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定远侯班超-第6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夜风清冷,细沙扑面。他们默默地走着,一直走到西部障下,窦固依然未说话。班超知道窦固一定有重要事情交待,于是主动问道,“都尉请放心,吾会谨慎行事,争取将刑卒们都活着带回来。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窦固站在黑黝黝的烽燧下,遥望着黑暗的北方,缓缓说道,“仲升,大战之前,汝此行凶险万分哪!汝小时候亦在河西长大,知道商队在沙漠上行走,有自己一套规矩。汝等扮商队,时时处处,务要按照商旅习俗行事,以免暴露。别部出师是否顺利,关系吾大军北征成败啊……”
班超手扶着烽塞关城道,“将军请放心,权鱼已经有所安排。权氏隐藏在楼兰城的商贾名叫权黍一,将在盐泽与吾汇合。此人常跑北线,对伊吾绿洲很熟,驼队规矩更是门儿精。吾深知此行艰难,定然谨慎细致,确保无虞!”
窦固仔细叮嘱一番,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吾有一族人,因连坐被老大人逐出窦氏宗族。此儿杀人越狱,身背数命,流落沙海为匪。据家仆探明,其一直在酒泉至伊吾之间为祸。汝此番进入西域,务要表现张狂些,令其能盯上……”
“表现张狂些?将军是要吾捉其归案么?”
“非也、非也……”黑暗中窦固困难地摇了摇头。
………………………………
第二章 班氏任侠
“那是为何?”班超隐隐觉得,这肯定又是窦大人当年布下的一枚闲子。
窦固道,“此儿非同常人,素有大志,其勇力智慧,绝非常人可比。奈何连坐获罪,不得已才越狱……此儿阿翁阿母,向为公主仆人仆婢,公主待其如亲人……此子有过人之处,善易容,且手段高强,又足智多谋。尔可收留其人,让其在军中,定可助汝成功,彼亦可戴罪立功!”
窦固象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终于说出这一番话儿来。
班超明白了,原来这个胡焰是窦固夫人侍婢所生的儿子。窦固仁厚,从没有忘了这个被逐出族门的游子。或者,是公主有此心,想帮帮这个仆人之子。“将军放心,如能相遇,吾一定引其入军中。只不过,沙海茫茫,西域广阔,城国众多,吾未必能碰到此人!”
窦固长叹一声道,“汝不用找,胡焰会自己找上门的。当年此子因连坐之罪被逐出窦氏一族,老大人当年便对此子有过交待,此前公主也已有安排,……”
还真说中了,果然又是窦融大人当年即布下的“闲棋”。只不过公主亲自安排,还是让班超嗔目结舌。窦固直言“此前公主也已有安排”,也就是此人一直与窦固、公主保持着联系,这更让班超惊讶得说不出话儿来。
此子果真如此重要?莫非是斥侯?一个疑问,让班超挥之不去。
窦固和夫人涅阳公主均是天下闻名的敦厚仁义之人,窦固年少时因与梁松之流厮混在一起,曾经受到过光武大帝的训诫。从此,窦固一生谨慎,行事低调,再未做过一件过激的事儿。
此次窦固和公主竟然甘冒杀头的风险,要搭救一个犯了连坐之罪的越狱逃犯。而这个逃犯,仅仅是自己仆人仆婢之子,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
汉明帝即位后,严治吏风,大臣莫敢有逾越者,窦固自然不敢愈规,这能够理解。可胡焰事发在光武帝建武年末,光武大帝年间,涅阳公主深受帝宠,窦固也因此步步进身,从黄门侍郎一步步至中郎将、显亲侯和汉军奉车都尉,可谓位高权重。以他二人之力救一个连坐刑徒,有那么难么?
看来这个胡焰不简单,否则窦大人也不会费尽心机,命其伏隐于沙海,静待汉军出征之时。此人这不同寻常的经历,也让班超对他隐隐有了期待!
