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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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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宁肯沉默,让沉默吞噬一切,此时的无知是对我最大的赐福。
“天测殿!”我故意大声对汀兰说。
汀兰挑起轿子纱帘,低声对一旁抬轿的侍者吩咐着。
纱轿升起的时候,我看到从天耀殿里冲出来的千湄,她蹦跳着,过来摇着邺飞白的手,邺飞白僵硬的身子稍微缓和了下来,看着千湄,低声说着什么……
我在轿子发着呆,一转眼,就到了天测殿大门口。
汀兰走上前去与门口的红衣简单交谈了两句,又折了回来,低声说:“主子,那个侍者说天师上午就一直没在殿里,您看要不您先回天颜殿,天师一会儿回来了侍者自会让他来找您的。”
我想了想,说:“不用了,去会意堂吧,不用刻意去寻他,等天师回来了让他来会意堂找我。”
到了会意堂,我吩咐汀兰在堂外候着,我独自走了进去。
其实我来找易扬是没有理由的,我故意说天测殿是说给其他旁的人听的,耀武扬威吗?也许吧。我只是下意识地在截断自己的后路,或者是,遮掩我可怜的自卑?没有理由。
我坐在那张巨幅的书桌旁,那个易扬之前查阅书籍,批览文书的地方。夜落,会意堂里烛光摇曳,空荡荡的大堂分外宽广,失落落地像被掏走了什么,惟有寂静,笼罩大堂。夜深人去后,易扬是否也常独自坐在那一点烛光下,等待孤独和冷清将自己湮没?
光暗暗,影憧憧,人戚戚,心茫茫……
华焰,苏沩,易扬,水匕銎,当菲琳雪……天山太高,居然找不下任何一个人的幸福。
我坐在桌前,独自思忖,慢慢梳理思绪,越想越觉得邺永华今天的言语暗指有它,非常怪异,什么叫“天主教的圣女也过地如此不开心吗?”,什么叫“我已经接近我心所往。”什么叫“圣女要是能来敝庄那还不容易,邺某自当扫榻相迎”,什么叫“圣女若是真心喜欢敝庄的宅子,就算是在那长住,我邺某也是欢迎之至”……
想来想去摸不着头脑,忽然想起,昨日易扬知会我说今天要和竣邺山庄庄主游园时几乎要说什么。“易扬肯定知道什么!”我最后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环视四方,夜已浓,易扬还未回来,汀兰估计是被刚才那些诡异的画面吓到了,也不敢进来劝我。
我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书。
忽然地,在文书的最下面,有一张褶皱的宣纸与一大堆整齐平整的文书显地格格不入,我心里一动,抽了出来。
字迹看似飘逸,实则苍劲,温婉中自有刚正不曲,柔和中仍带峻峭嶙峋;明明轻飘却一笔一画力透纸背: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笔墨,未想,一看就看了整整一夜,因为这一夜,易扬一直没有回来……
破晓的时候,我推门出堂,汀兰早已经倚在门旁睡着了,听得推门声,才揉着眼睛站了起来:“啊……主子……”的88
我暗暗叹了口气,柔声说:“走吧,回去睡吧。”
“是。”
轿子往天颜殿缓去。
清晨特有的薄雾中,天颜殿慢慢近了。
意外地,薄雾中渐渐现出个人的背影来,宽肩窄腰,竣逸挺拔。那人听闻轿子来声,陡然浑身一震。
轿子缓步而行,那人绝慢地转身,几乎全身僵硬。只见朝雾中,四个红衣的近天侍者抬着的红纱华盖的软轿,一步一步,从天测殿的方向慢慢走来。那人点点石化,像生了根的树木一般,僵立当场。
轿子慢慢走近,隔着红纱和弥漫的雾气,我却依然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绝望和悲伤。他面色无比地苍白,眼睛大睁,却像被掏了三魂七魄一般。
汀兰快步上前,低声问道:“少庄主,能麻烦让一……”
话还没说完,邺飞白早就不见了人影,淡淡晨雾被冲出了个旋儿,随即又平复回来,轿子速度不变,依然优哉游哉地走着,仿佛什么也没出现过。
我坐在轿中,觉得一切其实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其中的曲折误会,大抵是天意如此了吧
进了天颜殿,我木然地由汀兰扶着,因为起雾的关系,全身又开始不太对劲,难免动作僵硬。一晚无眠现在更是乏力虚弱。
拐近前院,我还在兀自发呆,却听汀兰小声惊呼一声:“天师!”登时如梦初醒。
易扬惨白的衣衫混在浅浅的白色氤氲中,几乎都要溶在那里,衣衫上隐约可见凝结的水珠。
“圣女。”他垂下眼来,恭身行礼。
“天师不会是等了我一晚吧?”
