点料了,这时候要找八喜就要挨宰了,砖是论个卖,一个两块钱,还不包送;水泥一袋送门上翻一倍多。其他小东西,都有提供,只是价格很黑。

    第三更匪夷所思了,每到黄昏开始,八喜就带着民工队伍在装修的房子里清理建筑垃圾,这肯定不是白干的,大块的木工板,敲下来的砖、铺剩下的地砖,都被一古脑清理出来,一家两家你看不出什么来,可整个小区上千户就可观了,可以二次使用的料有的是,大兵甚至亲眼瞧见,八喜把分拣出来的瓷砖拉了半车,又卖回给了建材商户。

    别以为这些就完了啊,八喜的聪明才智还远远没有用尽,这家伙根本不干体力活,每天就和那些装修工人拉长扯短,那贼眼只要在他们家一瞄,就知道装修还缺什么东西,然后就拉一边密谋,你到那家那家卖,我给你搞最低价。往往是一拍即合,砍下来的价八喜自然乐滋滋地要拿分成,大兵不止一回瞧见八喜脱了裤子,把拿到的钱,小心翼翼放进裤衩口袋里。

    他说了,这是防盗裤衩,我妈专门给我缝的。

    此时的大兵从会心一笑,已经变成笑到前附后仰了。

    极品啊,而且在他以前的生活经历中绝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对了,记忆恢复……还是别说了,一天累死累活,一身汗盖一身汗,那顾得上想脑袋里的问题。

    不过很意外的是,大兵觉得这种生活状态很好,最起码他似乎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开心过,看见八喜忽悠人,开心;看见有些业主比他还脑残,开心;看见八喜坑了商户,还让商户给他买烟,开心;甚至每每瞅见穿梭在小区里的这群民工兄弟,个个贼头贼脑,怎么让他越看越开心呢。

    “吃饭喽!”

    保堂扯着嗓子喊啦,很准时,天快黑的时候就是开饭的时候。

    正在铲一堆旧砖的大兵放下了瓦刀,这是装修工掏壁橱剩下的,一清理能当好砖卖,一个好几块呢,抬头时,八喜叼着烟美滋滋地从后门进来了,两个跟在他屁股后的装修工忽漾忽漾抬着几块木工板,他把俩人打发走,径直朝大兵走来了,远远地蹭一扔,大兵随手接住了,是包过滤嘴香烟。

    “我不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大兵拿着,又递回给他。

    “你以前都不抽?”八喜好奇问。

    “不抽,天天煅练呢,这坏嗜好可不好。”大兵道,他码好砖,瓦刀抽裤腰里,准备走时,却发现八喜滞滞地看他,他惊声问:“咋了?”

    “你快恢复了啊。”八喜惊道。

    “有吗?”大兵没明白。

    “你都想起你以前不抽烟来了,离想起你是谁就不远了。还是我抽吧。”八喜把烟塞自己口袋里。

    大兵一下怔住了,这是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当他试图去搜寻自己是不是有抽烟的记忆时,却又懵了,和以前一样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他都没想明白,“嗜好”这个词,存在脑袋里什么地方,怎么着就迸出来了。

    “想起啥来了?”八喜问。

    一想啥都没有,大兵失望地摇摇头。

    “哎呀,别郁闷了,一会吃饭我教你咋想……哎对了,你过来,别让人瞧见……”八喜贼头贼脑,站到了砖后。大兵一看是真郁闷了,直道着:“你咋又脱裤子,你都说你穿是防盗裤衩,能丢了咋地?”

    “别嚷嚷,让人听见呢。”八喜嘟囊了句,低着头,手伸在裤裆里摸索了,片刻重新系上裤子,一伸手,几张二十元钞票递过来了:“给,装好。”

    “啊?啥意思。”大兵吓了一跳。

    “你装着吧……净出傻力气干活,都不问价钱……悄悄给自己留点,出门在外,靠不着爹娘,这钱,就是亲爹。”八喜严肃地道,他看看大兵的愣样,直斥着:“你特么不是真傻吧?一天光说吃,钱都不藏点?”

