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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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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跨进门,就笑道:“好香啊,‘自有活水来’,有日子没吃这道菜了。”
苏沩也微微一笑,对他招手道:“想着你来,特意叫厨子做的。”
那人也笑,毫不客气的与苏沩同榻而坐,道:“正是正是,我还正想说,加一道这个菜来着。”
两人吃吃喝喝笑笑,其实也是那人说的较多,苏沩只是听着,间或嘲讽他两句,他反过来挖苦苏沩,苏沩居然也不恼,耸耸肩就算了。
那人说得多了,我也大概猜出来个他的背景来。
木月隐,和苏沩是故交,到底是怎生个交情我也听不出来,莨菪山的大当家(汗……当家美人……),祖上是有名的镖局,自己从父辈手上接过家业却不甚认真,反正有天主教这么大个主顾也不愁没饭吃。
酒过三旬,木月隐一张俏脸透着粉红,桃花眼里水气更甚,颦笑之间,风倾天下。绝代美人对饮,天下能有几人?苏沩却很是习以为常,谈笑自若,换作他人估计早就看傻在原地了吧。
(石头在揣测,木月隐对连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该不会用了美人计吧?想象中:衣衫半褪,含羞露肩的木月隐……石头喷鼻血昏迷。)
木月隐轻摇着半满的酒杯,踌躇了一下,说道:“听说销金家现在还在你手上?还没死完?”
苏沩脸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有喝过酒的痕迹,他慢吞吞的说:“你今天下午不是把这个天测殿都翻了个个儿吗,可有看到什么牢狱?”
木月隐歪着头看着酒杯,道:“这倒是没有,可天山这么大,我看你不一定把他们囚在天测殿了。”
苏沩依旧平平淡淡说道:“赏罚堂的闶一航和天宝殿的雾鲭都战死了,育人院的年殇还在外处理战后事宜,我总不会把刑法场搬到圣明军中吧。”
木月隐不说话了,端起残酒一饮而尽。“苏沩……”他垂眼看着空了的酒杯,小声的说,“算了,也够了,就放过他们吧。很多销金族人毕竟没有得罪你,难道真要一个族人也不留下吗?”
苏沩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很细微的停顿,几乎看不出来,他还是那个懒懒的语调,“是吗,他们袖手旁观的时候的确什么也没做。”
木月隐的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一下,“……可是……”
“月隐!”苏沩打断他,“不管现在销金展那个老贼受到了什么,都是罪有应得。当年的事,我没忘,你也没忘。”
木月隐沉默。
苏沩又道:“月隐,我不是你。你可以养一群孤儿寡母在莨菪山,可我却不会留一个无用的人。我苏沩向来睚眦必报,没你那么多菩萨心肠。你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若真是当个说客,那我可要真对不住你了。”
木月隐沉默,少倾,抬眼一笑,风情四起,“你决定的事情,我哪次能改变过……算了,当我没说,喝酒!”
苏沩浅笑,随手把他酒杯斟满。
几坛酒一空,酒劲上来了,木月隐早就东西不分了,嘻哈胡闹之后,直接伏在软榻上睡着了。
苏沩居然还是一副清清爽爽的样子,他摇了摇木月隐,道:“臭小子,回你房睡去!”
木月隐嘟囔一声,翻了个身,枕在手臂上又睡过去了。
苏沩又唤了他数声,无果。
苏沩轻叹了一声,脱下宽大的外袍,轻轻披在木月隐身上。木月隐正睡的香甜,恍然不觉。
苏沩走开两步,慢慢踱了一圈。
忽然那古董架后传来一声细细的敲击声。苏沩走到墙边,伸手掀开了一个暗阁。苏沩伸手拨了一下暗阁内的机关,另外一边立着的橱柜后就立刻发出一声响动。苏沩放下暗阁,走到橱柜边,伸手一推,橱柜后赫然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口站着一个红衣,对苏沩抱拳道:“天师,都准备好了。”
苏沩点头,道:“人都聚集起来了吗?”
