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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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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让林桐生这个安平县令,足足松下了一口大气!
若成千上万的饥民真的在安平县闹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甚至会因此丢了乌纱帽,不怪林桐生如临大敌,如此小心谨慎了。
眨眼间,腊月二十三到了。
……
“毁鸡坊,有饭吃!”
“毁鸡坊,有钱花!”
“毁鸡坊,好过年!”
“毁鸡坊,过好年!“
阵阵叫喊声中,成千上万的饥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齐唰唰地向着黄城村方向开去。
虽然没有矮胖子在东亭庄鼓动的时候说的十数万人,但杂七杂八加起来,一万之众总是有的。
这些人的眼中,有疯狂、有执拗、有悲愤,更有着贪婪!
他们步步逼近黄城村,步步靠近博陵崔氏!
很快,便只是咫尺之遥了!
博陵崔氏的人严正以待,警戒在黄城村外的二里地处,防止饥民真的冲击黄城村,毁了他们精心置办的养鸡大场。
但安平县的衙役们早已得到县令林桐生的授意,多少有些偏帮这些来闹事的饥民,让博陵崔氏的子弟很是被动。
很快,博陵崔氏的人便开始步步后退,退守到了黄城村。
吱扭扭~~
博陵崔氏的人全部撤回黄城村中。吊桥就第一时间吊起,城门关闭。
城墙上的崔氏私兵们逡巡左右,弓上弦刀出鞘,完全是一片临敌之势。
城外的饥民们见此状况,愈发愤怒了。
他们不断高喊着口号,甚至在鬼祟之辈的提前安排下,他们运来了云梯,攻城车……
准备强行攻破黄城村!
形势危如累卵!
……
此时,黄城村外。
在群潮汹涌的饥民队伍身后不远处。
有人临时搭建了一座简陋的台子,台子四周有几十名彪形大汉的护卫,台上正有人在饮酒做乐。
左边饮酒那人,松松垮垮地坐在蒲团上,大约五十来岁,穿绸裹缎,面目清癯,五捋长髯随风飘洒,看起来真似一个富贵闲人。
正是定州刺史孙彦高!
右边那位,则是他的狗头军师,定州录事参军范光烈。
孙彦高将杯盏轻轻放下,轻咳一声,问道:“范参军啊,你再仔细想想,这次行动还有什么纰漏的地方没有?能不能毁掉崔二郎的养鸡大场,就在今日一举了!”
范光烈擦了擦嘴边的酒渍,略略一打趣道:“怎么?刺史大人早前不是说,在养鸡除蝗的立场上,您跟崔二郎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么?今天终于舍得跟他划清界限,毁掉他的养鸡场了?”
孙彦高面色一紧,气道:“你……”
孙彦高被范光烈这么赤果果的挤兑,也是心里有苦难言啊!如果不是上头要趁着蝗灾之机在定州起事,他哪里会来毁崔二郎的养鸡大场啊?
至于他的上头到底是何人,自然不是大周朝廷,更不是武后。想想这个,孙彦高真想操死范光烈这条老狗,如果不是这老狗掐准了他的脉门,托他下水,他怎么会跟那种人搅合在一起?大周朝廷的堂堂三品刺史,赫赫的封疆大吏,居然要干数典忘祖之事,想想就心酸啊。
“嘿嘿,刺史大人莫生气,下官开个玩笑罢了!”
范光烈笑眯眯地起身,替孙彦高斟了一杯酒,道:“您放心,下官这次绝对没有疏忽纰漏的地方。他崔二郎如今要保住养鸡大场,要想靠养鸡来达到除蝗的目的,唯有两条路可以走。这其一嘛,自然是继续负隅顽抗。但这些饥民大军中有李兄弟安排的军中好手,一旦冲突起来,死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届时,大人完全可以上奏大周朝廷,弹劾他一个草菅人命之罪。”
孙彦高嗯了一声,点头道:“成千上万的饥民带着民怨来安平,若是毁掉他博陵崔氏的养鸡场,倒也罪不至死,毕竟法不责众嘛。但真出了械斗事件,上千条人命为此丧生的话,呵呵,别说他崔二郎一个五品的定州长史了,便是博陵崔氏全族出动,他们也扛不住!”
