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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士风流-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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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计较。”武云起拱了拱手,“况且下官如今只是一介七品小官,实在谈不上前程似锦。”
“武主簿就不要妄自菲薄了。”马怀恩笑眯眯道,“老夫在这宫中多年,对太子也算了解几分,能被殿下器重的人,岂能是庸碌之辈?来日青云直上,已是指日可待的了。不然,怎么能放心地将宫市一案全权交给你呢。”
来了,武云起暗道。以吹捧和谦虚为循环的废话说再多也没有用,干脆他自己也往正题上推一把:“下官刚刚听您说……韩公公是您的徒弟?”
“是啊。”马怀恩敛了笑容,“那小子刚进宫时,便是老夫带着的,转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老夫一直觉得他是个安分守己的,可谁知道他竟然鬼迷心窍,在圣上的眼皮底下做事,还敢中饱私囊,闹出这等丑事?”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昨晚他在天牢中畏罪自尽,也算咎由自取了。”
韩泰死了?下手倒快。武云起心想,面上却不做声,只听马怀恩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请你来,也是存了一分私心的。若是方便,武主簿可愿向老夫讲讲,此事要如何结案?今天你帮了老夫这个忙,来日必定答谢。”
武云起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讶神情,故作犹豫地沉吟了一下,才道:“说起来倒是巧了。今日公公派人相邀时,下官刚好要去将奏折交予殿下,来时走得急,顺手就揣在了身上。”说着他从怀中拿出奏折递上前去,“左右殿下明日就会将其交予圣上,公公先睹也是无妨。”
马怀恩轻“啊”了一声,旋即收敛好自己流露出来的惊讶,接过折子后展开。他细细看过一遍,这份奏章并不长,叙述简明扼要,明明白白地写着韩泰是一切的主谋,对于其他事情没有任何提及。奏章末尾处已盖上了武云起的官印,多半是不会再做更改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禁狐疑,马怀恩悄悄抬起眼皮,看向坐在下首,神态自若的青年。他是早已有备而来,故此将这奏折带在身边,还是当真如所说般碰巧?是真的以为老夫就是那幕后主使,还是已经猜想到了更深的层次……
他心中百种念头扫过,面上却还是一团和气,笑着将那折子递回:“离圣上的期限还有数日,武主簿便已将所有的事情都查得水落石出,果然是精明强干,怪不得能受到太子的深深倚重。”
“公公过奖了。”武云起谦虚道,将折子收了回去。他站起身,向着马怀恩一揖,“今日承蒙公公相邀,感激备至。下官也想在此与公公多聊一阵,可惜实在是有公务在身,不得久留。在此告罪,来日得了空闲,必定与公公品香茗,畅谈古今。只是不知,”他顿了一顿,“届时公公是否还看得上我这七品小官了。”
他话里有话,马怀恩只当听不出,哈哈一笑,也站起来道:“当然当然。咱们都是为皇家办差的人,武主簿既然有正事,老夫又岂能将你强留在这里。他日再尽兴不迟!来人,送客!”
那端茶的小内侍在外面应了一句。武云起再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就告退了,公公留步。”他低下头整整衣衫,抬起眼时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面屏风,便转过身,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马怀恩一直站在原地,目送青年离去。直到脚步声都已渐渐听不见了,他这才回身,小步疾走至屏风旁,恭敬地微微弯腰道:“禀主子,那武云起已经离开了。”
“……”屏风后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是,那折子上只写了韩泰,并未提及其他。”
“……”
“那,可需将他……?”马怀恩做了个下砍的手势。
“……”
“确实如此。东宫的眼线回报,殿下对他十分欣赏,其亲近程度,甚至与谢世子相差无几。”
“……”
“是。”
“……”
“是,老奴这就着手去办。”
又坐着特制的轿子回到皇宫,已是日头偏西。武云起才下了轿子,便见到谢添站在宫门口,抱着剑,面带焦虑地兜着圈子。见他出现,男人这才眼前一亮,愁色一扫而空,快步走上来道:“武主簿,您可回来了。您再不现身,殿下的怒火就要将东宫给拆了。”
“带我去见殿下。”武云起直截了当地道。
东宫,正殿。
“武明卿啊武明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此等事情,也敢和孤玩先斩后奏这一套?”在武云起面前来回踱步,周迟脸上难掩怒意,“那姓马的老东西背后站的是谁,难道你会不知?你贸贸然前去,赔上自己的一条小命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将孤的东宫也拖下水吗?”