红衣恭敬的说:“都聚在油锅旁,就等人把那孩子丢进去了。天师可要亲自动手?”
苏沩微一沉吟,道:“那孩子的母亲呢?”
“销金红绫诞下一子后,就失心疯了。”
苏沩沉默。
那人静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道:“天师……”
苏沩扫了一眼软榻上的木月隐,道:“算了,把孩子拿来。”
“是。”
苏沩单手抱着孩子,那个孩子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个细眉细眼的人。
苏沩看着他,笑道:“你个小牲口,如果知道自己母亲也是自己父亲的母亲,不知道会做何感想。”苏沩看了孩子一会儿,最终收起笑容。
“接溱。”苏沩说。
“在。”啊~~~~神出鬼没的暗卫又出现了~~~~~~~
“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了,他若能活下来,那就是天意。”苏沩说。
“是。”接过孩子,神出鬼没的暗卫消失了……
苏沩走近软榻,看着木月隐熟睡的容颜,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来,他轻轻的声音别人听不见,可难不到石头我,他轻声在说:“听你的,给销金家留条血脉……”
木月隐睡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柔着眼睛坐起来,睡眼惺忪,分外诱人。
他环视四周,没看到人影,只看到他身上流云图腾的外袍滑落。木月隐看着外袍,微微出了会儿神,便起身把外袍叠好,放在一旁。
木月隐站起来,隐隐听到窗外的响动,遂轻轻走到窗前,撑开一条小缝偷偷看去。
我虽然几番变故,又被这石头的外衣束缚,可是透物晓邻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仅限于一定范围内,虽然是四维透视,可是毕竟被削弱了很多,距离太远的就模糊了)
苏沩在卧房外的花丛间练剑。手持一把青铜短剑,时而行云流水,时而骤雨疾风,宽大的袖袍盛满熏风,四面碎叶和花瓣或有零星起舞,苏沩的白衣穿梭其间,是舞剑?是采花?细长的眼睛随剑尖转动,剑走轻盈,流光飞转,苏沩也算是天下罕见的奇男子了……
木月隐静静撑着窗子的缝隙看着,鸽子灰的目光那么绵长而深远,似在想什么,有似只是这么看着,他一边脸上犹残留着刚睡醒的印痕,面上的神色很是安详,如此的安详,我之前只在很老很老的老人身上有看到过,木月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怎么会,有如此沧桑的安详?
苏沩走完一路剑,收息敛气,飞舞的碎叶飞花落定,他没好气的打断这个如诗的画面:“偷看够了?这次又学了几招?”
“嘿嘿,”木月隐笑着把窗户完全撑开,笑眯眯的对窗外的苏沩说,“累了吧?来喝杯茶。”说着往旁边让了让。
苏沩纵身一跃,潇潇洒洒落进屋子。
木月隐拿起屋子正中圆桌上的青瓷茶杯,斟了一杯双手递给苏沩,笑着说道:“原以为你当了天师,功夫会丢下,哪里知道你苏沩果然不是凡人,天主教这么多事,你的武功还能不进反退。我若能有你一半资质,当年也不会老被爹爹说教了。”
苏沩接过茶,浅浅抿了一口。
木月隐看着苏沩,继续道:“我还记得当年你的《婆偈心法》才刚有小成,就已经能横扫千人了,今非昔比,除了你师门的几个师兄弟,当年世上估计没人能胜你了吧?”
苏沩放下茶杯,淡淡说道:“世界之大,奇人辈出,不光天主教,几个小门派里也有不少能人。”
木月隐嬉笑道:“若别人胜你,定是你没出全力。真能靠实力赢你的,普天之下有几人,数指头都能数出来……若要真打,他人没有你谋算,最后定还是你赢。”
苏沩斜着他长长的眼,带着笑意说:“你这算不算口蜜腹剑?满口奉承,又想求什么?”
