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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重人格-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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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会抛弃个性的共性集体,无法适应的只会被淘汰……也许,这一次他真的废了。”尹白鸽放下案卷,抬头幽幽地道,眼神里好不挽惜。
“这么严重?”范承和吓坏了。
“当你发现自己憧憬的生活,全部是谎言和罪恶组成的;当你发现你尊重的长辈,关爱的战友,一个一个都是戴罪之人;当你发现连你喜欢的人都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说这种刺激大不大,更何况,又是他亲手终结了这些人……行刑手可能有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可那好歹是执行任务,而这次,都是他身边的人,是共同组成他生活的人啊。”尹白鸽道,她想像得出,一个人经历如此惨痛之后,可能失望到什么程度。
“他可是杀过人的,不至于这么脆弱吧?”范承和道。
“恰恰因为他一直在经历这种事,才非常地脆弱。”尹白鸽道,她拿起案卷,却又心不在焉地放下了,话说得没心情去看了。
“要不,咱们去一趟?叫上教官。”高铭如是道。
这一点,没人反对,看来是说到心里去了,但在尹白鸽看来,可能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心结,不是用安慰能够打开的,或许,大兵的心结要永远解不开了……
…………………
…………………
经冬的碑身覆了一层厚厚的霜冷,新春将至的天气,带着几分寒冷和凛冽,海还是那片海,因为总也看不到头,所以多了几分辽阔。山还是那座山,因为埋了忠骨的原因,所以显得格外肃穆。
陈向东点燃了一支烟,抽了口,恭恭敬敬插在坟前,老上级的坟前,老上级的儿子正灌着酒,自己一口,沿着坟前洒上一口,像父子俩对斟。
“南征哥,你别喝了,伤还没好呢。”他坐下来,和大兵并肩坐到了石阶上劝了句。
大兵递给他,他来了口,就听大兵笑着道:“我爸经常挂上嘴上的一句话是,不会烟和酒,白来世上走,就没死在救灾上,迟早也得死在嗜好上。”
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吗?陈向东皱皱眉,不过看大兵温馨的表情,似乎又觉得,没有比这种表达更亲切的了,知子莫如父,知父又岂不能是莫如子?
“其实我有点纠结啊,姜天伟死后,可能连上面都想停手……可还是做下去了,啧,其实宋叔叔人不错,小时候住一个大院里,他爸经常拿皮带抽我,他比我妈拦的次数还多,总是训我爸不能这么教育孩子……真的,我后来想起来,都一直很尊重他,还能想起,他给我做了一排弹壳哨子逗我玩,黄澄澄的子弹壳拿在一堆孩子里,别提多拽了。”大兵温馨地笑着,而所有的温馨一转念,又成了愁苦,他幽幽叹着:“没想到最后是我亲手把他送上军事法庭了。”
莫名两行泪,轻轻盈出来,一旁另一位擦拭碑身的马良臣看了大兵一眼,无言地拍拍他。陈向东给他使着眼色,而老马却讷言了。
“还有磊子,其实我知道他在捣鬼,我不但没有拦他,还故意放长线钓大鱼……当兵时就我们仨同乡,我倒霉的时候,他陪着我,帮我。他倒霉时候,我却狠狠踹了他一脚……呵呵,我他妈就是个王八蛋啊。”大兵抚着脸,唏嘘一声,从案情的迷雾重重中走出来,更多是感情上的无法承受之重。
“也许,我不该给你说那么多。”陈向东反而懊悔了,他喃喃道着:“早期都是小打小闹,几公斤几公斤挣小钱,后来发现大店乡的重稀土值钱,人就越来越多,宋部长做事从来四平八稳的,他这个中间人肯定是不敢惹上面,也怕下面看到出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做。”
似乎有点其情可悯,马良臣眼中看来,可能确有这种成份,身处这种大染缸里,谁又可能洁身自好?岚海的官场塌方,那是早埋下的祸根。
“总得有人来做,迟早也会有人来做。”马良臣道,他夺走了大兵手里的酒瓶,一扬手,全部倒在了坟前,清清的酒液,湿了一片,他坐下来,轻声问着:“大兵,你准备去哪儿?”