“臣行事鲁莽,着实有错。可先前准许臣放手去做,也是殿下您亲自允诺的。殿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
“你!”他这副态度简直无赖,周迟就算怒火上头,也不禁被他气笑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不省心,到头来还得要孤来收拾这烂摊子。”他回到上首坐下,“还跪着干什么?起来说话吧!”
“谢殿下。”武云起拜谢后起身,隔着桌案坐到周迟对面。他将在马怀恩处的经历简短叙述一番,又将那份奏折取出,递了过去。“请殿下一览。”
周迟将折子看过。“这便是你的最后结论?”
“是。”
“难怪当日老三对此事毫不热衷,原来如此。”周迟冷笑一声,“孤本想借此机会提携提携你,不料想却让你惹上了这桩祸事。”
“臣谢过殿下抬爱。”
周迟打量着武云起,揶揄道:“恩荣宴上,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皇帝叫板的探花郎,怎么今日变得这么好妥协了?”
“事分缓急轻重,不能一概而论。当时臣孤身一人,自然无从畏惧,现在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畏惧?哼,孤可看不出你有什么畏惧。”周迟合上折子,丢在一旁,“今日若是换成孤坐在屏风后面,定不会让你活着走出那院子。”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还似是有些玩笑意味,但武云起听了却不禁心中一凛,全身都绷紧起来。
周迟向来手段凌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这样向他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的狠辣与杀意,还是头一次。
是在变相地对我提出警告么……这位未来的大殷之主,果然不是轻易就蒙蔽的。武云起立刻改坐为跪,叩首道:“臣大逆不道,请殿下降罪。”
“武云起,你可真不是个忠臣。”缓缓起身,周迟俯视着年轻的臣子,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将宫市之案交给你去办,孤从一开始就走了步臭棋。敢挑拨皇帝与太子之间关系的,古往今来也只有寥寥数人,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好下场。你是觉得孤愚笨至极,看不出你耍的小心机,还是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以至于让你得意忘形,觉得孤当真就不舍得处置你了?”他的声调骤然拔高,“当日在伯襄府中孤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妄测上意,你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恃宠而骄,明知故犯!”说着将那折子拿起,摔了过去。
奏章重重砸在武云起头顶,又落在地上。青年没有动弹,只是不做声地跪伏在地上。凝重的沉默在大殿中蔓延,许久,周迟终于开口。“你来之前,孤遣散了所有的守卫和侍从,算是给你留个面子。若是今日之事仍不能令你醒悟,第三次出现相似的情况,可别怪孤到时候不讲情面。你记住,”他弯下腰去,身体前探凑近武云起,“孤能让你青云直上,也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臣谨记在心。”武云起低声道。
他说这话时的声调语气,若是落在旁人耳中,或许会觉得与从前并无不同,但周迟却听出了其中的差别。这一丁点的细微变化,是只有他们君臣二人才能心领神会的。年轻储君的嘴角,终于绽开一抹得胜满意的微笑。
表面谦卑,内心却无比高傲,无所畏惧。让他低下头颅轻而易举,但想令他从心底产生敬畏服从之心,却是难上加难。武云起身上的锐气是周迟所欣赏的,却也是他所忌惮的。
忠于国,却不忠于君。想用得起这样一柄锋利的双刃剑,为上者必须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气量和胆魄。
但不论如何,至少在此时,他算是将这匹烈马暂时降服了。
。。。
………………………………
第65章 祝你相亲快乐
周迟自然说话算话,当晚东宫发生之事,知情者仅有他们君臣彼此。无论是谢擎深,还是蒋凝秋,抑或孟荷吟,都对两者之间曾爆发出短暂冲突之事一无所知。
且不谈孟、谢二人,蒋凝秋最近过得可是半日也不得闲。大长公主的寿辰将近,蒋府上下都在为此事奔走,修整庭院,分发请帖,忙得不可开交,她作为府中主人当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大长公主毕竟是宠她的,先前防着她往外跑,真看见她乖乖地闲在家中不出去走动又觉得心疼。没过几日就以自己上了年纪精力不济为由将管家权归还,让蒋凝秋全权做主,就连方嬷嬷也被叫了回去。
