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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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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圣旨后,郭恪大手一挥,公事公办道:“来人,将定州长史崔耕拿下!”
“是!”
顿时,身后有四个兵丁上来,拿出绳子要捆崔耕。
来俊臣当然知道郭恪想搞什么花活,出言阻道:“就算有陛下的旨意在,此案本官才是主审,崔耕应该由我的人带走才合适吧?”
郭恪装模作样地把圣旨拿出来又看了几眼,道:“哦?是吗?可这上面也没说崔耕应该由主审带走啊?”
“你……”来俊臣气急。
“我怎么了?”郭恪突脸色一变,怒斥道:“姓来的,别以为你是主审,本侯是副审,我就差了你一截。你仔细想想,论官位,论亲贵,论功绩,你哪点配与某家相提并论!识相的话,赶紧给我闪在一旁。”
“你是在威胁我吗?”来俊臣自恃圣眷正浓,自然不惧。
郭恪没说话,猛然间一挥手!
他身后的骑兵们马上就钢刀出鞘,大叫了一声,道:“杀!”
郭恪所部都是跟着郭恪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前些日子还在赵州与突厥二十万大军血战,以微弱兵力挡住了突厥大军的攻城。
这一声喊,不单单是整齐划一,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杀气!
来俊臣自然知道硬碰硬,他占不到郭恪的便宜,反而还要吃亏。他琢磨了一下,很快展颜一笑,道:“既然伏远侯有意,那把崔耕暂时交与你又如何?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下官告辞了!”
说完了,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伴当远去,郑见势不妙,也紧紧跟上。
武懿宗三角眼乱转,冲着郭恪一抱拳,道:“本王两不相帮,以后崔耕的案子,我不管了!”
言毕,也带着部分人远去。
唯独留下定州刺史孙彦高,尴尬地杵在原地,最后干笑一声,道:“如果伏远侯没什么吩咐的话,下官告退?”
“孙刺史请便!”郭恪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耸耸肩,说道:“另外,本侯劝你一句,这摊浑水,你姓孙的搀和不起。”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孙彦高灰溜溜地带着大队人马远去。
郭恪一使眼色,手下四名军士就将崔耕的绑绳松开,纷纷致歉道:“崔长史,对不住了哈!”
“无妨,无妨!”
崔耕来到郭恪的近前,竖起了大拇哥道:“行啊,连武懿宗和来俊臣都要卖你三分面,郭兄威武!”
郭恪淡然道:“武懿宗怕的是朝中众多的达官贵戚,本侯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崔耕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要不兄长随小弟移驾黄城村,我们坐下详聊?”
郭恪道:“这个自然,走,我与二郎徒步进村。”
手挽着手,哥俩一起进了城。
……
……
黄城村内,博陵崔氏的年轻子弟们,都对眼前这位新鲜出炉的伏远侯极为热情和倍感兴趣。
酒席宴间,甚至有不少崔氏族人开始打探起赵州一战的细节来。
郭恪对于自己这次以少胜多的战役,自然也是极为自豪的,难得的一改往日的铁皮脸本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崔耕趁着他说得起兴,趁机问道:“郭兄,您到底是什么什么身份,现在总该对小弟说个明白了吧?”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郭恪道:“若是按辈份来说的话,某应该叫当今天子一声姨奶奶。”
崔耕惊哦了一声,道:“这么说,郭兄还是皇亲国戚了?”
郭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是的。而且,论起与陛下亲近来,恐怕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个人能超过我。这也是托祖上庇佑,这事儿得从五十多年前说起……”
郭恪讲道,武则天有两个哥哥,即武元庆和武元爽。还有两个姐妹,姐姐叫武顺,一个妹妹叫武佩。
武元庆和武元爽就不用说了,对武则天非常不好,以至于武则天登基之后,对这两位哥哥进行了惨烈的报复。
姐姐武顺刚开始和武则天关系不错,不过后来,她和李治通奸,武则天心怀嫉妒,将其暗杀了。这个武顺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韩国夫人,她和李治通奸的事儿,可是世人皆知,她还有个非常出名的儿子,叫贺兰敏之。武顺没有好下场,自然而然,她的女儿贺兰氏和儿子贺兰敏之,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兄弟姐妹中,唯一和武则天无冤无仇的,就是这个妹妹武佩了。
武佩嫁给一个叫郭孝慎的人,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可惜好景不长,儿子郭智出生之后不久,夫妻二人就在一场暴病中,双双撒手人寰。
郭智在郭家族人的照料下长大,可他跟父亲的命运一样,都属英年早逝,儿子郭恪出生不到一年,他就得了一场重病,驾鹤西游了。
所以郭恪正是武佩的孙子,武则天正是他的姨奶奶。
崔耕听后,暗道,郭恪果然没吹牛逼啊。论起与武则天的亲近程度来,恐怕也只有太平公主以及李显和李旦才能稳胜他一筹。
至于武三思和武承嗣?别看这个又是封了王爷有丝毫封了国公爷,但他们的老爹和武则天可是有着解不开的冤仇。
更关键的是,他们都没郭恪有真本事啊!