    八喜实在是良心过不去,多少还是给了大兵点小钱。

    “不是我不喜欢钱,你……你给的这钱,这味儿太大啊。”大兵尴尬地拿着钱道。

    “都成啥样了?抹粉进棺材,死要面子,收好,混到啥程度也要给自己留下救命钱……走,吃饭去。”八喜斥了句,明显还是把他当跟班训,一训罢,他背着双手,像只骄傲的鸭子,一挎一挎走了。

    那钱呐,眼看着八喜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实在让人嗝应,大兵拿着钱,依然是哭笑不得的感觉。

    不过真没舍得扔,尽管下意识有扔掉、有鄙夷的冲动,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了,实在是这带着体温和体味的钱,让他心里莫名地热乎乎地感动。

    当夜幕把这个小区全部笼罩起来,一天最轻松的时刻就开始了,打着凉水抹把脸,大筷子叉馍、大盆子舀菜,大块朵颐,一天的疲惫化做极其旺盛的食欲,其实幸福,就这么简单。

    “保堂、保堂,快出来……大兵,等等。”

    八喜又出怪了,他把大兵的饭盆夺了,摁着他坐地上教着:“大兵,我想了好几天,想出个测试你是哪儿人的办法……东西拿来。”

    他在摩拳擦掌,大兵懵然一脸:“测试也行?”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哪儿人?”八喜问。

    “你有办法?”大兵高兴了。

    “这个必须有……保堂拿来。”八喜喊着,保堂端了一案子花色各异的塑料袋,往大兵面前一放,哟,各色的小吃,有人忍不住伸手,被八喜吧唧打掉手了,他说,这可是朝这里全国各地的工人背包里搜罗的,就这么点。

    “啥意思?”大兵愣了。

    “人就再傻,有两个习惯改不了,一个是吃,一个是拉……拉上咱找不出办法,可吃上行啊,尝尝,认识么,能叫上名来么?”八喜道。

    这群民工兄弟瞬间明白了,直竖大拇指说八喜有文化。

    大兵也乐了,八喜这个文化人想出来的法子确实轻松好玩,他瞅瞅,捻了样塞进嘴里一嚼道着:“这是那腌姜,糖腌的。”

    “娘哟,湖南蛮子?”八喜奇怪了。

    “这是……耗牛板筋?”大兵又尝了一个。

    保堂拉脸了:“这是西北滴,不过看这长相倒是像。”

    “这是鱿鱼丝,炭烤的。”大兵吃着,喜色上脸,直吧唧嘴。

    “坏啦,又成海边的了。”三蛋乐了。不过转眼又愣了,又有人觉得大兵是四川锤子,米椒辣子煮的鸡爪,一般人下了不嘴,他吃得津津有味。

    果真是吃是印在骨子里的,这十几样工人家乡带的零食,大兵不得吃得下,而且样样能叫上名来,不但自己吃,而且给旁人分吃,什么耗牛肉干、什么米酒糁、什么熏肉干、什么辣三样,从两广福建吃到两湖川贵,甜的、咸的、辣的、酸的、带着苦味*的,有些民工都尝不了的口味,大兵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个劲往嘴里塞。

    “哦哟,这是屁股坐鸡蛋上啦,一塌糊涂啊。”三蛋取笑着八喜,八喜瞅着测试品都成了开胃菜,悻然道着:“大兵啊,我知道你以前干啥的了。”

    “干啥?”大兵笑着问。

    “你这么多吃的名都知道,就想不起自个的名来,哎尼马,肯定是个吃货。”八喜判断道。

    大兵吃得兴高采烈,随口道着:“再来两口小酒就美啦,最好是小吃配干红,中西合璧。”

    众人嘻嘻哈哈,浑然不觉,独独八喜上心了,可再问时,大兵这家伙又成了懵逼一脸,膛然问:“我说了吗?”

    算了,这脑残和冰冻一样,非一日之寒,八喜暂且放下了,这个千辛万苦搜罗来的“测试品”,全成了晚饭的佐料,转眼便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想听听口音,还是算了,民工里有走南闯北的能说几句方言,可大兵居然能听懂,而且会说,他说的,反而别人听不懂了。这些带口音的民工语言上还真不如大兵,大兵口齿清楚地说了句“黑化肥会挥发”,让众人学,然后众民工发现舌头打结,居然没有一个说得利索。

    刚一放下饭盆,大兵又闲不住了,帮着保堂去收拾锅碗,回到隔壁宿舍的几位却是赞口不绝,大兵给这里带来的全新的变化,不独独在干活抢先上,而且包括内务,宿舍被他抽时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鞋子袜子摆在一个拾回来的架子上,乍一进屋,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了。连同屋的民工兄弟也受到感染了,总是在睡前打盆水,毛巾草草擦遍身,不像平时,臭鞋子烂袜一扔,打几把牌,倒头就睡。

