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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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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众人都畏惧女公子邓尧。
有老祖父撑腰,邓尧在族中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加上她天智过人,博闻强记,且极善辩论,邓训、邓鸿等几位比她年少的叔叔,以及邓禹的孙辈数十人,无不畏她。就连阿翁邓震心里都有点怵这个小女,只要邓尧一说起经文,邓震便躲得远远的,从不敢惹她。
《秋风赋》是班婕妤晚年所作。汉成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阴历三月,汉成帝崩于未央宫寝殿内。成帝崩逝后,心灰意冷的班婕妤自愿到成帝陵守墓,以终其生。从此,班婕妤每天陪着石人石马,冷冷清清地度过了她孤单落寞的晚景岁月。《秋风赋》记录了她当时的心境,可惜已经佚传。
仅仅一年后,年仅四十余岁的一代才女便香消玉殒、悄然长逝,被葬于成帝陵中。班婕妤的凄惨遭遇,也让邓尧从小便对皇家后宫恐惧不已。
在35位开国功臣和28位云台战将的第二三代小女中,邓尧不一定是最貌美的,但一定是最富有才气的美女。可她志不在入宫,很小时便对祖父邓禹表明心志。邓禹晚年也很好地保护了小孙女,以他的地位和智慧,这一点自然不难做到。
最重要的是,开明的邓禹看出孙女很有主见,绝非寻常人物,便定下一个规矩,“儿女大事,允其自专!”或许仁厚的邓大人爱孙太过,仅仅是开了一个玩笑,可事实却是一语成谶。而即使是句玩笑话,在强调“父母之命”的东汉时代,邓禹也是很了不起的。
邓尧身材斫长,她女扮男装,乔扮成风流英俊的年轻公子,随邓训从苍龙门进入南宫,走过鳞次栉比的宫殿,迷宫一般的回廊,让她依然战战兢兢。对皇宫一直心存恐惧的她,皇家宫苑是第一次来,其巍峨气势和无尚威严,是倡导勤俭的邓府所不能比拟的,自然令她惊心动魄。
………………………………
第二十五章 秋风自怜
汉宫南、北两宫之间,以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南北长七里。复道并列三条,中间一条,是皇帝专用的御道,两侧是臣僚、侍者走的道。每隔十步设一卫士,侧立两厢,十分威武。南宫的北门与北宫的南门两阙相对,“两宫遥相望,双阙百余尺”。
整个宫城,平面状如一个大大的“吕”字形。
南北宫城均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阙门,门两侧有望楼为朱雀门,东为苍龙门,北为玄武门,西为白虎门。南宫的玄武门与北宫的朱雀门以复道相连,南宫朱雀门作为皇宫的南正门与平城门相通,并直达城外。其中,朱雀门最为尊贵神圣,建筑巍峨壮观,皇帝出入多经此门。
北时的北宫正在紧张的施工中,除德阳大殿已经启用,其余各殿按照南宫形制,正在紧张施工。南宫建筑布局整齐有序,宫殿楼阁鳞次栉比,仍是皇帝、嫔妃居住之所及内廷所在地。
南宫的主体宫殿坐落在南北中轴线上,自北而南依次为司马门、端门、却非门、却非殿、章华门、崇德殿、中德殿、千秋万岁殿和平朔殿。
中轴线东西侧各有两排对称的宫殿建筑。西侧两排自南而北依次排列。东排为鸿德门、明光殿、宣室殿、承福殿、嘉德门、嘉德殿、玉堂殿、宣德殿、建德殿;西排为云台殿、显亲殿、含章殿、杨安殿、云台、兰台、阿阁、长秋宫、西宫。
