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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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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坚定道:“下官还是那句话,武三忠贪墨的钱财,我是一眼都没看着。侯御史要是降罪的话,没办法,下官也只能硬接着了。”
“你……哈哈哈!”
出乎崔耕预料的是,侯思止并没有当场大发雷霆,相反,竟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左手拍着崔耕的肩膀,右手竖起了大拇哥,赞道:“本官虽然不认字儿,但也听人说过,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方为大丈夫。二郎啊,你这样子,就是个大丈夫,姓侯的佩服!”
崔耕一愣,什么鬼?
只见侯思止顿了顿,又道:“二郎你板着脸干什么?莫非真把刚才本官的话当真了?我那是跟你开个玩笑哩。不就是几十万贯钱的事儿吗?兄弟你洁身自好没关系,老哥哥我自己拿。以咱们俩的交情,莫非我还怕你出卖我不成?”
不仅不怪罪,还称兄道弟的,侯思止犯抽抽了吧?
崔耕打心眼儿里,是一百二十个不信!
随后,二人又闲聊笑谈一番,崔耕才离开了安抚使衙门。
他快马加鞭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赶紧找周兴前来议事,将刚才侯思止邀他分赃之事说了出来后,问道:“你分析分析,侯思止他到底想怎样?莫不是笑里藏刀,见本官不愿和他同流合污一起分赃,便想着准备先稳住本官,再暗中对我罗织罪名进行陷害?”
这回,他也把周兴给难住了。
周兴表示,侯思止处置了那么多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是丝毫不假辞色,没道理面对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脱裤子放屁多废这么一道手续。
但要说侯思止具体为何这样做,目前有用的资料太少,自己一时之间也是无能为力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侯思止此人心思狠毒睚眦必报,如此大反常态,肯定是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着什么好心。
这跟没说一样啊,崔耕大失所望,准备找陈子昂商量一下。反正处理这个案子的手尾还需要陈子昂的衙役们,也不会引起侯思止怀疑。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第二天一早,陈子昂就主动来临时安置的肃政使衙门拜访他了。
两人略微寒暄了几句后,陈子昂主动道明了来意,道:“二郎你就从折冲府长史高升为岭南道肃政使,真是令人羡慕啊。呃…今日你且跟为兄推心置腹一句…你跟狄相,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崔耕苦笑道:“别人这么想也就算了,但是子昂兄你就不应该了。我那两下子你不知道?其实这是泉州冯刺史的人情……”
然后,他简要地把当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那时候陈子昂已经被调来广州了,对其中的内情还真不了解,听完了这话不禁大失所望,道:“我还以为……算了,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崔耕听着他语气悲呛,而且话里有话,不禁问道:“子昂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我帮你参详参详?”
陈子昂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一番追问之后,陈子昂道出了事情原委。想当初,陈子昂刚刚考中进士不久,唐高宗李治就去世了。李治死在洛阳,朝臣们准备把他迁往长安安葬。
陈子昂当时年轻气盛,直接上了一道奏章,说了高宗李治在洛阳安葬的种种好处,非常符合武则天的心思。
武则天一高兴,就任命他为右拾遗,虽然只有八品但是清贵之至,职司只有一个,那就是给皇帝提意见。
陈子昂在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干的非常舒畅。
然而,他舒畅了,武则天可就别扭了。
毕竟再是有道明君,也没人喜欢老有人给自己提意见啊。就是李世民都想杀了魏征呢,又何况是武则天?
最终武则天下了一道旨意,把陈子昂平调到清源县任县丞。
说是平调,但从八品的清要京官调为地方亲民官,这就相当于贬谪了。
陈子昂本身的功名心并不重,也没有多么不高兴。但是,当县丞他没意见,当这个南海县令就意见大了。
与一般人想的不同,陈子昂倒不是怕受气,而是受不了整日处理各种繁琐的庶务。
他发现自己最适合干的,就是象右拾遗这种清要官,光挑刺不干活,光出主意自己不负责实施。
于是乎,今天主动找到崔耕,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门路,把自己调进右肃政台。不需要多高的官职,八品的监察御史就行——皇帝不喜欢咱提意见了,给地方百官提意见总没问题吧?