“不知道。”大兵道,像下意识地在隐藏着自己的心思,眼前却是一个倩影,让他的心更疼。
“南征哥,你就把我当亲弟弟吧,阿姨就是我亲妈妈,您放心,有啥事我一准头一个在她跟前。”陈向东道,马良臣也道着:“别伤心,不是还有我们呢吗?要想出去散散心,就出去呆段时间,啥时候想回来,我们都还在呢……等你妈妈和陈叔从国外回来,放心,有啥事我们照应着。”
老妈和陈叔叔一起到国外陈叔儿女家过年去了,是被孙副厅长亲自安排走的,这番好意恐怕更多的是考虑到怕南征难堪,念及此处,大兵又幽幽叹了声,默默地起身了。
当他站到父亲的坟前,准备敬一个礼时,手方抬又改主意了,他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唏嘘地起身,抚着碑身,抹着清泪,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向东,老马,谢谢你们,我可能出去呆段时间。”
“嗯,我知道。”
“家里有什么事就托付你们了,我们家和宋叔叔家几十年交情了,眼看着家破人亡的,我想她一下子也接受不了,有什么事,你们一定告诉我。”
“嗯,我知道,您放心,毕竟是触犯法律了,您不要有什么内疚。”
“对他们我不内疚,可对其他人,我想不内疚都不可能。”
大兵道着,这一句像触到了心事,让马良臣和陈向东无言了,宋部长被事发,紧接着就是他老伴突发心肌梗塞去世,在南方从政的儿子回来,是带着骨灰盒走的。
伤心事没有再提及,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驾着车回到市区,两人眼看着大兵背着简单的行李,家都没回,匆匆地上了一辆大巴,头也不回地走了,像对故乡,一点留恋也没有。
…………………
…………………
医院里永远是那么忙碌,那怕过年也不得片刻休息,排着队,交费,拿着一摞单据装好,放在包里夹层的病历大兵翻了翻,心事重重地往专家门诊走,病历上的名字是:
姜佩佩。
一位中年女大夫接待的他,一见面就埋怨上了:“我说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打几次电话才来交费?”
“对不起冯大夫,我现在刚把杂事处理完,这不交了么?”大兵道。
“你……是患者什么人啊?怎么她是警察送来的?”大夫好奇问了句。
大兵尴尬撇了撇嘴喷了个词:“家人。”
“这个得核实啊……她情况你知道了?”大夫道。
“受刺激了。”大兵叹道。
“跟我来,这个病恐怕得转院。”大夫起身,带着大兵出了办公室,往住院部走,且走且道着:“……送来时症状已经很重了,检查后发现,符合心因性人格分裂特征,应该是受了外部刺激,导致她出现思维和感知混乱,症状控制住了,不过恢复就说不准了……现在都不会说话。”
“啊?心因性?人格分裂?”大兵愣了。
“对,恐怕她想不起自己是谁来了……咦?是受了什么刺激啊,不是警察怎么她了吧?”大夫小声道。
大兵一阵眩晕,勉强站稳否认着:“不是,不是……您别乱猜。”
“那,你做决定吧。”出了走廊,在住院部院门口停下了。
花圃边,穿着病号服的姜佩佩面无表情地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曾经光彩四射的美厣,是一种病恹恹的白色,白得让人心疼。曾经活力四射的佩佩,现在却像她身后经冬枯萎的花枝,只剩下了一点残存的光华。
大兵慢慢走着,走着,他忆起了两人的初识,那个刁蛮古怪的佩佩,不想相亲试图故意吓跑他的佩佩,那时候,他对她不屑一顾。
走着,越来越慢的脚步走着,他忆起了两人相亲啼笑过往,佩佩总是警告他约法三章,两人说是约会,却各忙各的,那时候大兵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普通而又普通的朋友。
可后来,每每有事她总是争着抢着,你不情愿她也会不客气地挤进来,大兵想起来,那个最美,最让他动心的时刻,是看到佩佩抱着豆豆,在蛮横地拦着检察的车,在拼命地想保护他。
“佩佩。”大兵突然间,眼睛酸楚,轻声叫。
姜佩佩惊恐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畏缩着,想躲开。
“佩佩,还记得我吗,我是南征……”大兵站定了。
陌生的面庞,可似乎能牵扯到记忆里的纠结,那怕是空白记忆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绮念,姜佩佩警惕地看着大兵,狐疑的眼神里,明显想不起这个人来。
“佩佩,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你帮我那么多,我却把你害成这样……对不起,佩佩……”大兵悲从中来,回忆中相处的欢声笑语,全化作此时的泪如泉涌,他不敢往前走,却也舍不得往后退,就那么站着,手僵着,却没有勇气再去触及。
一个泪流满面的男子,在佩佩眼中,似乎唤起了什么记忆,姜佩佩好奇而疑惑地看着,像在审视她身外看不懂的世界,为什么会莫名地,有这样的熟悉和亲切。
她没有想起来,可她感觉到了,她伸出白皙、修长的纤手,站起来,像下意识地,去拭着大兵脸颊上的泪,似乎在同情这个可怜的男子,大兵捉住了她的手,她紧张了一下,旋即又放松了,明白了,对方是想自己擦……她在使劲地回忆着,可模糊的记忆却无法告诉她什么,于是她嗫喃地,轻轻声又拭着大兵的眼泪问着:“你…是…谁?”
