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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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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焰紧随其后,走到她身边时抱拳颔首轻声道,“夫人多保重!”众将与众刑卒也都一一轻声问候,她赶紧一一颔首还礼送壮士们出征。可泪珠扑簌簌滚落,嘴里哽咽着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儿来。
班超率汉使团前军、中军悄然离开汉苑、离开西城。他们未张火把,便在黑暗中越过墨玉河,进入黑茫茫的沙漠之中。他们准备先进入位于沙漠中间的皮山城,检查完防御后准备再向鹫巢进发!
等马蹄声已经远离汉苑,纪蒿感觉心都被掏空了一般,两腿软绵绵似乎马上就要瘫倒下去的样儿。“夫人……”几名马夫见状拥过来,想扶却又不敢。
乌云笼罩着天宇,一阵冷风呼啸而过,马厩内高高的青桐树发出簌簌声响,檐下挂着的四盏白色灯笼散发着朦朦胧胧的白光。就在此时,马厩内几十匹战马中,响起一个很熟悉的喷嚏声。纪蒿知道这是她的满川花,便又提着灯笼走近厩棚。
汉使团每人两马,班超除赤萧外还有一匹锦凤骢,是大战前他在于阗马场里亲自挑的。那是一匹四岁零二个月的公马,是整个于阗马场最骄傲的美男子,班超套住并制服锦凤骢时曾十分惊险。
当时纪蒿没想到的是,班超制服了锦凤骢后,扭过头看了一眼眼巴巴的纪蒿便道,“看好哪匹了,说!”
纪蒿闻言惊喜,赶紧指着一匹同样骄傲的花马道,“象一片彩云,就那一匹!”
南耶如数家珍,“夫人好眼力,那是满花川,也是马场一等一的良驹,差两个月四岁。焉渑夫人那个女魔头上次来马场,看好的也是这一匹!”
班超驰入马群,虽然又是一阵狂奔费了点事,但还是套住了满花川,并制服了它。可当纪蒿要骑乘时,满花川却撒开欢闹腾起来,就是不让她靠近。纪蒿大怒,瞅准了机会一跃而上。别忘了,当时的满花川是裸马,身上无鞍。它先是暴怒地人立而起,接着便疯狂地前蹦后獗,差点将她掀落,吓得夹紧双腿,手中紧摶鬃毛,南耶、秅娃儿哇哇大叫,惊险万分。
纪蒿惊慌大叫,“吴太公、锦太公,快来帮吾——”
满花川越撅越高,颠簸中纪蒿屁股已经抬离马背,吴英、锦娘猛扑了过来却扑了个空。千钧一发之时班超凌空一跃而上,稳稳坐到纪蒿身后。满花川恼了,更加疯狂地转着圈折腾,班超双腿如生了根一般牢牢夹紧马腹,左手将纪蒿稳稳地搂在怀中,右手对着马臀便是清脆的一鞭,口中厉喝一声“驾!”
满花川吃疼,竟然撒开蹄子,如一团奔腾的云团疾驰在如茵的草场上。
看着远去的矫健身影,南耶感概万端,“老天哪,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一圈跑回来,满花川再不闹腾了,班超叮嘱一声,“小心了!”便腾身而下。纪蒿又在马场上疾驰一圈,满花川跑得踏实稳健、规规矩矩。
于是,这匹满川花便成了她新的坐骑,形影不离。此刻,这匹再差二个月便满四岁的高大花马,将巨大的脑袋不断地蹭着纪蒿胳膊上的衣衫,似乎是在安慰她,夫人不哭,汉使走了还有吾保护汝!
班超率领汉使团前军、中军驰过墨玉河,便放开缰绳,信步向皮山城走去。与纪蒿不同,他离开汉苑时,心里也有不舍,但他不舍的不仅仅是纪蒿,还有面临灭国危险的于阗国。仅仅近半年时间,现在的于阗国已经脱胎换骨,到放手让他们独自战斗的时候了!
皮山城孤处沙漠之中,地当鹫巢至无屠置之间的沙漠商道中间,东西都四五百里,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班超要防范石亀夺西城不成,而顺手将皮山城掳入囊中。据有皮山城,石亀既向呼衍獗有了交待,还可将其变成进逼于阗国的前哨基地,令鹫巢岌岌可危!