故此,当东宫再次派人来请她过去时,一切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顺利。
等蒋凝秋来到西阁时,其他人都已到齐。她一眼看过去,好家伙,阵容竟是从未有过的齐全。周迟自不消说,武云起与谢擎深同时出现已属少见,居然连不大搀和进这些事情中来的孟荷吟都到场了。
这是要说什么大事?蒋凝秋心中疑惑,向周迟简单见了礼,挨着孟荷吟坐下。
此时五人的排布是这样的:周迟居上首,右手边第一位坐着谢擎深,旁边是武云起;左手边第一位坐着孟荷吟,旁边是蒋凝秋。西阁的空间并不大,相对而坐的情况下,蒋凝秋只要一抬头,就能清楚看到对面青年脸上的每一分神态――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
自从那次在街上不欢而散,两人还是头一次再会。宫市的案子已经结了,武云起的官职不足以参加朝会,奏折由周迟代为呈上。主谋韩泰已死,其余涉案宫人的判决从杖刑到流放不一而足,总算是给了朝野上下一个交代。永昌帝不痛不痒地褒奖了几句,赐下一些财帛物品,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宫并没有因此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利益。费了力却没能讨到好,这一趟差事接得可谓相当不划算。
在知情者们心照不宣的遮掩之下,其中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已被完美地隐瞒下来,或许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作为局外人的蒋凝秋自然没有办法知道太多,从来帮忙的叶如昔处听说了皇帝的最终处置之后,她凭直觉觉得,按照周迟那个不肯吃亏的个性,八成是要窝火一阵子的。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闲话也不多说了。”顾海从外面将门关上,周迟扫视了四人一圈,开口道。“边关密报,西北情况有变,朔方军……在暗地里准备着什么。”
此言一出,除了武云起之外,其他三人脸色都变了。如果说被迫“南巡”是大殷之耻,那么当年建宁城外发生的那些事,就是在雪耻之后也无法磨灭的伤痕。陈国桢欠李孝炎的这一条命,注定要用千万倍的代价还回来。
“父皇将密报压下,看来是不打算在朝中公布了。”稀奇的是,原本应该反应最为激烈的周迟,此时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这样也好,以父皇对朔方军的忌惮,绝不可能因为这一丁点不确切的情报就对陈国桢动手。此事不广为流传,一来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来也不会打草惊蛇。”他顿了一顿,“但我们这边,有些事情却是需要抓紧些了。”
需要抓紧什么,在座众人心里都明白。外部的局势变得紧张,时间不再等人,想要为太师报仇,以东宫的身份还不够格。只有周迟坐上崇政殿的那张椅子,他们才能真正放开手脚,而若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除去挡在前面的阻碍,周辽,甚至……永昌帝。
蒋凝秋偷偷瞄过众人的神情。周迟微抿着唇,眼中透出几分冷厉决然,显然是已经下了某种决断;孟荷吟起先有些惊诧,但在看到自家夫君的样子后却平静下来,神态也转为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谢擎深蹙眉不语,似乎仍在迟疑当中,太子话间隐约透出的大逆不道的暗示,他还做不到很快就全盘接受。而武云起……在目光偏移过去的瞬间就被青年敏锐地察觉,蒋凝秋只得佯装无事地转开视线。
她正在开小差,却冷不防被周迟点了名:“蒋凝秋,十月十八你去城外,被老三的人埋伏了?”
这都哪年哪月的事儿了,殿下您反射弧也太长了。蒋凝秋腹诽了句,然后不能再配合地回答:“是。”
“周辽想从你这儿探明火器的事情,作为东宫心怀不轨的证据呈上。与其被动地等待事发后再做出应对,不如就此反客为主。”周迟道,“前次你说那火药也可以制成用于庆祝的礼花,便以这个为由头,在姑祖母寿宴上放出去,进而将火器献给父皇。还剩下十余天的时间,可是够用?”
做礼花倒不难,之前蒋凝秋也鼓捣过用作军队传信的小型烟火,只不过尚未投放到实际使用中而已。反正成品也用不着多么精美,能让这群古代的土包子们感到惊讶就够了。不过……“殿下,您的意思是……寿宴当日,圣上也会驾临敝府?”