“啊?你会说话啦?啊……佩佩,你会说话了……你会说话了,我是南征啊,我是你相亲对象啊,是你男闺蜜啊……你再想想……”
大兵喜极而泣,他忘了身处的地方,拉着佩佩,像个小丑一样涕泪长流,让佩佩愕然不解地看着。
看着,大夫叹气,明白这是一对有情人了。
看着,匆匆而来的尹白鸽、高铭、范承和奔进来时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都怔了,没想到看到了大兵如此脆弱的这一面,那还是大兵吗?
或者,是一重新的人格,是另一个大兵?
好像是,洗净了铅华,他不再是那自沉缅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大兵;放下了羁绊,他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大兵,他是原本的自己,大兵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让曾经同事无法接受的话,原因应该是,他做回原本的自己。
于是,没有人劝他什么,同事们看着这凄苦的一对,默默地离开了。那天之后同事们只知道,他带着姜佩佩辗转求医,离开了津门,好久都没有回来,也没有回岚海,也没有归队……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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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_第128章 光阴如梭
第128章光阴如梭
时间,像握不住的沙子,握得越紧,漏得越快。
工作,像圆环形的跑道,周而复始,没有终点。
谁也记不清工作和生活中,曾经有过多少匆匆的过客,可总有那么一个两个人,让你难以忘记。
一个窈窕的倩影站在窗前,她身前是窗台怒放的百合花,透过窗户在极目远眺时,她心里莫名地泛起了这样一句话,随着这句话,有一个人像梦魇一样又闯进了她的心房。
很久了,可她意外的记得很清,两年零四个月二十七天,她记忆中定格的那一天,看到大兵和姜佩佩相顾垂泪的那一天,宛如昨日。
不知不觉中变化很多很多,昔日的战友在平步青云,那位原本重案大队的大队长,两年连升三级,都成支队的政委了,偶而间还会说起千里追逃,追到个自己人的事,位置升得越高,彼此的生活交集可能就会越少,尹白鸽发现,她像老了一样,很久以前的事记得,而最近的一次见过这位同事高铭,却想不起具体的日子。
“他在哪儿?”
“他过得好吗?”
“他还会想起我吗?”
同样的三个问题,悬而未决了两年,不是找不到,而是没有人愿意去找,不是伤到痛到心灰意懒,总会回头的,这是孙副厅的推断,只可惜这个判断错了,一离开就是两年多,久得可能大多数人已经忘了他的存在。
她整了整警服,机关里警容仪表已经习惯性的不时注意,只是这里清闲的岗位,实在太容易分散她的注意力了。省悟到自己走神了,她回身关好了门,坐下,拉开抽屉,烟、火机、烟灰缸,放到桌上,悠悠地点燃了一支烟,似乎第一口抽的凶了,弥漫的烟雾让他眼睛酸了下,她挟着烟,手扇了扇,无意中把一摞文件拔到了地上,她又倾身去捡。
安全防范的、打击两抢一盗的、安全电视电话会议的,压在最底下的一份她抽出来了,文件头赫然是工作调动的通知,任命的第一项就是尹白鸽,从政治部的一位副主任科长,调任警务督察处任副处长。
这是她职业生涯的一个转折,从一位警察成为警中警,从查嫌疑人转到了查自己人的方向,每每有清退,有开除的,有被执行强制措施的,还有大量的主动离职的,这个职业之于她认识又深了一层,能更多的体会到,那种像人格分裂的艰难。
对,很难,心里装着信仰、身上背着职责,而眼中却看着种种诱惑,她想起大兵当年的选择,也许人格分裂是幸事,否则他肯定会黑化。
如果这一关能过去,可能还有更难的考验,可能会让你在亲情、友情、爱情各种情包围中去选择执法的无情,会把你的良知和私欲放到天平上让你选择,不管你选择的是那一种,都会很难。
于是尹白鸽就越觉得大兵的难能可贵,他通过了不能考验的人性,却选择了离开,放弃了为之坚守的信仰,似乎与他的性格,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他是怎么想的?