………………………………
第二十章 孤军北上
阴历十一月二十六日傍晚,班超率汉使团前军、中军沙漠行军整整三日,于第四日晌午前匆匆进入皮山绿洲(注:此绿洲现已湮没在今皮山县城东北约170公里黄沙之中)。
巍峨矗立的皮山城位于这块沙漠绿洲的中心,绿荫掩映,湖水荡漾,城池与西城大小差不多,黄色的夯土城墙与沙漠融为一体。
班超在左相苏榆勒、皮山州州长帕斯•安非的陪同下,骑着赤萧巡视了一圈皮山城的防务。苏榆勒将他的人马与州兵全部放在城中,加上城中两千吏民,城内现在共有七千余人。
国兵、州兵和吏民们见汉大使亲自来了,不禁士气大振,暮色中的绿洲上“万岁”(注:两汉时代,万岁仅是民间祝福语)之声不绝于耳!
这座沙漠城池是两重城,外有郭内有城垣,在无险可借的沙漠上十分坚固。城外有吏民两千余人,战时如来得及,可全部撤进城中,城内屯集足够粮草,足以抵挡重兵围城。
但小城孤处沙漠中间,存在天然缺陷。倘若遇到长期围城,如无强大外援便很难守住,主要原因是缺水。当年于阗国发起吞并战,皮山国王室帕斯氏就因为水源被掐断,不得已才举城而降,成为于阗国一个州。
水是生命之源,更是沙漠城池皮山城的生命。皮山城内有小湖,面积不大但水较深,碧波荡漾。城外还有一个大湖泊,湖水不深但面积广大,湖中沙洲林立。两个湖都是皮水(注:即今皮山河)的尾闾,都是淡水湖。即使皮水被截断,城内小湖以及井水也可让万余人支撑一个月左右。
守将苏榆勒的策略便是坚守待援,班超对这一部署较为满意。但防守体系中却有一个明显的漏洞,苏榆勒未向无屠置与沙车城方向放出警戒,换句话说,大战将起,皮山城众守将却对战局与汉使团有不同的认识,这让站在城头上的班超瞠目结舌,惊出了一身冷汗!
皮山州尉帕斯•帕亚的州兵和苏榆勒的两营人马共近五千人,假如石亀围城,苏榆勒在无外援时应该能够坚持一个月左右。可如果主将都认为敌不会来,连巡哨和警戒线都未放出,皮山城在敌骤然兵临城下时则必破!
巡视完毕刚进入左相苏榆勒的临时官邸哺食,无屠置啬夫发泰手下的斥侯便急传来消息,“石亀已带伤将数千龟兹、焉耆、姑墨骑卒,顺墨水河(注;即葱岭河)南下莎车城!”
早在汉苑定策之时,班超和胡焰便判断,出莎车者必是石亀。现在果然如战前预料的一样,呼衍獗的奇兵依然是这个暴戾的莎车国监国使!
哺食后帐议时,胡焰对着沙盘,在充分肯定了苏榆勒与皮山城众将的防守部署后,又不留情面地指出了重大防守漏洞,即应迅速向西边的无屠置、西南边的莎车城派出巡哨并放出警戒线,“城外尚有大量吏民需撤进城,如没有提前预警,倘若敌骤然而至,皮山必先败,将陷吾全军于被动!”
苏榆勒是老将,之所以未放出警戒线,是他们对战局有不同的看法。苏榆勒至皮山后,与皮山众将进行过多次帐议,他们所有人都认为敌不可能派兵寇掠远在沙漠中的皮山城,因为这样做对战局丝毫没有帮助。
相反,苏榆勒却向西城派出了哨骑,只要西城有危,他将在第一时间提兵驰援西城!
因此,胡焰刚说完,苏榆勒便面向班超进言道,“大使,呼衍獗此战目标是西城、是于阗国,置两营人马于皮山城或有不妥。大都尉在西皮水不足万人抵挡石亀,鹫巢虽险可守军仅有千余人。吾国兵又分兵四处,既易被各个击破,西城有危又均鞭长莫及……”
苏榆勒是于阗国左相,也是一员战功卓著的老将。永平三年体莫霸战死后,因拥立尉迟广德有大功,与呈于霸一样都是于阗国一言九鼎的重臣。但大战之前却阳奉阴违,置全局于险境,这让班超杀心顿起!