“是的,一旦毁了他的养鸡场,那定州除蝗之事估计就要告吹了。到时候蝗灾一起,咱们跟上头也就有的交代了。”
范光烈道:“至于第二条路嘛,就是他崔二郎和博陵崔氏认怂,捏着鼻子将定州各地养鸡农户的的鸡蛋都统统买下来,以作补偿。此举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至少能将眼前近万农户围攻黄城村这一关,给糊弄过去。”
孙彦高有些担心地问道:“那…那如果崔二郎和博陵崔氏真的愿意息事宁人,将这些养鸡农户的鸡蛋都买下来以作补偿,那可怎么办?”
“大人勿急,下官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前些日子,下官不仅派人暗中收购了不少崔家卖出的安平蛋,还从临近的州府也大批量地购进了一批。他崔二郎真敢认怂,自掏腰包回收鸡蛋,呵呵,咱们就漫天要价,一斤鸡蛋卖他五十文,到时候看他如何收场。嘿嘿,他便是有金山银海的,也不够这么糟践啊。”
“这倒是个不错的后手。”孙彦高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很快,孙彦高又摇头说道:“不对万一他们五十文一斤也愿意收呢?就算崔耕没那么多的现银,但你别忘了,他身后可是站着五姓七望博陵望族的崔氏家族啊!博陵崔氏屹立辉煌数百年而不倒,你真以为他们拿不出那么些银子?你要让博陵崔氏都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来,呵呵,你得提起那准备多少鸡蛋?就算你将整个定州……”
“岂止是定州,就算下官将附近四州的鸡蛋都统统囤下来,都远远不够呐!”
范光烈不等孙彦高说完,便接话道:“所以啊,下官未雨绸缪,除了将定州在内相邻五州的鸡蛋统统囤积下来之外,还将河北道其他十余个州府市面上的鸡蛋,全部一扫而空!”
“嘶……”
孙彦高已经被范光烈的大手笔给震住了,突然,他的脸突然一黑,有些不爽地问道:“范参军,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如此大的手笔,呵呵,可不是几万贯就能搞定的!”
范光烈一听这话,就知道孙彦高这个钱奴,肯定是怀疑自己背着他在黑钱了,于是赶紧解释道:“大人误会了,这些银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钱,还有上头拨付下来的钱。为了打掉崔二郎的养鸡大场,让蝗灾顺顺利利地发生,上头将此次起事准备的军费,拨出了足足八成,统统都用来买鸡蛋了。上头的意思是,这次咱们不仅要毁掉养鸡场让蝗灾泛滥,还要狠狠地赚他一把大的!”
“赚一把大的?”
孙彦高这次出奇地没有听到银子就两眼放光,而是有些不乐观地叹气道:“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万一这崔二郎也准备了什么后手呢?范参军啊,你我在他手上吃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崔二郎也准备了后手?
这几天自信心爆棚的范光烈,听了孙彦高这话,不由得一激灵!
他想到上次为了筹措军费,自己让亲生兄弟范光明策划了崔丽儿绑架案。没想到阴差阳错,崔耕竟然卷入了此事。结果他的兄弟范光明不仅没有除掉崔耕,还让那十万两黄金赎金没了着落,更是让卧虎山的山匪流失了一大半。
就因为这事儿,上头已经对自己颇有微词了。万一这次再出了什么纰漏,恐怕命都保不住!要知道,这次为了收购整个河北道十几个州府的鸡蛋,他可是申请调拨了八成的起事军费啊。如果这笔钱砸手里了,起事的事儿就歇菜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崔二郎又非诸葛孔明再世,更不会未卜先知,哪有那么多的后手?”范光烈一边给自己打气儿,一边向孙彦高告了个罪,出来又再做了细微的调整和安排。
直到他把心腹之人又叮嘱一遍之后,才渐渐宽下心来。
眼见着天将近午,近万的养鸡百姓们又饥又渴,对博陵崔氏的积怨和愤怒已经堆到了顶点。
火候差不多了!
范光烈冲着左右一使眼色,挥挥手,下令道:“杨绍,欧辉,动手!”
“喏!”