……
边塞风寒,当天夜里送别窦固后,班超回到别部大帐内,又将此行细节默默盘算了一遍。
即将踏上西域土地,让他心潮澎湃。忽然思念起老夫人、师母、雁旋和邓尧、冯菟和他的儿子们。忽然想起临离开雒阳前阿母的嘱托,便让班驺拿出白绢,慢慢展开,只见绢上竟然是老夫人樊儇亲手所书的《北征赋》一幅。
只一瞬间,人到中年的班超眼泪夺眶而出,他轻轻地念出了声,“余遭世之颠覆兮,罹填塞之阨灾。旧室灭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
这首《北征赋》,正是阿翁班彪所作。班超睹物思人,不禁泪湿衣襟。
更始年开始的十年混战时期,班彪带着樊儇和夜玉从三辅出发,远避凉州,至高平时写下了这篇气势恢宏的《北征赋》,以纪述他在动乱中离长安至避乱陇右、河东的艰难行程,以及心忧汉室江山的悲凉心境。
此时,班超已经明白老夫人的意图,也理解了窦固的一番良苦用心。
应该再没有人能比班超更了解窦固的心事,他这是要让班超在此次远征大漠的军事行动中建功立业啊。班氏家族与窦氏家族,分别是前汉和后汉帝国的望族,两家渊源极深,累世情缘牢不可破。
看着《北征赋》,班超再一次泪湿双眼。又回到了祖先雄起之地,又回到了阿翁征战过的土地,又回到了自己生活过五年的大西北,在治觻城的童年岁月,祖先征服边地情景,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显现。
班氏祖先原为战国时楚国的贵族,秦末战乱,班氏始祖班壹为避战乱,从南方的楚地迁陡于楼烦(今山西省西北部)。楼烦邻近匈奴,民风粗犷,善于骑射,战斗力彪悍。班氏居楼烦后,到前汉惠帝、高后时期,便已靠放牧“以财富称雄边地”,马牛羊“数千群”,成为前汉边地豪强。
连出门打猎的时候,都有骑兵仪仗。每出猎,必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喊马嘶,气势非凡。班氏家族从班孺开始,就成为世代为官、书香门第和儒学世家。
班氏在楼烦的崛起是个谜,史书并没有专门记载,但《汉书》里也留下了蛛丝马迹。据《汉书》记载,班孺为人“任侠”。班孺是班壹之子,在民风豪放粗犷、匈奴时常寇扰的西北边境地区,“任侠”二字揭示了班氏崛起的全部奥秘。
所谓“任侠”,即重承诺、讲义气、轻生死、扶弱凌强、见义勇为。“任侠”流行于春秋战国时期,是墨家世界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墨子·经上》说,“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任,为身之所恶以成人之所急。”
春秋战国时期的墨者,自成体系,自有社会理想,参与诸国纵横。墨者多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之士,却不甘为统治者驱使,不甘为功名富贵出卖自己,宁愿走向民间,独来独往,在乱世替天行道。或隐姓埋名,或长啸狂歌于市井酒肆,惊世骇俗,无视家法国法,特立独行,视权力财富如粪土。
秦汉以后,墨者迅速消亡。司马迁在《史记》说“侠以武犯禁”,一言道出墨者消亡的真相。“任侠”虽然拥有武力,但侠的武力又触犯统治者的禁忌,因此,便被或逮捕、或杀戮、或收买,或孤独地走向民间、走向江湖、走向荒野草泽。
虽然班氏后人满门史学大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但班氏的祖先班孺,确实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西北侠士,他凭武功,让一个“外来户”慢慢成为楼烦豪强大族。熟谙史学的班氏豪族,之所以没有随“侠士”一起消亡,是因为二世祖班孺审时夺势,即时实现了由地方土豪到朝廷命官的转变。
………………………………
第三章 玉门重地
班家在楼烦仅历班壹、班孺两代,也就是从二世祖班孺开始,班氏就落户关中,并历代为官。三世祖班长与四世祖班回仅为朝廷小官,到五世祖班况(班超曾祖父)时,已成为食俸二千石的汉军越骑校尉,并在征战匈奴时立下赫赫战功。而班氏家族,也从此时起前汉的名门望族。
西北是班氏家族的生门,天下每有大乱,班氏总是迁陡西北躲避战祸。虽然很多时候,迁徙是被逼的。西北地域广漠,人烟稀少,有足够的地域可以转寰……
夜已经深了,寒风掠过大帐,帐外营内就寝的牛角号音已经“呜呜”地鸣过,不一会儿巡夜的刁斗声又不时响起。但别部各营,仍在轰轰烈烈地制作军粮。班驺、班秉一身胡服,与三位军侯、淳于蓟一起走进大帐,班驺禀报道,“司马尕叔,时辰已至,该开拨了!”
