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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不归-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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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虚舟忙颌首:“三小姐好走。”
宁馥一跨进厅堂,张佳如和张佳厚就笑着招手让她进来,张佳如目光有意无意朝外望了一眼,见宁君洁打着招呼下了台阶,她微微一笑,只字未提有关蒋虚舟之事,一屋子众姐妹兄难得一聚,笑声不断的传出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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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荷松园
之后的事情十分顺利。
宁心卿一家在晚宴的时候放言小住几日,陈佩青应付他们一家子都转不过身,而宁馥搬去水榭的事情被宁立善在晚宴上当众提起,她根本就无法在席面上出言阻止,更何况这件事是宁立亭下午的时候亲力亲为,她更加不能拆自己夫君的台,虽然心疼了些,可到底宁馥从二房搬了出去,至少以后不在他们一房人的眼皮子底下,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是行为不端,自是怨怪不到他们的头上来,也就没有想过些日子把这事翻回来的打算。
晚宴上宁老夫人高兴,觉得此举甚是一个好开端,以后都会高高兴兴,便一时兴起让宁馥自己给水榭的园子改个名字,宁馥题字:荷松园。
当晚宁馥就带着自己院里的人搬去了荷松园,看着宁府上下住在府内的另一头距离自己远远的这一片不小的清静之地,所有人都心怀安慰,霜容和锦嬷嬷几个眼泛泪光。
翌日,由于宁心卿一家在府里之故,本家的人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全都来荷松园送了一趟乔迁之礼,大大小小不管轻或重好或坏,竟无一人遗漏。锦嬷嬷让人收了,按辈份亲疏在抱厦里摆放,上下收拾了几天后,一切落定不提。
一晃一个月过去,除了大型的全家席面之外,宁馥足不出园,大家彼此相安无事。
荷松园的桃花开了起来,春风一袭落樱缤纷,烟珑是个巧手的,组织着小丫头们收了花瓣来做脂膏,前厅小院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淡淡的青粉色。
两三个月前的这个时候,她在她的船舱里奄奄一息,在一片黑不见底的死寂中等着自己最后一口气的吐尽。
她记得那个时候有多么的绝望,而那种绝望之中又带有一种缥缈却又有些实在的希望,她想象着自己的脑电波传递至这个女子的身体之后,会闲庭赏花,会经营自己的生活,然后慢慢努力,凭着自己的力量再次回去……
而在飞船自动修复完好之前,她应当是只需要好好休养自己而已。
可惜,万事果然都是双面,她承接了这个女子的生命窃用了这个女子的身体,就要连带着将这个女子所有的一切都承接下来,生命的可贵延续,还要有不幸的处境与地位。
宁馥这些日子总在想,如果这个女子当初在宁府的时候懂得拒绝,性子不这么柔善,以宁家至今也只有两个嫡孙女的情况来看,就算生母早逝,继母刻薄,也不应会沦落到那般境地吧?而如果是那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也就不可能寻得到合适的身体,来将自己的生命延续了。
宁立亭利落的让她从二房搬了出来,这个月内往荷松园来的最勤的却是宁立善,在宁碧思送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绣架之后,宁立善翌日就黑着脸过来,说宁碧思送的那个东西是下人们弄错了,立即抬走换了他送来的一只玉佛手之后,又往宁馥这里递送了些银两,再之后这些天,每个礼拜都有些新鲜东西送来,或是茶或是点心没有间断过。
“四小姐是想让我们小姐以后好好的在园子里做女红,就不要出去招摇在他们三房现眼了么?”烟珑当时这般嗤道:“不还是因为我们搬到这里之后不会再碍着他们的眼,省得三老爷惦记着到时候分薄了他们三房的家产……”烟珑说完这些,自然遭到锦嬷嬷和霜容的低喝。
