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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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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涧道,抓捕国王!”

    南呼衍人消灭了蒲类国兵,没有停顿。随着万骑长呼衍砭一声怒吼,骑卒们便一涌而入,快速涌进涧道,向山巅鸟道追去!

    口门子峡谷内,入夜后战场上慢慢静了下来。

    白天,无数北匈奴骑卒通过这里,络绎不绝地奔向山南的南山口。前锋部队与宜禾都尉府的部队在南山口打了整整一天,最终击败了汉军,并将汉军一路赶至伊吾庐城,呼衍砭迅速开始攻城。但已陷入绝境的汉军却突然从城内一涌而出,需霆反击,竟然将围城的南呼衍部万余骑冲乱、击退。

    等呼衍砭天明后再聚大军重新围了上来,伊吾庐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汉军与城内外数千蒲类国民弃城而去,已进入了茫茫大沙漠。呼衍砭迅速下令,派两营人马进入沙漠追杀蒲类国!

    此时,在遥远的山北口门子峡谷内,夜晚寒风阵阵,鬼影曈曈。一群野狼啃食阵亡士卒尸体,就在它们快吃饱了时,忽然有几名人影钻出丛林,将狼群赶走。他们一一翻看着堆在一起的尸体,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正在这时,一队北匈奴巡哨士卒路过,这些人迅速悄无声息地隐进丛林内。

    等北匈奴人离去,战场上又变得一片死寂。几个黑影再一次游荡到战场上,可尸体成堆,他们不敢举火,翻弄了半天,未找到想找的人,便失望地离去。

    到后半夜时分,狼群饱食后散去,尸堆内竟然又慢慢地钻出一个人。

    他靠在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前喘息了一阵,然后先从尸体上撕下一块布,将自己头上和左臂的伤口包扎了一下。接着再喘息平静了一阵,才开始翻动尸体,由于群狼撕咬,此时尸体血肉模糊,残肢断体乱堆在一起。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在尸堆下找到了要找的“尸体”,便轻轻地呜呜哭了起来。

    寒风肆虐着,隐约能听出他嘴里胡乱泣唤着,“都尉……歙渠都尉……”

    忽然,他紧张地摸摸歙渠“尸体”的鼻息,竟然感觉还有一丝动静。

    他十分欣喜,迅速撕下周围尸体上的布,将歙渠胸前和腿上的伤口都包扎了一遍。然后,自己费力地站起,摇晃了一下,又轰然倒了下来。他的伤在头部,他躺在地上喘息了好一阵,终于慢慢缓过神来,便找到两面战旗铺好,将歙渠拉到旗上,然后一点一点地向丛林深处拖去。

    一步一步捱到林内,他歇息一会,怕匈奴人知道有人逃离,他又返回林边,用树枝将痕迹清扫一遍。回到林内再歇息一会,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点劲了,便用战旗将歙渠裹好,然后试着将其扛到肩上,摇摇晃晃地竟然未倒下。他咬着牙,慢慢地、歪歪扭扭地向丛林深处走去。

    他就这么一点一点挪过山涧,爬上涧崖,走向丛林深处。

    累了,便靠在松柏上歇息一会,然后再走。天亮前,竟然已经逃进半山腰一丛密林。他将歙渠放下,仔细寻找周围,竟然在一丝茂密的柳丛后找到了一个洞穴。洞穴的口儿很小,只能钻进一个人。洞穴内也不大,躲藏两人有点吃紧。但他顾不得了,钻进去将歙渠放平,试试鼻息,竟然还有丝丝气息。

    他心里大喜,便用树枝细心盖住洞口,自己又走出洞穴。

    这里离涧道已经有约三四里地,还在道边,他知道他们并未脱险。凌晨时分,小动物们已经开始觅食。他伏在树后,丛林内一只兔子从不远处的树根处机警地钻出,正准备去啃食一团蘑菇。他飕地一箭,击中猎物。

    提着兔子,返回洞穴。自己钻进去,并用树挂挡住洞口。见歙渠仍然昏睡着,一丝动静也没有。

    他切开兔子脖项下皮肉,将血一滴滴地滴进歙渠嘴里,只到血净,自己才一条一条切下兔子肉,大口地咀嚼起来。阳光慢慢照进了林子,外面传来了胡儿说话的声音。原来,涧道边的痕迹,还是引起了骑卒们注意,他们开始搜山了。