中军司马华涂建议道,“司马,是否再带一些人,倘若遇到麻烦,也好有个照应?”
作为别部副将,淳于蓟则深知班超此行的凶险,故而一直坚持由他这个副将深入伊吾,而主将班超留下主持别部大局。一直到最后一刻,淳于蓟还心有不甘地换上胡服。
“三人足也,吾为斥候,非攻城拨寨,人多无益……”班超没有理会众人,他看一眼沙漏,默默地收起《北征赋》,珍重地叠好放入自己的行李,留在营内。又对淳于蓟和三位军侯道,“吾又禀报两位都尉,如吾此去遇到不测,别部当以淳于军侯为主将,定要不辱使命,完成北征大业!”
“司马……吾意仍由吾去……”淳于蓟声音颤抖着道。
“末将遵令……”三位军侯不忍相别,泪湿双眼。
大帐门外,赤萧不断地刨蹄子,似乎已经很不耐烦,突然振鬣长鸣。刑卒们已经牵着马,俱列队等候。赤萧或许为班超孤身涉险,正在发脾气呢。
班超先抱着赤萧巨大的脑袋安慰一下,然后与三名军侯、淳于蓟抱拳相别,“淳于军侯,并各位军侯,伊吾见!”言毕,然后和班驺、班秉分别乘上快马,刑卒们也一齐上战马,小队踏着细碎的黄沙,悄悄向营外黑暗中疾驰而去。
……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农历73年),阴历正月初五,晌午时分。
敦煌太守郑众身着戎装,伫立在玉门关不远处的河仓城军营内,正抬头焦急地看着日头。河仓城位于疏勒河南岸,离敦煌城二百多里,它建于前汉武帝时期,是汉武帝为经略西域在河西设置的最重要的战略仓库。
河仓城的选址很讲究,建在疏勒河驼道旁的凹地上。西面不远处是一个大湖泊,波平如镜,蔚蓝透明,湖岸边长满芦苇、红柳、甘草,而城东面则是深不可测的沼泽地。河仓城南北均有高出城堡数丈的大戈壁遮掩,不来到跟前,很难发现这座要塞。
城堡四周的戈壁滩上,还建有四五座烽燧,与延绵向西的西塞(注:即汉长城)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
东汉立国后,这座庞大的军事要塞,又成为敦煌郡的重要仓储基地,粮秣、军备从疏勒河运来,储存在这里,供应玉门前、阳关两个关隘的士卒、军马食用。
整个仓储要塞为夯土建筑,城堡呈长方形。东西长约五十丈(注:汉丈约为今2。3米),南北宽约三十余丈,堡垒城墙高给四五丈。城内南北方向有高高的两堵墙,将其隔为相等并排的三座高大的仓库。堡垒外侧东、西、北三面加筑有两重城墙,四角有高大坚固的角楼,易守难攻。
此时,敦煌太守郑众亲自检查了一遍院内的战马、骆驼,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郑众年近五旬,是虎贲中郎将、代行敦煌郡太守事、秩奉二千石的敦煌守将。此刻,四十七峰骆驼,已全部载上货物,每峰驼重约五至六百斤(注:汉斤,约今一半)。
河仓城的四名驼倌卒,正在整理着骆驼身上的货物。十五匹高大的乌孙战马,已经喂过草料,马蹄不停地刨沙,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四条粗壮威武的猎犬,摇着大尾巴,在骆驼和战马间走来走去。
一切咸备,可他等的人却仍然未到。
咋天,奉车都尉窦固派来的驿使来通报,言来人将深入敌后,且时间紧迫,着敦煌郡筹办一切出关之需。身为大汉能臣和著名战将,郑众自然知道这个要命的行程是一点耽搁不得。他再一次对关尉林曾下达命令,“再派引导兵,远迎酒泉来人!”