此时见苏榆勒出此言,右都尉尉迟硅也出班进言道,“末将也以为左相所言有理。皮山城防坚固,孤处一隅,远离西城,呼衍獗、石亀击皮山可能确实不大!”
州长帕斯•安非和州尉、击莎车侯帕斯•帕亚虽然也认为石亀击皮山可能不大,但他们反对苏榆勒与尉迟硅的意见,二将巴不得国兵重兵防守皮山。
班超面色渐渐严峻,胡焰则果断地打断了争论不休的众将,厉声一字一句地道,“此事不再议,皮山守军需按汉使令坚守孤城一月以上。坚守皮山事关全局,皮山若失,鹫巢将两面受敌,汉使精心谋划的破敌之策将无法实施,西城乃至整个于阗都将陷入灭顶之灾,众将将成于阗国罪人!!”
胡焰说得声色俱厉,无一丝通融余地,苏榆勒与众将都为之一振。
华涂见苏榆勒面露难堪,仍要强辩,便说道,“呼衍獗数万大军来犯,是欲取于阗国而非仅觊觎西城。西城有林曾将军与国王坐阵,坚守一月绝无疑义。只要有了这一个月,汉使便有妙计破呼衍獗。因此,坚守皮山是汉使全套破敌策略之一部分,皮山失将危及全局!”
班超脸色冷峻,已经到了忍无可忍之时。班超不是尉迟广德,再强辩便有违抗军令之嫌,便有杀身之祸。显然胡焰和华涂的话便代表了班超,苏榆勒尽管心里并未服,但他不敢硬顶了。
“本相谬想,差点酿成大祸……”苏榆勒迅速向西边的无屠置、向西南的莎车城派出斥侯巡哨百里以上,同时放出两支警戒分队拉出警戒线。
斥侯和警戒分队都派出了,苏榆勒和众将面向班超跪下,苏榆勒叩首道,“幸汉使前来,本相险误大事,愿领汉使处罚!”
班超赦免了苏榆勒,于阗国兵毕竟不是汉军。他现在最希望的其它几个要点上,不要再出现主将擅自变更汉使团帐谋的纰漏。
苏榆勒在重压之下派出警戒,其实皮山城众守将心里仍都存有疑问。但仅仅两天后的后半夜,战局的发展便令他与皮山众守将吓出一身冷汗。
石亀果真盯上了皮山,据斥侯探报,石亀派出整整五千轻骑从无屠置出发,顺山根向东奔袭而来。他们速度极快,只有半天时间便要到皮山城下!
半天时间?!皮山城众将大惊失色,他们赶紧连夜将城外吏民全部撤进城中,坚壁清野。
未等这一切弄利索,龟兹大将初雍率五千骑已从沙漠上如潮水一般急袭而来,到晌午时便将这座沙漠城池紧紧地围困起来。一个小部族千钧一发之时未来得及撤进城,男女老少整整二百余口的被兽兵一顿砍杀惨遭灭族!
苏榆勒与皮山城众守将、国兵和州兵们都站在城头之上,眼睁睁地看着吏民们被屠杀,牛羊马驼被抢劫,却爱莫能助。他们的鲜血被点燃,很多人悲啼出声。苏榆勒慢慢跪在城头,悔恨不已!
初雍轻军远程奔袭而来,未带任何攻城器械,但惨烈的攻城战还是迅即打响!
联军伐胡杨、黑杨制作简易云梯,围城整整七八天,前后攻城十余次,都被苏榆勒击退。班超领教了龟兹、焉耆精骑的厉害,这些下了战马的百战老卒,攻城时悍不畏死,他们用门板或大盾护身,借助简易的登城器械,四面城墙便不时被他们突破!
于是,最惨烈的激战不是城墙之下,而是发生在巷战中。最紧急时,龟兹、焉耆兵数度攻到了班超的行辕门前,被汉使团血腥击杀!