    八喜心事重重的,回到屋里,又出来了,等着大兵和保堂收拾完厨房,他站在门口叫了声,乐呵呵的大兵奔上来了,好奇问着:“啥事,八喜。”

    没几天时间,就连大兵也判若两人了,不像刚来那么警惕,看谁都像仇敌,现在活脱脱地像个民工了,可八喜却知道,这个人的骨子里可能是任何一种人,唯独不会是民工。

    “遛遛食去。”八喜叫着他。

    大兵跟在背后,笑呵呵地问着:“你咋啦八喜,我怎么看你有心事了。”

    “说你聪明吧,你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说你傻吧,你眼光比谁都尖……我说大兵,你说,你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啊。”八喜随口道着。

    “说不清啊……咝。”大兵难为地道,下意识地抚了抚脑后的伤疤。

    “一点也想不起来?”八喜问。

    “有时候能想起一点点来。”大兵道。

    “是啥?”八喜好奇问。

    警惕的神色闪过,不过在八喜面前,信任已经建立了,大兵声音放低了道着:“我老能想个事来……就是我被关在小屋里,只有一个床,一个马池子……然后,每天都被人打……一想这个,我浑身肉就抽紧……看看,把你吓住了吧?”

    八喜表情诧异地盯着,小黑屋、被人揍?他脱口而出:“你不会是个蹲大狱的货吧?”

    说到这儿,他马上否决了:“不可能,要蹲过大狱,那警察还会费劲,两周找不着你是谁?”

    “是啊,我也奇怪啊,有时候我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大兵道。

    “拉倒吧,你一天睡得跟死猪样,还梦和现实?”八喜斥道。

    “对呀,正因为跟你干活累得连梦都没时间做,我才觉得特别舒服。”大兵道,一拉八喜小声告诉他:“我还经常能想起个美女来……好像她在冲我笑,可我就是看不清她是谁。真的,你怎么这种表情,你好吹牛,我从来不吹牛,我好像记得我住的地方就是这种……”

    “哦,住的别墅?”

    “对。”

    “那还有豪车吧?”

    “对。”

    “那很有钱喽?”

    “肯定的。”

    “啊呸。”

    八喜听不下去了,对着愣愣着大兵教育道:“豪车、别墅、美女,这是吊丝梦想的三宝,别说你能想到,我也经常想。据我判断,你是纯吊丝啊。”

    “凭啥呢?”大兵不服气地道。

    “第一,干活实在;第二,人也实在;第三,爱做不实在的梦想。”八喜判断道。

    “这是理由么?不能因为我诚实,就觉得我是个吊丝吧?”大兵不服气地道。

    “这恰恰就是理由啊,只有吊丝才会像你这么老实干活啊。”八喜排出理由来了,骨子里的东西,他觉得变不了,他说了,当奸商吧,你智商不够;是官富吧,你派头没有;是黑涩会吧,你又这么善。这些特点都没你的份,你不是吊丝还能是啥?

    大兵被说服了,唯一的疑点他说出来了:“那我被关在小黑屋里,你怎么解释?”

    “那还用解释,现在这年头外出打工,头件事就扣身份证,碰上黑店啦、传销的啦、干黑事的啦,都有可能扣人,敢不听话,肯定要揍你一顿。”八喜道。

    大兵被说晕了,抚抚伤口道着:“呀,不能这么悲惨吧?”

    “肯定比这还悲惨,那天你出去,不是就差点被人家关精神病院里?”八喜道,这和讨价还价一样,把由头讲出来,才有下文,他瞧见大兵紧张了,又是语重心长道着:“人找地方混啊,得像鸡蛋放石槽里,踏实才成;千万不像想着鸡蛋上刮毛……”

    “这咋讲?”大兵愣了,他的思维唯一无法揣测的,就是八喜歇后口头禅下文。

    “痴心妄想嘛,鸡蛋上能刮下毛来吗?”

    “不能。”

    “瘌蛤蟆能吃到天鹅肉吗?”

    “不能。”

    “那像你这样的,能开上豪车,住上别墅,日上美女吗?”