“在天测殿批了一夜文书,天明才来,正等圣女起晨。”
我心里苦笑,天师自然是知道我和邺永华游园的,那么一起用晚膳也是不难推断的,用了晚膳后朱颜彻夜未归,第二天清早才一脸疲倦地出现,这个中误会我却实在疲于解释了。易扬一回天测殿自然可以知晓。
此刻他还是我惯见的样子,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上有一点凝结的小水珠,看不清神色,只是感觉似乎更加清冷了。
而这时的我却只有疲倦二字刻满全身。
“天师有话不妨直说,我现在累的紧,不想多说,你就直接说重点吧。”我只想找个地方不见任何人。
易扬微一沉吟,缓缓说道:“不知邺庄主可有暗示,他想娶你为妻?”
除了震惊,我已无其它可想。
加勒比海月光2008…01…08 22:10
第 36 章
易扬倒是好耐心,立在那里等我。
竣邺山庄庄主娶天主教圣女?邺永华打的如意算盘呢,先联合暗门灭了天主教,取天主教圣女网罗天主教剩余势力,然后好整以暇挫败暗门?“这话天师从何说起呢,难道邺庄主这么与你明说了不成?”我想了想,最后这么说。
虽然假设应该是成立的,但是,总觉得这里有一点蹊跷,邺永华何必在这个时候对我敲边鼓呢?他若真有本事败掉圣明军自然可以把我强虏回去。
“没有,”易扬声音如常,仿佛在和我说路边的风景,“是竣邺山庄的管家邺汶不小心露了口风,邺庄主似乎想立你当庄主夫人。”
“是吗,所以昨天游园你故意不来,就是想看看,邺庄主和我独处的时候是否会来旁敲侧击?”
易扬默认。
我盯住他:“那么天师可否给我提点一下,为何邺庄主会提前暗示我这些?他就不怕你洞悉他的打算?”
“圣女别忘了,除开你圣女的身份外,你还有《天降大典》。”易扬依旧垂着眼睑。
一语中的!我居然忘了这《天降大典》的妙用了,与暗门相争若能得到庄主夫人的全力辅佐,那岂不是如虎添翼?庄主还想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定不会太过苛难于我,难怪先来探我的口风!
心里转着念头是一回事,而表面要对付易扬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师昨日是想来给我提前垫个底子来的,你那时为何不与我说?”
易扬看着地面,却不言语。
我冷笑:“易扬,我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累的紧,挑明了直说:你看我去了奇葩园,而后去了天耀殿,再然后一夜未归……”易扬轻微动了一下,“你现在却和我露了底牌,我倒很想知道,天师你,到底做的是什么打算?”
静谧……
易扬突然抬起眼来看着我,那片熟悉的鸽子灰像融化一切的混沌,他说:“只怕现在邺庄主的打算不是取你当庄主夫人,而是少庄主夫人。”
我吸了口冷气。没错,邺永华那个老狐狸……
易扬这么说明显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我冷笑着说:“哦,原来天师是担心我真会高高兴兴地嫁过去啊。”
易扬微微震了一下,他缓缓地说:“还有半个月,圣明军就要抵达竣邺山庄,在这之前,定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
我有点暗暗恼怒:“怎么,你就这么坚信我会左右摇摆不定?还是说,你怕我会卖个人情给邺飞白,告诉他圣明军马上就要走到他家门口了!”
