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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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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我,好玩么?看我像个傻子似的,是不是很有趣?”晓得自己这般说话有多伤人,可她忍不住。一想到他在骗她,怨恨便占据了全部理智——一片真心,换来的便是欺骗!

    还是被她发现了啊……羁言心底剧痛,明知她会难过,为何还是骗了她?是舍不得她对无咎毫无保留的爱吧……他不确信面对阿言,她会不会还像对着无咎一般自在。

    无论怎样的理由,都抵不过此时的懊悔。

    “苏苏,是我,瞒着你……”他想触碰她,被她躲开,便是一怔。

    我以为你待我的好是寻常,如今再看全是惘然。

    刘苏轻叹一声,平静道:“已很晚了,睡吧。”我累极了,完全不想再追究谁是谁非。“我去寻阿甜。”

    事已至此,她无法忍受自己还与他住在一起。再多停一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放声大哭,又或者口不择言地刺伤他。

    还是……算了吧……不想追究,何必伤人伤己?

    从雕花床榻边去了寝衣,刘苏快步离开。可笑半个时辰前她还在为阿甜担忧,竟不知自己才是最该同情的那一个。至少吴越不曾欺骗阿甜,她爱的人却……

    “苏苏!”羁言叫一声,姑娘停下来,背对他。阿言,你想说什么?

    “风大。”他上前给她披上青缎披风,叹口气。

    刘苏心里冷笑:阿言,我便是吹一晚上凉风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你的用心就只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么?真正要紧的,你从不在意?

    。。。
………………………………

第93章 槐叶淘

    刘苏与无咎吵架了!

    这对宋嘉禾而言,比小白突然改吃素还要新奇。那两个人的相处,简直能甜腻死人,怎会吵架?

    是以她坚决认为这是吴越的阴谋,刘苏与无咎不过是为了配合吴越在演戏,只是不晓得他最终目的是什么……宋嘉禾决定提高警惕,坚决不上当。

    早早打算好了次日要吃槐叶冷淘,便是与阿言赌气,刘苏也不打算亏待自己的肠胃。趁着朝露未散,攀到槐树上摘取嫩叶——此时天气渐凉,槐叶粗老,汁液微苦,并不是最适宜吃槐叶冷淘的时机。

    刘苏喊了几名少年来帮她,一则此时节嫩叶极少,须得细细寻找;二则,当少年们习惯了她小处的命令,她再发出其他指令,他们便不会可以违抗。

    采数篮嫩槐叶,用新打井水淘洗干净,撒在竹席上晾干。刘苏这才去用朝食。

    一俟进屋,发现众人都在看她。姑娘一笑:“瞧我做什么?还不快吃!”兀自跪坐羁言身侧,拣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羁言夹菜,她并不拒绝,却也一口不动。羁言问她睡得可好,她只是淡淡“嗯”一声。

    不哭,不闹,不看他,不笑;端庄得像个模板闺秀。羁言宁愿她如市井泼妇般撒泼打滚,也好过这样冷淡——仿若他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待吴越、待千烟洲质子,她有说有笑,偶尔还会翻白眼、踢一脚、打一拳,那时她才更像一个活人,而不是在他眼前,更像一尊雕像。

    用罢朝食,刘苏将质子少年交给吴越,自己钻进厨房钻研槐叶淘。因槐叶粗老,她只选最嫩的叶子,仍略嫌苦涩。便又掺入甘菊汁,取其香气。

    嫩槐叶并甘菊捣汁,和入面粉,擀成极大极薄的一张。手起刀落,切成细丝,下滚水煮透。捞起后放入冰水中浸漂,其色鲜碧。次后捞起,以熟油浇拌避免粘连。

    槐叶冷淘藏入冰窖中风味最佳,有“经齿冷于雪”的美称。但此时并非暑夏,冰镇过于寒凉,放入井中冷藏便恰到好处。

    羁言怔怔瞧着她忙碌,动作利索,极富韵律美,显然经验丰富。心里钝钝的痛,当年她连火都生不好,翻来覆去只会煮粥。他的姑娘,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变得这样能干啊!

