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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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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耶扎罗抬起头,伸出手象兄长一样替寒菸拭去泪花,“公主勿要难过,汉使孤旅出西域,虽步步艰难,然雄才大略,终已有南道半壁。你吾同在大使麾下为将,建功立业,家仇国恨得报,该高兴啊!”

    都是孤儿,心灵相通,寒菸闻言温顺颔首。她看一眼旋耶扎罗说道,“吾一家尽亡于匈奴、龟兹人,吾与堂姊流落西域、中原。吾幸得义翁权大人一家相救,后又得窦老大人、汉使班大人庇护,才得幸存。堂姊为好人收留,后又遇上汉大使。疏勒已复国,吾确实应该高兴……”

    说着,她又嫣然一笑,害羞道,“吾真脆弱,要有阿弟这身手该多好,让汝笑话了!”

    旋耶扎罗认真地道,“公主不必自轻。小时候吾便恨匈奴人,现在吾长大了,习得一身好武艺,吾定要跟着汉使和夫人,助各国赶走匈奴人。公主不弱,吾知公主在疏勒国实行《垦荒令》、《禁椎令》,铁腕治政,男子亦不如也!”

    两人越谈越投机,有时还激烈争论几句。

    院中的一幕温馨景象,屋内的蠕蠕、蒲柳看在眼里。带着秅娃儿刚刚进入院门的纪蒿也看在眼里,怕惊散一对玉人,便躲到一丛竹子后,后干脆又返回班超的中军大院去了。秅娃儿则一直躲藏竹后,欣喜地又看了一会才返回昆仑厅,心里充满自豪感、成就感。

    院内,忽然寒菸坐到亭内石上,眼望着天上的火烧云,口中却对旋耶扎罗道,“胡乱打了一顿,吾好渴,堂上有寒瓜!”

    院内四角廊檐下都站着低首的侍女们,旋耶扎罗没有叫别人,却自己龙行虎步走到厅堂之上。蠕蠕笑着明知故问,“来干吗,是阿姊要寒瓜罢?”

    蒲柳故意讥道,“没看出来,原来是盯上左相了,不怕权耜揍汝?”

    商尉府计官、屠夫权耜公开追求寒菸,这谁都知道。旋耶扎罗红着脸,低着头,不知如何回话。蠕蠕掐了蒲柳一把,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又指了指院内。等旋耶扎罗逃也似的跑出厅堂,二女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蒲柳伸头望着院中亭上两人,感慨道,“真一对金童玉女慕杀人!”

    院中亭内,寒菸正手扶怪石望着天上的暮色想着心事,忽然头也没掉便伸出手来,旋耶扎罗赶紧小心地递一块寒瓜到她手上。寒菸一边吃一边道,“汝帮吾想想,汉使团已经离开疏勒国,吾最不放心的便是番辰等几个大贵族,汝说他们借机敢不敢祸乱各州?”

    “会,吾以为贵族必反——”旋耶扎罗笔直站立在侧,手里端着寒瓜认真地道,“不过公主放心,汝没看出吗,商尉那么细心的人,有汉使、副使在,便对疏勒国局势一点不担忧。因此吾以为,汉使定然早已经筹划好了一切。哼,池中土蛙,蹦跶不出汉使掌心!”

    寒菸道,“嗨,这谁不知……喂,瓜放石上,汝坐下说话!”

    旋耶扎罗遵令地将铜盘放到石案上,坐在一侧石凳上。寒菸拿起一块寒瓜塞到他手里,“汝也吃,商尉又不在,汝那么端着给谁看?”

    旋耶扎罗只好接过,一边吃一边道,“吾以为,汉使离开后,疏勒国贵族中,番辰最有可能反!”

    “番辰?吾最怕此贼据乌即州,山岭险地,易守难攻……”寒菸看着他,有点心惊肉跳地道,“国王乃汉使所立,国王与众贵族,是不是……也会反?”

    旋耶扎罗摇了摇头道,“汉使已将疏勒国交给国王,国王没必要反,然贵族必反。想想看,有汉使镇着,汝与右相权大人、商尉夫人三驾马车,将疏勒国治理得井井有条,一万多流民尽为庶人,开垦荒地数十万亩,贵族们恨得牙痒。现在汉使离开了,国王又弱,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寒菸道,“有疏勒军镇着,疏勒军可是汉使一手缔造,番辰未必敢反!”