木月隐眼睛一转,笑地更加迷人,道:“想你我兄弟的交情,我若真有什么事找你,还用求吗?”
苏沩嘴角一钩,道:“别下什么套子了,莨菪山的库房又告罄了吗?”
木月隐眨眨眼睛,委屈的说:“我在你眼里难道就只会伸手要银子吗……”
苏沩似笑非笑地睨着木月隐,那表情在问:难道不是吗?
木月隐略为尴尬了一下,随即又皮厚的笑道:“这样的,我们家木晓今年要满九岁了,我本家的功夫本来就练的不好,前几年一些皮毛表面工夫还能凑合,而今也是时候学内功了,所以想来央你指点几招。”
苏沩笑了一下,道:“非我师门,怎可学我内功?”
木月隐赶忙道:“让他拜你为师就是了。”
苏沩拂袖道:“我天主教的事情成堆,哪里来的时间授徒?你另请高明吧。”
“只是请你指点一下,就算看在兄弟我的面子上?”
“你家木晓要是和你一样是个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的性子,内功之类不学也罢。”
“才不是呢!”木月隐有些急,争辩道:“我们家木晓聪慧的紧……”
“再聪慧也不收,你死了这条心吧。”苏沩说着,抓着木月隐的手往外面拖。
木月隐真急了,叫道:“苏沩!你若是见了我们家木晓肯定也会喜欢的,你……”
“长着和你一样招麻烦的脸,我怎么可能喜欢?”苏沩哼道,重重地把木月隐关在外面。
“唉……”隔着门,苏沩听不到木月隐一声低低的叹息。只见鸽子灰的眼睛在门关上个刹那收起了单纯,沉重而复杂的看着关上的红木门。木月隐美丽的脸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终于转身离去。门内的苏沩坐在刚才木月隐睡着的软榻上,轻轻阖目,连呼吸都绵长起来。
“天师。”一个侍者敲门,苏沩甩了下袖子,门开了。红衣走进来,行一礼,说道:“探察无误,蕊兮果然是有了身孕,不过她自己似乎还不知道。”
苏沩面色一冷,低声问道:“是木公子的……”
“是。”
苏沩面色更是冰冷。
侍者打了冷颤,小声说:“那,天师,可要护送她回莨菪山?”
苏沩扫了他一眼,道:“不用,一旁看着就好了。”
“是。”
“对了,”苏沩叫住转身要走的侍者,随口吩咐道:“叫天宝殿的人去接手一下木公子押来的货物,查仔细点,慢慢查。”
苏沩特地咬重了“慢慢”两个字。
侍者头也不抬,答道:“属下领会得。”
苏沩满意的点点头。
日子还是这么过。
木月隐每天来三次,雷打不动。对苏沩软磨硬泡求他收徒,每次都已被轰出门收场。美人恒心不小,依旧天天来,苏沩倒是乐在其中。
过了几日,侍者来报,蕊兮终于负气出走了。苏沩听着,漫不经心的表示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又有来报,说在客栈接应的人回话,蕊兮在他之前,被一个女子接走了。苏沩微愣,仔细询问了女子的样貌,侍者却知道的不是很详尽,只能描述个大概。
“天师,可要去救她出来?”侍者问。
“……算了,不用去管她了,叫暗卫都回来吧。”苏沩说。
“是。”侍者站了一会儿,看苏沩没什么其它吩咐,就悄声退下了。
苏沩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手翻着文书,翻着翻着,就停下了,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唇边细微的声音是其他所有人都不听到的:
“阎王劫的易容术再怎么了得,可人的姿态习惯也是改不了的……华焰,你要蕊兮干什么……”
苏沩又看了会儿文碟,起身走了出去。
我在桌子上躺了好一会儿,苏沩一直没回来。啊,以前万万年的岁月都没觉得无聊,现在单独在房子里待一会儿,居然觉得……有什么在心里空空的,恩,我正在大踏步走向人类一种叫“感情”的东西吗?用知觉在天测殿里搜了一遍,终于在天测殿一的很小的偏房里找到了苏沩。
因为离我有点远,感知不是那么真切,房间很小,很暗,苏沩盘腿坐在一个团蒲上,面前烟雾缭绕着的是无数的牌位,一个接一个,一直延伸到很高的黑暗处。灰尘,香鼎,团蒲,牌位,静谧,这个就是这个小房间的全部。
在苏沩正对面,放着一个最新的牌位,其上“华焰”两个大字还是鲜艳的红色。
苏沩看着牌位,一动也不动。
我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要转移视线,忽然听到苏沩说:“行了,憋那么久,不累吗?”