“姑祖母是皇祖父这一辈仅剩的宗亲,又是父皇的嫡亲姑母,只要邀请,他自然会去。”
好么,这是要将我家变成龙潭虎穴的节奏。勇烈侯府虽然与东宫走得近,但毕竟不在朝上,受关注度也不会太高,寿宴虽然说是比以往操办得盛大了些,却也只是中上等的规模。但一旦永昌帝到场,只怕不请自来的宾客要将门槛都给挤破了。
蒋凝秋摸摸鼻子,事有轻重缓急,既然碰巧赶到一起,也只能这样了。可周迟却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她,又说道:“‘蒋家大小姐过了及笄的年纪,也想趁这次机会相看一下京中合适的人家’,这个消息姑祖母已经放了出来。长者命不可违,木已成舟,你就不要再想着能逃避过去,直面此事吧。”
谁也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一茬,顿时神态都变得有些微妙,特别是蒋凝秋本人,脸色瞬间僵硬了下去。周迟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侃侃而谈:“反过来想,这也是一个可以利用起来的机会。会向你献殷勤的人,其家族定然也是倾向于东宫的,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一个表态的好机会。你不妨对此留个心眼,也好知道京中哪家会成为我们潜在的助力。”
殿下的想法,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这么大喇喇地说出来,也着实过分了些。见蒋凝秋放在膝上的拳头越握越紧,好似下一刻就要“嘭”地砸到案上,孟荷吟连忙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心里却也不禁有些嘀咕。关乎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原本就不该拿出来和一群男人说道,这一点暂且不说,蒋凝秋对于此事的抵触,众人也是一早就熟知的了。周迟偏生要在这种场合,下达这种命令,完全是罔顾了蒋凝秋本人的心情。
她正寻思找个由头将这个话题岔过去,冷不防对面已有人开了口:“殿下,臣以为,三皇子一党未必不会也看中了这个空隙,反其道而行之,向我方派出奸细。若是如此,岂不弄巧成拙?”
“哦?”周迟微微扬眉,饶有兴趣地看向反对者,“那依明卿之见,又该如何呢?”
。。。
………………………………
第66章 贺寿
大长公主寿宴当日。
自从七年前重归建宁,失去了年轻家主的蒋氏一门就在京城中沉寂了下来,远离朝堂,安静得几乎有些与世无争,若不是还与东宫和谢家有着牵扯,只怕都要被其他世家贵族们所遗忘。可今日,勇烈侯府门前却车水马龙,冠盖如织,好一副门庭若市的热闹情景。
能促成这个效果的,也只有龙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永昌帝应了姑母的邀约,将亲自驾临蒋府,自从数日前这个消息悄悄从宫中流出,蒋府就成了多方瞩目的焦点。原先就得到了请柬的家族自是拍着胸脯,言之凿凿地表示一定赴约,就连一部分没有被请到的也派了下仆偷偷过来,说是想为大长公主贺寿,一片拳拳之心请务必成全。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周迟不曾事先有言,蒋凝秋也不好让这些人吃闭门羹,于是寿宴比起原先预计的规模又大了不少。
蒋府如今一共就三个主人,一老二小都不是娇生惯养前呼后拥的主,因此府中下仆数量并不多。平日里维持侯府上下自然够用,可碰到了这样的大场面还是难免显得捉襟见肘。好在谢擎深将自己府上从管家道门房都集体打包了过来,这才帮着撑住了场面,让宴会得以正常周转。反正两家同属东宫麾下,走得近也是京城都知道的事情,没必要遮掩什么。
大长公主是寿星,自然要高坐主位,接受众人祝贺;何况她身为长者,又是皇室出身,怎么也不可能亲自过来操持场面。蒋凝秋虽然平时当家,但对于这种大场面毕竟还是经验不足,更不要说凭借她那顺其自然的消极态度,连京中有多少家大小贵族都未必说得清楚。除了皇族之外,蒋家又没有其他亲戚,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又麻烦隔壁的叶夫人过来救场,代行女主人的职责。而蒋家姐弟两个则被发配到正堂门口站着,与前来贺寿的客人们一一寒暄客套。
往年大长公主的寿辰都是一切从简,就连六十整寿也是如此。家中破天荒大操大办,蒋知秋作为家中唯一男丁,也是第一次正式参与到贵族们的交际中来。接到如此重任,七岁的勇烈侯简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蒋凝秋开始还有些不放心,自家弟弟和谢家老二整日待在一起,被带得除了舞枪弄棒和兵法韬略之外什么都不感兴趣,今天一见居然也有模有样,这才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只要谢二郎不出现,一切就都好说。
“长阳谢家到――!”