    不时有胡儿从柳丛外走过,他紧张得心脏差点要跳了出来。山洞很隐蔽,等外面慢慢安静下来,他躲在洞穴内仍一动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盹了一会。等天黑后,他将歙渠慢慢拖出洞穴,试着将他背在肩上,向山上攀去。

    左臂上的伤很轻,只是皮肉伤。只是自己的头还一抽一抽的眩痛,甚至一阵一阵眩晕。黑暗中不时有动物绿色的莹光在周围晃动,他知道那是狼。但是,狼并没有敢侵犯他。或许,涧道内的尸体足够它们啃食,它们没心情进攻他。

    他走一会歇息一会,整整走了一夜,已经爬过了两道山梁,又登上一座大山峦的半腰。他就这么背着歙渠靠在粗大的松树干上短暂喘口气,扭头向山下的涧道看了一眼,这里还能看到曾经激战的地方。匈奴人已经在打扫涧道内的战场,伊吾营士卒和蒲类国兵的尸体被一齐堆到涧道边的沟内掩埋。

    “都尉……汝不能死,五屋和都尉要给弟兄们报仇!”

    想到伊吾营全军阵亡,他泪水慢慢涌出,呜呜地哭泣出声。

    他不是别人,正是汉军屯田士卒后人五屋。

    班超秘袭伊吾庐前不久,五屋逃出交河城,欲投楼兰城。在沙漠上与南呼衍部伊吾庐镇守使屈趄屠手下的巡哨士卒相遇,他斩杀两人,自己也重伤被俘,被吊到白山上喂狼。幸好被歙渠发现,将他从狼嘴里救了回来。

    马翼曦的精心调理,麦香和榆钱的精心照顾,让这个高大的屯卒后人从死亡线上捡回一条命。身体痊愈后,他成了哑巴,但歙渠不仅收留了他,还令其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
………………………………

第七章 歙渠脱险

    五屋昼伏夜行,他咬着牙忍着伤痛背着主公翻过一道道山巅,也不知走了几天,二人慢慢进入雪线以上。

    走进冰雪世界一天后,终于发现一个约有几十亩大的高山草甸。他在草甸边的高山小溪边,找到一个不错的洞穴。洞穴很隐蔽,通风较好,地面也较平整。他将歙渠放进洞内,先采来高山茅草铺好地榻,然后让歙渠睡平整。

    歙渠依然在昏睡着,哑巴五屋自己歇息了一会,便替歙渠重新包扎了一遍伤口。昏迷中的歙渠,由于疼痛眉头竟然皱了一下。哑巴大喜,他摸着主公惨白的脸竟然嘤嘤地哭出了声来,嘴里忽然说出了声:

    “主公啊主公,吾五屋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主公出山。主公啊主公,蒲类人不能没有汝,大汉不能没有汝,汝快好起来吧,好再聚蒲类人,杀尽万恶的胡狗”

    言未毕,他自己吓了一大跳。觉得那里不对劲,想了想还是不知那里出了问题。他站起身惊慌地在洞穴内转了一大圈,忽然恍然大悟,便惊喜地哭叫开了,“吾能言也,吾能言也,都尉啊都尉,五屋能言也”

    白山顶上,积雪覆盖,呼啸的寒风刺骨。除了洞穴外呼呼的风声,洞穴内静寂无声。真是祸福相倚、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南呼衍部骑卒的一记重椎,虽然差点要了五屋的命,却也让失语两年多的五屋能重新说话了。

    又过了几天后,歙渠终于经醒来,这才知道五屋每天用兽血喂食,让他在死亡的边走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

    他们一直躲在雪线之上,这里十分安全。又是个月后,侍卫五屋已经基本痊愈,而歙渠在五屋的精心护理下伤口也快速愈合,已经能下地行走。草甸内有数百只岩羊,有两只雪狼,都是他们丰富的食物。洞穴内篝火日夜不熄,是养伤再好不过的场所。最让歙渠高兴的是,五屋莫名其妙地会说话了。