放着香鼎的桌下突然传出两声喷嚏,然后木月隐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掀开桌布钻了出来。
“坐吧。”苏沩也不问什么其他,随手牵过一个团蒲,放在身旁。
木月隐又笑了一下,乖乖盘腿坐了上去。看着面前的牌位,眼睛微微有些发直,可是苏沩没有看他,所以也没看到他的表情。
两个人看着面前的牌位,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
我突然很好奇,“华焰”到底是谁??苏沩今天的表现已经够让我惊讶的了,而木月隐居然也一反常态深沉起来了?他不是一向脑袋少根弦的吗?
啊,难道华焰……是这两人的老婆不成?
恩……不对,那他俩就该是情敌,情敌有这么铁的吗?莫非是他俩的娘?他俩的女儿?他俩的宠物……
我还在胡思乱想,木月隐就开口,轻轻的问:“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圣女的牌位都供在天测殿?”
隔了很久,苏沩才说:“因为最初的圣女是当时天师的妻子,以后数代,圣女委身天师的,也很多。”
木月隐“哦”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两人这么坐着,“华焰”两个字映在四只眼睛里,迷离而深刻。
过了好久,木月隐站起来理理衣衫说:“饿了,吃东西去了。”
苏沩没说话。
木月隐提步走去,出了门回头一看,一袭青衫的人背挺的很直,静静坐在那里,宽大的衣摆和袖袍连连卷卷的撒在地上,泛着无声却温柔的波浪。
木月隐忍不住,终于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吧。”
苏沩没有动,木月隐垂下眼来,快步离去。木月隐奔出很远,终于停了下来,垂着眼睛,深深长呼吸着,忽而自嘲道:“天下人都知道苏沩是个情种,难道你不知吗?”
而屋子里的苏沩,过了许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对着那个牌位道:“华焰,你若能恨,那就恨吧……”
尽管很拖沓,但是数天后,货物终于清理好了,木月隐明日告辞。
晚上,木月隐又来找苏沩喝酒,两人依旧谈笑生风,未已,木月隐提出下棋,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
然后两人摆开棋盘杀了出来。苏沩吃尽了西南和西北角,中央腹地也稳操胜券,木月隐只能在东北角苦苦挣扎,又过了几子,中央局面出现空隙,木月隐当下抢断,谁料正中苏沩下怀,几个起落,把木月隐正中的兵力吃干抹净了。
木月隐一摔棋子道:“不下了!”
苏沩斜着眼睛笑道:“怎么了?”
木月隐气鼓鼓的说:“以往下棋,你就算不是故意输给我也好歹是个平手,怎么今天就这么不饶人?”
苏沩笑:“哦,你也知道以前是我让你啊。”
木月隐“哼”了一声,表情还是气气的。
苏沩道:“刚才那个约是怎么说的来着?”
木月隐没好气的说:“好,你说吧!”
苏沩笑,洒脱而优雅:“什么都可以?”