随着一声高喊,屋内谈笑的声音都小了几分。不用回头,蒋凝秋也能想象得出,早一步到来的宾客们定是纷纷起身,翘首以盼。这就是世家首脑的威势所在。
谢家两兄弟自然是联袂而来,但此次却又都跟在了一人身后。能让豫国公世子让步的,在这京中除了永昌帝与周迟父子之外,或许也只剩下了这一人。
谢羽之弟,谢擎深的嫡亲叔叔,御史大夫谢翼。
有关谢翼其人,蒋凝秋所知道的并不多。京中逸闻流传得最广的,也只是他与那做家主的大哥不太和睦,时常争执,故此才早早地孤身一人跑到建宁,平日里也很少谈及谢家的事情。同为谢皇后的兄弟,与周迟交情也是平平,除了必要的公务之外几乎从不涉足东宫。不过谢翼与这两个侄子的关系倒是不错,无论是谢擎深当初来做伴读,还是谢鼎深后来被送来国子监读书,都受了他不少照拂。双方虽然不住在一起,却也时常有些往来。
尽管如此,这样三人同时公开出现,也是较为罕见的情景了。蒋凝秋缓了缓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带着蒋知秋迎上前去,行礼道:“谢大夫光临敝府,蓬荜生辉。”
谢翼四十有二,看上去比实际要年轻些,眉目间与谢擎深十分神似。他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一身的书卷气,往那儿一站,根本看不出是掌握着监察百官之重责的御史大夫。闻言笑道:“岂敢岂敢。在下不请自来,还望大长公主、勇烈侯与蒋大小姐不要见怪。”
“请柬上写着长阳谢家,自然包括叔父您在内。”谢擎深在后面出声说道。
蒋凝秋自然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和谢翼是初次见面,却因为有谢擎深这一层关系而半熟不熟,最是不好拿捏说话的态度。好在谢翼也是个好说话的,简单寒暄几句便先行进了正堂,留下谢家兄弟二人。
“蒋姐姐。”谢鼎深乖巧地打招呼,转头朝蒋知秋做了个鬼脸。
“二郎。”蒋凝秋向他点点头,便不再去管两个小孩在下面的风波暗涌,向谢擎深问:“殿下呢?”
“稍后便到,孟将军与武主簿当是随他同来。”
我没问那么多,尤其是后面那位,蒋凝秋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
近日来为了这寿宴上的布置,东宫小团体没少碰头。蒋凝秋与武云起关系的急转直下,其他三人自然也看在眼里。这种事外人自然不好插手,更何况谢擎深还有自己的私心。但看着提及武云起后蒋凝秋一瞬间的异样神色,他还是不禁暗自叹了一声。
会对对方的名字立刻反应,这就表示依旧十分在意啊。
客人仍在源源不断地到来,他们四人自然不能杵在这里闲聊。四下都是外人,谢擎深也不好多说,稍微压低了声音道:“今日恐怕会有不速之客,心里有个准备。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殿下与我已做了万全布置。”
蒋凝秋闻言一怔,还没来得及问清他指的是谁,谢家兄弟已经走进了正堂。虽然皇权至上,但谢家作为门阀阶级长久以来的首领,在贵族圈子中的地位同样不言而喻。谢翼从进京为官起就放出话来说自己不管谢家内部的事务,谢擎深又向来是个深居简出的,好不容易在朝堂之外的地方出现,自然被一大堆人围了上去。趁着那位不好招惹的太子殿下还没有现身,此时不和谢家大少套套近乎,更待何时?
只可惜,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很快外面又传来通报,说太子与太子妃驾到。
看着周迟与孟荷吟走进来,后面跟着顾海和童喜,蒋凝秋的心中蓦地产生了些不好的预感。张了张嘴,终究却没有问出口。倒是蒋知秋偷偷瞄了一眼自家阿姐,等那二人走过来,双方见过礼后,便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开口:“殿下,那探花郎不是东宫的么?怎么没有和殿下一同过来?”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熊孩子……蒋凝秋顿时脸黑了下来,请家法的心都有了。
“他啊。”周迟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瞥了蒋凝秋一眼,勾唇笑道,“被孤派去办事了,过一会儿才能到。”顿了顿,“唉呀!孤却忘了,这给东宫的只有一张请柬,可不知道他一会儿要怎么进来了。”说着还做出一副刚刚察觉的架势,摊开双手。
“太假了,殿下。”蒋凝秋面无表情地说。
“你担心?”