二人领命而去,直奔前方正在闹事的养鸡百姓队伍。
功夫不大,队伍中很快就有人高声喧哗起来:“不好啦,崔耕这厮果然不给我等留活路啊,他竟然调来了府兵!”
“天杀的,听说他从邻近几州的折冲都尉府都请调了府兵,足有数千人,据说要将咱们这些苦主全杀了!”
“他还扬言不仅要咱们这些人的性命,还要上告朝廷,诬陷我们造反,要株连咱们的家人,流配三千里!”
“四面八方被包围了,跑都跑不了。这狗官的心真毒啊!”
……
在有心人的暗中推动之下,谣言迅速传开,愈演愈烈。
渐渐地,这些人的惊慌愤怒达到了顶峰。
突地,又有人在队伍中接连高声道:“怕他个球?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英雄好汉!咱们跟姓崔的拼了!”
“对,拼了!他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便拉他们陪葬!”
“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啊!”
霎时,队伍齐往前涌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几十架云梯,也在缓缓前移。
已经有云梯开始靠近黄城村的城墙,有百姓更是冲到了最前面,离黄城村的城门不过二十步之遥!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时,轰隆一声!
重重闷响下,黄城村的吊桥缓缓放下,城门自行打开了。
紧接着,一支骑兵陡然冲出,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为首一人正是封常清,他身着明光铠,胯~下乌骓马,掌中丈八蛇矛枪,宛如杀神降临张飞再世!
封常清之凶名,早已在定州扬名立万。
有人见崔氏出动了骑兵,还派出姓封的这个猛人打头阵,不禁暗怕了,这崔二郎他到底是想干啥?难道他连谈判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吗?
范光烈在后方也收到了封常清率骑兵出城的消息,显然这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的。他没想到崔二郎居然如此刚烈坚决,居然要硬碰硬!
他不禁暗暗寻思,难不成崔耕真想杀个尸山血海不成?这岂不是正中了我的下怀,但以崔二郎平日里的手段和城府,该不会如此冲动和不智吧?
………………………………
第338章 遍洒金钱雨
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别看人多势众闹腾的凶,但他们不曾上过战场,更不曾面对面近距离的和成建制的骑兵对阵。
即便中间还安插着孙彦高和范光烈的人在鼓噪,还是瞬间就哑火全蔫了,等同乌合之众!
眼见骑兵冲出,闹事百姓便哭爹喊娘地成鸟兽散,直接在黄城村外闪出了大片空地。
封常清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率领众骑兵虚张声势地转了一圈儿,随后高声喊道:“诸位老少爷们,某家奉崔长史之命,给大家送礼来啦!”
什么?送…送礼?
不是要击杀我等吗?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送礼的!
就在百姓们一愣神的功夫,封常清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布口袋,将口袋打开,里面尽是黄澄澄亮晶晶的开元通宝。
“这是崔长史送与诸位父老乡亲的,人人有份,谁捡着就是谁的啊!”
众骑兵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将手中的铜钱撒向了百姓们。
一枚枚铜钱在空中翻滚,直似下了一场金钱雨!
“开元大钱,真的是开元大钱啊!”
“别抢,这是俺先看见的,归俺!”
“哈哈哈,李三儿,你捡了多少?俺见了足足十几枚!”
“别尼玛聊天了,赶紧捡吧,你没看黄家集的人都捡疯了吗?”
……
在场这些养鸡百姓多是生活不易手头拮据之辈,眼见大批的铜钱落下,哪还顾得着找崔耕的麻烦啊?还是捡钱要紧呀!
有钱捡,有便宜赚,气氛也一时松快了起来。有让人吃断头饭的,哪有给人断头钱的?显然,刚才有人呱噪说崔长史要杀人立威的说法,完全是谣言啊!