    刘苏一抬头对上他复杂眼神,也是一怔。随即道:“帮我榨些姜汁出来。”她最厌生姜,偏偏槐叶冷淘要生姜中和凉性,有免费劳力在,不用白不用。

    羁言精神一振,拣几块生姜削去皮,用擂钵榨出汁液,细细滤去渣滓。原本是不需要过滤这一步的,他虑及刘苏习性,便只取汁而将肉弃之不用。

    刘苏自己用醋调了产自蜀中的花椒末,酱滤清,作汁水。又加入虾肉与鱼冻——用鳜鱼、鲈鱼、江鱼等去骨、皮,片整齐薄片码在盆中,用鱼汁及江鱼胶熬汁,浇入盆中便可。

    细细切一把胡荽与紫苏,加少许盐,掺入羁言研磨好的姜汁,便告功成。

    再想想,单吃面似乎有些单调,便又做一个醋笋——用笋汁、白梅、糖霜、生姜汁调和味,腌笋两刻钟便成。

    嘱咐庖人再做一道蒜泥白肉,煮一锅杂菌汤,刘苏净了手便赶去吴越处,恐他与质子少年们起冲突。

    她匆匆离去,一个眼神也不曾给羁言,令他感到极度挫败。苦笑一声,仍是跟上去。苏苏,无论如何,我不离开。

    吴越将秦铁衣掀翻在地,众少年哄笑中,又有人扑了上去。他们事先说好不动用内力,论起单打独斗,竟少有人是吴越敌手——他的武功路子与古武完全不同,注重的是效率与搏杀,全然称不上好看,但动作精准有效。

    少年们却莫名觉得眼熟,只是想不通缘由。直到商翼道:“看着有些像‘倾城’的路子……”恰好瞧见跟在刘苏后面进来的羁言,便问他,“是么?”

    羁言不答,看了一会吴越与姬湦的搏斗,才道:“风格是有些像,但说到底,不是同一个底子。”同样效率至上一击必杀的风格,他的武艺脱胎于千烟洲武学,吴越的脱胎于另外一种迥异的体系,令他也很感兴趣。

    吴越笑:“有空练一场?”

    刘苏本在旁看着,闻言一动,侧头看羁言。羁言含笑应下:“不必另外找时间,就现在罢。”他数年不曾与人动手,是时候活泛活泛筋骨了。

    吴越道:“先说好啊,我未曾练过,与我相搏,不许动用内力。”羁言点头答应。

    “不要用剑。”刘苏补上一句。羁言自幼学剑,招招毙命,若用剑,吴越赤手在他手下走不过三合。

    真正动起手来,才晓得吴越的阴险狠辣。他招式极为简单,但动作迅猛,直奔要害而去。若想破他招式,往往会将自己破绽置于他拳下,又因不能动用内力,不免打得束手束脚。

    羁言弃剑不用,拳掌皆不是他所精通,仗着招式精妙,每每连消带打,逼退吴越攻势。

    两人过了几招,相视而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随即吴越拳势大变,不断攻击羁言咽喉、太阳穴、关节部位乃至会阴,简直毫无武者风范可言。一众少年高声起哄:“使阴招!不算好汉!”

    羁言专心应付杀招,并不理会他们。倒是刘苏哼道:“真正对敌之时,你只管打赢便是,谁还管招式是否光明正大?”

    说话间,羁言被吴越擒住左臂反手压下,右臂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锁住吴越咽喉。

    羁言:“你死了。”

    众人:……

    这不是正式对敌,若对敌,羁言绝不会弃剑;便是弃剑,也绝不会放弃使用内力。吴越赢了招式,但羁言才是真正拼了命也要取对方性命的那一个。

    吴越一脸的不可思议:“刘苏,你家无咎做什么长大的?”他堂堂前特种兵,切磋之时还知道手下留情,这人却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放到战场上,定然极为恐怖。

    羁言揉着几乎被吴越扭脱臼的手臂,向刘苏道:“疼——”

    众人:……

    刘苏:……你撒娇也没用!