赵州一战,以少胜多,抵挡突厥二十万大军,朝野震惊,扬名天下啊!这是大周朝廷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武则天登基为帝,为何要频频清洗军中高级将领?还不是怕武氏家族掌握不住军队吗?
如今有郭恪这个武家的后辈坐镇,女皇陛下自然欣喜也安心!
郭恪如今父母早逝,郭姓又非大族,对武则天而言,他就是武氏家族自己的人啊!
难怪来俊臣都要惧他三分。
崔耕一念至此,不由宽心道道:“今后兄长罩着,看来这场官司小弟也是有惊无险了!”
“呃,这个就难说看。”郭恪摇头苦笑道:“贤弟啊,我和上官舍人费尽心力,才从陛下那里讨来了这个差事。不过,你这事儿悬呐!”
“兄长此话怎讲?”崔耕心里一咯噔。
郭恪道:“来俊臣此次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他手里确实攥有你通敌卖国的证据啊!”
………………………………
第361章 双双备囚车
郭恪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熟悉内情的在场诸人都知道,崔耕在突厥招亲的事儿,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来俊臣怎么可能有确切的证据了?再说了,这种事只要突厥的默咄可汗不发下诏书,公告天下,还能有什么铁证?
身为此次突厥之行亲历者的宋根海,不由高声质疑道:“我家大人根本就没通敌卖国,姓来的小人又怎么可能通敌卖国的证据?在突厥的时候,一直都是突厥公主上赶着找我家大人说话,我家大人一直都爱搭不理呢。”
郭恪摆了摆手,道:“本侯当然知道二郎没卖国。但问题是,要陛下也信,不是吗?据我所知,来俊臣手里应该还是有些东西的。二郎稍稍一个应对不慎,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
能写出《罗织经》这样的诬告圣典,来俊臣在构陷这方面自然堪称天下独步了。寻常人可能想不到有什么证据能诬陷崔耕,但人家来俊臣未必就想不到啊!毕竟他是构陷方面的行家啊!
随着郭恪的话音落下,崔府大厅之中,几乎一阵沉默。
唯独作为当事人的崔耕,淡定如常!
郭恪看在眼中,不由得赞叹道:“咱们兄弟几年未见,二郎你这养气的功夫,真是大有长进了。”
“嗨,什么养气啊?郭哥你也太高看小弟了。”崔耕道,“实不相瞒,小弟是有些小手段。如果这些手段能奏效的话,应该可以在来俊臣手中自保。”
郭恪道:“小手段?具体是什么法子?”
……
……
三天后,郭恪“押解”着崔耕,一行离开黄城村,前往刺史衙门所在的定州城,与来俊臣、武懿宗等人汇合,然后押解崔耕返往长安,共同审理崔耕通敌卖国的案子。
来俊臣、武懿宗和孙彦高等人早早就出定州城二十里,明着是迎接伏远侯郭恪,暗地里却是准备好了要接收犯官崔耕。这种能够羞辱崔耕的机会,来俊臣孙彦高等人又怎会错过?
但人人心中有杆秤,定州官民百姓们早早闻讯此消息,亦纷纷出城来相送崔耕。
郭恪一行还没到,定州城外二十里的接官亭附近,已经聚集了接近两万定州百姓!
这里边既有白发老叟,又有垂髫幼童,青壮男女更是频频可见。
他们手中瓜果梨桃俱全,美酒佳肴不计其数,甚至有人准备好了万民伞,黄绸布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见着此情此景,来俊臣阴沉着脸,孙彦高皱着眉,武懿宗则是暗地里苦笑连连,这尼玛哪是犯官起解啊,分明是清官离任的节奏!