东侧两排,西排为金马殿、铜马殿、敬法殿、章德殿、乐成门、乐成殿、温德殿和东宫;东排为侍中庐、清凉殿、凤凰殿、黄龙殿、寿安殿、竹殿、承风殿和东观。中轴线两侧的四排宫殿与中轴线平行,使中轴线上的建筑更加突出和威严。每座宫殿建筑的前后左右,都有直道与其他宫殿相通。
兰台,是东汉帝国的中央档案、典籍库,是当时名儒奉诏著述的地方,典藏最为丰富。当时,与班固同为兰台史官的还有睢阳令陈宗、长陵令尹敏、司隶从事孟异,以及刘复、杨终、傅毅、贾逵、孔僖等人,个顶个都是当时名贯雒阳的大儒。
皇宫深似海,六叔邓训早不知去向,班固离开典藏室后,邓尧一个人战战兢兢地从典架上拿下一卷卷由黄绢包着的帛书。
由于年代久远,包裹典籍的宫绢已经变得古色古香,可慢慢揭开黄绢,《秋风赋》、《自伤赋》、《捣素赋》、《怨歌行》等词赋作品,和《枝头愁秋图》等画作,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班婕妤那挥洒自如、隽永灵秀的墨迹,就仿佛刚刚挥毫写就一般,令邓尧惊叹不已,更让她迅速沉浸在旷世才女怆然幽怨的词赋和字画世界里。
她含泪抄录了班婕妤的《秋风赋》,悲愤之情难以言表,双眼被泪所蒙。她看着班婕妤娟秀的真迹,仿佛从字里行间看到一代才女悲怆凄然的人生。她泪如泉涌,悲愤难抑,便信手推开窗扇。然而,泪眼朦胧中,窗外轩内景象,和“飒”、“飒”令人心颤的声响,又让她为之一怔。
兰台和南宫内其它各殿一样,都是前堂后居格局。大殿的前半部为大堂,后半部为寝室、书房、起居室、画苑等居室。殿后院墙内会有庞大的轩、苑、亭、榭等附属建筑,松竹掩映,假山怪石,小桥流水,鸟鸣鱼翔浅,初夏秋冬景色各异,环境极其幽静。
典藏室窗外便是一竹轩,地面遍布菊黄翠绿,亭台楼榭,秀水环饶,曲径通幽。这里是兰台内这些书虫们干活累了的时候,信步小憩的地方。已经是仲秋天气,宫城中的槐树和梧桐树开始落叶,好似深秋情景。万物萧飒,轩内已落满红叶,但亭台楼榭间,依然竹影婆娑,竹叶壳壳坠落,声声入耳。
此刻,轩内一人,身长九尺,虎颈燕颜,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重剑,正在落叶上舞“剑”。但见此人身轻似燕,在假山、怪石、女墙、亭榭之间翻越腾挪,身到剑到。轩内风萧声寒,一团“剑”影,“飒飒”的破空声,仿佛势扫千军。“宝剑”过处,枯叶纷飞,如狂雾纷起,惊心动魄!
“真伟丈夫也!”邓尧看得痴了,竟然惊叹出声。生在豪门世族,见多了披金佩玉的豪强子孙、纨绔子弟,看够了风流倜傥、自作多情的世家公子们,眼前景象不免令她耳目一新,为之一振。
忽一阵秋凉冷风吹进典库,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掩上窗扉。
又信手拿起一幅黄色书绢,随便展开一看,原来是《自悼赋》,黄色的裹绢上兰台的令史们还特意注明是班婕妤手笔。《自悼赋》早已流传于世,她能熟诵,然班婕妤的这件手迹,弥足珍贵,她可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想象才女当年写此赋时凄苦心境,一笔一画,其间似有泪迹,不禁悲从中来,吟诵中感同身受,顾影自怜,早已啜泣成声:
“承祖考之遗德兮,何性命之淑灵。
登薄躯于宫阙兮,充下陈为**。
每寤寐而累息兮,申佩离以自思。
陈女图以镜监兮,顾女史而问诗……”
轩内舞“剑”之人恰是班超,他抄书时久,实在烦不胜烦,便猛地扔下小毫,提着重锏忿然移步至轩内,带着愤慨开始舞锏。众书虫们知他又在白日作梦,又要去摧残一番花草,便俱摇首暗暗耻笑。
众书佣之所以笑他,原来还有一典故。
班超到兰台当书佣后,日复一日伏案挥毫,案牍劳累,让他身心俱疲。勇冠天下,却不得不当一个书佣,终于让忍无可忍。有一天,他猛地掷笔于地,愤然悲鸣道,“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闲乎?”