    吴越捶地狂笑,遭遇羁言清淡的眼神后猛然收声,诚恳地对刘苏道:“差不多就好了啊,脾气那么大,当心嫁不出去。”

    刘苏立刻决心向宋嘉禾告状。暂按下不提,踢踢还趴在地上的吴越:“起来!开始训练!”

    他们时间不多了:代王北逃,至多一年,兵祸必然再起。他们必须再一年或者更少的时间里,完成吴越制定的训练计划,才能在大战中取得一席之地。

    吴越跳起来整队,半日时间,足够他初步树立在少年们当中的威信。现在他要做的便是不断加强这种威信,让他们信服他。好在刘苏成功扮演了最拉仇恨的角色;又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不至于让少年们恨她到不共戴天。如今看来,前途相当明朗。

    二十多名长发短衫的少年喊着号子走队列,刘苏在一旁捧腹,收获吴越白眼两枚——你懂什么?

    队列是最容易凝聚人心的形式,同一队人,自然而然便会将队友视为自己的手足。同样的,不知不觉中,他们会将整个队伍的荣誉与未来放在心上。

    这些少年经历相似,被你掳来当质子,必然带有抵触情绪。唯有通过队列使他们尽快建立归属感和服从命令的习惯,后面的训练才能继续下去。

    笑归笑,刘苏知道吴越的经验是她远不能比的,便放手让他去做。看到后面,自己也忍不住加入分组竞赛的小游戏,与吴越各带一组,对抗得十分激烈。

    除了增加凝聚力,这样的分组对抗更重要的是消弭他们的戾气——如有恩怨,在竞赛时便发泄干净。

    一天的训练完毕,少年们嚷着腰酸背痛——实际都是练武长大的,这点运动量委实不算什么——一拥而入专门开辟的饭厅。

    冯新茶早拿木盆装了槐叶冷淘并汁水放在饭厅正中几案上,大份的菜肴环绕。

    少年们怔了一下,他们在家都习惯了按饭量分好的饭食,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听得吴越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率先取了白瓷盘一份一份挑过去。

    新茶道:“小郎君,先到先得,迟了可就没有了。”少年们反应过来,这一次知晓排成队列了,按人头自取了饭菜,个个吃得狼吞虎咽。

    碧绿的冷淘装在雪样瓷盘中,浇一勺色彩缤纷的酱汁。配上酸爽的醋笋与鲜香浓郁的蒜泥肉片,外加一碗清香扑鼻的杂菌汤。羁言面前的食物,其赏心悦目绝非饭厅那处可比。

    然而他等不到刘苏来用夕食,寻至饭厅,便见她与吴越在一个盘子里抢肉,顿时黑了脸。他再次确信无咎比阿言这个身份要好——若是无咎,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这些人抢了他的苏苏做的饭,但他现在是惹怒了她的刘羁言。

    吴越简直要气死了:“你一个姑娘家,怎的这般爱吃肉!”

    刘苏眼明手快地从他筷子下面抢出最后一块肉,边蘸酱汁道:“说得好像阿甜不爱吃肉似的!”在吴越的愤怒之中,吃得满口生香。

    。。。
………………………………

第94章 练兵记

    丑时,人类一天当中睡梦最沉、知觉最钝的时刻。

    刘苏敲响悬于大院中枇杷树下的小型铜钟,在她刻意控制下,原本清亮悠扬的钟声直直刺入耳中,令人生出惶急之感。

    熟睡中的质子少年们一跃而起,茫然四顾,随即脸色狰狞地穿好衣裤,火烧眉毛一般赶到院子中间排队集合。

    吴越与刘苏穿戴整齐,正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吴越笑逐颜开,少年们纷纷低声议论是出了什么好事,竟大半夜的喊他们起床。

    一时集合完毕,刘苏在一旁记下赶在最后的几个人:“一炷香时间已过,你们待会儿仔细着!”