易扬浑身一颤,看我的眼神有点冷酷起来:“我是知道你心思的,待圣明军完事之后,把邺飞白入你的内院也并无不可。”
我大怒,“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天师你来全权安排!邺飞白的事情我自然有个合理的交代,还不用天师你来帮我费心安排!我再是不济也不用你和邺永华二人拿着邺飞白来向我讨价还价!”
易扬越发冷酷:“怎么?提到邺飞白你就激动起来,那个少庄主卖你的人情还真够大的。”
易扬一字一词都命中要害,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如他。我提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必用什么言语来挤兑我,我自然明白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说完,我提步走向卧房,与易扬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再说上一句:“天师你计谋千里,我难道还能翻地出你的手掌心!”
易扬一震,没有言语。
我走到房前,打发汀兰去歇着。自己走了进去,背着身子关上门。
只觉得乏力。的8e
我沿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这个世界上有无数野心家,阴谋家,为什么偏偏把我落在圣女的身上?
我躲在天颜殿当了数天的鸵鸟。易扬再也没有来。
这数天,只有小铛来过一次。
汀兰帮来人沏好茶就乖巧地出了门去。小铛看汀兰出了门去就从对面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我旁边来。
我会意地招呼有点踌躇的小铛,拍拍身旁的软塌:“过来坐好了。”
小铛笑了一下,老实不客气地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清清啊,你这两天没出去吗?”他说。
“没有啊,这不是这两天潮气大吗,我懒得走动了,就赖在这里。”
“那你可错过不少好戏哦!”他笑。
“哦,是吗?”我配合着说。
小铛笑地明朗,打开了个大话匣子,开始讲起这几天各种庆典活动的趣事来。比如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居然不识字,结果在斗诗会上出了大丑来。狄头山寨的头头看上了天宝殿的一个黄衣侍者,死活非要取回去当压寨夫人,被礼书泉狠狠阴了一顿;当然,最多的还是他离铛少侠如何聪明机智,英明神勇,上挑赏罚堂的瓦盖,下掘小门派的门脚,一边玩转山庄内的各位师兄弟,一边戏弄天上上各路英雄,尤其就爵那未,这两天明里暗里给小铛整地那叫一个悲惨啊,可是小铛身为竣邺山庄的“贵客”,他敢怒不敢言,成天怄气差点内伤。
我微笑地听着,心里自然很是清楚,小铛是担心我,故意来逗我开心。
趁他讲地多了,喝水润嗓子的当儿,我很真诚地对他说:“小铛,很谢谢你来看我,我没事的。”
他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骨碌碌地打了一个转,白眼一翻:“谁来管你那么多来着,你难道没看出来我故意出来在暗示你,你还没还我银子!真是的,我白在这里蹭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没这个觉悟呢!”
我哑然,心里却十分温暖。
小铛笑笑闹闹,搅和了一个下午才走。
“走吧,我送你出去,免得你又被暗卫‘误伤’了。”我最后这么说。
他笑笑,“得了,你记得我的银子就行了!”
我点点头。
小铛站起身,走出两步,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清清,不要硬撑,有什么事……你可以来跟我说,好吗?”