初雍没想到默默无闻的皮山城竟然藏匿有重兵,好不容易突进城内的士卒都被数倍于已的于阗士卒、吏民在巷战在围杀。最终,这场惨烈的攻城混战初雍扔下了九百余具尸首,皮山城伤痕累累却岿然不动。
于阗吏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国兵和州兵阵亡一千五百余人,吏民阵亡六百余人。被激怒的苏榆勒多次请求派兵出城反击,都被班超严令制止!
阴历十二月四日,初雍突然率兵撤出皮山绿洲,顺着皮水向南撤去!
苏榆勒欲派兵追击,再一次被班超制止。初雍围城期间,将绿洲上的房屋、农田、围栏、草垛一把火烧光,城外湖泊被死畜污染,皮山州遭到浩劫。
班超站在城头,看着浓烟滚滚的绿洲心情沉痛地对苏榆勒、帕斯•安非道,“石亀不会再犯皮山。厚葬阵亡士卒吏民,安顿抚恤好家人,迅速修缮城郭,照顾好商道!”
皮山城危机已解,班超率汉使团前军、中军小队便撤出这座经历了战火销烟的沙漠小城向鹫巢进军。临离开皮山城前,胡焰将一个锦囊悄然交给苏榆勒,并叮嘱道,“十二月十四日晚,方可打开锦囊,并依计而行!”
现在的苏榆勒大罪在身,又对班超奉若神明,他恭恭敬敬地接过锦囊,“末将必按计而行。皮山之失,还请汉使处罚,末将愿领死罪!”
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阴历十二月初八,班超率汉使团到达鹫巢要塞,此时,鹫雕营、昆仑屯早已经按他与胡焰定下的锦囊密计,顺着于阗河北上!
但令班超震惊的是,他亲手组建的鹫雕营未能按期北上,大战刚开始便已先伤一员大将。鹫雕营主将尉迟千重伤昏迷,鹫巢守军已经将其送回西城。
据鹫巢守将千骑长丘弥杵禀报,十二月初四那天,吴英、锦娘在莎车人已经兵发西皮水两天后,仍未能等到与鹫雕营汇合,万不得已便独自先行北上。两日后,尉迟千才率鹫雕营赶到鹫巢。接着,便与黎繁的前军相遇,大战之后,尉迟千重伤,不得不由副将旋耶扎罗指挥鹫雕营尾随昆仑屯北上!
“烂泥扶不上墙,尉迟千该杀——”这就是不堪一击的于阗国国兵,大战刚开始,便到处出故事,汉使团众将怒不可遏。
胡焰与肖初月闻昆仑屯孤军北上,脸都要吓白了,肖初月跳脚脱口大骂,“黄口小儿,乳臭未干,终难成大事!昆仑屯倘有失,鹫雕营主将、副将便都该万刀剐杀!”
胡焰厉声问丘弥杵,“斥侯可曾侦得,黎繁是否派兵尾随尉迟千北上?!”
“没有没有——”丘弥杵肯定地道,“吾派出数路斥侯,一直隐秘探到北河(注:即今塔里木河)。所斥侯探报,黎繁未敢分兵,仅派一支斥侯小队尾随北上……”
想了一想,觉得事关重大,便又向班超禀报,“听说是汉使夫人派蒲柳与麦香持大使符信赶至西皮水,差一点斩了尉迟千,尉迟千这才不得不违背辅国侯和大都尉令率鹫雕营北上!”
………………………………
第二十一章 事戒不虞
吴英、锦娘率昆仑屯孤军北上,形势陡然严峻起来!
麦香逃出生天,纪蒿关键时刻力挽狂澜,令班超欣慰。但汉使团出师未捷先伤大将,尉迟千仍在昏迷中,年仅十七岁的副将旋耶扎罗率鹫雕营北上,让班超和众将心都悬在半空中。
红白山间的鹫巢大营内,班超、胡焰、田虑、华涂趴在中军大帐内的沙盘上,紧张地评估了形势。利箭已经离弦,帷幕已经拉开,昆仑屯和鹫雕营已经千里北上深入敌占区,两营命运和这场战争的胜败,已经完全寄托在他们身上!
为做到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胡焰迅速向无屠置派出驿吏,同时命丘弥杵,“无屠置与鹫巢要塞要向北放出斥侯、探骑巡哨,如果昆仑屯、鹫雕营失败,要迅速回禀,同时注意及时收容南逃士卒!”