林曾是玉门关和阳关的守将,他再一次派出两名骑卒骑快马冲出营门。过了一会儿,就在郑众万分焦急的时候,远处腾起一片连天沙尘,沙尘由远而近,一支身着胡服的急骑小队,十几匹疾驰的战马,在两批敦煌郡骑卒的引导下,风尘仆仆地冲进军营。
为首一将勒住战马,旋腿飞身而下,先抱拳行礼,然后将一块铜牌递与郑众,这才禀道,“禀报太守,末将班超来迟,还请恕罪!”
郑众看了一眼铜牌,又看着来人,瞬间便昂首哈哈大笑,高兴地抱拳说道,“当年吾为中山国尉,曾与司马有一面之交。既为故人,便勿要多礼。营中已备酒菜,请各位壮士速洗漱就食!”
班超也大喜,二人客套一番,班超道,“谢过太守好意,时间仓促,吾在路上打尖,末将就此告别!”
郑众摇首道,“还是进营就食为好,此去戈壁黄沙,万里无人迹,一入沙漠,便再难从容进食。况且,人可以行进中打尖,战马却需提前饮水、喂料!”
“也是,那就谢过太守了!”班超没有多话,而是迅速和刑卒们进入室内。
郑众陪着班超等人进入屋内洗漱就食,二十年前那个食俸六百石的给事中和中山国尉,此时已经是二千石中郎将、行太守事。而当年那个为父奔丧的班家后生,曾经何等仓皇,今日却已经是食俸一千石的汉军假司马。
………………………………
第四章 犬惹不起
世事沧桑,他们没有叙旧,甚至也来不及感叹一番。毕竟当年相会时,望都长班彪新亡任上,那是班家最仓皇、最悲惨的岁月,他们没人想提起那凄零的岁月。相反,郑众却利用点滴时间,提醒班超沙漠行军、作战的注意事项。
院内,敦煌郡玉门关关尉林曾将军正指挥士卒们迅速让战马饮水、吃马料,另一批士卒、役夫,则在河仓城库曹掾吏带领下,一一将水囊、食物、草料等轻便物品捆扎到马背上。班超和刑卒们则快速吃完饭,马并未吃完草料,人就匆匆出来了。
河仓城旁边的一座大营内,帐蓬林立,无数骆驼、役马、辎车和役夫正进进出出,一片忙碌。班超不解,“郑大人,这些人是……”
郑众自豪地道,“这是随军运送辎重、给养的辎重队,敦煌郡、酒泉郡、张掖郡共五千名役夫、役妇,两万头驼、马,正在集中粮秣,将随大军征战白山……”
班超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皇帝和窦固将军对出征如此谨慎,点滴筹划。仅支援窦固远征军,随军役夫、役妇竟然就高达五千余人,驼、马两万头。而全国共四支大军同时出征,汉帝国将有数十万人,为大军提供粮秣给养保障,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
班秉和班驺接手了驼倌们的活,检查一遍,确信没有问题了,班超一扬手,刑卒们牵着敦煌郡准备的战马,并将换下的战马拴于鞍上,驼队就匆匆向堡垒外走去。四名驼倌和四条猎犬,都被班超留下,茫然地看着郑众。
“班司马且慢,驼队缓行!”郑众赶紧制止道。
刑卒们不解地停下脚步,班超看着郑众。郑众道,“班司马,驼倌不要也就罢了。可商贾驼队不能没有猎犬相护啊,否则……”
班超明白郑众的意思,这不是去打仗,这是敌后侦察,必须象一支真正的驼队才行。郑众招一下手,林曾走了上来,对四条猎犬一招手道,“小姑过来!”