心头一热,“好的。”我说。
小铛……还是不知道的吧,不知道两家的立场早已是如此水火不容,它日,若在沙场上见到他,这个明朗的少年可否依然笑容依旧,声声唤我“清清”?他已经是唯一会叫我“清清”的人,在所有人对“圣女”声声恭敬的时候,只有这个少年依然如此清澈而肯定地叫我“清清”。
阴谋和背叛充斥八荒,也许,过不多久,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个怎样女子,名叫“清清”。
我依然龟缩在天颜殿,不想出去,面对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
直到易扬派了人来传了话,叫我露面下午的大擂台。
圣女登冕后的庆祝活动中有几个是很大型的,其中一个就是“天下争峰”。登冕,几乎是所有的门派高人都会前来,大家都是武林中人,难得聚在一起,那么比武切磋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这个“天下争峰”就是由比武较量演化而来的擂台赛,最后的胜利者几乎都是这一时的天下第一,可以说,是最盛大的赛事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也只有无可奈何的份。
我到的时候,已经快要开始了。
打擂台前,最好的看座上是两把红木的八仙椅,中间搁置了一个茶座,邺永华正坐在其中的一把八仙椅中,看我来到,带着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
“听天师说起,圣女前些天身子微恙,邺某可实在自责了许久,想是圣女应了在下之邀游园,故而受了风寒。”邺永华歉然说倒。
我连忙还礼:“邺庄主哪里话,朱颜天生体弱,不关其他,不能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庄主,已经是惶恐不安了,庄主切莫如此说,当真羞刹朱颜了。”
邺永华微微而笑:“圣女当真是与在下客气了,你我两家还有什么不能直言的?”
“哪里哪里。”
好一阵客套说词,这才坐下。邺飞白立在邺永华旁边,一直垂着头,也并不言语,易扬站在我身侧,也没有多言。的03
擂台正式开始。
因为是大擂台,所以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台的,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不是技艺拔尖的也不会贸然去台上自取其辱。所以在台上争斗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如今真是后生可畏啊。”邺永华看着台上的争斗发出这样的感叹,台上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和一个育人院还未满冠的少年争斗地难解难分。
“天下安定,后起之秀风拥云涌,这自然是好事。”我应到。
“恩……如今这青年才俊可是不少啊。”邺永华停了停,又说:“就说这台上的少年,就是好生了得,叉法精妙,身形鬼魅,假以时日顶是栋梁之才啊。天主教果然藏龙卧虎。”
我瞟了眼台上,那个育人院的少年长相清秀却隐隐有股狠绝之色。所拿的兵仞十分奇特,却是把双股刺叉。招招逼近那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的要害,得胜只怕是早晚的事,估计该是年轻一代中一等一的角色。
“竣邺山庄想必也是不乏少年才俊,庄主更是传闻中的‘神刀’,天山上这些小鱼小虾在庄主面前只怕是班门弄斧了。”我得体地笑着说。
邺永华的眼中有奇异的神色晃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貌似不经意地说:“有圣女辅佐,即使是‘小鱼小虾’也会飞云达日的。”
“庄主太看地起朱颜了。”我看了一眼邺永华,他正盯着台上的争斗。
邺永华没有看我,继而道:“不,只有天主教有圣女在,天主教就永远是天下人的信仰。”
我心下一惊,又看了眼旁边这个叵测的男子,只见他眼中风起云涌,却不知是言指在何,我瞟了眼身旁易扬,他垂着眼,也不知在盘算什么。
台上争地激烈,而台下的平静争斗却比其上惨烈千百倍。
这个育人院的少年好生了得,败了十二古剑门的少门主后,又接连胜了好几个成名的高手,四周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这个叫巨阕的少年。
我继续在台下与邺永华有一茬没一茬地周旋。
巨阕又胜了。“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啊!”邺永华叹道。
四周议论之声更甚。一时,尚未有人挑战。
却见那巨阕突然抱拳,对我们这个方向拱手说:“一直仰慕竣邺山庄刀法精妙,小子自知低微,但是实在机遇难求,可否冒昧请求邺少庄主指点一二,成全了小子。”语毕,四面皆惊,邺飞白可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这个还未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居然挑战邺飞白?