“什么。”木月隐开始警惕起来,隐隐觉得自己着道了。
“哦,这样啊。”苏沩细长的眼睛扫来扫去的,活像一只大狐狸。
“恩……你……你想干什么。”
可怜的小月隐,俺同情你……
“收你儿子为徒。”苏沩淡淡说道。
木月隐一呆,表情僵持着看着苏沩,后者好笑地看着他的反映,嘴角钩起一个模糊而高深的弧度。
“嗷呜~~~~~”木月隐突然一声嚎叫,扑了过来,“苏沩你太够爷们了!”
苏沩伸手推开他,道:“别黏糊我,你肚子里那点小算盘我还不知道吗?”
木月隐嬉笑着又坐了回去,伸手厚颜道:“拿来。”
“什么?”
“师门信物!”有人理直气壮。
“哼,我还没喝到敬茶呢,倒先要我掏腰包?”
“莨菪山到此路途遥远,我家木晓又不喜出远门,没见过面的师父当然要要些凭证啦!”
“哼,我早就说过,反正你们莨菪山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是我在养活,干脆都搬来天山,就你不肯。”
“我家福威镖局几代的家产都在莨菪山,连祖坟也都在山下,叫我如何放地下?”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这个时候就成孝子了?当年不知道谁把你爹气到卧病的。”
“呀,你跑什么话题!信物!信物!……恩,我一直觉得你卧房那把潭渊古剑不错……”
“就它了!”苏沩随手拿起我,毫不犹豫塞给木月隐。
木月隐一愣,马上塞回来:“你就拿个破砚台消遣我!哪有这么对你的爱徒的!”
“这可是‘奉天神石’刻的砚台,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件,要多珍贵有多珍贵,区区潭渊古剑,算个什么……”
“嗷呜~~苏沩你太不厚道了……”
……
……木月隐耍了半天赖皮,最后终于又被苏沩轰了出去。
木月隐捧着我,慢慢回到了住处,门内,一个严肃的老者掌灯坐在屋内。
老者背挺的很直,穿着管家服饰,五十上下的样子。
“任叔,我说过,不用等我回来的。”木月隐笑了笑说。
“虽然少主子和天师交情颇深,可是天师毕竟是天师。”
木月隐歪着头笑了:“任叔老糊涂了,这里毕竟是天山,有什么的?”
那个任叔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我,道:“这个是……”
木月隐叹了声,道:“苏沩给的,信物……”
任叔的眼光有点怀疑,有什么好怀疑的!洒家可是万年的意识体,不比那些黄金白银来的差吧!!
“呵呵,”木月隐笑了,“看不出来吧,这可是灵家的‘奉天神石’刻出来的……”老管家神色大变,而木月隐接着烛光抚着我笑着,笑着笑着,那绝美的笑容莫名悲伤起来……
回程的路漫漫,木月隐并不着急赶路,一路走走停停。
终于,莨菪山。
人手货物安顿下来后,木月隐坐在书房,旁边站着依旧是那个一丝不苟的管家。
木月隐捧着我,鸽子灰的眼里神色复杂。
老管家叫任柳,从小看着木月隐长大,所以尽管当家的换人了却依然叫木月隐“少主子”。
任柳在一旁站着,轻轻叹了口气。
木月隐说:“去叫小少爷来吧。”
任柳忍不住说道:“这东西可是祸不是福,不说灵家,要是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奉天神石’在莨菪山,都是我们的浩劫啊。”
木月隐微笑,笑容带着苦涩:“是啊,苏沩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少主子……”
“我原是想为木晓求个护身符,伴君如伴虎,此刻我与苏沩兄弟相称,他日也许我就身首异处了,若真有那日,我只盼苏沩能念在师徒的名义上饶木晓一命……呵呵,”木月隐笑,“却没想到是这样……看来以后,更是和天主教脱不了关系了,不然一个‘奉天神石’就够要我们整个莨菪山上人的性命了……行了,叫木晓来吧。”
“是。”任管家退了出去,木月隐依然抚着我,鸽子灰的目光成了悠远,我想我果然还不到人的境界,因为我真的分辨不出来他的眼里流淌的是什么。
他低低叹息,好听的声音喃喃道:“苏沩啊……我们怎么成了这样……”
“阿月,你回来了?”清脆的声音传来,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木月隐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又变成灿烂而妩媚的笑颜,他起身伸手想去抱来人,欢呼道:“阿晓,出门这么久可想死我了?你想我了没有!”