来俊臣阴看向孙彦高,冷笑道:“想不到姓崔的在定州的民望如此之高。古书上说箪食壶浆,也不过如此吧?呵呵,孙刺史啊,我看你这刺史是白当了,崔二郎不过尔之佐官长史罢了!”
孙彦高知道来俊臣是没处撒气,变相地挖苦自己来解恨。不过他心里也在暗骂来俊臣,真是不学无术,这箪食壶浆是说欢迎军队的,可不是欢送官员的。
不过,他可不敢跟来俊臣较这个真,赔笑道:“乡民愚氓,被崔耕用一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根本不知道朝廷大义所在!要不然,下官命人将他们驱走?”
“驱走?”来俊臣摇头道:“不必了,这小两万的刁民聚集在此,你若驱赶一个不慎便会酿成民变,到时候少不得被郭恪抓住了把柄,间接地帮了崔二郎脱罪,划不来!”
“咳咳,还是来大人想得周到!”孙彦高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暂且让崔二郎得意得意吧!”
来俊臣嘴角微翘,道:“呵呵,一会儿就有他哭的时候,你忘了咱们给崔二郎准备的那场大餐了吗?……诶,来了!”
孙彦高往前望去,果见远方烟尘滚滚,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领头之人是郭恪,在他身后落后半个马头的位置,正是自己的大仇崔耕崔二郎!
众人赶紧出了迎官亭,来和郭恪见礼。
武懿宗之前就跟郭恪表过态,两不相帮,所以现在是一番置身事外的态度,略微寒暄了几句,就退到了一旁。
孙彦高也不敢跟最近如日中天的伏远侯郭恪炸刺,只能是跟在来俊臣身边当小弟。
来俊臣道:“伏远侯,接下来咱们就不入定州城了吧?直接起行返回长安,如何?你再向着崔耕,也得按着规矩和章程来,是不?”
“这是自然。”郭恪并未反对。
“很好!”说着话,来俊臣嘴角微微噙笑,冲孙彦高吩咐道:“孙刺史啊,我们不是给崔长史准备可的东西吗?呵呵,让你的人把东西带上来吧。”
“好”
孙彦高冲身后不远处挥挥手,很快,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缓缓驶了进来。
紧接着,马夫将上面的黑布猛然揭开,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辆特制的囚车。
来俊臣不无得意地往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对崔耕高声道:“崔长史啊,此车通体由精铁制成,高五尺三寸,乃是本官特意为崔耕准备的。崔长史,请吧!”
囚车一现,在场百姓霎时闹哄了起来。
“崔长史,不能上车啊!上了车,你可就没命了!”
“这囚车也太阴损了,这是要羞辱我们崔大人啊!”
“不单单是羞辱崔长史啊,你见过什么囚车会铸得这么高的?来俊臣这是想要我们崔大人死啊!”
“崔大人,不能上囚车啊!”
“来俊臣,崔大人还未定罪,凭什么要上囚车?”
“你莫要欺人太甚!”
……
百姓们心忧崔耕,顿时群情激奋起来!
来俊臣见状,示意随行军士控制场面秩序,然后高声喊道:“你们刚才也说了,崔耕尚未定罪,如今只是朝廷嫌犯而已!但尔等若是今日敢为他作乱,阻挠本官办案,违抗陛下的旨意,哼哼,那就坐实了崔耕乱臣贼子的罪名。本官劝你们,莫要害了崔二郎才是!”
来俊臣说得的确是实情,也颇有道理。
百姓们的声音顿时一滞。
定州土豪的何明远早早便在百姓队伍中,他见不是事儿,不由叫道:“但是你这个囚车太高了,人站在里边只能惦着脚,崔大人恐怕到不了京城,就得活活累死。来少卿,世人都知你忌恨崔长史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是要公报私仇吧?”
“少给本官扣帽子,论诬陷构织的本事,你算老几?”
来俊臣耸了耸肩,道:“如今定州的囚车都损毁了,只剩下了本官特意为崔长史赶制的这一辆。按照朝廷法度,他就只能坐这个。就算崔长史因此而死,那也是他运气不好。”
说着话,他扭头看向了身旁的郭恪,轻笑一声,道:“伏远侯,您以为在下说得在不在理?崔耕在囚车上累死,总比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头,被陛下处斩好吧?”
“在理倒是在理。”郭恪冷笑道:“不过短短三天时间,来大人便精心准备了这么一辆囚车,实在是难为你了。不过,恐怕你的一番心血要白费了。有句话你听过没有?”