我暗暗推算,这巨阕应该是年殇所带,但是现如今年殇领了圣明军东去,我不知道易扬是怎么对邺永华解释年殇的缺席的,反正邺永华也没疑心什么,现在年殇虽然不在,但巨阕一个未出师的少年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挑战邺飞白?想到这里不由地瞟了身边的易扬一眼,却看他依然不发一言,当下了然于胸。
加勒比海月光2008…01…08 22:11
第 37 章
战争,迫在眉睫。
而在圣明军到达竣邺山庄的时候,天山里肯定又是一场恶战,易扬难道会放了邺永华平安离去不成?让一个小角色来试探竣邺山庄到底有多深,这其中的门道倒也不难猜。
易扬定是想突然发难围剿竣邺山庄一行人,这里就涉及到一个调兵谴降的问题,聚集的人手自然是越少越好,这样可以减小被察觉的几率。但是又一定要确保没有放空箭。所以能摸一下竣邺山庄的底就是最好不过了。
天师易扬,做事未免太滴水不漏,完美地令人觉得恐怖……
邺飞白还没言语,却听得邺永华大气地一笑:“飞白,去吧,领教一下天主教的高招。”
邺飞白恭身受命,随意取了把九齿大环的钢刀,一个潇洒的起落,停在擂台之上。四周一片叫好。
邺飞白单手持着刀,做了个请的手势。巨阕道了声:“得罪了。”张开步子,一叉刺了过去,邺飞白轻轻巧巧侧身避过。
我谦然说道:“邺庄主,不好意思,这少年实在唐突,还劳烦少庄主动刀,实在是抱歉地很。”
邺永华大度地一笑:“没什么,不过比试切磋一下,就算不是那少年,飞白也会按耐不住手痒的。”
巨阕胜得那之前的几个人,靠的是两样东西,一样是叉法精妙,另一样却是身形快捷。斗了几场,巨阕仗着年轻气盛速度不减,可是他快,邺飞白却似乎比他更快,总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候躲开进攻。巨阕一发狠,“唰唰唰”连刺三下,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刁钻,一次比一次阴毒。
我说:“邺少庄主武艺超群,他要上了擂台,那还有几个人能与他相争?只怕今年花落谁家已然揭晓了。”
邺永华呵呵一笑:“圣女太看得起劣徒了。”语峰一转,邺永华轻描淡写地又加上一句,“飞白可是早就拟好了对手了。”
我心里一动。
这三叉应该是巨阕的拿手好戏了,邺飞白靠着身快,躲过了前两叉,这第三叉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身法躲开了的。见钢刀一抖,耳听地刀背上九环发出的叮当索命之声,我没看见钢刀是怎么格开巨阕的叉的,我只看到它们相碰产生的火花,火花之后,两人相后跃开。
巨阙还未站稳,已见九环钢刀追了上来。
巨阕大惊,横叉当胸,却见钢刀来势一转,当头劈去,巨阕不及多想,转动手中长叉。这一转,刚好正中邺飞白下怀,他左手挥出正打在巨阕大开的门户上。
邺飞白根本手上没有加力,可是这不也是明摆着的吗?若真是对敌,巨阕早已心肺俱裂了。
说起来过了好几十招,但从邺飞白出手后算起也不过三招。
举座哗然。四面一片如雷般的叫好。
邺永华微微笑着。
我也笑着摇头:“再无人可与邺少庄主相争矣。”
邺飞白穿着银灰色的长衫,黑发用一支银簪定起,在一片叫好和欢呼声中静立在擂台上,风华绝代,耀眼夺目。等四面叫好和欢呼声消停下来的时候,那个银灰色的人影走到了台前。
“久闻天主教天师乃天人下凡,智勇双绝,今日得缘,不知能否一瞻天师风采,在下也算不枉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话一说完,原本很是高涨的场面一下子寂然无声。
这种安静,是最为令人不快的,有人在鄙夷,居然说出挑战天师这种话来,这竣邺山庄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有人在兴奋,少庄主武功有目共睹,而天主教天师却一直只有传闻,不见深浅;更多人是在等待,等天主教阴晴难测的回应。
邺永华也并不说话。
我心里冷笑,这个老狐狸也想探探我们的深浅,邺飞白不是他授意这样做的,可是他分明是默许了的。
面子上我依然微笑:“恩,前些日子天师腿受了些伤……”
“不碍事,”易扬很突兀地打断我,“少庄主有这个雅兴,自然是奉陪到底。”
旁边的童子恭恭敬敬地递上两把长剑,易扬随手接过,白衣翩踺,夜莲花开,边角飞扬,易扬好似落凡般降到场地正中。原本安静的四周轰然爆发出震天的声音。
在一大片一大片的声音中,一银一白,两个玉一般的身影站在擂台上对峙着,如歌如画,如泣如笑:银灰凛然,催枯折朽,狂傲不羁,纯白冷酷,冰冻千里,朔风冽雪。
邺飞白不该邀战,易扬不该应战!