来人一把推开张牙舞爪的某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他大声说:“爹爹!娘又出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从对苏沩和木月隐之前复杂关系的猜测中回过神来,向那个小人儿伸去感知的触角。
以后很长的时间,我都在想,也许,我穿越漫长的时间,从远古的洪荒到时间的夹层,就是为在这个点上碰到他。碰到那个最干净的鸽子灰,纯粹,完整。然后以前所有时间的厚度都飞逝而去,三维四维都变的稀薄,我遇见他,在无数界里面,我在量子化的人群中,终于等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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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右边;第82章阅读说明~~~~
终极物理;看不懂没关系;作者胡思乱想的。但是关系到后面的情节开展,至少了解一下以下几点
1。世界是的多维重叠的(穿越的不二理论)
2。世界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会发生坍塌,最后缩成一个点(回到初始状态)
3。灵动是个反向能量存在,所以会吸取往界人的能量以完成转化。
4。灵动是个独立的,有自己思维的意识体。
5。灵动很早就认识苏沩和其他人了。
关于情节:
很多亲都说不喜欢这个灵动视角;可是这篇文文的题目叫;不管是人缚了石;还是石缚了人;灵动在里面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关于上一代的事情;前文伏笔太多;有一些作者都忘了(汗^);所以有必要交代清楚;关于苏沩和易扬两代天师之间离奇的经历与恩怨;相信也是一大看点。
石头的篇章不会很长;也不会很短;在这一篇里;众多前文有提及的人物;也会略为点明一下身世;比如已经出现的上云;和后文会出现的千湄等人……
关于新人物:
木月隐;前文没有出现过;因为清清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很多眼睛锃亮的大大已经指出;他是易扬的父亲;所以;某君说过;〃易扬马上就要出来了〃肯定是不会错的。
在石头篇结束过后;故事还是会回归女主视角;女主的乱世之旅被灵动开启了个新局面……
to be continued……
第78章
78
穿越万年时间的洪荒,空间的硝烟,我遇见你,在量子化的人海中……
那个时候,易扬还不叫易扬,他最初的名字,叫木晓……
木晓一把推开木月隐,大声道:“爹爹!娘又出走了你知不知道!”
木月隐雾瘴的桃花眼水光闪闪:“阿晓,你生气了吗?”
木晓皱着的眉头松开,平平的说:“没有,我是来告诉爹爹,娘又出走了!”
“还说没有,”木月隐几乎就要冲过去搂着木晓大哭起来,“每次你一生气就不叫我阿月,叫我爹爹……人家说过,人家还很年轻,不想一直被叫爹爹……”木月隐越说越可怜,配上他无双的相貌,我估计是个人都要化了,可是……
“阿……阿月……”木晓勉强的说,满脸挂黑线。
“阿晓,”木月隐泫然欲泣的脸忽然又灿烂起来,倾刻,仿佛万物生华,绝色天地,“你看,我出门这么久,一直可想着你呐,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想我……”木月隐开始喋喋不休,木晓则一脸淡定沉默,我……挂满黑线,真是秀逗的父子关系啊……
最后,木月隐终于献宝似的把我捧出来:“你看,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哦,这是你的师门信物,从今以后你就拜在天主教天师苏沩的门下,厉害吧?”
木月隐把我捧到木晓面前,笑咪咪的看着他。
木晓依然很淡定,平平看着木月隐倾倒天下的笑脸,“娘出走了,你没听到吗?”