四条猎犬一齐跑了过来,训练有素地一齐坐在林曾身前。
林曾请班超和刑卒们列好队,神色很不舍地道,“司马,驼队防狼袭击必须带猎犬。这四条西域胡犬,也是玉门关军卒,长期陪护驼队,经验丰富。头犬名为‘小姑’,这三条名为‘胭脂’、‘寡妇’、‘小奴’。请司马和众人过来摸一下脖子,便会听命于汝等!”
莫非想女人想疯了,这狗名字起的?班超心里忍不住想笑,还是带着刑卒们好奇地走过去,友好地一一摸摸它们可爱的大脑袋、大脖梗。
林曾又抱着小姑的大脑袋,很不舍地叮嘱道,“小姑呵小姑,汝要听司马与众军号令,事毕早早归来,为吾养老送终……去罢去罢……”
小姑先用鼻子嗅嗅林曾的下巴,然后径直走到驼队,忽然腾身而起,跃上班超的马背,蹲坐在马鞍前。而其余三条猎犬,则全部跃上驼背,懒洋洋地蹲在货物上,将脑袋蜷进肚皮之下便要公然大睡开了。
“呸,这四个懒虫……”周福低声怒喝一声,小姑听见了,它抬起头,冷峻的目光瞅着周福,嗓子眼里恼怒地呜呜低吼开了。那神态似乎是说,汝懂个屁,再他妈乱说吾收拾汝狗日的!
“狗日的……”周福被激怒,嘴里怒喝了一声,手中鞭子举起。就在此时,小姑、寡妇毫无征兆地一跃而起,直接扑到周福脑袋上。周福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扑倒在地,旋即便被重重地压着,热乎乎、黏滋滋的东西在他脸上舔着。睁开眼只见一团红红的东西在脸上扫过,不禁魂飞魄散,凄厉惊叫!
“好了,教训一下可也!”
众刑卒先是惊讶,继而开心地大笑。只到林曾说话,二犬才饶了周福,重新跃上马背旁若无人地大睡开了。
周福起身拚命地擦着脸,嘴里不停地吐着。班驺道,“汝狗日的活该,驼队分工明确,猎犬白天会利用一切时间大睡。而到了晚上,是一夜不睡的……”
班驺和班秉常跟随权鱼的驼队远行,他们是镖师之首,对猎犬习性了如指掌。经他这么一说,周福才知道自己错怪了众犬,众卒这才也恍然大悟,再没人敢打扰猎犬睡眠了。
驼队再度启程,郑众不放心地问,“在沙漠上赶驼、行军,非同小可,没有‘帐头’(注:即赶驼人之首)、驼倌,可不是闹着玩的。班司马为何不带驼倌,他们进入汉军前便是多年以拉驼为业,对西域沙漠熟悉,能帮上大忙的。”
班超鞭指骑行在头驼前面领路的班秉、班驺道,“太守有所不知,此二人乃大贾权鱼驼队镖师之首,常年行走在雒阳、河西和西域,赶驼的门道,他们门精着呢。此行非同寻常,驼倌跟去,吾不敢保证彼能活着归来……”
听班超这样说,郑众自然也就随他了。但郑众还是叮嘱道,“司马切记,行走莫贺延碛,要谨防沙匪。过白龙堆时,要谨防流沙!关防切不能丢失,此为鄯善市尉所具,进出伊吾之交易凭证也!”
班超又不解地问道,“时间如此紧迫,吾欲通过星碛山(注:即今星星峡线高山)直出伊吾,时间可节省一半。何必要饶道盐泽和白龙堆?”
郑众道,“班司马有所不知,星碛山险峻难行,仅能猎人单独徒步攀援而过,大军无法通行。吾已命人驻守此地,二三年后,定可凿通此线,汉军便可直出伊吾!”
河仓城离玉门关三十多里,郑众策马与班超缓辔而行,又不放心地问道,“汝系伪装成鄯善驼队,窦固将军言汝与二仆会鄯善语,吾以为带着四名驼倌还可充任驼队译官!”
“太守放心,这个亦不难。昔在雒阳时,曾与西胡大贾相熟并相知,吾不仅会鄯善语,西域胡语、习俗,连乌孙、月氏语,亦尽知之!”