班超则事戒不虞、谨密知备,为牢牢控制战局,已悄然启动第二套方案。
他向皮山城守将苏榆勒派出了密使,下令皮山守将“全军整备,随时准备穿越五百里流沙远袭!”如果昆仑屯、鹫雕营失败,那么汉使团将率领皮山守军穿越沙漠,迂回夹击西皮水畔石亀军,挽回败局!
安排完毕,华涂悲哀地感叹,“现在就看小将旋耶扎罗了,鹫雕营能否不惜一切如期到达指定位置,关系全局成败!”
现在只能静待战局发展,班超抱着重锏登上山巅要塞。旗杆上于阗军旗猎猎飘扬,发出呼啦啦地脆响。他手扶城垛,迎着北风放眼北望,于阗河水流缓慢,如一条白练铺在沙漠上。河两岸一片金黄色,茂密的胡杨林一直向北延伸。
山下河边的关卡正在忙碌着,关卒们正在检查不时经过的商队。驼队的商贾或“帐头”则不时冲过河,来到红白山之间的大营内,由于阗国市尉府的官员,在关照上加盖关防。
而北方的地平线上沙尘弥漫,那是黎繁的大军在顺河南下,鹫巢保卫战很快也要打响!
丘弥杵远远站在班超身后,又禀报了麦香来鹫巢的经过。
白山失败,麦香经历千辛万苦跋涉数千里逃到于阗,班超眼前又浮现出在白杨沟边初次见到麦香时的情景,心里感到温馨。此时她来西城,可以帮衬一下纪蒿。歙渠生死不明,他决心此战后即令麦香返回楼兰城,蒲类国民不能没有她!
天上响起一阵尖厉、急促的雕哨声,一只大沙漠雕在鹫巢上空盘旋着,又向南飞去。他扭头向南方看去,心里便想到了动辄泪滋滋的纪蒿。
这个长着一对好看小虎牙的胡女,看着象个受气包,关键时刻果能当重任。窦融老大人“得剑即得人”一说果然不差,半年相濡以沫,现在他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斗胆称“夫人”、动辄要哭的小胡女,便是西域对他班超最珍贵的惠赠!
……
班超率汉使团离开后,由于严格保密,整个于阗国没有人知道班超已经离开汉苑。但此事瞒得了别人,如何瞒得了国王与王妃,几天一过,广德与南耶便心生疑窦。
在于阗国,汉使可以不见其他任何人,但不会拒见他这个国王和王妃南耶。但他们并没有揭穿纪蒿,他们理解汉使班超的苦心,此时公开汉使已离开于阗的消息,百官、贵族和吏民们势必人心惶悚,国兵将不战自溃!
于是,百官们仍然时常进入汉苑禀报国事。西皮水、鹫巢也不时有驿报传来,而纪蒿则代替汉使班超发出了一个个“指令”或“回复”。尤其是从鄯善国精绝州来的驿吏,禀报“林曾将军已至且末州”的消息,令纪蒿忧心忡忡。
且末城离于阗国的西城还有一千五六百里,快马加鞭也得十余日啊!
广德见林曾将军还在途中,几员大将又出征在外,便主动挑起了防御西城的重任,将城外三座大营与西城整合为一体,严令“坚守大营,固守西城。营在人在,城破国亡!”
他和王妃南耶更是做好了与于阗国共存亡的准备,谁都可以逃走,但于阗国便在这里,尉迟氏便不能逃。离开于阗国,尉迟氏将成流亡王族,在西域互相攻伐的混乱时代,便什么也不是!
在这段战战兢兢的日子里,纪蒿每一个时辰都是在惶恐中度过。国王广德都下了与西城共存亡的死命令,形势严峻到让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她才知道汉使“当家”是多么难了,四面八方的信息都汇总到汉苑,而且全是大事,都需要“汉使”决断。可汉使现在不在汉苑,于是很多军国大事便只能由她这个“汉使夫人”勉为其难,代为决断。
遇到难缠、搞不懂或无法决断的事时,她便看班超留给她看的过去的邸报、驿函,从中吸取营养,并按照班超的一贯思路、甚至语气、围绕汉使团汉苑帐谋一一回函。
难缠的事一桩接着一桩,这天鹫巢守将派士卒给她送来一批特殊的客人,一个自称“汉使故人”的年轻女人突然来到了汉苑,曾令她惊惶失措,以为正主儿来了呢!