可崔耕如今岭南道肃政使也快干满一年了,他自己还没着落呢,又怎能帮得上陈子昂的忙?
对于此事,他还真是爱莫能助。
陈子昂倒也非常豁达,略微失望过后便恢复了常态,再三言道,没关系,他在长安也有不少亲朋故旧,不行就让他们再活动活动。
这个小插曲一过,三两杯茶汤喝罢,陈子昂趁着没走,又告诉了崔耕另外一个消息:据他南海县衙的手下衙役来报,张子瑞的遗孀王瑞月所住的同福客栈附近,今日起就有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出现,恐怕是武三忠的余党。
张子瑞一死,王瑞月就是个寡~妇了。为了避免有人说闲话,她没有跟崔耕回肃政使衙门,而是自己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崔耕听了陡然一惊,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说有武三忠的余党又能怎么样?反正等王瑞月招募好了人手,过几天就要护送张子瑞的灵柩回老家了。到时候,自己直接护送她出岭南道就行了。而且她的亡夫家魏州张家也颇有根基,必会派人来接应,应该能万无一失。
听着崔耕说完,陈子昂哦了一声,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这两天会继续加派人手在同福客栈附近盯梢,免得真有人冥顽不灵,对王瑞月有什么报复的举动。
两人聊着聊着,崔耕又提起了昨天陈子昂走后,自己和侯思止不欢而散的事儿,请陈子昂帮忙想对策。
陈子昂本就嫉妒讨厌侯思止这种小人,听罢不由眉头微皱,道:“二郎你做得对,你与他分赃岂不是与虎谋皮?而且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干此等贪墨赃银?不过侯思止此人天性狡黠,聪明无比,想要对付他,可不像对付武三忠那么……”
话刚说到这,封常清倏地闯了进来,低声禀道:“大人,侯御史那边有书信过来。”
“他给我投书信?”
崔耕有些懵圈了,要知道他和侯思止在广州城的临时衙门,一个是肃政使衙门,一个是罢黜使衙门,两家就隔了两条街,有小事他直接派人传口信不就完了吗?就算有大事,他自己亲自前来不就行了?还写什么信啊?再者……
呃,外界不是传言,侯思止这废物点心不认字吗?
听着崔耕这么一说,封常清和陈子昂也心中生疑。
尤其是对侯思止不感冒的陈子昂,第一反应便问道:“莫不是昨日不欢而散,他今日要出什么阴谋诡计报复你?”
崔耕耸耸肩,随后打开信皮,抽出信瓤,仔细起侯思止派人送来的书信。
稍微扫了一眼,崔耕的面色就变得无比古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按说不应该啊……”
封常清着急了,一双牛眼瞪得老大,急咧咧问道:“大人,咋了?侯思止莫不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陈子昂也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二郎你就快说出来吧。他就是真出了什么难题,咱们商量一下,也未必不能化解。”
“你们误会了。”崔耕苦笑一声,把这封信交到了陈子昂的手里,道:“这没啥好保密的,子昂兄,你自己看看吧。”
陈子昂看完了也彻底傻眼了,跟崔耕一个表情,道:“还有这事儿?真是假的啊?”
“哎呀,你们俩卖啥关子啊,真是不爽利!”
封常清忍耐不住,劈手就把那封信夺了过来,呜哇道:“我看看……我看看……呃,这事儿还真他娘的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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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侯大癞蛤蟆
这封信就几行字,而且统统都是大白话,大概其意思便是:二郎啊,老哥哥我昨天回去之后突染重病,恐怕不久于人世。 这封信是我口述,让别人代写的,就算老哥哥我自己给自己报了丧啦。你要是认我这个哥哥,就赶紧过来看我最后一眼,不认也没关系,把这封信扔了就算完了。
“真的假的?”封常清目瞪口呆。
“难道老天爷真开眼了,侯思止多行不义必自毙?”崔耕和陈子昂异口同声。
如果真是这样,那敢情好,一天的云彩满散了,大家再也不用为侯思止的事儿操心,简直是想瞌睡送来了枕头。
不过……不会这么巧吧?