    旋耶扎罗道,“公主,国王虽为汉使与权大人、公主三人所立,可汉使团一走,国王要治国便还得靠贵族。假以时日,国王必被贵族裹挟。到那时疏勒军能不听国王召唤么,难不成要立新王?疏勒国人尽知公主乃疏勒真正王者,可公主已随汉使东归,国民便只能听信于国王!”

    寒菸道,“果真如此,汝以为汉使当如何反制?”

    旋耶扎罗看一眼院内,附耳小声道,“汉使善用奇兵,四俩拨千斤。倘若番辰反,汉使不会出兵疏勒国。相反,定会率鹫雕营、昆仑屯直出尉头城或姑墨国,令呼衍獗无暇南顾,令反叛贵族不战自溃……”

    “出尉头、姑墨……”寒菸深以为然,又欣赏地感叹道,“嘁嘁嘁,小家伙不错,到底是汉使麾下独当一面的大将,汉使得汝真是幸甚!”

    “公主少来,汝比吾大不了多点……”旋耶扎罗早为她身上的幽香陶醉,闻言还是辩道,“小将不敢当,恨吾没有左相之能,经世济国,为汉使独撑一国乾坤!”

    纪蒿一个晚上未归商尉府,蠕蠕与蒲柳也去了昆仑堂哺食。寒菸与旋耶扎罗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便在商尉府哺食后,又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个晚上。

    又过了几日,这天晚上一更,纪蒿忙完,伸了个大懒腰,令众人散去歇息。想到中军正在定策,她虽是代商尉不需参与军机,但如此关键时刻,还是放心不下,便对寒菸道,“太晚了,汝便在此睡罢。多日未归,今日吾得回去昆仑堂照料一下那个老男人。”

    只要纪蒿住商尉府,寒菸很少回自己院中,此时便戏道,“是夫人自己想那事了罢?”

    “想那事?”纪蒿装着糊涂,咯咯笑着,刮着她的鼻子羞她,“汝也快了,旋耶扎罗魂儿丢给汝了。以后汝便懂了,不是吾想,有时啊,做女人是身不由已。你看芋姜、苏姜,再晚些不归去,班秉、班驺二头牲口便要来押回去了!”

    火又故意烧到芋姜、苏姜二侍女头上,几个女人便嘻笑打闹成一团。在班超面前,寒菸与纪蒿以姊妹相称。在外人面前,寒菸一直以母礼待纪蒿,开口便尊称夫人。几人说笑了一顿,纪蒿便带着芋姜、苏姜、秅娃儿几女返回中军所居的昆仑堂。

    昆仑堂是汉使团议事场所,也是中军机枢所在。院门由昆仑屯士卒当值,大院厅堂门前,则是班秉、班驺、陈隐亲自守卫,戒备森严。悄然进入厅堂,只见班超正与淳于蓟、胡焰、蒙榆、田虑、华涂、梁宝麟等众将头靠头趴在沙盘上,激烈地嘀咕着、争论着什么。

    胡焰拿着尺子仔细量了西城至尉头城之间的距离后道,“吾意倘若疏勒事发,汉使团可率鹫雕营奔袭尉头城,十天之内,必能隐秘兵临尉头城下。奔尉头城不难,下尉头即便不据之,可为赤河城前哨,东北疏勒州从此将有屏障……”

    “气度格局小了些……”淳于蓟、蒙榆频频摇头,显然不满意胡焰此议。
………………………………

第二十章 阴阳相济

班超一招瞒天过海,已经骗过呼衍獗和所有人,疏勒国众贵族和北道诸国都毫无防备,以为汉使团必然归国。这机会太过难得,淳于蓟和蒙榆都是猛人,岂会满足仅夺小小的尉头城?

    蒙榆瓮声瓮气地道,“与呼衍獗未到摊牌之时,尉头城孤悬南北通道之上,易受攻击,取之无益,弃之不忍,是为鸡肋也。吾意干脆来个狠的,倘若疏勒有变,汉使团率鹫雕营直出姑墨石城,焚姑墨仓,定可令北道丧胆,呼衍獗一年内必无力再犯疏勒国!”