孙彦高驻足远观,面色阴郁道:“诶,这崔二郎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啊。本官估摸着他这一手金钱雨,看似漫天撒钱,实则不过几千贯,小小代价便瞬间平息了黄城村的火急之势,将被动化为了主动。啧啧,须臾之间便破了咱们一半的谋划,看来我们剩下的那一半谋划……”
“剩下的一半,当然是万无一失!”范光烈甚是笃定地说道,“他既然连这种撒钱的招数都用出来了,说明他崔二郎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哦?此言怎讲?”孙彦高重新燃起希望。
范光烈道:“大人您想啊,崔耕撒钱来控制态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想着破财消灾,那恰恰说明他要走第二条解决之路。哼哼,这不正中我们的下怀吗?呵呵,我们手中可是有八成军费囤积的十余个州府的鸡蛋啊,足以让他和博陵崔氏倾家荡产了!”
“两位大人,快看,那姓封的黑厮又要讲话了!”这时,一名手下出声提醒道。
……
这边,封常清让众骑兵撒完钱之后,趁机气运丹田,声如战雷地高声喊道:“我家长史知道大家今日来此,都是是为了养鸡大场的事儿。我家大人说了,你们今日来此讨要一个说法,实属正常!毕竟你们辛辛苦苦养鸡喂鸭,就指着下的蛋来换点钱财贴补生计,结果却还要赔钱,连年都过不好,这委实说不过去!”
此时地上的钱都被捡得差不多了,再听着封常清这番软话,百姓们的心中顿时一阵熨帖,满怀的郁结之气,也渐渐被抛之于九霄云外了。
这时有百姓高声道:“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只要崔长史答应不再贱价卖安平鸡蛋,给我们留条生计的路,我们便不再找他的麻烦了。”
“对,还望安平鸡蛋能每斤售价三十文,将市价抬上去!”
……
“大家伙静一静,静一静!”
封常清抬起双手,成下压状,高声道:“有件事大家可能没想到,今年定州境内年景不好,自然而然,愿意花钱买鸡蛋的人家也就少了。但是如今安平这边养了这么多鸡,每日源源不断地产那么多蛋,再加上诸位父老乡亲的,如果还把市价维持着寻常人家都吃不起的高价,那什么时候卖得完?”
“这……”
百姓闹事归闹事,但都是良善之辈,肯定说不出“只许我们卖,不许你们博陵崔氏卖”这种话来。
现在听封常清这么一分析,一阵语塞。
范光明见状,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对孙彦高说道:“刺史大人,下官先过去看看,好随机应变!”
孙彦高嗯了一声,挥挥手。
很快,百姓的人群中便有孙彦高安插的人大声叫声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吃些亏,将手中的鸡和鸡蛋一并都卖给你们安平鸡场吧。以后我们也不养鸡卖蛋了,专心在土里刨食,不与你们争抢。如何?”
封常清从人群中找到了说话之人,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理他,而是对众百姓喊道:“这样吧,大家随某家进黄城村来,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提议,都可以当着崔长史的面说上一说,我家大人宅心仁厚,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说完话,他一挥手,骑兵四散,让开了一条进黄城村的道路。
这时,还是那个人,喊道:“去就去,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不成?”
“对,同去,同去!”
百姓们呼隆隆往里面走,在城门内,早有全副武装的博陵崔氏的人,站在道路两旁,防止出什么岔子。
非但如此,道路的两边还十步摆放着一个竹筐,筐中盛满了大饼和咸鸭蛋,筐子前还挂着竹牌,上面提示,每个进城的乡民都可以领一张大饼和两个咸蛋,另外还有烧好的开水,供他们免费取用。
此时百姓们早已饥肠辘辘,自然没有客气,抄起大饼和咸蛋,边走边往里边走。
崔耕一手软,一手硬,倒是将这些进城的百姓,安安稳稳地引领到了城中一片开阔的平地。
地上早就铺好了干草,百姓们纷纷坐下。
范光烈和孙彦高两人手中拿着一个大饼和两个鸡蛋,也混了进来。
混在人群堆里,孙彦高不无担忧地低声说道:“范参军啊,看这副架势,崔二郎这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啊!”
范光烈道:“呵呵,如今大势已成,做了准备又能怎样?不过是黔驴之技罢了!”
“但愿如此吧……诶,姓崔的来了!”