原来,阴历十一月二十四日,也就是班超离开汉苑的第二天,河对岸于阗河边的商道上,一支小商队从北方来到了鹫巢要塞设立的关卡。
黎繁已经夺取了拘弥河畔的圆沙城绿洲,战云笼罩着鹫巢。这里是防御西城的前哨阵地,士卒们对来自北方龟兹国、姑墨国的商队警惕性甚高,鹫巢的关卒在检查商队时忽然发现这支商队竟然有七八名女镖师。
商队沽贩胡姬很正常,但一半镖师是女扮男装的年轻胡女便有点诡异。尤其是领头胡女裹在脑袋上的毡巾摘下,众卒无不惊讶。原来这是一个气质不凡、貌美如花的美艳胡姬,这一发现令守卒们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关卒扣留了商队,并禀报鹫巢守将千骑长丘弥杵。
奸细是可以随时被处死的,这些胡女均很年轻,于阗士卒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丘弥杵下令将商队男女分开审查,在关押女镖师的过程中,三名于阗士卒当众便借搜身之机在三女身上上下其手,揉揉捏捏,其余士卒则在一边起哄大笑。
这是关卒的特权,众女又羞又恼,敢怒不敢言。
但领头胡女却暴怒万分,或许这一路上她便受够了,当一个关卒正要将手伸向她胸前时,她突然发作。她挥鞭将三名委琐的关卒“啪啪啪”抽了一顿,并声色俱厉地怒斥道,“狗奴才,睁开狗眼,吾乃汉使故人,蒲类国汉侯、汉军伊吾城守将歙渠都尉夫人麦香,汝找死耶?!”
关卒被殴,众卒举着刀矛便要施暴,但为首的什长很有眼色,他快速挡住众卒,“慢着,不得造次!”
原来,胡女那“蒲类国汉侯”、“都尉夫人”、“汉使故人”等一堆头衔,让他愣住了。尤其是“汉使故人”这四个字几乎耳熟能详,约半年前也有一个胡姬说自己是“汉使夫人”,前大将军呈于霸不信邪,欲将其为奴且沽出为伎,结果将自己举族性命生生给折了进去。
此时又闻“汉使故人”四字,虽然与“汉使夫人”有一字之差,但什长和士卒们还是心惊肉跳。他们不敢再惹这母老虎,赶紧上报。千骑长丘弥杵闻报,一惊不小,便亲自将这个妇人请到大帐并对商队好生款待,领头胡女则简单说明自己的来历。
这个胡姬正是麦香。白山已经失陷,宜禾都尉府与蒲类国已经失败,现在伊吾守将之一的麦香顺着北河迢迢数千里逃到于阗,一定是有重要军情需要向汉使禀报。他不敢耽搁,连夜派人快马加鞭将麦香与陈留先送回西城,商队众人第二天再启程随后南下。
二天后的夜晚,纪蒿忙了一天与蒲柳、秅娃儿三人刚刚哺食完毕,陈隐便通报,“鹫巢守将派人送伊吾守将麦香进见汉使!”纪蒿便命赶紧进来。
麦香和陈留风尘仆仆地进入昆仑厅,一见年轻的纪蒿,便主动跪下叩首。麦香道,“蒲类国汉侯、故大汉伊吾都尉歙渠夫人麦香,叩见尊贵的汉使夫人!”
纪蒿闻“蒲类国汉侯、故大汉伊吾都尉歙渠夫人”来了,心里大惊失色。汉军丢失白山,宜禾都尉府已经撤回楼兰城,她没想到堂堂的伊吾守将歙渠却已经阵亡。纪蒿赶紧扶起一脸悲戚的麦香,“汉侯请起,请节哀顺变!”