众令史、书佣们闻之,都面露嘲笑之意,班超怒视众人,昂然叱道,“一群凡夫俗子,岂能知壮士之志向襟怀哉?!”
班超开罪众人,受到班固、尹敏斥责。所谓文人相轻,兰台令史杨终素与班固不和,他对汉明帝和御史中丞薛大人偏爱班固早就恨之入骨。此时见小小的书佣班超也猖狂不已,便忿然将状一五一十告到薛大人处:
“大人,兰台乃教化之地。昔曲沃代翼,致礼崩乐坏,为天下大乱始。今小书佣咆哮兰台,尤焚琴煮鹤,其行当罚,其心当诛!”
………………………………
第二十六章 兰台偶遇
饱学大儒薛池愣是让杨终说愣了,人累了便要发几句牢骚,有这么严重么?况且这个书佣不仅肚子里有文章,身手更是了得,有“立功异域、以取封侯”之志,其心便可诛么?
薛大人没有理会这个迂儒之说,班超也就逃过一劫。这便是史上著名的“投笔从戎”典故的来历。
此时,众令史、书佣见班超又犯痴病了,肯定要到轩内发作一番,祸害些花草绿竹红叶罢了。众兰台史令无人阻拦惹他,随他自生自灭去了。
班超至轩内舞了一通锏,感觉通体畅快,便收势凝神,擦擦额上轻汗。忽然典库内传出的嘤嘤哭泣声,让他愣住了。细听之下,不禁十分震惊,甚至汗毛倒竖。整个兰台,偌大的宫殿建筑,典库数千间,状如一个一个的小笼子。而此间可是收藏祖姑母班婕妤遗作的地方,她仿佛隐约听到了祖姑母在哽咽泣诵:
“白日忽已移光兮,遂晻莫而昧幽。
奉共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
共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
愿归骨于山足兮,依松柏之余休……”
班超这一惊非同小可,真是白日见鬼了!
书府内如泣如诉,分明是有一个女人在哭泣着吟诵祖姑母的《自悼赋》。班超自幼习武,一身是胆,他自然不会相信祖姑母会死而复生,更不怕所谓的鬼神。可这哭声不会有假,这可是兰台,怎么会有女人?
他急忙趋入书库,要一看究竟。可看到的一幕,让已到而立之年的老剩男,刹那间情窦洞开。他震惊地睁着双眼,眼前的一切让他完全怔住了。
典库内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虽然女扮男装,头扎纶巾,很象是一个清秀的书生。可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幼眉弯弯,凤目含愁,蛾眉敛黛,虽愁苦戚戚,却颇有英气。这分明正是邓府女公子,眉眼模样风度,和十年前简直分毫不差。
唯一的区别,十年前,小荷才露尖尖角,那时她是一个清新可人、惹人垂怜的小可爱。十年后,菡萏浮波露娇辉,此时的她已经是一个妍压群芳、才气逼人的美佳人。
班超就这么刹那间怔住了,手指着女子,一时说不出来话儿来。
这怎么可能,十年思慕,自己都知道是白日作梦。可眼前所见,让班超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在典库内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女神。
情已难抑的邓尧,正忘我地泣诵着班婕妤的传世名篇,睹物见人,不能自已,竟然一下伏在黄绢之上,嘤嘤地痛哭失声。全不知自己情绪失控间,已经走光了。此时的她纶巾松散,秀发飘逸,一切都正被班超看个正着。
班超如遇故人,全无一点生分感觉。他深受感染,潸然泪下,情不自禁地接着轻声吟诵道:
“惟人生兮一世,忽一过兮若浮。