“什么话?”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很不巧,本侯也给崔长史准备了一辆囚车!”
郭恪说着话,冲不远处招招手,喊道:“给你们登场,送一送崔长史了!”
来俊臣顺着郭恪的手指望去,但见一对俏主婢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正是那一夜拿着壁龙令,没把武懿宗吓尿的褚云娘,她身边的少女是她的丫鬟碧儿。
来俊臣不认识,但武懿宗认得这二人,奇道:“你们怎么来了?”
“不光是妾身来了呢。”褚云娘微微一躬身,道:“妾身还给崔长史带了一个小礼物呢。”
随后,对碧儿道:“把崔长史的囚车,带来吧!”
“是!”
碧儿分开人群,赶着一辆大车进来。
车厢用三丈红绫包裹,人们原本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小姐的“闺辇”呢。现在听说是给崔耕准备的囚车,顿时好奇地望了过来!
不过,当碧儿把红绫撤去之后,大家就都傻眼了。
尤其是来俊臣,看罢之后,咬着牙气急道:“这玩意儿是囚车?伏远侯,你是拿天下人都当傻子吗?”
郭恪双手抱胸,鄙夷地看着来俊臣,道:“有空多点书吧,别拿你的无知丢人现眼,你现在好歹也是朝廷大员了,不是?这明白滴告诉你,这当然是囚车。算了,你读书少,我懒得和你磨牙……褚小娘子!”
他狠狠损完来俊臣一顿之后,不等来俊臣张嘴反击,又对褚云娘说道:“就由你来给来大人解释解释吧?诶,堂堂大周司仆少卿,还不如一介女流有见识,这官当得也够虚的!”
“你……”来俊臣已经无力辩驳,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这玩意凭什么就是囚车了。
这时候崔耕在旁边听边乐,暗道,没想到一向僵尸脸,寡言少语的郭恪,也有耍嘴皮子的时候。而且这嘴皮子居然也有这么顺溜的时候,挖苦起人来,绝逼不比自己差啊!
………………………………
第362章 误会难解明
所谓“闺辇”,就是专供女子乘坐的车驾。比起一般的车驾来,闺辇更加精致,更加舒适,也更加华美。
囚车被红绫蒙住,像是一个富家女子的“闺辇”。
将红绫解下之后,此车唯一与“闺辇”不同的地方,便是上面开了个天窗,乘坐在里面的人可以站起来活动活动。
来俊臣细微观察到,天窗旁边竟然还有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挡板,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这块挡板把天窗堵住,遮风挡雨。
这的确也算囚车,但这囚车绝逼是拿来给犯人渡假用的,好吗?尤其是长途押送犯人,这辆所谓的囚车,要远胜当今世上绝大多数的车驾。
这待遇,还尼玛是一个犯囚的待遇吗?这哪里是押解犯人进京?这尼玛是供着祖宗去旅行啊!
就这,褚云娘还振振有词,对来俊臣说道:“依《大周律》:囚车者,木笼也,上有一洞,四周以木相围,可用织物包裹。眼前之物,如何称不上囚车?”
说完,她又指着来俊臣准备的那个囚车,戏谑道:“倒是此物,通体以精钢制成,妾身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不知来少卿何以教我?”
“你……”
来俊臣被她堵得一愣一愣的,他本就是出身市井的无赖之徒,肚子里没什么学问。平日办案,他又哪里会去依照大周律?不然怎么构织陷害,诬陷栽赃?
他看向了身旁的孙彦高,低声问道:“咱们《大周律》上真有这么一段?”
孙彦高也是昏庸之辈,吟诗作对还行,刑名之法的话,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他挠了挠头,低声问身边的范光烈,道:“范参军,你知道这大周律上有这段么?”
范光烈学问还是有的,苦笑道:“两位大人,这段还真有。咱大周律对囚车的规定比较粗疏,想不到被这小娘皮给钻了空子了。”
“钻空子?好,很好。哼哼,往常都是我来俊臣钻律法的空子,想到今天在这小小的定州城里,反被人钻了空子,好,很好!”
来俊臣面色阴森,阴恻恻问道:“小丫头,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褚云娘纹丝不惧,云淡风轻地说道:“呵呵,来少卿凶名在外,妾身当然是知晓的。但奈何有人在背后给妾身壮着胆,妾身又何惧之有?这头一位嘛,便是我的相好当世壁龙。想当初大唐高宗皇帝被困在洛阳和长安之间,全靠了壁龙护驾,才突破重围,安然东巡。来少卿,你再大,总大不过比高宗皇帝吧?”