………………………………
第五章 漫漫驼道
郑众哈哈大笑,“十年前,吾在北塞为中山国尉时,曾闻班司马在雒阳杀胡人救权鱼事。当时,雒阳令欲治司马罪,结果幸好窦融大人上书,皇上痛斥雒阳令,‘鱼乃吾汉贾也,杀胡人救弱小何罪之有?’雒阳令这才放过司马一马!权鱼守法胡商,司马护之甚妥。”
“当时吾只想心里出口恶气,彼撞枪口也,未想更多!”
“撞得好,撞得好!”郑众笑着叮嘱道,“沙漠行军,要诀在‘恒’字,天高地远,不在一时。此去沙漠气候寒冷干燥,勿使马匹骆驼急跑,容易炸肺也。每天需让战马骆驼饮足水,食饱栗,昼行夜宿,勿走夜路,勿多赶路,夜晚行军易为沙匪偷袭……”
两人一路说笑、一路叮咛着,行军速度很快,三十余里路,很快便出了雄伟的玉门关。一直到驼队送至玉门关外两三里远,郑众忽然低声道:
“窦大人麾下之刺奸掾吏波绍,几个月前跟随鄯善商旅进入伊吾,已不通信息一月有余。据密报,波绍已为匈奴人所困,现情况不明。司马小心,波绍为刺奸官,尽知吾军机密,绝不可资敌。如彼已投敌,司马务要锄之!”
班超非常震惊,如此重大的军情,窦固却未说波绍已经失去联络,而是让郑众来说。波绍既被困,被俘可能极大。而其一旦被俘,是否投敌只能由班超临敌判断,他感到此事大了。于是,便急忙问道,“大人,如波绍被虏,且未资敌,超又该当如何?”
“这个……窦大人未言之……吾以为,波绍未必被捕或资敌,一切需司马视情而定……总之,不能为敌所用。若无法相救,亦不能留活口于虏……”郑众终于困难地说出了关键的话儿。
“末将明白了,恶人由吾来做。超定谨记大人教诲,末将就此别过!”班超在马上抱拳。
“祝司马马到成功!”郑众也抱拳与驼队告别!
送班超和驼队出了玉门关,进入茫茫的大沙漠,郑众又快速登上玉门关谯楼,一直到驼队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中,才心事沉重地走下关来。“大人,这是支什么人,商旅吗,干吗走得这么匆忙?大人何故亲送?”关尉林曾问道。
“此系机密,勿要再问!”
郑众并未对爱将吐露半点,便在傍晚又匆匆返回敦煌。窦固的大军今日已经从张掖郡冥水河畔的凉州大营启程,不日即移师敦煌。大军出征,敦煌郡负责整肃粮秣,身为太守,他需要组织沿途驿(注:即驿站)、置(注:置为更高级的驿站,接待能力更强)备好饮水或食物,需要调集民夫,派遣护卫部队,他可是日理万机啊。
班超的驼队,此时已远离玉门关。
红红的日头下,漫漫的黄沙中,这支庞大的驼队,驼铃叮当,正顺着延缓不绝的西塞(注:即前汉长城,从玉门关直至盐泽)断壁痕迹边的驼道,一路向西,走向大漠深处。而雄伟庄严的玉门关,则已经渐渐隐入地平线中。
从北方蒙古高原刮来的寒风,被北山(注:即今马鬃山,两汉时敦煌人称此山为北山,祁连山为南山)阻挡住,驼道上的北风稍小了些。小姑一直在睡觉,它蜷曲在班超的马鞍前,脑袋插在肚皮下,睡得十分香甜。而另外三条犬,则分工明确。一条蹲在头驼身上,另二条蹲在尾部两驼身上,全部都在呼呼大睡。
周福替下班秉、班驺,走在驼队最前面带路。班秉、班驺将整个驼队巡视一遍,便又回到中间,与班超走在一起。班驺突然问,“尕叔,适才这位大人好气派,系太守否?”
班超闭着眼睛回答道,“敦煌太守郑众郑大人是也!”