已独享兮高明,处生民兮极休。
勉虞精兮极乐,与福禄兮无期。
绿衣兮白华,自古兮有之……”
这回吃惊的是邓尧了,她先是震惊,侯门女公子的矜持和威严让她迅即变得愤怒。可回过头来看到的一幕,让泪眼涟涟的她竟然也怔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不正是刚才在轩内舞“剑”的男子吗?此刻怀抱一柄剑,不,是一根铁棍,竟然也已经泪湿衣襟,只不过这形象有点滑稽。
因为他怀中有板有眼抱着的,可不是什么宝剑,而分明是一根剑状的金黄色粗铁棍。这是为什么,他是班家老二啊,侠士之后,史家徐令的后人。只要不是上朝见驾,大汉世子、士人、儒士、官员定要佩剑,他也完全可以佩剑啊。
邓尧何等人,她只是一瞬间,就知道眼前这痴汉是谁了。
这可是兰台,位于南宫之内,是书虫们在撰诏、著史、啃书的地方。而在兰台有一个剑术超群的书虫,也是一个没落子弟,还是一个痴子(注:汉时雒阳方言,即傻子)。整天忙着靠抄书糊口,却满脑子想着征战沙场、万里封候,这是全雒阳城公开的笑料。
雒阳城流传的班老二段子很多,如诣阙上书、夜救权鱼、艳慕鱼儿美色等,无不为人津津乐道。邓尧自然听说过这若干段子,而其中有一个段子让她最觉有趣。说班老二曾战胜过大汉著名剑客淳于蓟,挂上“大汉第一剑客”绶带,可当时伎家愿意献出两个花魁免费相陪,结果不识人伦的班老二却吓得落荒而逃。
当年听过这个典故后,她和阿母曾笑得肚子疼。现在,终于见到了这个传奇一般的怪人,这可是一个身材魁梧、形象英武、满腹诗书、一身是胆的伟男子啊,与传言的“小痴子”班老二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邓尧心里觉得有趣,大有好感,于是,他们发生了下面一段对话:
“汝是谁?”
“汝又是谁?”
“我先问汝的,该你先回答!”
“我可是等了……可我就是这里人啊。”
“这里可是读书人呆的地方?汝喜欢舞刀弄剑的,应该到酒肆、剑坊去斗剑,赢了还有花魁免费相陪,干吗呆在这里?”邓尧戏道。
“青楼花魁算什么,吾心里的女子可是艳冠雒阳的侯门女公子……可汝也并不是这里的人!”
“这么说,汝是这里的人了?噢,嘻嘻,当然吾明白……”邓尧擦擦泪眼,捂嘴嘤嘤地轻笑。这一笑,玉颜生春,双颊晕红,顾盼嫣然,班超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不点邓府女公子,他又痴了。
“刚才还哭,这会笑什么?不过……”
“怪不得汝读她的文章也会哭,汝可是班家老二,雒阳‘名人’哪!一个满腹经纶的书虫,不好好抄书,却要建功西域、封侯晋爵、光宗耀祖!”
“大丈夫生当作人杰,建功立业,本该如此……”
“好吧,好吧,男儿本该壮志拿云!吾可没有想打击汝,行了吧?”
邓尧轻抹泪眼,眉目灵动,嫩脸匀红,口角间先是浅笑盈盈,到底未忍住,竟然忍不住捂嘴咯咯地笑将起来。“汝为何不带宝锏?听说汝有窦大人所传宝锏,且常与人击剑,通常定是别人败于汝手下……”
………………………………
第二十七章 十年一梦
老天哪,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尤其这一笑,如一道阳光,照亮了冬日暗淡的书库。
“十年,十年也,吾终得见女公子……想来祖姑母显灵,古人诚未欺后世也……”
“书虫”班超痴大了,想起十年求索,终于得见,他竟然走神了。难道是五百年偶遇,一万年誓约,今生终来相会?