    胡焰与蒙榆开始辩论,二将争执不下。辩着辩着便怒目相向,语言激烈、粗野,犹如即将动手一般,令人生畏。其余众将以淳于蓟、梁宝麟为首,已经呈一边倒之势,分明都赞成蒙榆之谋。

    众将一番激辩,班超未做定夺。回首见纪蒿一个人悄悄坐在一边案后,正抚腮思虑着什么。秅娃儿到底年少,朦朦胧胧地挤在纪蒿腋下,脑袋已摇摇欲坠。明烛高悬,这母女俩慵懒诱人的神态,令他心又悸动了一下。

    恰好纪蒿抬眼与他目光对视,那目光中分明蒙着一层温柔的水雾,令班超略觉诧异,他问道,“斥侯密报,疏勒国贵族欲反,呼衍獗又在龟兹国南城(注:即乌什喀特古城,汉代遗址在新和县西约二十公里沙漠中)伫兵万余,姑墨国空虚,商尉熟悉各国军情,不知意下如何?”

    风风火火的纪蒿此时温顺得如一滴水,她理了一下额前一绺秀发,伸手从木盆内拿起一块寒瓜小咬了一口,一双好看的眸子默默地看着他。柔声道,“吾懂这个,还要汝这一大堆男人干吗,吾只管给各位持好家!”

    博山熏香炉香烟缭绕,案上膏烛光影恬淡。她突然变得如此安静,似乎很享受地躲藏在这香烟雾团中,让班超有一股抓不着、看不清、琢磨不透的感觉,更有一种如处梦幻中一般的错觉。

    众将听到她的话都愣了一下,不是她说的事让众人惊讶,而是她突然的变化让众人颇感不适。

    秅娃儿已经倚着纪蒿身边垂下脑袋打起了瞌睡,淳于蓟意识到什么,便少见地露出笑容,“抱歉了嫂夫人,长夜已深,司马应属于夫人,吾等明日再议,告辞!”

    众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齐返回各院,班超见纪蒿故意赶走众人,却一点没恼,相反心里却嘣嘣乱跳起来。他极其少见地搓搓手走了过来,一时感到尴尬无言,手都不知往哪放,忽又拿起盆中一块寒瓜涎着脸讨好地递上,嘴里没话找话,“今日……今日商尉府事少?”

    说着,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背着手在她案前来回踱步。

    纪蒿接过瓜,却对班超的殷勤并不领情,“吾已吃了一块,罢了,便给汝个面子罢!”说着推醒秅娃儿,见商尉将一块寒瓜塞到手上,便揉揉眼拿起就啃。

    “喂喂,睁开眼吃,别咬着手……”纪蒿给了她一个爆栗,又问班超道,“旋耶扎罗怎么样?”

    秅娃儿一听商尉与汉使说起这事,瞬间不困了,硌顿一下抬起头,瞪着一双惺忪的眸子紧张地注视着班超。谁知班超闻言怔了一下,心里竟然涌上一丝警惕,脱口喝道,“什么怎么样?”

    “汝找死,泛什么酸?”

    纪蒿大怒,伸手狠狠在他的腿上掐了一把,嘴里没好气地道,“吾是想给汝闺女找个主儿!”秅娃儿闻言却咯咯咯地笑将起来,纪蒿羞怒万分,扯过秅娃儿来便在肉嘟嘟的小腚上“啪啪”地给了她二掌,“再敢笑?”

    秅娃儿赶紧忍住了,低头吃瓜,却竖着耳朵听班超言。

    “嘁,这西域天底下还有吾班某人会犯酸的事……”班超恍然大悟,他背手在室内走了几步,“闺女?噢,汝想为寒菸保媒?”

    秅娃儿的瓜吃完了,纪蒿拿麻巾帮她擦擦手,“大人说事,滚回去先睡……”

    “真好玩!”等秅娃儿恋恋不舍、故意歪歪扭扭地揉着小腚,走进她和纪蒿的卧室去了,纪蒿才慵懒地站起身,又仪态万方地伸了一个懒腰,扭腰摆臀做出一个美妙的造型,令班超胸口咚咚跳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心里在哀鸣,呜呜,妖女,汝杀了吾算了!