麦香起身,又与蒲柳躬身相见。抬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一切,这里便是兄长班超堂议定策的地方,与别部在伊吾庐时何其相似。她走到昆仑厅中央的大沙盘前,看着茫茫黄沙、连绵起伏的白山,眼里的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滚落下来,嘴里喃喃道,“有兄长在西域,白山便丢不了,蒲类国一定不会亡……”
“兄长?”蒲柳、秅娃儿震惊地看着妇人,尤其是秅娃儿,一双小眼睛瞪得铜钱大。
“姊姊受苦了——”纪蒿是场面上人,她从案后起身走过来,抚摸着麦香粗糙的手背安慰道,“失败是暂时的,有汉使在,北匈奴必败,蒲类国绝不会亡……不过,真是好事多磨啊,汝兄妹二人真是冤家路窄,汉使日前已去前线!”
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可心里却象针刺一样痛。左右便多吾一个人,吾巴巴的几千里送上门来,差点丢了命,这个黑脸男人却动辄便吼,从来没有笑脸。还以为多么正人君子呢,人模狗样、一本正经,原来也是到处有留情,与众刑卒没两样!
闻班超已经出发,麦香心里失落不已。
纪蒿虽然刻意不表现出来,可女人便是为爱而生的动物,心事是遮掩不住的。麦香是何等人,室内三个女人惊讶的神态她全看在眼里。又闻“冤家”二字,知道夫人多心了,不禁又大羞,惊惶失措。
麦香赶紧解释道,“夫人勿见笑,吾与汉使乃兄妹,汉使乃吾兄长也。别部秘袭伊吾庐前,兄长曾多次至于毡房中看护吾家,还派医工救过吾小妹。只因路途艰难,故假以‘故人’之名唬人尔!”
说完便知失言,有越描越黑之嫌,不禁耳根发烫,脸色绯红。
………………………………
第二十二章 坐阵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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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西域的各块绿洲上,南来北往的商贾、驼客每到一个城邦或部族,都会有固定的“阿妹”热情迎候、“款待”、抚慰。看最新章节就上网【】
男人征服世界,伴大漠孤烟。女人守望绿洲,道不尽似水柔情!
可麦香与班超可不是这样。当时身为别部主将的班超,竭力提携、帮助处于绝境之时的歙渠与麦香,是为了扶持蒲类国,是为了对抗北匈奴。可女人爱面子,麦香慌乱之中的这几句辩解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似此地无银、欲盖弥彰一般。
此刻的西域乱成一锅粥,不满与苦涩只能埋在心里,汉使玩起了失踪,现在她这个“汉使夫人”便代表汉使团,便是整个于阗国的主心骨。昆仑堂内,当晚烛光闪烁,两个女人秉烛长谈,麦香详细禀报了白山失陷经过。
于阗国市尉蒲柳则奋笔疾书,将麦香的报告一一记述下来。
原来,阴历五月份呼衍王派大将呼衍图率五千骑寇白山夺疏榆谷,并循山巅涧道进袭山南面的南山口。霜刺国王率国民退回山南伊吾绿洲,宜禾都尉曹钱率本部三千卒再出鬼风口,绕行二千里隐秘袭击了燕然山呼衍王老营,打了南呼衍部一个出其不意。
呼衍图不得不率兵顺着白山南麓一路逃向车师前国,疏榆谷再一次回到蒲类国手中。于是,呼衍王第一次对白山的寇掠便以大败惨淡收场!
阴历八月初,蒲奴单于亲自督促呼衍部两万骑闪击疏榆谷。伊吾都尉歙渠、麦香率伊吾庐守军越过白山,经苦战后将蒲类国国王霜刺、王妃黑稗与两千多国民接回山南。但为阻击呼衍部,歙渠与麾下伊吾营千余卒在口门子峡谷悉数阵亡。
当时麦香率六十余名女卒在山巅控制涧道,伊吾营失败、歙渠阵亡后,她率众女卒躲过南呼衍部骑卒追杀围剿,悄然隐藏进白山。
接着战局进一步恶化,曹钱又在南山口战败,不得不与国王霜刺率领残部和部分蒲类国民,放弃伊吾庐向南撤进沙漠,越过白龙堆向楼兰城退去。
麦香等人被困在敌后,她们在山上躲藏了十余天,靠猎杀动物维持了下来。可她们的营地最终还是巡山的南呼衍部士卒发现,一场惨烈的突围战后,女卒们大部阵亡,麦香只率十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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