“汝胡说什么呢?放肆,本公子什么时候成了女公子……”邓尧嗔怪道。
“噢,对不起,对不起,吾走神了。十年相思,一朝相会……汝……笑得真好看。吾知汝是邓府千金,敢问尊名是?”
班超感到结巴了,三十年来第一次对着一个女子脸红。而这个女子恰是他魂牵梦絮了十年的女公子,他急于想知道名号,于是直接了当问人家的出身。
“什么十年相思,谁和汝一朝相会?粗俗不堪!汝……胡想什么呢……登徒子……”
邓尧小脸绯红,她这才意识到什么,也不想装什么公子了,赶紧以黄绢遮面。孤男寡女,此地不可久留啊,心里想着,便想仓皇夺门而出。
“别别……唉唉……别急啊,孔圣人呆的地方,我不敢动汝的。十年前秋祭那晚看花灯,还记得班府门前么,那时我见过汝……”
班超仓皇间以手阻门,挡住去路,结结巴巴地恳求道。
“当然记得。只是没两年,班家却搬离雒阳,再也看不到诗情画意的灯笼了……哎,汝放肆,走开……”
高密侯的爱女,岂会怕一个小小的书佣,谅他也不敢造次。可她刚斥责一声,头脑就一片空白了。
因为,这个男人竟然伸手帮她扎好头巾,轻整衣衫。象兄长爱护阿妹,神情庄重、自然,毫无做作、轻薄之意。似乎他们早已相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让她不忍或不舍推辞。习剑时的轻汗让他浓重而好闻的男人气息,简直熏得她晕眩。而他嘴里说出的肺腑之言,更让她听来如隆隆雷声滚过。
“这是宫闱禁地啊,天生丽质,绝世品貌,汝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埋没深宫么……对了,汝叫什么啊……自从十年前秋祭灯会上见到汝,整整十年哪,班超朝思暮想,永难相忘。今天终于见到汝了,难道是祖姑显灵了……”
班超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之中。
“十年……汝竟然十年……一直惦记吾……”邓尧忽然感到腿一阵软,这话让外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啊。
她更没想到,十年之前,自己带着一班世家公子、侍婢、小厮在班府门前随便胡逛了一通。她早就忘记了这一切,可这竟然让一个男人为她等了十年,也整整相思了十年。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男性力量,在重重笼罩着她,显得自己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照顾。有那么一瞬间,她紧闭双眼,呼吸着强烈的男人气息,她甚至想倒在他宽阔的胸怀,享受他的关爱。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清醒了,脸绯红一片,推开他的手,再一次夺门而出。
“别别,汝不说出名字不能走……自古候门深似海,汝让班超上哪去找汝……”
“笨蛋,连这都搞不懂,还天生异相,还想封侯晋爵……”
邓尧临出门前,还不忘低首反击了一句,便加速逃走了。班超看着她的倩影消失在门外,刚想追出去,又觉不妥。咀嚼着她骂的“笨蛋”两字,忽然又笑了起来,情之所至,便手舞足蹈,轻轻哼唱出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班超一边哼着歌,一边走出典库,顺着她逃跑的方向走去。他知道她不敢走出兰台,邓训早不知去向,这深宫之中犹如迷宫,她一个女孩儿家,根本就走不出去。
果然,邓尧并没有走远,她走了一圈真的又绕回了兰台。在这重重深宫之内,殿宇鳞次栉比,回廊百折回旋,她头一次到南宫来,人生地不熟,无论如何是走不出去的。
其实,见“公子”急匆匆走出典库,薛大人赶紧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邓训早不知踪影,薛大人自然不敢怠慢邓六公子的“客人”。可令薛大人震惊的是,典库内还有一人,竟然是小书佣班超。
薛池大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出邓家“公子”其实是女儿身,他虽然带着一脸问号看着班超,但见邓尧急着要离宫,根本顾不上搞明白他们在里面捣咕些什么,薛大人便命班超将邓尧送出宫外。
南宫内宫殿林立,气势辉煌,无数台榭回廊,曲径幽幽,犹如迷宫一般,邓尧只能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一座座宫殿,走过一座座回廊,从苍龙门出南宫。在从兰台至苍龙门这一路上,两人谈论的都是学问。他们就象一对交往多年的挚友,轻声探讨着班婕妤的传世之作,很是和谐。
“汝……真的记住吾十年……”邓尧终于忍不住问道。她毕竟是个女人,这个问题对她自然也很重要。
“秋社夜晚,一道彩虹从吾心头掠过,自此,吾再难相忘也……”班超也觉得这是上天给予的机会,似乎稍纵即逝,赶紧抓住机会表白,并将这十年过往简单述说一遍。
邓尧心里象揣着一只小鹿,嘣嘣跳着,又觉得这似乎不太靠谱,“这怎么可能,整整十年时间,汝都不知吾叫什么?”