烟珑当时说这些的时候自然是背着她的,只是她耳力太好,人在屋内隔着一个厅堂跨过一个回廊也听得格外清楚,其实这些小事都无所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别人变着花样的出些气也没什么,若是一直压着没有个出气的地方,将来才会出大妖蛾子。
日子虽然好过了很多,此番虽然按照她的计划达到了目的,可是还有许多后续之事要提上来待办。
乔松柏的产业挂在她的名下,她不能染指,钱项上除了宁府公中的拨给就再没有别的收入,手里虽然有当时乔松柏的现银等物,变卖出去却总归不妥,况且有陈佩青在,她想伸出手去另为自己置办产业,那是想都不要想的。更何况,她就算可以偷偷的置办,但是这里的一些生意终究不是她的强项,她这十来岁的年纪,做些由他人打理的笔墨铺子胭脂买卖或是绸缎庄就算可以掩得了他人的耳目,可这些东西她并不在行,而且她也并不想做这些生意。
她真正需要的,不仅仅是挣钱的谋生,还要为她将来要走的路做有力的铺垫。
那她就不得不去抛头露面,这根本就不可能得到同意。别说明着来阻止,就算是暗中使绊,她在这里无依可靠,也是死路一条。
到最后不还是给陈佩青递把柄,让她有借口将自己赶出家门么。
是以,无论如何,想都不要想挂着别人的名字经营自己的生意之事,以宁家的势力和乔家的盯瞧,一是不可能瞒得过,二是陈佩青在这件事上失信于乔家,还不知道她暗中对乔家许了什么才没影响到她的地位,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不盯死了自己随时随地等着反击。
还有一件让宁馥有些意外的是宁府上的另一个变动,宁心卿一家人走了之后没几天,府里突然请了一席面容肃冷却明显出身不凡的婆妇回来,陈佩青甚是重视,将书斋旁边闲置的君秀阁打理出来,让几个婆子住了进去。
宁芸近来白日里没有来这里走动,就是因为这几位婆子,听说陈佩青让宁芸每天白天从早到晚都要待在君秀阁,让几位婆子指点她的绣功。
这对宁馥而言,心里是松了一大口气。
早晚她都是要离开这里所有的人的,前世的一些经历带到此世,让她越发的觉得人与人之间,仇怨比情义要好清算多了。
更何况她与宁芸之间,若说是姐妹情义,可陈佩青是时时刻刻都想着把她逐出家门的继母,也是宁芸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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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他,受得起
这一个月过来,清静之中宁馥并没有闲着,思考未来之余控空就会打开空间来将宁家与乔家之间的资料翻阅,再有这身体原先的主人虽然足不出户不能知晓外界之事,但纵然所知有限,也总好过于无。
这日空暇之时宁馥叫了锦嬷嬷来聊话。
锦嬷嬷现在帮着打理着院里公中的那些钱项,乔松柏的那些从拿到手里以后就被宁馥收着一直未动,霜容和烟珑则负责那些搬抬进来的钗环以及值钱的摆件之类。
锦嬷嬷一直都是稳中求稳的性子,温润柔善却不失严谨,之前宁馥这个院里主子不似主子奴才也不似奴才,如果不是有锦嬷嬷坐阵与周睿在外配合,只怕院子里人心早就散了,轮不到宁馥过来接手的时候,还能有烟珑和程衍这几个主心骨守着留着。
“一个月了,公中的钱够吗?”她问起来,就快到月底,还要过几天才能拿到公中的拨给。
锦嬷嬷点头:“够的,姑娘不用操心这些事,交给我来管理,就断断没有供不上这一说。”宁馥手中虽然多了乔松柏的钱项,但是宁馥一直没有动过,她一开始还担心,怕宁馥会拿到钱就急着打赏给下面的人好让日子过的舒坦些,但是这些钱早晚也有赏完的时候,以后恢复到只有公中钱项的时候,那些赏惯了的到时没得领,会比以前更麻烦。
还好这一点是她多虑了。
宁馥也点了点头,后而支着下巴看着她:“外头那几个,从下个月起,就扣下他们的月钱吧。”
锦嬷嬷一怔,下意识就反对了:“这不大妥当啊,咱们府里从来没有扣过下人的月钱不给过,而且外头那几个……”
“怕什么,他们手头比你们宽裕。”宁馥淡淡一笑,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妥,道:“甚至于比我这个正经小姐还宽裕,有的是人往他们手里送钱,就他们那个等级,所分到的月钱还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给不给就无所谓了。”
见她这般似笑非笑的,锦嬷嬷一肚子相劝的话突然又咽了回去,宁馥这个笑容,让她想起之前棒打那些婆妇的时候了。
那时,宁馥也是这样的表情,换作是任何一个家中的小姐,最怕的无非就是奴才欺侮主子,并且还闹天闹地的说三道四的给气受,可宁馥却偏偏反其道而行,就好像这些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或者准确一点说,这样的事情,好像更能让她驾驭,并且利用得当,为自己取得最大的利益。