    歙渠只到此时才知道,五屋是河西张掖郡屋兰城人,其祖父为让其后人记住自己的祖地,历代不管男女,名中必有一个“屋”字。

    这天歙渠派五屋夜里潜回伊吾,探听山下动静。三天后,五屋不是一个人归来,却带来了十一人,每人都穿着兽皮,且都带着刀剑弓箭。见到歙渠,尽跪下大哭失声。

    五屋禀报道,“都尉,山下已尽为呼衍部所有,伊吾城留下国民,凡车轮高以上尽皆被杀,妇女尽被辱。逃向山上的牧民有百十人,被匈奴人搜山逮杀大,余皆潜藏白山中。”

    歙渠命众人起身坐下烤火,“众人不必伤感,吾蒲类人与北匈奴势不两立,歙渠活着一天,便定不会让蒲类国亡。汝等需巧为隐藏,找到众人,以山上为根据,待王师再度北征,吾必尽屠南呼衍人,重复蒲类国!”

    从此,五屋带人慢慢将隐藏在山上的牧民们都收拢到一起,得了四十余人。北匈奴派出的三支搜山小队,均被其灭杀。于是,呼衍王大怒,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搜山。可白山东西连绵数百里,南北百余里,雪野茫茫,雪峰林立,沟壑纵横,冰雪大坂和冰川峡谷遍地,要找到这四十余人谈何容易。

    最后,南呼衍部将校们没辙了,他们也认了。逃逸的汉军就几十个人,他们成不了气候,于是他们便封锁各山口,对山上人不再追杀。

    到了阴历十一月时候,白山早已封山,山上相对安全,歙渠也已经基本痊愈。就在这时,五屋打了个伏击,并抓回几个奸细,“都尉,这***带五人,鬼鬼祟祟进山十余天了”

    五屋说着,将裹在来人头上毡帽上的羊毛围巾取下,歙渠大惊。来人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着歙渠露出一脸坏笑,“都尉,别来无恙,本司马可找到汝了!”

    “波绍司马!”

    原来,来人竟然是波绍。歙渠冲过去将其解开,两人便搂在一起,兴奋不已。这时,五屋见是自己人,已经放另外四人也来了,他们都是汉军斥候。而波绍因战功,已经升任军司马。

    “司马,汝等怎么会来白山,今山下可尽为匈奴人据也!”

    “吾奉窦固都尉将令,率斥候营百余人,已经潜至山南山北多时。口门子大战后,都尉命吾务必找到汝,要见人,死要见尸。吾夜间曾带人至战场寻找汝,可夜黑不敢张火炬,加上北匈奴小队时有骚扰,未能找到都尉。幸好五屋忠心,将都尉救出,此真天意也!”

    “伊吾与疏榆谷已失,窦都尉大军何日再征白山?”

    “都尉勿忧,北匈奴人长不了。皇上与窦都尉已经谋定,春时如无意外,必再征白山。今班司马为汉大使,已下于阗国。吾已侦知,麦香带十余女卒,在汉军陈留部护卫下已顺北河退入于阗,不日将至楼兰助曹将军与霜刺国王主持大局。匈奴人虽短时胜,岂能长久哉?”

    “班司马仍在于阗邪?”歙渠闻麦香脱身,班超还在于阗,不禁热泪盈眶,“只要班将军在西域,吾就坚信北匈奴人必败!”

    “都尉夫人至于阗时,班将军尚在昆仑山上,助苏毗国败羊同,稳固于阗后方。他日班将军下昆仑,必取疏勒,则南道各国,尽已弃匈附汉。北道之匈奴人,窦固都尉大军一到,必尽成灰烬,届时蒲类人才是真正的白山主人!”

    波绍得枯且罕相助,已经易容后在疏榆谷屯田公署安下了大本营。现在的屯田公署,表面上是左鹿蠡王屠耆乌的屯田指挥中心,实质上却是汉军在敌后的大本营。波绍将歙渠易容后,一并撤下山来,藏身在屯田公署内。

    枯且罕已经真心实意地归汉,他夏秋季组织近两千人,开始在疏榆谷大规模整修沟渠,明春即开始大规模垦荒种栗,实现自己屯田梦想。而波绍与歙渠,则在疏榆谷发展到二百余人,隐身在屯田大军中。只待汉军一至,便将大显身手。

    枯且罕的情报令班超如获至宝,送走来人后,他兴奋不已,连夜写了三信,一封呈送此时人在雒阳的汉军主将窦固,禀报歙渠与波绍现在情况,重点谈了自己对汉军再征天山的建议。

    另两封一封送到于阗国汉苑交给纪蒿并转阅麦香,另一封则写给楼兰城蒲类国屯田都尉权鱼儿,着她通知霜刺、曹钱,“歙渠已脱险,令蒲类国重组伊吾营!”