“吾亦想知道,无数个夜晚,超踟蹰于邓府门前……超亦想找人打听,又怕人笑吾痴心妄想,只好心中暗自煎熬。超是布衣,汝是候门千金……身在高贵的府第,不知道布衣之难啊……”
“好了好了,越说越来劲,看汝这委屈的样儿……算了,不说这些罢,说得吾挺难受的……听说汝杀胡人救出权鱼,可有此事?汝还没告诉我,汝经常与人击剑吗?汝的宝锏呢?要不要我送汝一把?”
临别前,邓尧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
第二十八章 私定终生
“啊?!”班超震惊地看着她,“这汝也知道,吾可是为了救人,全不似街坊所传……”
“切!汝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吾知道汝的段子还有很多呢。对了,问汝呢,汝那么厉害,要不要吾送汝一把上好宝剑?”
“吾不要宝剑……不不,吾不但要宝剑,我还要……
班超本想说“还要汝的人”,前面脱口而出,后面觉得不妥,第一次见面说出这样的话未免轻狂了些,但不说又怕再一别又是十年,这邓家女定然早为人妇了,于是便断然道,“我还要再见到汝……”
邓尧听着这话,心嘣嘣地跳着,羞涩地将脸扭向一边。已经将要出宫了,分手在即,班超急了,不顾一切地捉住她的衣袖,“吾……怎么才能找到汝……”
已到了宫外,门外道边廊下停着一溜轺车、辎车,其中一辆蓝色的豪华辎车停在中间,上书大大的“邓”字。这里人来人往,邓尧心里仓皇,轻轻甩脱班超,碎步走向车子。
辕柱外早有小厮候着,侍候“公子”乘上马车。分手时,邓“公子”挑起窗帘,对着手足无措的班超莞尔一笑,竟然瞬间令巍巍皇宫失色。两人双目相接,分明都十分难舍,一切尽在不言中。
“汝还会来看书吗?”
“会啊,不过……”邓尧忽然眼睛一转,计上心来,便故意说道,“吾正在习班婕妤字,要是能收藏她的《秋风赋》真迹就太好了。只是……嘿,算了。”
“好,汝等着,不日定然送至府上!”
此时的班超,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十年相思,他不敢一朝放弃,纵使杀头,也要博美人一笑。因此,他想都未想便答应下来。
“傻样!”