    不同于她凶神恶煞,吴越笑眯眯地:“诸位辛苦!”众少年谴责地瞪视他,知道辛苦,还不教人好生睡觉?也有人还在揉着惺忪睡眼,只当他的声音是一片嗡嗡。

    “之所以半夜集合,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吴越不以为忤,格外好说话起来。

    他故意吊人胃口,果然有好奇心重的少年忍不住发问:“何事如此开怀?”至于半夜喊人醒来。

    吴越在队伍中走着,不时站歪掉的人,笑道:“我刚听刘苏说,过些日子便是仲秋节了!”他一脸“仲秋节了啊好值得庆贺!”的喜庆表情。

    众少年:“……”谁不知道快到仲秋了?你用得着这般高兴么。

    “仲秋节就要赏月是不是?可惜现在才是月初,月亮还不圆。”吴越念叨起来堪比神棍,“怎样才能看到圆月呢?”有几个少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吴越龇牙:“于是我决定,每天晚上,都起来看月亮!总能够等到月圆的那一日!”他特别沾沾自喜,仿佛自己想到了世界上最聪明的点子。

    这下少年们都看出来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月亮什么仲秋,不过是在找借口逗弄他们。果然在他们自求多福的暗自期待中,吴越阳光灿烂道:“我与刘苏两个人赏月多无聊啊,大家一起赏月才有意思。所以从今天起,我们会不定时地喊大家起来赏月。”

    秦铁衣哀嚎一声:“还让不让人睡了?”众人心有戚戚焉地看他,真猛士敢于说出实话,敢于正视吴越与刘苏的压迫。

    火把闪烁的光下,刘苏脸上明明暗暗,闻言看向秦铁衣。秦铁衣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压得他无法动弹,乃至于无法呼吸。不过三息时间,竟汗透重衣。最恐怖的是,连后退、摔倒这样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她单凭气势与内力,全然剥夺了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少年浓眉不断跳动,面部几乎抽搐起来。刘苏忽地一笑:“自然是要睡的。可我与吴越,不也陪着你们一起醒来么?”事实上,他们二人的睡眠时间还要更少一些。

    她言笑晏晏,秦铁衣压力顿消,一个踉跄,多亏燕夜在旁一把扯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不过是几句话间的事情,气氛骤然与先前不同。少年们沉默居多,不再似先前一般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真正意识到自己与这位击败宗师的少女的差距,才晓得何为畏惧,何为尊敬。

    能得宗师指点,在武道上,进境绝非一味蒙头练习可比。她愿意指点他们,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机会。莫说是半夜起床,便是三天三夜不给睡觉,他们也是乐意的。

    控制住局面,吴越愉悦地宣布今天的安排:“负重三十斤,长跑三十里。”对这些少年而言,用上轻功,三十里路十分轻松。但负重如负山,一身轻松与负重三十斤决不可同日而语。何况他们被要求不许动用轻功。

    院子里靠墙一溜麻袋,里头装满砂石。少年们这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念及昨日装砂石时的兴高采烈,顿生“作法自毙”之感。

    一声令下,少年们一人抓起一袋砂石,跑出院落,向大江边跑去。此时旁人尚在香甜的睡梦中,纵听见他们轻捷的脚步声,也当是梦中幻觉,翻个身重又沉入黑甜乡。

    集合时迟到的四人,肩扛沙袋跟在勉强保持着队形的队伍中,忽觉肩上一重,便见刘苏笑一下,冲着下一个人去了――她往他们肩上又加了五斤的一个沙袋!给跪!