    汉使团隐藏在无屠置一直到新年以后,这两个月连耳目众多、一直隐身在盘橐城的权鱼都不知道班超的踪影。新年以后,权鱼派出密使,令沙荑进入于阗国西城,来到汉苑向汉使夫人纪蒿禀报盘橐城情况。

    汉苑内虽经过整理,可积雪下仍遍地废墟,到处是断垣残壁,令沙荑心惊!

    沙荑在昆仑堂内见到了她极想见识的这个名贯西域的“汉使夫人”时,曾感觉很诧异。她眼前的“汉使夫人”不过是一个年纪轻轻、相貌普通的胡女,张口笑时还露出一对俏皮的小虎牙。可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那种敢于孤守汉苑的决绝,却不是什么女人都能有的。

    见纪蒿和善地看着她,沙荑赶紧禀报道,“夫人,于阗大胜,昆仑奏捷,呼衍獗短期无力南下。盘橐城内,龟兹人仅有千人,国王兜题暴戾,疏勒国破败萧条。权大人令吾禀报汉使,此乃夺疏勒最好时机,良机错过,待呼衍獗警觉时,则悔之晚矣!”

    纪蒿听完苦笑,但又不能当着沙荑的面表现出来。但此时经历过血腥大战洗礼的纪蒿已经不是那个仓皇的拘愚村妇,权鱼的信令她敏锐地觉察到班超的真正去向。这混蛋带着汉使团突然玩起了失踪,整整两个多月不见人影,定然是在打疏勒国的主意!

    于是,纪蒿对沙荑口授道,“汉使对盘橐城了如指掌,对夺疏勒国也早有谋划。汝转告权鱼,权氏在疏勒国人马,不得擅自行动,一切按汉使令行事!”

    “班司马已进入疏勒国?”沙荑惊问。

    纪蒿未置可否,却对沙荑令道,“自今日起,权氏在莎车城人马,受汉使团于阗国市尉府节制,密切监视莎车王廷,需定期与汉苑保持地下驿传!”

    沙荑撅着嘴,却不敢明着反对,她没想到自己来了一趟于阗国,汉使没见着,还迅速换了东家。这个只比自己大四五岁的胡姬,以后便是自己的主家了。

    等沙荑告辞返回莎车国后,纪蒿将自己和秅娃儿关在屋内闷气,“混蛋,汝告诉吾去向又能怎的?一肚子馊点子,鬼鬼祟祟,从不拿吾当回事”

    “快算了——”秅娃儿取笑道,“啧啧,连大印都留下,允以汉使名义发邸报、驿传,寻常当夫人的未必有这权力,还要怎么当回事?”

    纪蒿信疑,“小不点,汝意是”

    “嗨,怎么这么笨哪——”秅娃儿叱毕,见纪蒿分明有要恼的样子,秅娃儿揉揉小腚,赶紧正色道,“夫人愁个鬼噢,汝当夫人,吾当闺女,不明摆着吗!”说着,又苦恼地道,“就差那么十岁,分明是姊妹,却成了母女,吾亏大了”


………………………………

第八章 乌夜有啼

沙荑刚走两三天,果然无屠置的驿使就来了。

    但纪蒿打开泥封,却见班超信中只有廖廖数语,“歙渠已脱险,令麦香速返楼兰,为伊吾假都尉,助霜刺安抚国民。此信传麦香阅,并带至楼兰为凭证。巡视于阗,以吾名义令诸国相助,务帮广德熬过冬季!”