缭绕的烟雾中,尹白鸽又在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一个沉寂了两年的号码,显示的姓名是:
大兵!
………………
………………
津门市刑侦支队大会议室,刑事侦查业务骨干培训的横幅标下,支队一干领导在座,这是开班仪式,政委高铭正在和来自各大队、中队的业务骨干讲话。
茶杯就在手边、笔记本就在眼前,和夹着人造革的破包形象已经截然不同,高政委正挥手道着:
“……练兵练心,治警也是治心,在座的都是业务骨干,同志们呐,我的业务可能不如在坐各位,我要强调的是一颗警察之心,你要有这颗心,而不是仅仅觉得自己穿上身制服就是警察……说到这儿,我想起个事啊,三年前我被省厅征调,跨省处理一起原始股诈骗案,在这个案子里,我一直追踪一个失忆的嫌疑人,具体是谁,我不方便透露,不过最后我才发现,他是个警察,案情是这样的……”
高铭把这个千回百转的案情简略一说,那件轰动全国的案子是他的得意之作,听得在座津津有味,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鏊战,末了,高铭强调着:“……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被袭击之后,唯一留下的记忆是他叫大兵,唯一没忘的是他的职责,大兵是他在行动代号;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我们送回诈骗团伙后,他过得是出入各种高档场所生活,住别墅开豪车,一个月消费十几万的卧底,最终都没有忘了他的职责……为什么?大家说,如果给你们在座的人这样的机会,你们还会选择穿上这身不值几个钱的制服,挣上那么点不好意思和别人比的工资吗?”
问题,留给大家了,底下在窃窃私语,信仰、职责、精神,是这个职业不可或缺的东西,可恰恰这个空泛的理论,已经越来越不具说服力了。
“二队那个,说小话的,你大声说。”高铭点将了。
窃窃私语的一位站起来了,笑着道:“政委,卧底都是限制级的,他也最了解案情的发展,也最会选择趋利避害,我觉得这个和信仰、职责没有关系。”
“一看你信仰就有问题,下回政治考核算你一个啊。”支队长直接训了一句。
那位拉着脸坐下了,高铭脸色也拉长了,想想也对,都是刑事侦查里的业务骨干,对黑白两层看得比谁不清,他问着:“你旁边那个,几队的?”
“报告政委,三大队的。”一位刑警站起来道。
“咱们支队一向开放和民主啊,言者无罪,我问你,他刚才跟你偷偷说什么了?”高铭笑着道,还补充了一句:“有我政委在,别担心支队长打击报复,只要不是现实中犯错误,嘴上的都不算,直接说。”
“呵呵,大胆说,理不辨不明。”支队长也笑道。
三大队那位这才道着:“他刚才说,这样的卧底当上一回也值了,再回来当警察等着提拔,可美了。”
话毕,哄笑一片,支队长脸色尴尬地看了看政委,这思想政治工作做得,成笑话了,太不严肃。
笑声音稀落下来,高铭才悠悠道着:“其实我刚开始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可能你们谁也想不到……他是两年前1。24中重稀土走私大案的侦破核心人员之一,他是以身为饵,把信标放到了走私船上,自己差点被霰弹枪打死……按照我们处理案件的程序,这样的同志不会出现真实的姓名、不会在嘉奖会上露脸、甚至可能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做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们,他没有被提拔,也没有因此拿过任何的奖励……你们说,这样的人又是图什么。”
台下沉默了,静静地等着政委给的结论。
“精神,是一种精神,我见过一句这样的座佑铭是:生为家国,以国为家,死为国家,先国后家……说这句话的人是位救灾的烈士,我荣幸地和他的后代并肩作战,我能感觉到,驱动他的,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嫉恶如仇,扶危济困的精神,在他身上我对警察这个职业有了更深的认识,我们需要一种这样的精神,老百姓当我们是守护神,如果我们不敢、不愿,甚至骨子里都不想去和危害社会治安的各类犯罪拼命斗争,那我们……根本不配当警察!”