    吴越前后跑在队伍中,不时提醒尚未习惯这种训练的人调整呼吸,不要损耗太多精力。

    秦铁衣心道,他们并未规定时间,便是跑慢一些,只要不脱队太狠,想必不会有问题。这般想着,速度便慢下来,渐渐落在后面。有样学样,数名少年逐渐减慢速度,将队伍拉得极长。

    刘苏回头看他们一眼,微笑一下便不再管,仿佛默认了他们的投机。秦铁衣蓦然心下一寒――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吼!”身后传来一声虎啸,紧接着是庞然大物飞扑而至带起的风。

    秦铁衣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那只白老虎!刘苏居然向宋嘉禾借来了那只白色老虎!哀嚎一声,少年猛然加速,将老虎远远甩在身后。

    小白一扑不成,又将目标定在秦铁衣加速后,落到最后的那个少年身上。一时之间,追逐在队伍末尾的白色老虎与不断惨叫着向前飞奔的黑衣少年,共同谱成一曲全然不和谐的晨歌。

    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终点。少年们喘着粗气,有的直接躺在江边沙地上,说什么也不肯再动一下。

    刘苏引着小白,一个一个迫起来,命他们慢慢走着,万不可停下来。所幸少年们自由练武,身体素质都很不错,并未出现痉挛、呕吐乃至于晕倒的情形。

    江边开阔地带,整队,开始走队列。少年们喊着号子,将沙子踏得砰砰作响,以发泄对吴越与刘苏的怨气。

    天边现出一丝微光,紧接着,金红的太阳冒出头来,染得东边天空一片壮丽的红。晨光绚丽,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吴越趁机教众人吼起一首诗――不能唱军歌他真是太遗憾了――:“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众多少年人吼出的嗓音变了调,刘苏听了半日,才听清是此时尚未出世的《正气歌》,便也跟着诵读起来。

    晨光之中,大江之畔,蒹葭丛中,白沙滩上,矫健清朗的黑衣少年负手而立,二十四个喉咙里吼出充塞沧溟的浩然正气。若有人看见,不免精神一振,热泪盈眶――少年如此,生命如此。

    回程所花费的时间更长,还是吴越不断催促:“若被人看见,你们多丢人。”少年们才在累成狗的状态下回到大院。

    这一日的朝食被哄抢得格外厉害,少年们饭量猛增,新茶备下的蒸饼与小米粥都不够吃。一众饿的嗷嗷叫的少年眼放绿光,新茶倒退两步,临时喊蜀江碧那边开火又做了大锅汤饼,少年们才肯消停下来。

    用罢朝食,吴越召集众人,宣布日常训练内容:

    “每日卯时起床,负重三十斤,长跑十里。”

    “朝食前,深蹲五百下,跳台阶伍佰阶。”

    “朝食后两刻钟,开始日常训练。”

    “巳时起,练臂力。”

    “无间歇息一个时辰,加一道午餐,不许不吃!”

    “未时,训练继续。以绳悬物件于三丈处,练目力;同时手臂平举,各提五斤沙袋,练臂力与平衡!”

    “申时对抗训练,打死算完。”吴越忍不住说了一句冷笑话,在刘苏谴责的目光中收了回去。“刘苏会指导你们实战实战对抗。”若是心情好,前千烟洲最好的杀手之一刘羁言,千烟洲现任主人沈拒霜,洞庭水帮少主云梦泽等人,亦会辅助训练。

    “夕食后两刻钟,负重三十斤,长跑二十里。”

    “每三日,着厚衣于大江中泅水一次!”

    “每七日,”

    9:7天一次250公里负重30公斤越野行军训练。

    10:15天一次跳伞训练:从8000米高空一跃而下。

    12:30天一次野外生存训练,带上3天的食物在野外生存7天,行军一千余公里,还要背上枪支弹药和生存用品,途中还要执行上级准备的突围,反突围,侦察敌情,攀登悬崖等演习任务。

    13:平时训练增加全能训练方案。如:从手枪到筒式火箭炮,从摩托车到坦克车,陆军中的大部份装备都得一一掌握。吴越与刘潇坦承身份,〃同流合污〃,强借千烟洲场地与人员(十五国风)训练二十四名特种兵,名为〃飞狐〃。