然而以前,她清楚的记得,每每遇到这类之事,宁馥往往都要避着所有的人,闷在自己的房里哭上个好几天,就是气的郁结成病也是有的。
她沉默思量,宁馥的声音在她耳边又轻声响了起来:“是时候请周管事回来了。”
锦嬷嬷大喜,连连点头,笑着应了声。
三日后。
就在周睿之事已经被所有人忘在脑后,就连陈佩青和亲自参与在内的宁立亭也都把这件事忘了个干净的时候,跨城内东西两条街的宁府西门开始,一直绵延至荷松院的正门,道路两旁挂满了迎灯红绸。
宁府有两个门,因为跨了两条街,是以纵然是另一个门,也是在西大街上,门阶依旧派气,是以不仅宁府自家人,就连整个京城的人,也没有人将西门称为宁府的后门,只称作西大门,东大门是日常出入走动,西大门较少,但是有时看人脚程哪里便捷,就算是走西大门,也没谁觉得算是个后门而抬不起头。
而宁馥的水榭,也分东西两门,东门自然是面朝宁府内宅,人们可以划舟行舫到岸上路进东门,也可以走桥穿水廊上路进东门,而另一道门就是荷松园的西门,绵延走上一阵子,就可以和宁府西大门进宅的大路连通起来。
周睿回宁府走的就是这条路。
四抬大轿,锦嬷嬷在前,霜容和程衍左右护航,这一路行的那叫一个不疾不徐,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就差绕着宁府外围的大路走上一遭昭告众人了。
西大门这边把守着的各房自是都瞧的清清楚楚的,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口耳相传窃窃私语的,脚步快的人多的是,一个个的往内宅深院里跑,汇报给各自的主子管事去了。
抬着周睿的四人大轿一直抬到宁馥的院落里的台阶前才放下,周睿一身齐整光鲜,衣服都与先前在府里那一身灰蓝家丁仆装不同,新绸亮缎护腰坠玉,发丝盘落的一丝不苟,竟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满身文秀俨然大管事之相!
就见他昂首阔步目不斜视拾阶而上,未跨门槛手已拱起,在门外先朝着内堂拜了一拜,这才目光微盈难掩激动的进得厅堂,对着宁馥躬下了身去。
门外锦嬷嬷、霜容、程衍,屋内霜容、萧翊,无一不是热泪盈眶。
唯有宁馥,面含微笑,始终站在厅堂未曾坐下,伸出臂来于胸前一握――弯下腰去。
周睿,受得起。
东门西门全部关紧门上好栓,昨天锦嬷嬷就听了宁馥的安排把那些陈佩青安插进来的婆子丫头的月钱扣下了,今天一早迎接周睿的仪仗在西门后方铺设着,这些婆子丫环不知,早早就跑到前院找陈佩青告状去了,周睿接了回来之后前后门一关,谁也进不来。
西门最干脆,门外一条大铁链锁着,谁也别想撬开,而东门这边,水路的小舟早就让人抽去了船浆,府里有一个画舫,那画舫上的船夫被锦嬷嬷开了个假,三五天都回不来,剩下的,唯一一条可以踏上东门大路的水廊,三日之前,宁馥向宁立亭亲自相请,说那四角亭不喜欢也有些破损,让人修个八角的,她当场还拿出了她自己设计好的来给宁立亭看。
宁立亭当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是以,当周睿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宁馥的水榭,并且不是走东门,不是先与当家的以及宁家各长辈先打照面,而是被人直接抬回来,而且还立即大门紧闭谁也不见的事情传到各房各院的时候……
大家隔水相望,站在岸边。
看看岸边的小舟,又看了看水廊的那个拆的不能过人的小亭……
一点办法也没有。
………………………………
第042章 心惊肉跳
以前的宁馥不是个管家的料子,心性柔软,就只有近身的烟珑和霜容与她亲近不离不弃,锦嬷嬷和周睿年纪大了,又是以前就跟着乔清婵入进的宁府,而程衍和萧翊也是难得的忠心,但这忠心之中不排除有同情的成分,以前宁馥的房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可撑场面,那些个跑出去另谋生路的下人们,没几个手脚干净的,房里的东西不是少这了件就是少了那件,做事根本没有上心可言,这些人对宁馥以及锦嬷嬷他们阳奉阴违,惯养这样的人在房里院里,无异于在自家米缸圈养老鼠。
到了下晌的时候,锦嬷嬷问起宁馥要不要把西大门的铁锁落下,她面上还是有些担忧的,她到底还是吃不准宁馥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了陈佩青的发难。
她问向宁馥的时候,目光也不由的落到周睿的身上,希望周睿能帮她一起劝劝宁馥。
毕竟,若只是关门并无什么不妥,但是把路都封死了,而且还是把周睿这样抬请回来都未向府里通报的架势,再加上又扣下了那些下人的月钱……