    纪蒿嘴里却叹道,“旋耶扎罗少年英雄,人品端方,只是比寒菸小三岁。汝果无异议,吾这个‘阿母’便要做主了!”

    嘴里说着,脚下已经挪动。班超心里发慌,赶紧道,“哎哎哎,此事需从长计议,听吾说……听吾说啊……”可纪蒿已款款摇曳而去径直走进了下头房,先拿起丝锦被盖在秅娃儿肚皮上,又走回门前放下竹帘,目光隔着帘含蓄地看着已经走到帘外的班超。

    班超的心高高地悬起了,他隐约看到那张鲜艳的红唇微微弯起,在嘴角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只听她在帘后用梦幻一般的声音说道,“此事不需多费周折,打汝闺女主意的一抓一把,都是人尖儿,众刑卒、各国王子、吾身边权耜也是。权耜戾气重就算了。旋耶扎罗早对寒菸有意,只不过出身低微,不敢高攀。寒菸亦有意,只需捅破那层绢。”

    说着,她便咬牙狠心地关上门。

    “谁说旋耶扎罗出身低微,他可是解忧之后……”班超象是被人猛击了一掌,身体摇晃了一下,心里一阵失落,一股无名火起,浑身被烈火炙烤着,几乎在哆嗦。

    不知是她身上让人心安的香味,还是她走进室内前那朦胧狡黠的眼神,或是她那慵懒迷人的声音,反正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这个晚上深深吸引着他,血在燃烧,已无法安眠。

    事情还未完,隔着薄薄的木板门,班超嘴里哀求的话儿都到嘴边了,可说出的话儿又官味十足,且语调却十分平缓,“夫人多费心罢,此事本使无异议。寒菸已经长成,是该找一个夫家了,与旋耶扎罗也算门当户对!”

    说完,便又强逼自己掀开帷幔返回厅内,走到沙盘前,左手端着烛台围着沙盘走了一大圈。

    他右手又端起案上耳杯,可杯中却是空的,亿春从墙边轻轻上前,躬身为杯内舀上酒。班超端着杯,烛光下闪着迷幻色彩如紫色玛瑙一般的液体在爵中来回荡漾,就像他此刻的心情,飘飘浮浮,摇摇晃晃,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一饮而尽,盯着沙盘,不一会便又陷入沉思之中。

    这是一个烦燥的夜晚,天下大势即将发生巨变,汉使团动向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他肩上分量可谓重如昆仑,只要走错一步,不管是疏勒国、于阗国、汉使团的命运,还是大汉经略西域战略,都将产生无法预知的变化。

    他又不死心地望一眼帷幔后,亿春已经为他铺好榻,刚好从帷幔后走出来。他已经离不开纪蒿这个“管家婆”,从一年前在赤河城与北道诸国联军艰难相持开始,他开始时时刻刻渴望能见到她,渴望象正常夫妻一样得亲芳泽。可纪蒿却“太忙”了,似梦中幻景,虽然绚丽多彩,可等你走近了,她与你的距离还是那么远。

    寒菸即将找到心上人,这让他的心里又多了一层忧虑。

    他又想起了那个魔咒,想起了自己的特殊使命。寒菸果然与旋耶扎罗相爱,那么,那个讨厌的魔咒或许真会起作用,旋耶扎罗便是能替寒菸复国之人吗?

    呼衍历这两年不知躲至何处去了,但班超能想象,他一定呆在离疏勒不远的地方,正瞪眼看着这一切。假如那个魔咒果然有用,那么寒菸找到爱侣之日,或许便是灾难来临之时!

    只是按照履癸魔咒,寒菸所爱之人,必是能为寒菸复国之人。汉使团已为疏勒人复国,可寒菸却一直未找到相爱之人。或许,现在危险四伏,步步惊心,疏勒国离真正复国,仍很遥远。难道,最后能帮寒菸收拾疏勒国人心之人,会是这个少年将领旋耶扎罗么?

    在班超心目中,将来能取代齐黎为莎车国王的,只有这个无敌大将、天才少年旋耶扎罗。因为,莎车王齐黎迟早必反。他班超其实是在冒险,他在等着齐黎公然反汉的那一天,再去征讨这个背着反汉罪名的西域强人!