    “好像……也不能。”

    大兵看看自己现在的装束,烂得掉渣,泄气了。

    “这就对了,老老实实干活,跟着我干,这个小区等入住差不多了,咱换一个……啊,有我锅里滴,就有你碗里的……听听,这小日子过得多喜庆。”八喜伸手拍拍大兵肩膀,大兵的个子太高,一有这动作,大兵总是矮着身让他拍拍,满足一下八喜当领导的感觉。

    听得八喜所说喜庆,却是宿舍里那群货开唱了,桌子凳子巴掌当节拍,唱得是民工小调,大兵竖着耳朵听,八喜道着:“五大怂……听听。”

    只有一人在吼着:吃一碗、屙两碗、屙得难受。

    众人在吼着附合:蠢死你个逑。

    单唱第二怂:走一步、退两步,没前有后。

    众附合:憨死你个逑。

    第三怂:挣一块、花两块,咋也不够。

    众附合:穷死你个逑。

    第四怂:生一个、生两个,都是丫头。

    众附合:哭死你个逑。

    第五怂:活一年、又一年、啥都没有。

    众附合:早死去他逑……哈哈哈。

    这是民工经常自嘲的调子,说得是一无所有的悲惨民工生活,但用戏谑的腔调唱出来,却不见悲伤,而是浓浓快乐,就像他们一边开着荤玩笑,一边挥汗如雨一样,此时放声吼唱,更是让人不禁莞尔。

    八喜笑得眉眼挤一块了,大兵悄悄回头瞥他,那眼光像在审视,八喜笑着道:“瞧见没,咱们农民工就这么实诚。”

    “他们实诚,你可不够实诚,我知道你和我单独谈话的意思了。”大兵道。

    “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八喜心一慌,掩饰道。

    “用你的话说,你讲的这道理,就是太监开会,无稽(J)之谈……我知道,你是怕我走,少了这么个挣钱的好劳力。这个真不用担心,不知道去处,我也走不了;知道去处,你也拦不住……不过我觉得我挺喜欢这种单调生活的……谢谢你啊,八喜。”大兵笑了笑,拍拍八喜的肩膀,回宿舍了。

    被揭破了心事,让八喜怔了好久,半天才回过神来,悻悻然自言自语着:

    “这家伙脑残了都这么聪明……要没脑残前,该多精明啊,我这么有文化都被他看出来了……”
………………………………

正文 正文_第08章 我岂凡人

第08章我岂凡人

    叮…铃…铃…手机在响着。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迷迷糊糊地摸着手机。

    是邓燕,周六休息,难得地又享受一回大学时代中午起床的习惯,一看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直接扔下,没接。抱着枕头继续睡了。

    公务员最好的状态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休息时间找你肯定没好事。而现在的陌生来电,一多半是诈骗电话,警察也照骗不误。

    隔了一会儿,她刚有困意,电话又响了,他掐了……又响了,第三次响起时,她接通了不耐烦地道:“谁呀?”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是大兵。”

    啊?邓燕惊得睡意全消,一骨碌坐起:“等等,你说你是谁?”

    “我是大兵,你们一定在找我。”对方道。

    “你在哪儿?”邓燕惊声问,这家伙袭击了精神病医院的医生,派出所的立案还挂着呢,怎么也够得着治安处罚了。

    “我在你们分局宿舍外面。”大兵道。

    邓燕一骨碌下床,掀着帘角,往下一瞅,果真见得花墙外,站在门口的大兵。她一下子紧张了,这家伙怎么莫名其妙找到她住的地方了?

    “邓警官,您要不方便我改天再来,我现在在一品相府小区干活,你们可以随时来抓我……我只是想问问,我的身份找到了么?”大兵道。

    言语诚恳,一想想这个无家可归的,邓燕一下子心软了,而且马上想起,这幢楼住的都是警察,自己还心虚什么?她说道着:“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匆匆穿了件便装,洗了把脸,随手带上门奔下楼,出楼门那一刻,让她怔了下,一身廉价迷彩的大兵标挺而立,面带微笑的朝她朝手,像剧中的男神一样,那笑容的杀伤力几乎让她忘记这个人的身份。

    噢,对了,他身份不明。

    保持着矜持和严肃,邓燕走到了他面前,再仔细看时,有点明白了,暗暗叹服一个人的生存能力,这人穿的胶鞋露趾了,衣服虽然不算脏,可几处已经磨得快见洞了,那个小区正在装修,不用想肯定是混到民工队伍里。

    大兵害羞似的,露趾的鞋往另一只脚后缩了缩,这个细节让邓燕笑了,她提醒道着:“跟着谁干活呢?现在农民工可经常被骗,一分钱也拿不到。”