    阅完信,纪蒿心里懊恼不已,果然挂念汝的阿妹汝的江山,对吾便一个字也没有。心里有委屈,眼里便渐渐潮湿了,要不是当着秅娃儿的面,似乎就要掉泪。

    “又怎么了……”秅娃儿见夫人阅了信眼泪都快掉下了,便抢过信来看了一眼,“啧啧啧,夫人眼泪真不值钱,汉使可是给汝写信,这分明是夫对妻口气耶,酸死了酸死了……”

    夫对妻?纪蒿心里羞愧,一阵嘣嘣跳。她怪自己疑神疑鬼,乱犯人家麦香的酸,她抹抹眼泪,瞪着秅娃儿斥道,“小死孩子,汝小腚不是又痒了罢?吾是为麦香难过汝看不懂?”

    麦香终于未能见到班超,她在陈留、蒲柳陪同下赶到鹫巢时,却得知班超已经率领汉使团离开鹫巢,不知去向。她怏怏不乐地返回汉苑,看了班超的信,欣喜之余不禁热泪盈眶,可迅即又目瞪口呆,面色大变,整个人都怔住、甚至傻了!

    纪蒿震惊地看着麦香表情的变化,麦香惊喜之余勃然变色,令她感觉震撼更难以理解。麦香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旋即又号陶大哭了起来。

    真是造化弄人,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凄惨?!

    歙渠殉国,曾令麦香悲痛欲绝,在东躲西藏的哪些日子里差点坚持不下去。为了能到于阗国找到班超,为了蒲类国东山再起,她在汉军士卒与女卒们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甚至以自己女人的温柔收留了陈留。现在,她与陈留已如夫妻一般,可歙渠却又回来了,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麦香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没有告诉纪蒿直相。

    不管遇到什么,路总得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收到信的当天,她便按照班超的指令,告别纪蒿,顺南道返回楼兰城!

    送别麦香,纪蒿就顾不上于阗以外的事了。广德已经大规模修缮汉苑,同时作为林曾的将军府。林曾在忙着整军备战,纪蒿和广德、南耶一起冒雪巡视了西城厩、白玉仓、王宫各田苑和园圃、部族村落和寺院。

    西城厩是于阗国的国家养殖场,西城厩长由左相苏榆勒兼任,它有两个马场和十一个大型牧场组成。白玉仓尉则由国相私来比兼领,位于昆仑山下白玉河畔的大山坳内,是于阗国的国家粮仓。王廷各田苑、园圃,也全部归白玉仓尉管理。

    与中原不同,西域各国租赋都是交的实物,国民交的牛羊蓄养在西城厩各牧场围栏内,粮栗则交到西城仓,果脯、酒则交到园圃。

    这场大战,西城以北田苑、园圃、牧场全部被毁,从昆仑山下戈壁上迁回的牧群,只能存在临时围栏内。园圃迁不走,桑园、百果园战时遭受彻底破坏,果树都被砍倒或烧毁。绿洲上西城以北的各村落、几十座寺院,全部被烧毁。积雪覆盖下的宿麦(注:即过冬小麦)也受到乱马刻意踩踏,田地内一片狼籍。

    大雪一直持续下着,天寒天冻,各部族已经在寒冬中重建,于阗国僧人会首领摩萨迪也在组织僧侣们冒雪修缮寺院。王廷牧场、园圃、围栏,全部在重建。

    青壮男女全上阵,一座座帐蓬、草棚内,只剩下老人、孩子围着火盆瑟瑟发抖。“打不死的于阗人……”一路巡视下来,纪蒿心里一阵阵感叹。

    国相私来比亲自带着十几名官员、仆从正在查看白玉河畔一块上万亩的宿麦田,见汉使夫人、国王、王妃冒雪到来,便从田地中间走了过来禀报,“麦地受乱马糟踏蹂躏,幸好雪深,未踏进泥中。如明春雨水好,或无大碍,不需补种春栗。”

    他们不放心,亲自到麦田内扒开雪,果然见麦苗虽被踩踏,但多数苗芯仍在,正静静地卧在厚雪下,不禁大喜!

    回到汉苑,纪蒿令蒲柳起草“汉使令”,以班超名义,下令南道所有国家,紧急为于阗国捐献木炭、牧草等,“大战之后,于阗村落、民居、围栏、园圃、草垛尽毁。数九寒冬,举国冒雪重建,令诸国速献炭草,助人畜熬过严冬。所需钱数,由于阗国此后逐年还补!”