    不想了,眼前更危急的是疏勒局势,让班超愁肠百结。很快,他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厅堂内亿春分明看到,班超在沙盘前犹豫再三还隐隐长叹了一声。小姑与寡妇本来已经睡下了,被班超这一声轻轻长叹吵醒,此时便不放心地走到班超脚边,抬起头见班超无事便又躺下安静地睡开了。

    厅堂之中,刹时又安静下来。

    亿春静静地立在帷幔下,见班超高大的身影又伏到沙盘上,便心疼地轻轻叹了一声。夫人在**丈夫,让她觉得有点过了点,如果不是自己身份低微,如果自己是万众瞩目的汉使夫人,她会主动去安慰这个顶天立地、背负巨大压力的伟丈夫!
………………………………

第二十一章 瑶台烟雨

汉苑坐西朝东,各座建筑中,惟班超中军所住的主院昆仑堂位于汉苑正中。这座高台殿堂式木质三层建筑,当年是于阗国前大将军、辅国侯呈于霸的住所。此时夜已经深了,外面也起风了,隐隐的还能听到院中青桐树发出的沙沙声和汉苑后宅内瑶池中的蛙鸣。

    汉苑院子房屋太多,这栋主楼归班超住,可他只住了一楼殿堂。殿堂很大,是呈于霸当年宴客之所。厅堂两侧,便有两个大室,东边的上头房是班超所居,而西边的下头房便是纪蒿所居。一座四周有着雕花木栏围绕的议事、宴饮用的正堂将两人房间隔开。

    两年前在于阗国时,他们便住在汉苑之内。纪蒿从来不关门,虽然门上仅有一道竹帘,可他们一直互相折磨着,从来互不相犯。

    其实,门板后的纪蒿也在折磨着自己。两人这两年多时间在外人面前出双入对,纪蒿母仪西域南道,在人背后却一直隔着这一层帘子。班超用情专一,深爱着夫人邓尧与冯菟,可关山万里,有情不能相聚,邓尧、冯菟多次在信中鼓励他在西域再找一房夫人。

    爱情是最奇妙、最神奇的东西,两年多时间的朝夕相处,早已使班超心头那层薄冰渐渐消解于无形。两人互相关爱着、思念着,其实就差最后那么一个关节。

    在赤河城那个夜晚,纪蒿帮他擦洗完,见他深醉不醒,疲惫的她便贪婪地蜷在他身边,原想歇一下便回自己帐内。没想到,深醉中的班超竟然兽发勃发,睡梦中便将她摁在身下,疯狂地占有了她。到天将明时,这个生命力强悍的男人,折腾她一夜后终于轰然睡去。

    那一夜,她被他一次次高举到云端,就没有平静下来过,最后在持续的痉挛战栗中晕死了过去。天将明时,蠕蠕见大帐内没动静了,这才进帐帮她穿上襦衣襦裙,扶着她下地走了几步,才渐渐缓过劲来。怕天亮后众将看出端倪,赶紧趁黑暗启程。

    她爱班超,愿意为其付出生命。刚才走进内室的时候,她盼望班超能破门而入,可那个伟岸的身影,却又心事重重地伏身在沙盘上。

    一阵失落,让她的心又没有了着落,泪水便无声地流下。天已近三更,母爱的光辉,妻子的天职,女性的温柔天性,终于令纪蒿咬咬牙悄悄地拉开门,掀起帷幔,悄无声息地走进厅堂。

    她耳中又响起妇女与顽童们唱着的童谣:“汉使归国于阗亡,莎车人来当国王;小女作婢来男当奴,翁死母嫁呀儿流浪……”

    知夫莫若妻,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绝不会半途而废,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一定会抗旨不归。她知道,对班超而言,对整个班氏家族而言,抗旨不遵意味着什么,此时此刻,她不能允许自己再斗气了!

    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要用自己女人的温柔来抚慰他,她要用海一般的温情来融化掉他心里的沧桑,她要在他艰难的时候给他一份来自于她心灵深处的力量,她要与他共同经历、一起坦然承受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惊天事变,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无声地摆摆手,令二个侍女下去歇息,却令亿春准备热水。

    她悄悄走到厅堂中央,一直走到班超身后。她又想起两年多前她逃出呈于霸的魔掌后,在馆舍虞公楼内初见到班超时的情景。当时她最先看到的便是这个宽阔的背影,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了这个山一般的伟岸男人。

    那一次,这个男人因她而怒,于是在于阗国引发了一声暴风骤雨,横行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大将军呈于霸一族因罪败亡!