不管怎么说,李治也是武则天正儿八经的老公啊,来俊臣敢说他的不是?
他脸色微变,将信将疑道:”你真与当世壁龙有关?”
“真的,这事儿是真的啊,来大人!”
说话的是武懿宗,这位老色鬼心有余悸的指着自己的鸡窝头,现在还一脸后怕地说道:“几个月以前,本王因褚小娘子惹了壁龙主人,你瞅瞅,本王这块头发就被壁龙斩了一圈,现在还没长齐全呢。不信的话,你问孙刺史。”
孙彦高连连点头,道:“此事就发生在刺史府夜宴上,绝对做不了假。”
众口一词,还是己方阵营的人出来作证,来俊臣也不得不信了,毕竟他也怕死惜命啊。
见着来俊臣犹豫了,褚芸娘又道:“至于另一位替妾身壮胆之人嘛,也好教来少卿知晓。他并非别人,正是妾身的曾祖褚公遂良。想当初……”
褚云娘将自己祖父与武则天的恩怨说了一遍,最后冷笑道:“当今陛下乃当年高宗皇帝的宠妃,昔日,曾祖连高宗皇帝最得宠的妃子都敢得罪,云娘作为她的重孙女,总不至于堕了先祖威名,怕你一个小小的司农少卿吧?或者说……来大人自认比当今陛下还要让人畏惧不成?”
好么,这次褚云娘不拿来俊臣和武则天的老公比了,直接将他和武则天相比!
来俊臣又怎敢说个不字?再次哑口无言!
不过,如果来俊臣被她这么一说就认输服软,那还是大周第一酷吏来俊臣吗?
他的脑子是相当好使的,尤其是急智方面,他沉吟了一会,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哈哈,大胆褚云娘!”来俊臣突地面色一沉,道:“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应该是定州官妓吧?未奉官府明令,私离妓乐司,褚云娘,你该当何罪?”
褚云娘依然是纹丝不惧,将一双好看的眼睛望向了不远处的郭恪。
只见郭恪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卷黄帛,笑道:“来少卿,你想错了,褚小娘子原来是官妓不假,不过如今却已经是我大周的安善良民了!所以你刚才那番问罪,呵呵,不存在啊!”
随后,郭恪面色一凛,肃然道:“褚云娘接旨,在场之人皆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制曰,朕闻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其王、萧二族及褚遂良、韩瑗等,虽不识天时……子孙亲属当时缘累者,咸令复业。钦此!”
这份圣旨写的并不晦涩,即便没什么学问的普通百姓,也大概能听懂。
简单地说,就是当初褚遂良等人反对武则天当皇后,那当然是错了。但是呢,出发点是好的,不宜太过苛责。
所以,武则天现在发下诏书,承认这些人都是大唐的忠臣,为他们恢复名誉。既然如此,这些人的家属,也就不该受株连了。从今以后,用不着再为奴为妓,都算朝廷的良民。
公道自在人心。
百姓们就算有不知道褚遂良事迹的,听了褚云娘的讲述之后,也都了解了个**不离十,顿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吾皇圣明!”
“褚老大人沉冤昭雪,可喜可贺啊!”
“忠臣之后,必有福佑啊!”
“褚小娘子这下子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百姓们喜笑颜开,交头接耳,来俊臣的脸色却是阴沉地快滴出水来了。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郭恪,沉声道:“敢情伏远侯这次来定州,是带了两份圣旨,居然在这儿等着本官呢,城府倒是挺深啊!”
郭恪道:“彼此彼此了,跟你来大人过招,不留个心眼,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来俊臣道:“如果本官没料错的话,你应该早就和褚小娘子暗通款曲了吧?”
“是又怎样?”
郭恪哂然一笑,道:“不过你别太高看了你自己,在我眼中,你狗屁不是!如果不是褚小娘子,呵呵,今天这份圣旨绝不会在这儿宣读!”
褚云娘接话道:“妾身是为了崔长史!”
崔耕一脸讶然。
褚云娘道:“陛下亲自下旨,为妾身的曾祖恢复名誉。如此大事,当然是观礼之人越多越好。今日崔长史含冤进京,百姓们万人相送,说你妾身算是沾了您的光哩。再者说了,这辆囚车,本来是奴家的闺辇,只是加紧开了个天窗而已。之所以如此做,就是为了报答崔长史。要不是他,妾身曾祖的陈冤焉能得雪?”