    “不不,那几个民工兄弟不错……我没事,我就问问……”大兵期待地道。

    “对不起,没有消息。”邓燕道,一下子看到大兵黯然了,她好奇问着:“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噢,名片我给过吴医生……可你丢在报社了。”

    “我说了你肯定不相信。”

    “那你拣我相信的说啊。”

    “虽然我想不起以前的事来,但对现在的过目不忘,高文昌、吴海明的电话,我都记得。以前的都忘了,现在看到什么东西,反而成过目不忘了。”大兵道。

    “这样也行?”邓燕有点诧异了,大脑不能神奇到这程度吧,光记现在的,想不起以前的?

    “你不信我也这样……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唉对了,我能求您一件事吗?”大兵问。

    那表情如此地恳切,邓燕哦了声,下意识地掏钱,不料大兵更惶恐了,赶紧道着:“我不是来借钱,我是想那个……”

    “对啊,你借钱也没用啊,都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你想干什么?我可提醒你啊,你现在可属于在逃人员了。”邓燕道。

    “我知道……我欠救我的警察一声谢谢,欠医院一大笔医药费,还欠那几个被我打的医生一声道歉……所以我想,能不能让我看看救我时候的情形,看能不能……”

    “回忆起来……”

    “对!”

    “这个……”

    邓燕难为了,没想到这人来的目的居然是想看出警的原始档案。

    “我发现了很多事,现在我脑子里越来越乱。”大兵道。

    “那好事啊,想起什么来了?”邓燕问。

    “我想起来,我好像被监禁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被关着,还被人打了……我家好像住在一个别墅里,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好像确实有个女人,和……和你一样漂亮。”大兵小心翼翼地道。

    邓燕噗哧一笑,反诘着:“您这失忆变妄想了?难道是一出亿万富翁被绑架的故事?哈哈……那不可能,如果是那样,早轰动了,从你出现在洛河里,到今天已经一个月了,绑票早该结束了。”

    大兵怔了下,默默地掏着报纸,递给邓燕,邓燕拿手里,是张英文版的中国日报,她狐疑看看,是张不知道那儿拣来的旧报纸,诧异间,大兵神奇地开口了:

    China'stopbankingregulatorhasvowedtocrackdownonillegalfundraisingactivitiesbyunscrupulousonlinebrokersandwarnedinvestorstobewaryoftheirschemes.

    邓燕像吃了颗鸡蛋卡在喉咙里,嘴张着,眼睛瞪着,她英语四级的水平,认识这种带专业性词汇的东西尚有难度,而面前这个失忆者却倒背如流。

    “意思银监局打击网上非法私募,而且警告投资者小心……我还能看懂这个,法语的。”大兵掏着一个商标,放到了邓燕手里,是只化妆品的商标,就听大兵道着:“一品相府的高端住户不少,我无意中发现,我识读这东西没有难度。”

    “还有你就知道了,肯定酷爱体育和煅练,我不但恢复很快,而且身体素质很好,但我的手并没有粗糙的地方,指甲是修过的……哦,这两天干活变粗了……还有,我和那些民工兄弟在一起发现,听到粗话会让我很不舒服……这些综合起来,您觉得我应该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大兵把碎片化的信息组合到了一起,然后变成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懂两种外语、身体素质优良、修养良好……肯定不是吊丝群体出来的。

    对,绝对不是,邓燕这才省得,大兵说话彬彬有礼,一点也不像她身边的那些男警,不经意就出口成脏了。

    “好吧,跟我来……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能想起来更好。”邓燕说着,带着他回分局,不过刚走几步又踌蹰。

    大兵别提多知情达意了,很认真地告诉她:“邓警官,我刚被赶出医院发现实情时很紧张,可能做事过激了……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其实您不用这么紧张,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的,那些救我的警察,虽然口气蛮横了点,可他们是好人;那些医生虽然怕担责任,可他们也并不是坏人……对了,我还欠您一个道歉,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您说的那些话……”

    “呵呵……你还记得啊,那为什么对救你的人很反感啊,我听说你还说那些刑警活得很悲催呢。”邓燕笑着问。

    “我暂时说不清,可能是那些警察说话像审问,让我很紧张吧……但我肯定不是坏人,您说是吧?如果是坏人,或者曾经是坏人,你们肯定很容易能查到我是谁了。”大兵亦步亦趋跟着邓燕。