    班超正在沉思,且频频点头,显然已经对众将的争论,有了重大的决断!

    纪蒿轻轻走到他身后,努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扑上去再一次抱住这个山一般雄浑的背影。她贴近他身旁抱着他左胳膊,仰起头轻声呢喃道,“天色已晚,夫君睡罢!”

    她口中的檀香随着热气喷在班超耳上,一声温柔的“夫君睡罢”,让班超全身战栗。一绺秀发轻抚着他的脸庞,令他心痒难耐,脑子嗡地一声差点炸开。

    他木然而立,根本不敢回头,根本不敢看她风情万种的眸子。他知道,身边是一幅美丽的画,柔媚星眸,诱人朱唇,精致挺直的鼻梁,那画面一定像是一个美丽的女恶魇,在你耳边灌输了一股邪恶的意念,而且那股意念直接冲进你的大脑,释放出无尽的诱惑。只要你是男人,便无法抗拒这诱惑!

    班超用仅存的意识整理了一下思路,他知道纪蒿已经来到自己身边,他不用想象也知道接下来这个夜晚该是多少美好,但他不敢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他没有掉头,他怕看到的又是那个恭恭敬敬、近在眼前、却又十分遥远的“汉使夫人”。

    但他是班超,他有化解尴尬的法宝,于是他努力用平静的语调道,“夫人,打下尉头城后,汝意是奔袭石城,还是温宿城(注:温宿国王城,故址在今乌什县城位置)!”

    胡焰进言奔袭尉头城,淳于蓟与众将建议奔袭姑墨国的石城,总之都是要打呼衍獗一个措手不及,震慑一下他。但石城当年曾经被吴英、旋耶扎罗远袭过,此时他正想利用北道诸国麻痹之机,便在姑墨国眼皮底下,远袭温宿城!

    温宿国在汉朝王莽乱政时期,曾被姑墨国攻下吞并。匈奴人控制西域后,为分而治之,又令温宿复国。姑墨人便立姑墨人偾鹊为温宿国王,自此开始,温宿其实不过是龟兹国、姑墨国的属国而已。

    纪蒿闻班超言便柔声道,“此事傍晚时吾就想过。打温宿小城,甚至打姑墨石城,以汉使团之能或并不难。但吾认为,汉军已失北线,如再下温宿城、石城,北匈奴人必不会坐视。而尉头就不一样了,既是进出疏勒国之门户地位重要,可它又仅是北道一个小国的一座孤城!”

    说着,纪蒿走到沙盘前指着北道诸国道,“北线耿恭校尉打疼了匈奴人,疏勒国举国一心与呼衍獗相持一年,呼衍獗实在难以支撑下去才不得不撤军。现在北匈奴人不到万不得已,恐怕短期没精力再度南犯。但如果汉使打下温宿城、石城,可就不一样了,姑墨仓可是呼衍獗命脉,这恐怕要引起又一场大战。此时的疏勒国,贵族欲反,已不堪大战哪!”

    班超大喜,一拳砸在沙盘上,“你吾所见略同,定了,便直下尉头国,回师盘橐城!”

    纪蒿紧紧地抱住他的左胳膊,头靠在他的肩头,小嘴里吐气如兰,“汉使,皇上召汉使团归国,是不知西域情形情有可原。妾知汉使不会抛下西域各国吏民,拳拳之心,妾感怀备至。夜已深了,妾无他能,只想替汉使生一个崽儿。将来……即便汉使遵帝令归国,也可由吾儿替汉使、替大汉镇服西域!”