“诺,喜欢吗?”木月隐把我往前凑近了些,我几乎就要贴在木晓脸上了。
木晓长着和木月隐一样鸽子灰的眼睛,不同与木月隐惹尽红尘的妩媚,木晓的眼睛非常的清澈,空灵而淡泊。那种温柔的灰,落在我的知觉里,成了,万万年等待的终点。
木晓眉头一动,一把夺多我,往地上重重一扔,道:“爹!娘出走了,你到底关不关心!”
我重重被摔在地上,只想破口大骂:它奶奶的,想我千古风流一块灵石,不论是往界人还是其它,谁不都是把我像祖宗一样供起来!现在倒好,成了砚台还不算,还被人如此蹂躏!下一步,我是不是就该沦落到当垫脚石了,沦落风尘鸟~~
木月隐吃了一惊,急忙捡我起来,仔细查看。
木晓大声说:“娘气不过你又去天山!所以才出走的!爹你应该去把娘找回来……”
“住口!”木月隐回过身,脸上一丝笑容也不剩下。“你可知这是多珍贵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扔在地上!”
木晓被这么声色具厉的木月隐吓了一跳,却依然倔强地抿着嘴直视着他。
木月隐声音随即柔和了下来,他对木晓说:“蕊兮出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耍点小脾气,过两天就回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用衣袖把我擦干净,郑重的放在木晓手中,道:“从现在起,你要牢牢记住,你是苏沩的弟子。”木月隐从怀里掏出一本翻了边的小册子,和我一起放在木晓手里,“这是你们玄古派内功入门心法,我知道你素不喜习武,以往那些刀枪棍棒你不爱学就算了,但这个一定要认真练,知道吗?”
木晓看着木月隐郑重其事的样子,奇怪的问道:“为什么?阿月,发生什么事了?”
木月隐笑了一下,摸了摸木晓的头,道:“没什么,我给你请了个了不起的师父呢……”
木晓似懂非懂的看着木月隐绝代的容颜。
木月隐站直身子,拍了一下木晓,道:“好了,自己去玩吧,我新带回来了一对母女,你去安排一下住宿吧。”
“好。”木晓点点头,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道:“那,娘……”
“放心,”木月隐微笑,“过两日,蕊兮若还没回来我就去找她。”
木晓这才放心,微微笑了一下,揣着我走了。
木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木月隐脸上个笑容也随着一起消失了。
一旁的老管家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几乎像个雕像一样的人终于说话了:“虽然少主子不喜欢少夫人,却很喜欢小少爷。”
木月隐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淡笑着说:“蕊兮很好啊,除了有点小脾气,其他都很好。”
任柳微微摇头,道:“少主子……蕊兮只是老夫人给您安排的通房丫头,论相貌,论才情,的确都配不上少主子,少主子不喜欢,也是人之常情。可少主子也要体谅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担心在那件事之后,少主子会有什么奇怪偏好……”
木月隐在被提及“那件事”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剧烈抖动了一下,“任叔,不用说了……蕊兮生下木晓,我就正了她的名分……虽然不至于爱她,至少这几年我也待她不薄。她这些小性子,不就是被我惯出来的吗?”
任叔停了一下,忽然道:“老夫冒昧,自初次同房后,少主子就再没叫少夫人伺候过,只是最近一年,天下都盛传天主教天师情种圣女之后,少主子才会间或去少夫人房里。少主子和天师交情甚厚,也难怪少夫人会有微词。”
木月隐听着,过会儿突然失声笑道:“任叔怎么今儿个话突然这么多?苏沩是要带我亲厚些,也不过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他灭族为红颜,天下皆知啊。”
任柳摇摇头道:“我看不然,苏沩灭销金一族,还是因为当年那件事。”
木月隐依然带着有点苍白的笑容道:“他当上天师时日也不短了,如果是因为当年的旧怨他早就下手了……如果说是不为华焰,那也只能是为了权,赏罚堂的闶一航和天宝殿的雾鲭这对情侣一直和他对着干,好巧不巧,都在与销金家对站的时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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