随便一条,陈佩青都会抓着不放手的吧。
宁馥又不是瞧不出她的意思,周睿回来之前,自己有个什么决定或是动作的,锦嬷嬷没有一次能劝说得了,她心里感觉得到,锦嬷嬷心底里其实是相信她的,但是以前的过往让锦嬷嬷不得不谨慎小心,事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与其挺而走险,不如少一事平平稳稳的好。
而这么些日子的相处,锦嬷嬷心里也明白是劝不动她的。
是以,便就将希望寄予周睿。
等周睿面容沉了沉之后,宁馥就冲着锦嬷嬷一笑,说道:“我们现在的荷松园可不比以前在二房的后院,那些大舅父的遗赠,在二房后院的时候自然安全没人敢动,现在我们**出来可就家贼难防了,那些遗赠关系到我们荷松园上下的未来,直接关系到我们所有人,那些该剔掉的附骨之蛆,绝对不能留下。”
周睿看得她这灿如嫣花的一笑,却是怔了怔,以前的日子里见惯了她的委屈求全柔弱堪怜,而她回来之后几次的交集也都是锦嬷嬷和霜容他们代为转达,彼时他心中虽觉她隐隐与以前似乎不同,但直到今日一见,这半日言谈之语眉情神色的观察,他心中一直隐隐提着的心虽然慢慢沉稳了下来,却直到看见这一笑,才让他觉得有些不太能直视了。
不说别的,单看周睿的神色,锦嬷嬷心中也有一二了。原本她也就并没有觉得不可行,只是担心宁馥是不是能够承接得住,眼下再听宁馥这般言语,她的心彻底的放回了肚子里。
这件事不必再言,也到了谈及正事的时候,周睿收了心神,面上现出淡淡的忧色,对宁馥低声道:“现在姑娘手里握着大舅老爷的遗赠,不知有何打算?”
他隐隐的觉得,宁馥是不可能握着这些钱坐吃山空的。
尤其是得知宁馥一直未动过那些钱项之后,他越发的觉得宁馥是准备做些什么的。
宁馥自然是有所想法,这些钱未动,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动。她身后背着乔松柏的遗产,但到底她的生母是乔家外嫁的女儿,她也不是姓乔的,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只是一个虚名,不过是当初她借这个东风好让自己可以光鲜的回到宁家。
而乔家要到了她将来的出嫁权,这件事她还一直记着的。
抿了抿唇之后,她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说与了锦嬷嬷和周睿。
二人气怒非常,震惊当场。
“这么大的事,三老爷竟然都没跟二老爷和老太爷说吗?!”周睿当场气的就站了起来。
锦嬷嬷眼眶都红了,再看向宁馥的眼神又与先前不同,真真是打心底里心疼,想宁馥现在看起来的这么光鲜,但短短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一步不是艰难至极,以前有着陈佩青吃人不吐骨头一般的压迫,现在看似离了二房的管制,但整个宁府仍旧是陈佩青主持中馈,但凡这边有个不是,陈佩青怎会放过。而乔家的人将宁馥亲送回来,看起来就像是宁馥终于得到了乔家的仰仗,可实际……
不过是前有狼后有虎的日子罢了。
“不说,未必就不知道。”宁馥淡淡一笑,示意他们不必太过担忧,道:“不闹起来,也是各自在前头这件事上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揭起来对谁都不好看。这么大的事,乔家的人会乖乖的听三叔的话,答应不张扬便就不张扬吗?家中无人提起,无非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乔家再闹一场不快,先前失信于乔家,我们家的人才巴不得这件事快点平息,怎么会再主动惹大。”
锦嬷嬷叹道:“可小姐你以后……”
周睿却是满目寒心之相,摇头长叹:“说句不中听的,二奶奶不提此事,指不定心里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从始至终,只怕根本就没有在姑娘的婚事上动过心思。”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陈佩青不打她婚事的主意,不是放过她,而是根本就没想过她能活到那一天,或者,是根本就准备在她大婚之事之前就将她逐出府去。
不用置办嫁妆,还能昧下乔清婵所有的产业都不用转给她,这才是陈佩青真正的目的。
宁馥并不像他们二人这般悲色,只道:“所以,我现在手里的筹码就只有这些遗赠死物,现在就是要想出一个法子,用这些死物用这些不被乔家人放在眼里筹码,去把我压出去的那些,赌回来。”
锦嬷嬷听的心惊肉跳。
周睿也是捏了把汗。
宁馥说的是“赌”回来,而不是“赎”回来。
也就是说,宁馥不是要拿这些死物去换回什么,是要利用这些死物,将命运转回自己的手里!