尽管崔耕、陈子昂三人多么希望真有这么巧,但总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三人将信将疑,商量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让崔耕去看一眼。侯思止要是真的病死了,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是没死呢,也好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毕竟侯思止才是个六品侍御史,他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也不能当场把崔耕这个岭南道肃政使怎么样。
于是乎,崔耕让封常清准备了八色礼物,他亲自去探病。
……
临时岭南道罢黜使衙门,内堂。
崔耕见到了侯思止。
这孙子正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了一块上好的白布,面儿上看起来,还真是病的不轻。
不过,崔耕留了心眼,料峭细察了一番,发现姓侯的眼神哪里是病秧子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狡黠闪烁,要说他病入膏肓不久于人生,打死崔耕也不能信啊。
另外,这孙子的脸上抹得不是淡粉吗?
丫挺!敢情这病全是装的!
不过崔耕也不揭破,而是装作不知,假意安慰道:“侯御史不要胡思乱想,本官粗通医理,你这病并非无药可医,只要安心静养,总会好的。”
“二郎你就别宽我的心了。”侯思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道:“本官把广州的名医都请遍啦,他们都说本官这病已入膏肓,药石无效了。要想病好,唯一的法子就是……”
看来幺蛾子就是出在这“唯一的法子”上,崔耕心中暗暗冷笑,嘴中却应了一声,道:“什么?”
“就是冲喜!”
“冲喜?”
“对,本官现在就是个老鳏夫,若能娶个新人进门,让这喜气一冲,这病说不定就能好。”
崔耕听着听着又有些迷糊了,这冲喜就冲喜,跟自己有啥关系?他将自己找来,也不能给他冲喜啊,男男冲喜,这也不科学,不是?
于是他含糊应道:“冲喜啊?我清源老家倒是有这么个说法。”
“这么说二郎你也支持老哥哥这个决定了?好!很好!”
侯思止一骨碌身就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把额头上的白布扯掉,道:“那老哥哥我的这桩婚事,就全靠二郎你当媒人了。”
尼玛,生龙活虎,果然是在装病。
崔耕一听顿时心中戒备起来,试探着问道:“呃……那不知侯御史想要娶何人为妻呢?崔某年轻资历浅,人面恐是不够广啊!替侯御史走一遭倒是可以,但若是那女方不乐意,总不能强人所难,是不?”
如果单纯就是当个游说的媒人,崔耕觉得倒不是不可以,举手之劳罢了!
“二郎放心,绝不会让你为难!本官也不能让二郎兄弟你干强买强抢的姻缘,是不?”
侯思止笑了笑,直言道:“实不相瞒,我看上的那个女子,就是王瑞月。现在张子瑞死了,她就是个寡~妇。而老哥哥又是个老鳏夫。你琢磨琢磨,我们俩是不是挺合适的?”
合适个蛋啊!
事到如今,崔耕终于明白侯思止为什么对张子瑞一案那么热心了,为什么对王瑞月这么殷勤了,原来所有根子都在这儿啊!
想当日,侯思止为什么在县衙二堂上对王瑞月和颜悦色,一口答应帮他查张子瑞的下落?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上心,又是想帮自己走通武家兄弟的门路安排自己升官,又想给自己介绍媳妇,甚至在自己拒绝分赃之后,都不肯翻脸。
而且从头到尾,对自己都是二郎兄弟长,二郎兄弟短的。
原来这孙子是有所求啊!而且这个所求之物,还是相当相当之大啊!
还有陈子昂跟自己说得,同福客栈附近出现可疑人物?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武三忠的余党了!九成九都是侯思止安排在那儿盯梢王瑞月的人。
所有一切的异样,都是跟侯思止有关。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娶王瑞月为妻!!!
倒不是说王瑞月多漂亮,世间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侯思止真正看上的,应该就是王瑞月的身份——太原王氏之女。
大唐是个严格的等级社会,婚姻大事,更讲究个门当户对。
那门第最高的是哪家呢?