高铭大手一挥,把心里话渲泻出来了,赢得了一阵掌声如雷。
而他,却有点尴尬,并没有最后的结果告诉在座的同行,恍惚间,他甚至看到在警服正装的队伍里,那位熟悉的,那位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正坐在人群中,朝着他笑。
这时候,他的手机嗡嗡响了,是尹白鸽的电话,他接听,然后脸色徒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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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这一时间,津门市特种警察训练基地,整齐的课桌,划一的作训服,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正听着作训教官的推演。
作训期间,会分解无数个案例,会分析无数个嫌疑人,而且规格之高无于伦比,很多解密时间是二十年,其中涉及的人和事都保密级的,不但自己人,包括嫌疑人也是,那些诡异的作案手法,惨烈的案情场面,会从一开始就挑战参训队员的神经。
今天不是,是一例走私案,却把在座的学员给难住了。
“讨论一下,在现在的警械水平可以达到的高度,这类特种侦查应该怎么做?”教官提问着。
黑板上写着已知的条件,极少,a、b、c三个点,彼此间相距二百公里,已知的无非是可能涉案的嫌疑人、作案工具等,但凡这种条件用警,肯定是侦听、盯梢、侦察多路并进,直到找到直接证据。
可那是几十吨稀土啊,那怕以常规思路分析,会非常隐密,那对应的防范应该非常严,真要做到太难了。
“这个案子我知道。”有人举手,教官示意说话,他站起了朗声道着:“两年前我在警校时研究过,最后是在海上围捕了,我想,应该是给作案工具打上了信标……但我觉得很奇怪,想接触到作案工具难度是非常大的,谁也保证不了不惊动嫌疑人不被发现,一旦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学员在窃窃私语,其实警务技术相对于现代技术并不处于很领先的地位,有时候还很落后,想在技术上做手脚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作训教官笑了,前排的一位站起来了,主讲介绍着:“你们的张教官是本案的办案人员,追捕时候他就在船上,这个经典案例还是由他来讲吧。”
张如鹏得意笑了笑,然后学员一阵掌声,这位拳脚很厉害的教官,身上的谜很多,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让后来者产生盲目的崇拜。
“我跟你们直接说啊,当时这里头的弯弯绕,差点把老子绕晕了……我当时正犯错误,被关禁闭,别笑,我关禁闭次数比你们加起来还多……不过没想到那回组织是故意的,故意把我晾着……而且呢,还故意开除了一个警察……特种警察,你们的前辈。”
张如鹏开口荤素不忌,惹来一阵笑声,不过当他进入正题,把这个离奇故事叙述出来的时候,听得一室后来者胆战心惊,根本都不敢相信,不过陆续放出来的图片、作案现场,案卷摘要,以及处理结果都不可置疑了,特别是军事司法机关对涉案一位军职政委的判决是:无期徒刑。
“……就这样,用的是最简单的雷达信标,就他妈那样横冲直撞打进去了,嗨,那帮傻球一直以为他是报复,根本没发现,拉了几船走私稀土,大摇大摆就进包围圈了……直到战斗打响前我才知道啊,当时我就和你们现在的表情一样。”张如鹏大咧咧一指,定义到:“傻逼了。”
台下哄笑一堂,他笑着道着:“别以为我吹牛啊,省厅那个毒丸计划,是两层意思,一个说信标,一个说人,手法颠倒过来了,本来应该秘密做的事,都摆在台面上做……嗨,还收到奇效了,谁也没怀疑,这就是战术上叫什么?”