    “登记在案的坏人,可仅仅是一小部分。”邓燕笑着瞥了他一眼,这个人现在给她的直觉非常好,她意外地开了个玩笑道:“不过你这么帅的坏人,我还真没见过。”

    “谢谢。”大兵欣喜道。

    “这也用谢?”邓燕笑了。

    “当然要谢,否定之否定的表达,说明您并没有把我当成坏人。”大兵礼貌地道。

    “希望你不是,否则就对不起把你救回来的警察了。”邓燕道。

    两人像一对认识很久的老友,且走且谈,出了街面,拦了辆车,直奔分局去了……

    …………………………

    …………………………

    “行不行?”任九贵贼头贼脑,问着八喜。

    这可是市一院啊,来来往往的病患,维持秩序的保安,想办点事没那么容易。

    “啥行不行?”八喜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说这地方啊,你能像在小区堵着工人要钱?那医生就是把人掇走,你说没凭没据要钱,人把你当回事吗?”任九贵心虚了,剩下那四百块钱他本来没打算还能要回来的,说起来多了个壮实劳力,还赚了。

    “大兵说了,他心虚,让他办,他肯定办……哎对了,那家伙要病历干什么?”八喜想不通了,大兵好容易求他们办个事,却也不好推托,两人于是又旧地重来了。

    “趁着心虚先要钱,要尼马什么病历……快点。”任九贵一拽,两人直朝吴医生的办公室去了。

    医院的景像永远都是一样,挤一楼道等着咨询的病患家属,吴医生的办公室离CT室不远,两人嘀咕半天,趁着位医生出来的机会,一伸手拦住了自锁的门,闪身,进去了。

    “啊?你们怎么进来了?”吴海明一看这对二百五阴魂不散来了,怒了。

    “嘿,猪鼻子插葱装象是吧,不认识我们了?”八喜气着了,这态度实在恶劣。

    “那你们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警察都去查你们那儿了,你们不但没留着人,还让他闹事了,现在人丢了,就追究,也是你们的责任。”吴医生蓦地站起来了,义正言辞地道,那个责任已经吓得他好久睡不好觉了,开口就下意识地往外推。

    “我们可经常蹲派出所,你这身份,跟我们比什么不行,非比谁不要脸?”九贵呲牙斥道。

    吴医生一句就败了,气得两眼发黑,怒不可遏地指着道:“马上滚,否则我叫保安。”

    “你可想好啊,大兵今天又把人打了。”八喜眼珠一转,突来一句。

    “啊?把谁打了?”吴医生吓坏了。

    “没地方吃饭,去超市抢东西,把营业员打了,又跑了,警察正在抓他呢。”九贵瞎话张口就来,他们知道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怕什么,明明不要脸,还就怕丢脸。

    八喜附合着:“等抓着一查,一说是你和我们合伙骗人的,没责任也得查你半个月。”

    这说得没错,吴医生内疚和恐惧,就在这个点上,他脸色瞬间煞白,失魂落魄地坐到了椅子上。

    奏效了,八喜惯于坑人,瞅准这机会一转身到桌前,神神秘秘道:“把剩下四百给我,我们就当不认识你,反正他一脑残的,说话也没人信。”

    “哦……那那……你得说话算数啊。”吴医生急了,赶紧掏钱包。

    八喜一装钱,九贵灵机一动,一趴到桌前提醒着:“再加二百块保密费,我们今天就回老家,这事烂肚子里。”

    哦…哦,吴医生一紧张,又被拿走二百,急不可耐地送两人离开。

    一关门,吴医生痛不欲生地靠门自责着:这叫什么事啊?赔钱救了个人,我天天还受良心谴责!

    一出门,那俩可没觉得良心不安,喜滋滋的还没跑下楼,九贵猛地一拍脑袋道:“哎呀,我傻逼啦……这该多要点,才二百块,太便宜他了。”

    “差不多了,垫了八百,要回一千来……哎,有我一百啊。”八喜留了一张,只还给九贵三百。

    “你个鳖孙子,揍是毽子上的鸡毛,钻进钱眼里了。”九贵愤愤骂道,八喜毫不理会,乐滋滋地把一百往他防盗裤衩里塞,两人出了门,八喜哎呀呀和九贵一样拍脑袋了。

    “又咋拉?”九贵怒道。

    “光顾着要钱,忘了要病历啦,大兵娃不错,要这肯定有用。”八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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