言毕,她带着碧儿走到了崔耕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遍道:“妾身代表褚家人,谢谢崔长史对我们褚家的大恩大德了。”
崔耕当然明白,褚云娘所指的,就是他阴差阳错,让褚云娘拿壁龙令吓唬的武懿宗一事。想来是武则天也忌惮壁龙的名号,所以此事传到长安之后,武则天决定给壁龙主人顺手做了个人情,为褚遂良平反。
不过在历史上,武则天临死前,才特意为褚遂良等人平了反,完全和壁龙无关。
至于现在?居然提前了。
崔耕也不愿说破,倒是来俊臣听着武则天竟然给褚遂良他们亲自平反,心里不禁起了渲染波澜,低头沉思,久久无话。
……
眼下,定州城中的所有囚车,早被孙彦高他们想要羞辱崔耕而故意损坏了。如今只剩下了眼前两辆所谓的“囚车”,死扣字眼的话,还是人家褚云娘的囚车最为合乎朝廷律法。
来俊臣不占理,也只得允许崔耕坐在这趟特制的囚车上赶路。
与此同时,褚云娘宣布,自己准备去京城投亲,郭恪马上就盛请相邀,让她与自己同行。
所以,一路之上,崔耕既有郭恪照拂,又有褚云娘嘘寒问暖殷勤服侍,他这个所谓的囚犯,小日子过得倒是很滋润。
这一路上,来俊臣看在眼中,郁闷在心里,崔耕过得越是舒坦,他就心里越是难受。
既然路上不能给崔耕找难受,他也只得将这份怨念藏于心中,暗忖,“崔耕,且让你得意一时!等到了洛阳,咱们再算总账!本官倒要看看,到了我的地盘,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
第363章 护身有双杰
昔日的洛阳,大唐的东都。
如今的洛阳,大周的帝都。
几十年前,也就是显庆二年(公元657年),李治下诏,置洛阳为东都。从那以后,大唐就有两个国都,东为洛阳,西为长安,并称为东西二京。
二十多年后的光宅元年,武则天为皇太后,下诏改东都为神都。从那以后,洛阳的政治地位就开始逐渐超越长安。
到了今年,也就是万岁通天元年,洛阳已经成为了大周唯一的国都,武则天乃至朝廷文武百官都在这里办公。
……
……
万岁通天元年,八月十七,来俊臣和崔耕一行,进了洛阳城。
他们从定鼎门而入,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经过星津桥、天津桥和黄道桥,来到了皇城端门外。
这是一个方圆数百丈的巨大广场,广场正中,一根铜柱高高~耸立。
此柱高达十丈,柱身八面,每面五尺,上面刻满了为武则天歌功颂德的文字。柱顶上铸有一个腾云状的承露盘,盘上有四个龙人站立,共捧一个径约一丈的铜火珠。
崔耕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或者简称为“天枢”。
饶是他两世为人,见到如此宏伟而壮丽的艺术品,都不得一阵阵出神,下意识地念出了两句诗来:“仙盘正下露,高柱欲承天。山类丛云起,珠疑大火悬。”
“啧啧,崔长史还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居然还做诗?真是不知死活啊!”
来俊臣听罢,不要阴阴地一笑,道:“前面就是皇城,你就别赖在这辆特制的‘囚车’上了,赶紧给本官下来吧!”
“哈哈,来少卿果然一肚子草包,不学无术之名,果然名副其实啊!这诗乃是当朝成均馆祭酒李峤大人所作,本官只是吟诵一番而已。还作诗,做你妹的诗啊!”
说着话,崔耕已经下了马车。
来俊臣又被当众奚落嘲讽了,气得生吞活咽崔耕的心都有了。
崔耕问道:“现在咱们该去哪?”
“大理寺!”郭恪道。
“丽竞门!”来俊臣道。
二人同时说出,却是截然相反。
郭恪脸上一横,喝道:“你来俊臣早就不是御史中丞了,凭什么带我兄弟去丽竞门?”
“哈哈,原来伏远侯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啊!”
来俊臣终于扳回一局,笑道:“陛下擢升本官为司农少卿的当日,她老人家亲自下旨成立了一个新衙门,叫推事院。此衙门主要负责由圣上下旨审问的官员,这些官员一律关押在推事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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