    接着,便列了详细清单:莎车国木炭五万斤,牧草一千车。鄯善国木炭一万斤,牧草三百车。西夜国木炭一万斤,牧草二百车。拘弥国木炭五千斤,牧草二百车……

    无屠国虽是莎车属国,也承担木炭三千斤、牧草一百车任务。班超在无屠置哨楼上看着炭车、草车逶迤远去,心里才感到踏实了些!

    有林曾、纪蒿在于阗坐阵,战后这段仓皇的冬季,于阗国便不致倒下。只要熬过今冬明春,到了明年夏天麦子、春栗一下来,于阗国便能站立起来!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阴历正月初十。

    新年才过去十天,正是一年中天最冷的时候,大市上每天都有赛马、斗驼、斗羊、斗狗比赛,人们围观、下注、喧哗,十分热闹。虽然远离汉地,但家家门楣上悬着红灯笼,无屠国内仍洋溢着过年的气氛。

    初十朝食后,一支于阗国韩苑的小驼队打着“吴”字商旗,懒洋洋地离开无屠置大院,踏着厚厚的积雪,缓缓走到两边已经结冰的葱岭河畔。他们乘渡船过河后,便一路向西,顺着荒原上的商道慢慢向西而去。

    驼队镖师二十余人,有驼五十余峰,战马、役马近百匹。尤其是战马、役马,都是高大的乌孙战马或花纹夺目的于阗国花马。骆驼和役马驼着丝绸等货物,显出韩苑驼队的不同凡响。

    这支驼队正是班超和他的汉使团。使团离开时,发泰故意令凌霄、巧娘二女到胡市上去采买去了,等她们归来不见了使团众人,曾伤心悲啼不已。王艾虽然对凌霄有点依依不舍,可人家是有家室的人,他默默随使团出发,连一句话都没有给她留下。

    后来汉使团在疏勒国艰难草创时期,这二个河西女人便一直呆要无屠置。只到几个月后,汉使团代商尉纪蒿亲自安排,让她们跟随一支商尉府的大驼队返回了河西,才得以与自己的儿女团聚。

    班超率使团昼行夜伏,与寻常驼队无异。两汉时代,从无屠置至勒丘城(注:即岳普湖县)全是水草丰沛的绿洲,商道沿着一条小河北岸,在茫茫的积雪荒原上一路向西走去。

    天乌蒙蒙的,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无情地抽打在刑卒们的身上。积雪覆盖的荒原上除了偶尔有一座驿置,枯草萋萋,老树寒鸦,满目荒芜,整整走了数日,见不到一个村舍一个人影。

    只到离勒丘城只五六十里时,才渐渐有了点人气。

    这天他们来到一个小部族驻地,一条已经结冰的小河,两侧是零零散散、低矮的草屋、毡房或简易的马架子房。一个一个破败的围栏内,只有少数有三三两两的牛羊。无数歪歪扭扭的草垛,散落在茅草、芦苇已经枯萎的原野之上,更显得萧条凄凉。

    在勒丘城外住了一晚,半夜被一群“土匪”盯上围住了。当时是田虑的前军当值,小姑报警后,甘英潜出去一会回来禀报说,是一群农夫、流民。田虑恼怒想突击,胡焰却道,“勿要理会,勒丘有田寰,游民必难以为祸!”

    “田寰是谁?”华涂在火炭上搓着被冻僵的手问。

    肖初月自豪地笑,“田寰是疏勒人,当年杀人后逃到于阗国韩苑,是吴太公收留了他。风声平息后带一帮喽啰返回勒丘,现已成勒丘豪强,官府皆畏之!”

    田虑啐道,“狗日的,都什么人,韩苑便是个大匪窝!”

    果然,一会刘奕仁进来禀报,“匪受攻击,已作鸟兽散!”