并非皇室,而是五姓七望,他们分别为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这七家认为自己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大量内部通婚,极少向外界嫁女或者娶媳妇。
连李唐皇室都被他们认为是暴发户,拒绝了很多次通婚的请求。
然而,越是这样,世人对五姓七望之女就越来越看重。
如果能娶一个五姓七望的媳妇,简直是祖宗三代都有光彩——包括皇室。
现在问题来了,人家连皇室都看不上,难道还能看得上他侯思止?这不纯属扯淡吗!
崔耕清楚的记得,就是在那场荒唐大梦中,史上曾有过记载,说侯思止就是因为要强娶赵郡李自挹之女,结果犯了众怒,被人抓住一点小错,当场杖毙!
没办法,社会风气就这样,侯思止迫害官员大家可以忍受,但是要突破这种社会等级的限制,他还不够资格!
这也就是侯思止为何屡屡讨好崔耕的原因,很显然,他是想借着崔耕对王瑞月有恩,让他对王氏晓之以理洞之以情。
若是王瑞月主动同意了这桩婚事,侯思止所受的压力就会减少很多,说不定就真能如愿。
要知道,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原王氏女,侯思止真娶了他,以后的后代,就可以宣称与五姓七望沾亲带故。
这才是真正的贵族!
这才是真正的改换门庭!
要不然,任凭侯思止做了多大的官,人们还是可以不屑地叫一声——闾巷庸奴!
另外,侯思止从一介卖饼小贩骤登高位,心理扭曲,对这种高门大姓之女,还真是有着特别浓厚的“性趣”!
崔耕心思电转,已经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后,连连摇头道:“侯御史,您要我帮得这个忙,保得这桩媒,可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我崔二郎和王瑞月萍水相逢,其实没啥交情,您交代的这件事,恕在下实难办到!”
“办不了也得办!”事到如今,软话说尽,崔耕还不愿意帮忙,侯思止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了。
他猛地一拍几案,道:“崔耕,你办好了这件事,以后就是我姓侯的亲兄弟,惹了什么事,自有我这当哥哥的罩着你。若是办不好这件事,我也不说远的事,咱们单说现在。”
说到这儿,他阴恻恻地一笑,道:“你别忘了,陈元光和贾仁义的案子,本官还没判呢!同样的刑具,本官既然能用到贾仁义的身上,就能用到陈元光的身上。别说他自身难保了,就是让他攀扯上你崔二郎,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崔耕心里那个气,你狗日的就是武则天的夜壶,人家当上皇帝之后就没什么用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摔碎了,傻子才跟你祸福与共。现在你特么的自己找死,别牵连上我啊!
没奈何,既然你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咱们就好好地斗一斗。
武良驹我斗倒了,武三忠我也斗倒了,你侯思止也未必就是个例外!
想到这里,他面色倏地一变——
呃……很是尴尬地一笑,脸上也没了刚才那副拒意,语气陡然一转,极尽谦卑地说道:“侯御史息怒,崔某其实也想替您把这事儿办了。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儿。”
侯思止见崔耕服软,暗骂一声,贱骨头,不冲你摆上一番阵势,不冲你晓以利害一番,你真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不过既然崔二郎愿意服软,同意帮忙,他也没必要追着打,闷哼一声,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话本官爱听,你接着往下说。”
崔耕道:“不过呢,崔某不说,您也知道此事的难度。所以,要办成此事,您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其一,这件事交给下官之后,您就莫要再接触王瑞月了,要不然惹得佳人不快,恐怕会前功尽弃。其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不能急,您得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其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个月里,您不能干涉下官的行动。”
“好!”
侯思止非常痛快地应承道:“二郎兄弟,你的三个条件,本官都能答应。只是有一条,若是一个月之后,王瑞月要是还没有松口,那没啥说的,你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崔耕恭谨地应了一声,道:“下官晓得,侯御史您就请好吧!”
“我送送你?”
“不用,您不是病了吗?继续躺着吧,下官先行告辞了!”
“哦,对对,是病了,瞧我这记性!二郎兄弟走好啊,哥哥等着你的好消息哩!”
……
……
出了罢黜使衙门,崔耕稍稍长舒了一口气,对封常清道:“跟我走一趟同福客栈,我见王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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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拜望准岳父
同福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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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月一改往日的端庄贤淑模样,柳眉倒竖,面若寒霜,冷冷说道:“什么?侯御史要娶奴家?还望崔御史慎言,奴家夫君刚亡,你岂能开这种不知轻重的玩笑话?”