“哇,太守与尕叔旧人耶?适才如此亲热,嘀咕些啥?”班驺性急,脱口问道。
班超不再理会他,兄班秉“啪啪”给了班驺两鞭子,带着骄傲的口气训斥道,“二千石太守与一千石司马,自然说的是军国大事。汝学点儿,再多问自己掴嘴!”
“汝就会欺负吾,有种汝打尕叔?!”班驺被打急了,争辩道。
班超闭着眼养神,好不容易忍住笑。周福和刑卒们坐在骆驼之上,懒洋洋地闭目养神,对这一切漠然无视。
班秉与班驺都是军侯,是班司马家仆将。人家自家人之间的事,刑卒低贱,不敢过问,也不愿过问。虽然在凉州大营被打“服”了,其实,刑卒们桀傲不驯,对朝廷官员、甚至对未曾犯法的庶人,都隐隐有一股强烈的、天然的憎恨心理。
行军枯燥,刑卒们觉得带路是技术活,便每人都去体验了一顿。可在驼队最前方牵驼步行或骑马带行,其实都十分枯燥。
“司马,这大土堆便是长城么,无边无际,这该通向哪?”刑卒吴芗问道。
班超对这个文弱书生一样的青年颇有好感,正要回答,周福已经开口道,“此西塞(注:即前汉长城)也,当年汉武帝派霍去病经河西大战和漠北大战后,赶走匈奴人,便置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四郡,修建汉西塞,直通盐泽西楼兰城……”
“通楼兰,老天,这得多长……”刑卒们闻言,都震惊不已,啧啧称叹。
班超也注意了一下这道大土墙,虽然已经经历了近一百余年风雨沧桑,曾经的长城已经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大土堆。有的地段,已经完全为流沙掩埋,踪迹全无。但站在高处眺望,从东往西,痕迹尚存,仍能看出其昔日雄姿。
看着荒芜、残破的断壁和冷冷清清的驼道,他的心里也好生感叹,如果不是前汉末年发生了王莽之乱,汉帝国就不会无力西顾。如果不是光武大帝不理会西域各国再设都护之请,北匈奴人就绝不会再据西域,那么,这条商道该会多么繁忙呵!
突然,“扑嗵”一声打断了班超的思绪。原来,刑卒保鸿晗从马背上直直地摔了下来。这里全是细如针尖般的流沙,他是头朝下如一根木桩一般,直直地扎进驼道侧面软软的沙子里,黄沙一直埋至腰部。先是一动不动,似乎还未睡醒。过了一会才费了好大劲,愣是自己一点一点地撅了出来。
………………………………
第六章 君胡不归
驼队并没有停下,刑卒们也没人去帮他,只有他的战马停在身旁。或许是太困了,他坐在沙漠上先是疯狂地吐着嘴里的细沙,继而麻木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驼队,眼都未全睁,懒懒地骂了一句,“狗日的沙漠……”便又拍拍脑门上的黄沙,起身一跃翻上马背,跟上驼队,继续闭着眼养神。
莫贺延碛沙漠,延绵八百里,尽是细细的黄沙。从离开玉门关开始,刑卒已经有四五人从马背上摔下。最可笑的是蜀郡人方允,这个杀人越货身负六条人命的重罪刑卒,竟然一头扎入细细的流沙内,爬起时呛得死去活来。
对落马的人,开始还有人讥笑几声,但很快就没有人有心情管了。
干燥的寒风,枯燥的驼铃声,叮叮当当,催人入眠。咋夜从凉州大营启程,四百余里,他们只在途中小憩一会儿,让战马饮水、喂食马料,便马不停蹄奔赴敦煌。刑卒们虽未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但他们都知道此行将经历艰险生死,故而都很紧张,无一人有怨言。
此时在沙漠上的枯燥行军,又与咋日完全不一样。河西走廊南北均有大山阻隔,疾驰中并顾不得冷。可现在坐在骆驼上,沙漠上既干燥又寒冷,而且是与河西完全不一样的干冷。虽然每人都穿着厚厚的胡袍,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