    第二天众人起得晚了些,朝食刚毕,一队疏勒国国兵们又徒步吵吵嚷嚷地赶到,查验了关防。

    这些国兵身着破烂的甲服,头上胡乱地戴着肮脏的毡帽,他们连战马都没有。只有领头的什长骑着一头毛驴,眼里充满畏惧,头顶的毡帽上分明有一个指头大的破损小洞,看来咋夜定然让田寰收拾了一顿。可他们对驼队十分刻薄,田虑只好悄悄塞给什长五百钱,国兵们这才放驼队出行。

    本来,这什长似乎还想讨一匹高大矫健的五花马,胡焰脸上堆着笑,眸中现出鄙夷和不屑,并透着隐隐的杀气,他指了指头驼,那上面一面“吴”字商旗飘扬,什长脸顿时灰了,老老实实地带着国兵们灰溜溜地走了。

    班超骑着满花骢走在驼队中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自古兵匪一家,他没想到勒丘城的州兵连当土匪都当成这般熊模样,连叫化子都不如。

    “嘎啦——”、“嘎啦——”远处的矮树下,是一座长满枯草的低矮坟头。两只乌鸦站坟顶叫了两声,扑闪着翅膀向北方荒凉的原野上飞去!

    “恭喜太公,乌夜有啼,盘橐必下——”
………………………………

第九章 王师来了

胡焰望着远去的乌鸦,看着四野的破败、萧条之相,不无感慨地道,“兜题这徧货(注:汉代方言,臭胖子)把疏勒国玩残了……疏勒曾有民二万余,国兵数千人,雄踞葱岭,与今日可谓天壤之别!”

    乌夜啼鸣,确是吉兆。但眼前看到的一切,令班超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疏勒荒原寒风砭骨,了无生气,凋敝穷竭,甚于于阗。呼衍獗很快便会悟到疏勒国的重要性,汉使团下疏勒后,两军必然要在这片广阔的原野上惨烈争夺!

    萧条零落,沦肌浃髓,难改青云之志。皇命在身,班超心如磐石,便决心在这葱岭之下的疏勒荒原,与北匈奴分出个高下来!

    傍晚时分到了一条较大的一条小河前,这里到处都是茂密的灌木和枯苇,此时天已渐黑,河边一户人家四口人,穿着破烂的冬衣,正驾着小舟举着火把渡河而来。阿母摇着橹,阿翁跳到岸上将缆绳拴到树上。一个八九岁、穿着长袍的的小姊姊,刚拉着五六岁小弟弟的手歪歪扭扭、瑟瑟抖着下船上岸,便见到雪地上一支驼队要连夜过河。

    一家人顿时都愣在河边,木偶般一动不敢动。

    前面的商道要顺河先扭头向北一段,田虑为了赶时间,决定不再顺着商道走。天寒地冻,寒风卷着积雪拂面而来,可田虑未理会恐惧的牧民们,而是肩上扛着牦牛皮囊,光着屁股率先策马下河。骆驼、于阗花马也和乌孙马一样,毫不犹豫地过了河。

    前军的刑卒们跟着田虑身后,河水清峭彻骨,河边结厚冰,冰上覆着厚厚的积雪。战马下水后仅走了十几步,水便深了,河中央则水深过顶。但乌孙战马和于阗花马游泳技能极佳,且不怕激流。况且现在是冬季,小河河水流缓慢,战马载着士卒们轻松地向对岸游去。

    这可是数九寒冬,冷风呼啸,河边已经结冰。

    弟弟指着河里的人马问,“阿姊,这大冷天不冷么?”

    姊姊正目瞪口呆,闻言抱住小弟弟,“阿弟不怕,这是天兵,不怕冷……”

    就在这时,班超率领华涂的中军也到了。见前军泅渡过河,华涂无一丝犹豫,举着皮囊,光着屁股率先下水,中军众卒都学得华涂的样儿,默默地赤身泅渡。汉使团渡过小河,便在河畔灌木和芦苇丛中,扎下营帐,点起篝火,烤干衣服,照料好战马、骆驼,迅速进入梦乡。

    等人马都消失在黑暗中了,愣在一边的阿母才惊醒过来,“啊”地惊叫一声,猛扑过去紧紧搂住自己的两个娃儿!

    “天兵下凡哪……”男人反应过来,欣喜地将母子三人搂在怀中感叹不已,“要变天了,王师来了,吾总算熬出头了,明天吾要去找都尉,该杀回盘橐城了……”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阴历正月初七朝食时分,班超率领汉使团昼夜兼程,越过疏勒城(注:即今疏勒县,非耿恭驻守之车师后国疏勒城),风尘仆仆地来到一条东西向的小河畔。

    从过了勒丘城开始,一直到疏勒城,他们再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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