周睿与锦嬷嬷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敢相信的震惊。
宁馥站起身来,视二人的惊愕于无视,一字一句地道:“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他们既然参与其中,就别想跑得掉。”
………………………………
第043章 不平
周睿暗地里叹了口气。
自乔清婵死后,他与锦嬷嬷就护着宁馥长大,可到底没有亲生母亲撑腰,宁馥在府里的日子相当艰难,十年来他在府里受尽了欺侮,忍气吞声也是为了不行差踏错,以免一时冲动被陈佩青发落出府,不能再看护着宁馥,他良心怎过意得去。
更何况,这十年来,宁馥虽然软弱,却对下人们极好,能给的都会给,能赏的都会赏。而如果不是陈佩青这次趁着宁馥不在府里将他赶出去,这十年来受过的委屈,他依旧能忍得下去。
但与此同时,滋生出多少委屈,便也就滋生出多少愤意。
尤其是当宁立亭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他的自尊彻彻底底的被他们夫妇踩到地底辗碎成泥,彼时他只有回府这一条路,但当时的心情却是与此时截然相反,彼时,他心中只想着回府之后如何报这些仇怨,如何拿到自己这十年内所应得的然后愤然离去。
然则,锦嬷嬷与霜容再次出面的阻止与拖延,以及宁馥的所有真心话一字一字的转达至他的耳中之时,那十年来的情分终于再次在他心头浮起,慢慢的让他冷静了下来。
其实在今天见到宁馥之前,他心里还是有些摇摆不定的。
他并非无路可走,就算故乡也不能回,也不至于死路一条,以前跟着乔清婵在乔家之时,他多少也有些名气,友人知晓他落得如此境地,在那时也找过他,极力推荐他去清德府一户算不上极富也是小有贵气的人家做帐房,那边开出的酬劳一点也不低于宁府,更何况他在宁府当的差事所拿到的钱,不过就是二等仆人,却是万没想到在他踏上轿子的时候,锦嬷嬷转达宁馥的意思,给他开了双倍。
他当时反应不过来,现在再看宁馥,一点也不觉得宁馥对自己这一阵子的事务了如指掌有什么稀奇。
而这个酬劳之事,直到他踏上轿才转达到他耳中,他也明白了。
她希望他回来,并且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风风光光被人仰视的接回来。
但。
她也要让他是为了她也为了他自己而回来,而不是为了那翻了一倍的酬劳。
是她,给了他时间也给了他机会与希望,让他自己理清心绪,一片澄明的重新做回自己。
不必寒心受辱伤极而去继续活下去,也不必满心怨愤与仇恨的回来做一个自己都厌恶的自己。
半日多的重逢与相谈,他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心里越发的认定,便就是没有这双倍的酬劳,他也心甘情愿的回来,一如以往的守护在这里。
晚饭后天色压黑,各自回了各自的房休息后,烟珑过来伺候,道:“天黑了之后,岸对面的声音就更清楚了,小姐先前不是说院里总要有人做些粗使的吗?把他们赶出去了,那以后使唤的人岂不是不够了?”
宁馥却平静地道:“你们想不想让周管事回来?”
烟珑一愣,忙道:“当然想了!我从没见过周管事像今天这样激动高兴,多少年,我都没有见他笑过!我们几个都是一心的,谁也不能少!”
宁馥道:“那就是了,我跟你说吧,如果二奶奶分下来的那些人还在的话,那周管事在我们荷松院待得了一时也待不长久,只有那些人走了,周管事才能心无杂念的快速走出当初被逐出府的阴影,你说该怎么选?”