看那样子,若不是王瑞月念着崔耕对自己的那份恩情,恐怕她早就将崔二郎轰出了房间。
王瑞月有这种反应,自然在崔耕的意料之中,他轻叹一声,郁闷道:“本官怎会拿这种事儿说笑?若不是侯御史再三相托,崔某今日也不会来惹夫人你不快!”
王瑞月见着崔耕真的不像是在说笑,语气越发寒意森森,道:“难道侯御史忘了奴家是五姓七望之女?”
显然,王瑞月这句话里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话中之意,无非就是说,老娘出身五姓七望,他侯思止卖饼出身,投机钻营混成一介弄臣酷吏,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娶五姓七望之女?
五姓七望乃清华门第,大唐贵族中的贵族,王瑞月的确有她骄傲和高人一等的底气!
火候差不多了!
他见着王瑞月彻底被激怒,索性直接将事挑明了,道:“没错,正因为夫人出自五姓七望,侯思止这头癞蛤蟆才想着吃天鹅肉,要娶夫人为妻啊。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横的,哪怕是强抢,也得把你抢到手!”
“他敢!”
“不敢?”崔耕起身把窗户打开,嘴角微翘道:“客栈外面那些鬼鬼祟祟之人你,夫人应该注意到了吧?那都是侯思止派来盯梢的人。他防着夫人突然离开广州城。他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事实俱在,也不由得王瑞月不信。
对于婚姻问题,五姓七望哪怕面对皇室都有绝对的心理优势。然而,遇到侯思止这种不按理出牌的家伙,王瑞月却有些慌乱了。
说到底,她太原王氏接触的都是逼格高的人,哪怕这人是个奸邪之辈,但至少面儿上都会做得彬彬有礼,谦谦君子的范儿。都是群务虚的装逼犯嘛!
可像侯思止这样行事如街边无赖般的小人,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强娶强抢?
对王瑞月而言,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渐渐脸色苍白起来,有些六神无主道:“他……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得罪五姓七望之家?真是个卑鄙腌臢的小人!怎么办…怎么办…太原王氏的名声怎能因他受辱?咦……有了!”
崔耕还没问,便见着王瑞月猛然拿起旁边的一把剪刀,往身上刺去,道:“奴家即便一死,也不让五姓七望蒙羞!”
“卧槽…别介啊!”
崔耕万万没想到王瑞月竟如此刚烈,赶紧飞身而起,往前扑去。
噗通~~
崔耕也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用力过猛一时收势不住,竟然把王瑞月扑到在地。
只见他双手握着王瑞月的持剪皓腕,身下温香软玉,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这个姿势…呃…略显暧昧了!
崔耕不由得心中一荡。
王瑞月也被摔得晕晕乎乎的,一时间搞不清状况,竟也没有挣扎。
“啊呀?!
良久,王瑞月尖锐的叫声终于响起,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哽咽道:“崔二郎,莫非你也欺负我这个未亡人?”
“不…不是。”
崔耕脸上顿时臊得慌,硬着头皮赶紧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这不是怕你寻了短见吗?这样,你只要答应我不做傻事,我便起来。”
“登徒子!你还说!”王瑞月的粉腮瞬间火烧火燎,红得像一块大红布似的,急嗔道:“快起来!立刻!马上!”
“好,好,好,我这就起。”
崔耕顺势将她手中的那把剪刀夺了过来,也不知是王瑞月怕他趁机再占便宜,还是已经没了寻短见的念头,对于崔耕的抢夺丝毫没有抗拒。
二人重新坐下,气氛尴尬无比。
崔耕赶紧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其他道:“王家娘子,你别冲动啊,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侯思止不好惹,难道你们五姓七望是吃素的?你仔细想想,王家有什么亲戚是朝中显贵,赶紧修书一封。我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去,足以让他侯思止吃不了兜着走。”
王瑞月擦掉了腮边的香泪,摇头苦笑,道:“这个法子奴家岂能想不到?只是……没有啊!”
“啥?没有?”