    羁言与刘潇各种甜蜜蜜,然而原本暧昧萌发的感情被三年时间固化在了兄妹之情,刘潇殊为遗憾。

    造反不成出逃的雍王联合西羌诸部,发动最后一击,陈兵西境。赵翊钧奉命平叛,身中毒箭,外加吴越造成的旧伤复发,战争陷入僵持。

    襄王府侍卫长周衡向江湖发出求援令,〃飞狐〃接令,与千烟洲〃倾城〃、少林武僧、洞庭水帮云梦泽、海雨天风等江湖人驰援西

    。。。
………………………………

第95章 共婵娟

    前朝初年,定八月十五为仲秋节。本朝太祖赵胤时,宫廷中制“小饼如嚼月,中有酥和饴”,是为月饼。

    每至仲秋夜,金凤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

    便是贫家小户,陋巷贫篓之人,亦要登上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子女环绕,不肯虚度佳节。更有拜月之俗,无论男女,皆登楼或于中庭焚香拜月,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貌似嫦娥,圆如皓月。

    长安城中,溽热方散,微风习来,家家户户开团圆宴。不同于民间的热闹,宫中放京师宫女还家团聚,家在外地的宫女不免思念亲人,群聚太液池边,放灯为戏。

    官家免了她们的伺候,仅在清凉殿内开了一台小宴。与宴者,仅官家夫妻二人,并襄王赵翊钧而已。

    天子宴席,必有雅乐。今日天华帝赵钤免了乐工的侍奉,令其归家团圆。是以此刻呜呜咽咽,自清凉殿水边竹坞传来的细细乐声,竟是襄王倚在栏杆边吹笛。

    清凉殿中奏玉笛,帝都八月落梅花。隔水听去,笛声愈发清亮动人,官家闭目聆听,手指在膝上打着拍子。忽而肩上一温,皇后为她加了一件披风。

    皇后崔氏,宫中民间皆称“娘子”,此时将美貌端庄的脸靠在官家肩头,微微叹了口气。

    一曲奏毕,赵翊钧手执玉笛,回到殿中。却听官家道:“宗室凋零,如今我赵家,竟只剩下这几个孤鬼了。”

    “承钧!”皇后嗔一声,见官家只是微笑,遂向赵翊钧道:“阿铎愈发精进了。”

    赵翊钧坐下,拈一片寒瓜吃了,回道:“原是大兄教我的。大兄造诣远在我之上。”

    皇后便推官家:“怎的我竟不知你好乐?”立逼着赵钤为她奏一曲才肯罢休。

    官家笑指赵翊钧:“你就出卖我罢!”命宦官阿蔡取烧槽琵琶来。他幼时好乐舞,于此道颇有灵性,精擅笛与琵琶。然即位之后,国事忙碌,且恐小人妄图以乐舞一步登天,便将昔日爱好尽数撂下了。

    如今皇后想听,他自是要满足她的愿望的——她在最美好的年华嫁与他,他却始终未能给她一个孩子。自己时日无多,她却还有多年好活,除了委托弟弟好生照料她,他也该给她留些美好的回忆才是。

    烧槽琵琶通身嵌螺钿,在多枝灯温暖的光下,氤氲出一片珠光潋滟,与皇后额前金色珍珠交相辉映。唯琵琶头部呈现火烧痕迹,似是缺憾——却是这缺憾,成就了它清越绝世的美名。

    官家起手弹拨,仅两三声试音,便可见功力。口中笑道:“许久不弹,生疏了。”手却一刻不停,转轴拨弦,便调好了音。少年时代学会的指法,竟一刻也不曾忘记。

    “《霓裳》还是《绿腰》?”官家含笑问皇后,眼里是重伤后殊为难得的神采。

    这两首曲子都需配合乐舞,皇后哪里舍得他这般劳神,便道:“《春江花月夜》罢。”

    手指划下,琴弦铮然作响,竟一开头便是一轮阔大的轮指,紧接着清清冷冷,一轮明月自海潮中升起。江流宛转,月照花林,月光流泻如青空飞霜。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紧接着,玉笛相和。横笛清冷、琵琶热烈,却出乎意料地融洽。愿逐月华,愿逐月华流照君。官家注视皇后,眼中深情令她霞飞双颊。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阿铎,待我去后,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我只愿你守护住我赵家天下,也护住被我辜负了的她。

    斜月沉沉,浓雾初起,琵琶声低下去,笑渐不闻声渐悄。皇后扶住力竭后坐不稳的赵铎,泪水夺眶而出。你如何忍心,抛下我独自煎心月月复年年?