    班超闻言,心里一热,便眼含热泪回身将纪蒿一把端到胳膊上,紧紧抱在胸膛前,他怜爱地吻其发髻,闻着她身上的檀香味儿,左手粗暴地揉搓着她圆润肉感的翘臀,“吾守西域,幸得夫人相助。没有商尉府,便没有今日商道盛景,汉使团便寸步难行。汝放心,于阗人不会放吾归,吾亦断然不会半途而废……”

    “快别这么说……”纪蒿双手抚摸着班超刀刻一般的脸颊,并用小手一一抹净他的眼泪,也哽咽着带着浓浓爱意撒娇道,“没有汉使,拘愚部族怕早就完了。没有汉使,纪蒿命且不存,何谈重生,又何有商尉府?大使,吾困了,君抱吾进房吧……”

    说着,她动静地吻住那双厚嘴唇,班超则掳过香舌尽情摧残,并抱着娇小柔美的纪蒿,如上战场一般龙行虎步走进他的上头房。室内大木桶内,亿春已经放上温水,水面上面还飘着沙枣花的花瓣儿,而亿春自己则已身无寸缕,躬立一边侍候。

    不需侍婢动手,纪蒿象小妻子一样伺候他宽衣,班超则亲手给夫人卸去衣裳,他捧着纪蒿精瓷一般的侗体爱不释手。纪蒿则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痕,汩汩泪落。没有尴尬,没有生分和羞涩,就象一对老夫老妻,似乎彼此都再熟悉不过,仿佛一切都水到渠成,亿春侍候他们沐浴后,二人不知不觉间便至大榻上同赴爱河。

    “还想着骚浪的赤玊、齐晏么……汝……分明是存心气吾……”**声急,仿佛瑶台仙乐令人魂断。如此要紧时刻,她还不忘发泄她心里的不满。

    “汝明知吾不过逢场作戏,身为汉使有时很难为,安抚齐黎而已……”班超心惊肉跳,赶紧心虚地说着假话。

    “嘁,少装……赤玊被石亀睡了几年,汝竟然还上手。齐晏也就罢了,汝分明……恨不得生吞了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第二天齐晏走路腿都软了,别以为吾不知道……可惜一个嫩嫩的妙人儿,楚楚可怜的小样儿,便宜汝个老东西……”纪蒿款款相就,手点着他的额头羞他。

    “是汝偏要做夫人,却又整整白浪费了吾两年……两年哪,再敢故意躲着吾,逼急了吾便收了齐晏……”此时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即使他贵为汉使,也气喘如牛,说着疯话。
………………………………

第二十二章 疏勒事变

“不说实话是吧,老古董,让亿春陪汝罢……”纪蒿看他装疯卖颠便故意恼了,瞅他不小心,她象鱼一样滑溜出去,作势作壁上观。

    亿春在旁帮忙,抿嘴切切笑。班超将纪蒿掳住,实话实说,“并非要瞒汝,吾幸赤玊,其实是想弄明白,莎车人何故死心塌地追随齐黎!”

    “令摩萨迪进入莎车,汝定然是发现了什么?”这个问题也一直是商尉府最伤脑筋的事,纪蒿主动倾情相慰,让班超说出他的盘算。

    班超便坐享其成,“沙荑早已密报于吾,赤玊与僧人有染,每月必至寺院诵佛二次,实是相会。吾开始不相信,赤玊并不好淫,为何献身僧侣?这是个谜,故那天晚上吾本欲令中军用刑。没想到赤玊骚浪,不打自招,到那时候嘴里叫出来的……竟然是‘广渡’……”

    “广渡?色决漪?!色决漪是大月氏派来的高僧?!”纪蒿大惊,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此人亲北匈奴,如何又成了大月氏的人?!”

    莎车国的国师色决漪是声毒国高僧,名贯葱岭东西,他的僧名其实叫广渡,大月氏辅王麦格斯还在做翕候的时候,广渡便是麦格斯的国师。后来,麦格斯助丘就却征服大夏国并建立贵霜帝国,广渡却消失了,原来是化名色决漪进入了莎车国,并成为国师。

    “莎车国贵族、吏民死生决绝,宁丧命也要忠诚于齐黎,这令吾轻易不敢动莎车国。这两年多来,吾穷思不得其解,痛苦异常。沙荑密报后,我还不信,堂堂的国王齐黎会让自己王妃去抚慰僧人……”班超怒道。

    “吾明白了……”纪蒿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莎车国举国信佛,色决漪迷惑信众,灌输人生而有罪,不管穷富贵贱,皆上一世罪孽所至,惟有各安天命,忠君爱人,才能赎清前世罪衍,来世才能做人上人,连吾初听时都觉得有理。同时,再把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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