“……”
“担心也没用。他顷刻便到,众目睽睽之下,你走不开。”丢下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句,周迟扬长而去。
蒋府虽然是广请宾客,但范围却也仅限于世家贵族这个圈子。皇城脚下卧虎藏龙,即便是这样人数也已很客观,故而门房也只能只看请柬不看人。武云起官居七品,寒门出身,不跟在周迟身边,哪怕是亮出自己身份,也是无法踏进蒋府大门的。
“凝秋,别担心。”孟荷吟总归是个厚道人,见蒋凝秋有些神思恍惚,拍了拍她的手,“武云起素来足智多谋,向来这点小事难不倒他的。”
他进不进来关我什么事……蒋凝秋很想硬气地回上一句,但最后到底也没能说出来,只觉得憋屈得不行。蒋知秋看出她在生闷气,很知趣地不去触碰霉头,在心里连番祈祷阿姐最好满脑子都是这茬事,忘了自己刚才的嘴欠才好。
周迟步入正堂,其余来客自然要起身向他见礼。围在谢擎深身边的人群早已散去,气氛瞬间冷了不少。周迟是什么人,岂能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扫视一周凉凉道:“诸位这是怎么了?见到孤就这么拘谨,一会儿父皇前来,难道你们还要战战兢兢,如坐针毡不成?今日是姑祖母的寿宴,可别像在朝堂上那样一板一眼才是。”
明明被人惧怕的是你自个,却拉出你老爹做挡箭牌。当然这话是没人敢说的,宾客们只能违心地连声附和,故作轻松,强行再次炒热气氛。周迟也不再去理他们,与孟荷吟一同来到大长公主面前,作揖道:“姑祖母六三大寿,侄孙祝您福寿安康,颐养天年。今日前来不曾带那些黄白之物,些许涂鸦,还望姑祖母笑纳。”说着取来顾海手上的长条锦盒,将放在当中的画卷展开,却是先前在东宫时作的那幅“松鹤延年”。
顿时四下赞颂吹捧之声不绝于耳。大长公主笑道:“太子的墨宝,可比那阿堵物不知珍贵了多少。”说着竟是站起身来,亲自去接。
周迟做谦恭状,将画轴卷起,双手奉上。大长公主接过,趁着两人距离缩近,低声道:“我不管你在背地里鼓捣些什么,别砸了我的寿宴就行。”
“自然自然。”周迟应道。
孟荷吟被大长公主拉过去叙话,周迟走到谢家兄弟身边坐下。“殿下,还是你来了的好。”谢鼎深抢在兄长前面开口,“那些人就像是闻到了肉腥味的苍蝇,赶也赶不走,真是烦死人了。”
“二郎。”谢擎深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童言无忌。”周迟却不以为忤,“我们像他这个年纪时,不也是同样的想法?”
谢鼎深被大哥看得缩了下脖子,听见周迟挺他,又骄傲地扬起了小脸。谢擎深懒得再理会他,低声道:“殿下,明卿他……”
“这是孤给他的试题。”周迟噙着笑,半眯起眼睛看向外面。蒋凝秋依旧站在原地,却显然看上去有些焦虑,时不时朝着大门张望。“若他只有依靠着孤才能在世家林立的建宁圈子中站稳的话,那么以后也难堪大用。”说着话锋一转,“都布置好了?”
“谢添已带人守住各处,殿下放心。”
“哼……居然敢腆着脸过来,孤倒是从前小瞧了他。”
“怕是先前研究火药时动静有些大,被他嗅到了气息。”
周迟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他敢来,孤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说话间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顿时戾气尽去,又现出了笑模样,“瞧,这不进来了么?”
最后一句所指的,当然是武云起。
不在东宫自然不能随意着官服,出现在视野之内的青年,身上穿着的是蒋凝秋在厉州给他买的那件青灰色长衫。大概是因为不如那件蓝的用得勤,看上去还比较新。但尽管如此,也与屋子里那群锦衣华服的权贵们格格不入。
仿佛又看到了梦中的旧衣丞相,蒋凝秋在一瞬间百感交集。看着武云起一步步走到近前,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绷着脸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头没脑这么一句,语气也完全称不上和善,却一改连日来有礼却疏离的交谈方式。
“几天前庄楚来东宫办事时,我与他见了一面。”武云起答,“我告诉他,若是我不曾与殿下同来,就去门口等候片刻,届时放我入内。”
庄楚在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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