    赵翊钧放下玉笛,与皇后左右扶着官家回寝殿去。大兄,你说得不错,我赵家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这几个人,我不顾念,谁来顾念?

    江夏,蜀江碧。皓魄当空,彩云初散。寒瓜、蘋婆果、葡桃、枣等瓜果盛于庭中供月,并祀以毛豆、鸡冠花。一大群少年传杯洗盏,便嬉闹便分享着前两日便陆续制作的月饼。

    酥皮月饼,以松仁、核桃仁、瓜子仁和冰糖、猪油作馅,香松柔腻而不过甜,大受少年们的欢迎。又有加入鲍鱼、鱼翅、紫菜、鳐柱等馅料的海味月饼,咸鲜甘香,亦为少年们所钟爱。

    将百合、绿豆、茶水糅进月饼馅是宋嘉禾创意,颇受冯新茶与郑掌柜青睐。以鲜榨椰汁,加牛乳及瓜果制成的椰果月饼,清甜浓郁,齿颊留香,为刘苏最爱。

    若说有谁不爱这些个,必是吴越无疑。“我思念五仁月饼好吗?为什么没有人做这个?”他狠狠咬一口海味月饼,暗自心伤。

    刘苏:“五仁是异端,是邪教!”想想那个味道,其实还不错呢……或许改日可以做几个尝尝?

    但吴越绝不是今日最不悦的那一个。刘羁言一眼睨见供桌上满满的瓜果,便在心里冷哼一声。那是他在襄王府做园丁时种植的,原是为苏苏备下的不错,可——

    侍卫笑容可掬:“我家殿下特特从长安传信,命我在仲秋节前,将瓜果送与姑娘。”

    当着种植者的面借花献佛,赵翊钧可恶!

    偏生刘苏颇为喜悦,指挥着人清洗了瓜果,摆出来供月并食用。此时她指尖拈着一枚紫色葡桃,偏头与宋嘉禾说话,不知被什么逗笑了,手一抖,便将葡桃送到桃花眼姑娘口中。

    羁言眯眼,宋、嘉、禾!

    然而宋嘉禾此人,在山林中与老虎一同长大,如今还未学会看人脸色,又哪里感受得到他咬牙切齿的杀意。倒是毛色恢复和光润的小白看向羁言,暗地里一龇牙:愚蠢的人类雄性,想对主人不利,当心我吃掉你哦!

    尚不知自己被白老虎嘲笑了,羁言望月叹气。刘苏从未对他这般生气过,二十多日来的煎熬,唯有自己猜知晓。

    渐渐夜深,众人高声调笑的劲头都过去了。吴越喝多了酒,用竹筷敲着杯盏,扯着嗓子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唱到一半忘了词,喊刘苏,“接下来是什么?”

    刘苏天生五音不全,闻言并不接着唱下去,脆声道:“阿甜,我说,你唱。转朱阁,低绮户……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越过伏在案上大睡的秦铁衣,抱头痛哭的燕夜与姬湦,口齿不清划拳的唐缪与曹溪,呆呆望着月亮傻笑的商翼,她看见了他的眼。

    那些喧嚣与笑闹突然就远去了,静静对望,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说,早就不怪他了。

    早在他为她风露立中宵的每一个夜晚,在他送上朝食的每一个清晨,在他暗中弹压桀骜的质子少年,在他接手“倾城”后第一件事便是扫除金陵李氏对她的威胁……早在那时,她便不怪他了。

    分明滴酒未沾,却仿佛有了醉意。刘苏起身,脚步微醺地走到他几案前,瞧着他眼中煎熬与期待,微微一笑,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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