果然,邓尧闻言,并未拒绝,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便放下帘幔。马车徐徐而行,顺着街道逶迤远去。
邓尧都走了老久,班超犹在梦中一般。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返回的兰台,用手轻击廊柱竟然疼得很,显然不是梦啊。
回到兰台,他受到薛大人的严词训诫,急得兄长班固在一旁要流眼泪。可薛大人说的是什么,班超一句没听进去,脑袋里浮现的要么是“公子”的倩影,要么是一首歌辞: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薛大人骂了班超一顿,出了气,此事也就忘了。可班超却没忘美人的约定,几天后,书佣班超斗胆造访了邓府,求见六公子邓训。
按说,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造访邓府的。可班超是什么人,连皇宫朱雀门前的鼓他都敢撞,连皇上他都敢见,何况一个邓府?自然,他没有敢提出见邓家女公子,而是要见公子邓训。这要求合理合法,仆佣自然不敢阻拦,赶紧进府通报。
邓训喜结交天下豪杰,闻有人来访,便命人将班超带进厅堂。侍婢看上茶,不一会儿,邓训就来了。
“请问汝是……”
邓训交际甚广,但根本就想不起眼前抱着重锏的素衣大汉是何方人士。只到班超拿出一个蓝色包裹,珍重其事地请他交给邓“公子”时,邓训才想起来原来这正是那天见过的兰台小书佣。
“老天,兰台仅一面之缘,这汝也惦记上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班婕妤真迹……”
“啊……”邓训象捧着烫手的火炭一般,将包裹又递回班超。“老天,汝就不怕掉脑袋?是她让汝偷的?真是一对不要命的,碰一起了……擅自偷盗国家典籍,是杀头之罪啊!汝二人就不怕牢狱之灾、杀头之祸?”
班超未觉得恐惧,邓训说的是“汝二人”,这让他心里很爽。
邓训抱怨完,掉过头来,四处瞅瞅,见厅内仆人、侍婢俱远远抄手低首站着,并无外人,便又小声说道,“汝自作死与我无干,汝手里的东西我也未曾碰过。明日午时,汝到兰苑西角门,我在哪等汝。如果她愿意要汝的东西,汝到时亲自交给她吧!”
兰苑是邓家私园,遍植兰草芷香,是令雒阳世子们仰慕的人间仙境,是邓府女眷们游玩、消遣之地。班超心内窃喜,看得出邓训十分不乐意。但约定兰苑相会,自是不虚。
告辞邓训,班超欣喜而出。可刚离开邓府,却见一个身材伟岸、一身布衣、满脸长须的高大男子,牵着马抱着剑,正远远地站在邓府门前不远处等着他呢。
细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雒阳著名剑侠淳于蓟。
班超大喜,急趋到他向前,抱拳道,“宋游侠,别来无恙!多谢吕园相助,否则那日班超便狼狈了!吕苑为兀然击剑道场,如何落入无极手中?”
淳于蓟淡淡地说道,“班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淳于蓟一心习剑,无心传承家业。现家遭大变,岂止吕苑,家人均已离散,家财宅院已尽为他人所有。一言难尽,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原来,那年关中人家败于班超之手后,十年来,淳于蓟游历天下,遍访名师,已经学成。等他归来,宋府已经天翻地覆,阿翁惹上官司,已破产身亡。阿母改嫁,不知所踪。二个姊姊,一个被卖到官府为婢,一个成了童养媳……
淳于蓟在家族遭遇如此变故之时,尚助班超在吕苑教训了呼衍历,长了汉人的威风,让班超感恩于怀。此时闻言一时呐言,不知如何安慰淳于蓟。
淳于蓟见班超说不出话,便仰天长笑,声音凄厉,如金属一般,令人胆寒。笑毕说道,“此次吾专程回京,惟愿与班兄再切磋一回!”
班超自然听出话外之音,也不免稍微一惊。这个疾恶如仇、身怀绝技的剑侠,即将开始复仇之旅,淳于蓟分明是要为他的家族和剑侠的荣誉而战了!
“上次在吕苑,宋兄追杀呼衍历,不知后来如何……”
“吾一直循踪追至河东,此贼虽然已负重伤,却突然人间蒸发。吾怀疑河东有彼落脚之地,查访数月不得,便暂且放过此贼……”
………………………………
第二十九章 逾墙相约
“宋兄放心,暂且留其性命,朝廷不会放过此贼。宋兄如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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