两个本都是聪明的人怎么都像着了魔一样,迫不及待地刀剑相向!
九环刀一声长啸,伴着无数助威声冲杀过去。对面的双剑剑尖微颤,也从两边包抄上来,大擂台上,一片灰白之色,两人的速度居然不相上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突然,耳边响起邺永华低低的声音:“邺飞白和易扬,你希望谁胜?”
心下大惊!我居然一时忘了身边这个大人物。
“庄主这可难倒我了,”我尽量不动声色,“我可不懂武功,依庄主看,谁胜的几率比较大?”
九环刀向那片白色挥去,只见剑头飞旋,其中一只直指持刀的手腕,另一只却指向手腕可能回缩的地方。九环刀回转,向持剑的手上切去,剑影一晃,直指咽喉,用的却是个围魏救赵。
“在我看来,这场比赛不在双方武艺。”
邺永华还是压低声音与我交谈,我和他近身的两个人都在擂台之上,又在八方此起彼伏的助威声中,我和他的谈论真的是只有我和他两人听到而已。
“哦?那关键在何啊?”我顺着他的话说着。
“你!”邺永华说地笃定。
银色长跃,却见长剑带着沁人的彻骨寒冷,从下方斜挑上来,正对准落势,九环刀毫不含糊地挥刀而去,相撞之声清脆动听,宛如半夜的索命铃铛。银色借势越开,白色如影随形。
“邺庄主说笑了。”
“没有,这是事实。”
“……”
“朱颜,在你心中,到底是邺飞白多些,还是易扬重些?或者说,到底是天主教苦还是竣邺山庄沉?”
刚才两般兵器相撞,未想,长剑被豁开了好深条裂口。
银色弱在少一道利器,白色输在兵刃不强。论身法,论技艺,两者真的无法取舍。银色在小心两柄长剑的左右包抄,白色要担心银色的强仞硬器。
“邺永华,你居然……”
“我不过问我心里想到的问题而已,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偏向谁多一点。”
“……”
“别那么看着我,朱颜,我也是在为你着想。”邺永华深不见底,语音不祥。
擂台上的两个人,群袂飞扬,刀光剑影,身影迅捷,攻如洪水,守如固城,惊鸿掠雁,难分彼此。银色一把九环刀舞地滴水不漏又穿插着凛冽绝伦的劈砍攻击,纯白夹带两团剑风,一守一攻,丝丝入扣。分明招招凶险,却总有精妙招数出来化险为夷。
“邺庄主倒是希望我盼谁赢呢。”言辞犀利。
“有意思……我要是你的话,我会盼望邺飞白赢,但是我个人却希望你能向着天师易扬。你怎么看?”
“我?我盼望天主教赢!”
突然,九环刀套路大变,一刀刀直指下三盘路,全然是一套下盘抢攻的招数,有点像一种地堂刀法。纯白跳跃腾挪,却好似鸿毛白羽一般。
我暗暗抽了自己一下,这邺飞白分明是在欺易扬腿上的旧伤!