有那些婆子丫头们在,暗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鄙夷奚落周睿,纵然今日周睿下了决心回来并且留下,但人言这种东西,没有谁能长久的忍受得了被那样侮辱践踏自尊,以前没有逐出府这件事发生,但是现在发生了,心中就有一道口子,这道口子,在未完全痊愈强大起来之前,绝对不能让人钻进去将他的心伤透。
烟珑沉默了,沉下了心来,去将窗子关了上,远处河岸对面的吵闹声便就掩了大半。
屋里正沉默着,去察看情况的霜容从门外走进来,说道:“我瞧见大小姐在桥亭处了,隔着亭子过不来,她似是急的不行,让念雪去爬那些砖石过来,非要和你见上一面不可。”
说着,念雪一身灰土,裙角还挂破了一大处,低头走了进来。进门后一看见宁馥,嘴角的弧度随即就抖着耷拉下来,哭着冲宁馥道:“三小姐,不管为什么,你为什么连大小姐也不见了?”
这问题直接的让宁馥头疼。
锦嬷嬷过来扶了她,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也不害怕的就这样爬过来,万一摔进水里可怎生是好……”
念雪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宁馥要与周睿和锦嬷嬷商议事情的计划,心里有些不悦,再看她这般质问似的逼迫,便越发的头疼,索性站起来,说道:“你若是个懂得为你家小姐打算的,就不会这么胡来非要逼我开门,天这么晚了,你竟不担心你家小姐在河边吹着?你既然爬得进来,就能爬得出去,不然你若是放得下心住下也可以,明天就开门了,你想怎么着都行。”然后看也不看念雪,迈出门槛回了自己的北正房。
念雪是紧跟着宁芸的一等大丫环,府里上下,因为陈佩青的缘故,宁芸在府里的日子是过的非常好的,人人都把宁芸捧在手心上,又因宁芸本身就是柔善温和的性子,是以就算宁芸并不是宁家的骨血,却也没有人不喜欢她,而念雪作为她的大丫环,在府里也是没有谁不给她两分面子。原本宁芸让她爬过来的时候,霜容在水廊亭子对面就已经听得清清楚楚,按她的想法,霜容就该立即到宁馥这里请意把荷松院的西门打开,却没想到霜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她爬过来,因为如此,她心里已经有些不平。
却不料见到了宁馥,宁馥不仅没有半分安慰,竟然如此待她,她何止是替宁芸不值,更加替自己叫冤!
霜容扶上了她:“念雪,快回去吧,大小姐还吹着风呢。”
………………………………
第044章 发落
正院厅里,陈佩青端坐在上首,眉头轻蹙看着下方一脸不忿的念雪,再看看坐在旁边一脸忧郁的宁芸,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
宁芸是她带进府里后改的宁姓,与宁立亭成亲之后也没再添过一儿半女,若不是她早年伺候在乔清婵身边拢到了人心又哄得上下高兴,就算当时争到了主持中馈的权利,以她无所出的身份,也不可能至今还握着宁家内宅的大权。可是这到底是她的心头病,没有子嗣,她在宁家就无法安身立命,这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但凡有一天她被人算计的很了,极有可能什么都落不到手里,一无所有。
可偏偏宁芸的性子竟是这般良善,根本不能助她一分一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芸自小就在安逸平和的环境下长大之故,无论宁家的哪一房,无论是宁君洁还是宁碧思,都比宁芸的心眼要多的多,就连一直软弱不堪的宁馥,现今似乎也突然之间一夜长了心智,眼下看这念雪,都是个眼明心净的,可自己的女儿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她啜了口茶,交握着两手,一只手臂搭在了扶手上,望着坐在一边的宁芸,不得不将心头的郁闷放下,对着念雪道:“荷松院既然关紧了门,那就是有事,左右都进不得,三小姐总不可能关一辈子的门,过两天开了门再问便是,芸儿让你爬那个砖石,你不劝说她回来不要吹着河风,你竟然还就去爬了,那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你怎还好意思来告状?”
眼下这个时候,宁馥也才搬进荷松园不久,无论宁馥做什么,她都不准备借题发挥,哪怕眼下她明明知道宁馥极有可能是猜准了她的心思才会这么闹腾,她也只想快点平息下去。
若是现在再把乔家的人招来,她可真不想应付。
赵嬷嬷一听这话,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猜得出她不想闹大的心意,忙在旁边配合,说道:“看太太说的,这怎么能说是告状呢?二小姐这不是担心三小姐吗!念雪又是个听话的,就算没有二小姐的命令也是会想法子进荷松园看看瞧瞧的,那么多的丫环婆子今晚还不知道要歇在哪里,回不得荷松园去,这不得问问到底是哪里惹怒了三小姐,使得三小姐发了这么大的火吗?”
一听这话,宁芸心里也是本就担心的,她倒是不知陈佩青安排过去的人到底在荷松园是怎么当差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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