“不错。自从大唐立国以来,朝中达官要么是关陇门阀,要么是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至于我们五姓七望的子弟,如今做到三品以上的,只有三五人罢了。更关键的是,他们皆不是身居要职之辈!”
这回,崔耕倒有些为难了。
被王瑞月这么一说,他倒是记起来了。自从隋唐以来,无论是杨隋还是李唐,确实是明里暗里都在削弱五姓七望在朝廷中和地方官场上的影响力,无论是科举取士,还是大力扶植关陇门阀,都对五姓七望造成了严重的削弱。
到了武则天登基之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五姓七望真正遭到毁灭性打击的时候,貌似就是武则天主政的武周时期。
尽管五姓七望底蕴深厚,但的确,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可尽管这样,后世还是流传着一句话:千年来,朝代在变,皇帝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世家门阀!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姓七望太原王氏如今可还没瘦死好吗?怎么面对小小的侯思止,王瑞月居然会这般束手无策?
崔耕很是奇怪!
王瑞月似乎看出了崔耕的不理解,微微起身一福,道:“如今我太原王氏有不得已的苦衷。妾身知道崔御史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岭南道肃政使,在朝中定有自己的根基,恳求您动用一下自己的门路,助我逃出侯贼魔掌!”
“呃,实不相瞒,本官在朝中真的是毫无根基……”崔耕苦笑道。
“崔御史莫要装低调,妾身知道您和狄相的关系,”王瑞月道,“只要您愿意帮妾身这一次,妾身无限感激,我娘家太原王氏、我婆家魏州张氏,都会欠上您一份天大的人情!”
能让五姓七望中的太原王氏连番几次的,欠自己人情,说实话,心里不爽那是骗人的!
不过他和狄相的关系嘛……
还真不是王瑞月想象的那么亲密!
狄相这条门路,是行不通了!
正要回绝王瑞月时,崔耕忽地想起,貌似除了狄仁杰这个假靠山之外,不是还有人上杆子给自己当靠山吗?
没错,就是之前让王瑞月带信给自己,言必称自己贤婿的便宜岳父——卢雄啊!
对于此人,自己同样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那就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卢雄。
他记得在那封信里,卢雄口气大到没边儿,说得硬扛武三忠跟玩儿似的。他既然能扛武三忠,应该也不怵侯思止吧?
尽管他觉得卢雄在吹牛逼打嘴炮,极度不靠谱,但现在也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如果能让太原王氏和魏州张氏欠下大人情来,做上一次无用功又能怎样?万一卢雄真行呢?
旋即他问向王瑞月道:“那日救你的那个人叫卢雄,上次你说他是作何官职来着?”
“潮州司马。”王瑞月虽不知崔耕为何会岔开狄仁杰这条线,问起恩公卢雄来,但还是老实回道。
“好,”崔耕站起身来,道:“事不宜迟,本官这就往潮州一行……”
王瑞月惊讶道:“崔御史去潮州干什么?卢司马虽然是潮州司马,但他如今已然在广州定居了,妾身前些日子还拜望过他。”
“还有这事儿?莫非他辞官致仕了?”崔耕问道。
王瑞月微微摇头,道:“不是。他说广州繁华,想多住一段时日。”
咦,这便宜老丈杆子还是有点意思!
因为崔耕知道,州府司马跟州府别驾这样的养老官大为不同,司马职事是有具体工作的。这位卢老爷子,放着日理万机的潮州司马不干,跑广州城来一住就是…呃,算算,差不多一住就一个多月了吧?这哪是出差,这是渡假啊!
潮州长史、别驾、还有潮州刺史,这些人没意见?
敢怒不敢言吗?
因为便宜老丈杆子有所倚仗?正如他信中所言,出了事儿,有人兜着的缘故?
听了这话,崔耕对于这位便宜老丈人的信心,没来由地多了几分。
接着,他向王瑞月问明了卢雄的宅邸所在后,让她这段时间尽量在同福客栈,不要外出,静候他的消息。
最后,不管王瑞月的追问缘由,他便离开了客栈,命封常清采买了各色礼物,鲜衣怒马,登门拜访。
主子多大,奴才就有多大。
一来卢府。
见封常清这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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