果然,一阵腾挪之后,纯白的身影分明有些懈怠。
“如果抛开天主教呢?朱颜,你会希望谁胜?”
“抛开?我是天主教的圣女,怎么可能抛得开天主教。”
“我是说‘如果’。”
“永远没有这种‘如果’!”
“果然……”邺永华轻轻叹息。
纯白猛然发狠,再不顾及钢刀厚实,一剑一剑毫不妥协地迎向钢刀锋芒。兵器碰撞脆响不断,叮当动听,好比磬鼓独奏,赏心悦目。四面欢呼之声更盛!招招绝妙,步步惊心,竣邺山庄少庄主,天主教大天师,龙虎相争,天地亦为之变色。
“圣女权势虽大,可是你并不快乐不是吗?天山给不了你想要的。”
“邺庄主,”我强制自己收回看着擂台的目光,平平稳稳得把目光投向邺永华,他叵测难味的眼睛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位置越高权势越大,责任亦也越大,朱颜并非绝顶聪明也明白这个中的道理,孰轻孰重倒还分地清楚,天主教不是圣女的,但是,圣女却是天主教的!朱颜是实在担不起邺庄主的那份厚爱。还望邺庄主海涵。”
“……”
猛然,耳边穿进刺耳的声音,贯绝视听,刺激着我的大脑。
定神一看台上,却见一银一白已然分了开来,各自站在一边,玉白色的长袍上血渍斑斑,还不断有红色的血流从易扬大腿上渗出来,一支长剑已折,另一支上磕碰裂痕不断。银色的袖袍依然断开,只有星点的血渍,想来应该是另一人的,而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手中那把全碎的九环钢刀。
台下空前地高涨,欢呼叫好之声震天动地。
而在我耳边都不过是蝇苟之声,只有邺永华的声音如雷贯耳:
“我定会除下你的枷锁!”
天摇地动。
我毫不理会一路上侍者的行礼,直直地冲进了易扬的卧房。汀兰知我意图,把房门一关,本分地守在门口。
易扬腿又伤了,正依在软塌上,手拿了一本礼书泉送来的帐目。
“免了。”我看他又要行礼,挥手制止了。易扬本也就是做做样子,当下又回复成之前的姿势。
“该是刚刚告辞了邺庄主吧,这么急过来可是为了下午的比武?”易扬继续看着帐目,口里说地平淡。
“你倒是清楚。”我也回地冷淡。
“巨阕功夫当是不错了,可是连邺飞白的深浅都没试出来,说不得,只有自己上场了。”
我看着他,这就是他的解释?果是滴水不漏啊。
“我对你的事情才没那个兴趣。”我说着转看眼去,打量四周。
易扬的房子里很是简练,没有什么复杂的东西,只有软塌旁,支了张羊皮地图。我移步上前,仔细分辨,却是个天下的大地图。
天主教位与西面,东与峻邺山庄接壤,西与暗门毗邻。鸣山鸣河和宝瓶口都是天赐的地利,天山位于天主教地界的正中,与最东面的滂城有半个月的路程,最西边的静水镇有五日的路程。
我看着地图,说道:“今日你在擂台上之时,邺永华语焉不详。”
“哦,”易扬也抬起头来,“他所指在何?”
“他几乎是赤裸裸地承认他要与天主教为敌。”我皱着眉头看着地图,越看越不对劲。
我背对易扬,易扬不说话,我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这个邺永华可不像是会盲目自信的人,他对暗门真的就那么放心?”我看着眼前的地图,越看越是心惊肉跳,“暗门离蒿前来为质,他走前是怎么吩咐门内适宜的?”
“所有杀手西踞不出。”
我沉吟不语,看着地图。
“我定会除下你的枷锁!”邺永华凭什么说地那么自信!他虽然看上去是一介武夫,可是他若真是只有匹夫之勇哪能成就这一番霸业?天主教与竣邺山庄的关系隐而未发,要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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