作训教官提醒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对,反正就是坑你没商量,有时候拳脚比枪还管用,可有时候啊,智商比拳脚和枪加起来都管用……别看我,我智商不怎么管用。”张如鹏笑道,下面又是一阵哄笑,话锋转时,老张道着:“讲这些是石处长让加的,宗旨就是,让大家学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善于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要把你溶入到你执行任务的环境里,尽量减少时间、空间、人脉等等因素给你造成的困难……一句话,从思维的……”
老张抚脑后了,这么难的理论明显不容易记忆,下面吃吃笑了,作训教官提醒着:“思维的盲点和惯性,从这两个角度找方式方法,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对,咱们不是普通警察,是特种警察……特有种的意思。”老张得意道。
哄声大笑之后,有一位学员好奇问着:“张教官,那位前辈现在在哪儿?一定已经升到总队级别了吧?”
这话却像雷击,把老张一下子打蔫了,作训教官斥了句:“不要乱问。”
“没事没事,这个人后来干的事更有种,他妈的,他妈的,他……他跟个女的去过小日子去了,真他妈有种,放着大好前程都没选。”张如鹏不知是褒是贬,表情极度怪异,都看不出是喜是怒。
前辈,令人景仰的前辈,居然当了逃兵?
作训教官尴尬地看着,知道这一堂课又让老张一句话给毁了,他圆场道着:“这位同志是受了重伤,不适合再从事特种任务了……大家向他学习的是这种突破常规的思维方式,其他的,知道就行了……接下来……”
话被打断了,是张教官的手机,从来没有见过张教官这么慌张,边接听边奔着边嚷着:
“啊?小范……真的假的?高政委说的……老高脑袋让老婆夹傻了吧?怎么可能?你说他杀人放火我相信,嫖娼你特么让谁信去?这事像你办的……好好,我马上去。”
老张扣了电话,这才发现还没出教室门呢,一室学员正诧异地看着他,他尴尬地笑笑,闭上门,落荒而逃。
他妈的,总不能告诉大家正在学习的英模,昨晚扫黄被派出所抓了吧?
对,两年没见面的大兵,一出现就这么震憾登场,嫖娼,而且被派出所滞留了,打电话给尹白鸽让交罚款呢,还要拘留,这叫什么事啊。那怕脸皮再厚,他老脸烧得都替大兵有点挂不住了。
张如鹏下楼驾着车,直驶温泉路派出所,一路上电话不断,认识的几位,都火急火燎地往一个地方赶……(83中文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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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_第129章 其人贱格
第129章其人贱格
案由:津门市五一节后扫黄打非、清查三无专项行动。
负责单位:治安支队及各派出所。
行动成果:滞留本市各类三无人员211人,抓获卖淫嫖娼人员47人,其中含失足女23人。
行动这个词对于警察不陌生,可对于出身警官大学,一毕业就在局以上机关工作的尹白鸽来讲,是无从了解基层派出所这种行动的,哎哟,那叫一个乱啊,全轰到温泉路派出所了,都一夜了还没把人员甄别完成,眼瞅着就见着一位油头粉面的男的,领着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从派出所出来了,她刚摇下车窗就听见那男的在嚷着:“妈的卖一回才多少钱?卖上俩月还不够抓你们一回,说了让你们小心小心,就特么不听,还让人逮个正着了,第一天出来当鸡啊?”
这话听得尹白鸽直想下车揍人,太侮辱同是女人的那几位,可不料拉下来的让她看傻眼了,那三位相貌姿色都不差的女人,一个在低声下气像是认错,一个挽着那男人的胳膊撒娇,还有一个,已经开着车门,殷勤地请男人上车了。
哎哟喂,尹白鸽一阵胃疼,这鸡头看来管理深得鸡心,荣辱与共啊,指不定回去还得变本加厉干呢!
这就是实情,警察扫不清所有的假丑恶,特别是那些心甘情愿的,你眼中的正道,没准在人家看来还是堕落呢。
可不应该是大兵啊?
尹白鸽脸热的不好意思下车,稍等不久,高铭和范承和同乘一车来了,两方下车没照面,大嗓门的高铭就急急问着:“咋回事?”
“派出所通知我交钱领人。”尹白鸽哭笑不得道。
“给他们交什么钱,赶紧领人。”范承和根本没把派出所放眼里。
尹白鸽一翻白眼道着:“我……我能进去吗?”
“哦,也对,您二位都不行,还是我来吧。”范承和一想两人一个支队政委、一个警务督察,总不能管这烂事吧,他方走高铭一把把他揪住了,直斥道:“长脑子了没?”
“那怎么办?看着兄弟在里头关着?”范承和原则全部掉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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