见孙彦高一指台上,范光烈往前望去,但见在四名甲士的护卫下,一身绯色官袍的崔耕,缓缓走上了高台。
范光烈暗哼一声,神气个屁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高台上,崔耕冲着台下拱了拱手,郎声道:“本官定州长史崔耕。你们的情况,本官都知晓了。在这里,本官可以明确的告诉大伙儿。想要我把你们养的鸡鸭和蛋买下来,那是决计办不到的。那不是断可大家的生计吗?与民争利,本官于心不忍啊!”
“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范光烈安排的人已经叫道,“你不肯买我们的鸡和蛋,我们就得亏本贱卖,还不是要将我们往绝路逼?”
“对,给钱给钱!不给钱啊,说破大天来也没用。”
“你们博陵崔氏家大业大,岂会差了这么些银子?”
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应和。
崔耕摆了摆手,淡定笑道:“大家别急,听本官把话说完。我虽然不会买大家的禽蛋,但保证会对大家给予补偿的。”
又有人问道:“补偿?你能补偿多少银子?”
崔耕道:“补偿的不是钱财,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本官要补偿给诸位的是……蚯蚓养鸡的技术,好将你们养鸡的成本大大降低。。”
“啥?这怎么可能?”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乃至混在饥民群中的孙彦高和范光烈!
要知道,这种降低养鸡成本的秘方,在平民百姓手里,充其量也就能赚上几十上百贯钱。
但独家掌握在博陵崔氏手中却是不同啊,他们家大业大底蕴深厚,既有能力扩大生产,又有将鸡蛋行销各地的能力。只要独家掌握这门批量养殖蚯蚓的技术,那其价值何止百万贯?
但现在,他们竟然大方地将这门技术公之于众,真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崔耕见着场中难得没人插科打诨,事不宜迟,第一时间便开始讲起怎么养蚯蚓,怎么人工孵小鸡,最后讲解饲料的配置。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详尽地将这些技术的要点,逐一全部讲述完毕。
最后,崔耕说道:“本官今日将这门技术公布于众,并未有丝毫的隐瞒。大家尽管按照我说得去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尽管来安平寻我博陵崔氏讨要一个公道!”
一时间私底下纷纷议论,交口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百姓虽良善,但绝不愚蠢和没有见识。一旦他们掌握了这门低成本的养鸡孵蛋技术,那今后挣得钱,又何止他们今日来索要的区区几贯钱?这可是一门源源不断的进项和贴补啊。
很快便有人起身向崔耕作揖感恩,更有人要起身返回家中,急于试验一番博陵崔氏蚯蚓养鸡的独门秘方。
范光烈等人精心布置的计划,俨然即将流产!
就在现场一片和乐之际,范光烈终于坐不住了,他突地站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锅底灰,尖声叫道:“众位父老莫要被崔耕瞒骗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世盗名之辈!”
………………………………
第339章 突来异乡客
崔耕嘴角噙笑地看着范光烈,暗道,老东西,终于坐不住了?
他冷然一笑,揶揄道:“哟呵,范参军,终于舍得现身了?呵呵,你安插在人群中的这些狗腿子不给力啊!”
范光烈此时也顾不得羞耻二字了,妈的,他可是怒砸了八成军费收购了河北道十几个州府的鸡蛋啊,崔耕现在说不收就不收,那可不全砸手里了?
当即,他把脸上的锅底灰早已擦得干干净净,义正言辞道:“崔二郎,本参军这叫微服私访,懂不?我就看看你是如何与民争利,如何迫害定州这些可怜的养鸡百姓的,诶,你是黑心无良啊!”
崔耕呵呵一笑:“微服私访?范光烈啊,本官还是低估了你的不要脸程度啊!”
“懒得和你逞口舌之利!”
范光烈此时也是背水一战,早已将不要脸置之度外了,“我问你,你既然打算公开蚯蚓养鸡的技术,为何早不公开晚不公开,非得现在才公开?本参军看你不是悲天悯人,而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吧?你就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贪吝之徒!”
崔耕听之,既不羞恼,也不惊慌,而是看向身旁的宋根海,淡淡道:“瞧瞧,咱们堂堂的定州录事参军大人,见识就是这么浅薄!根海啊,你没什么文化,不如你给范参军指点指点迷津?”
“是!”
难得有个露脸的机会,宋根海腆胸迭肚地向前一步,朗声道:“姓范的,什么叫我家大人非得现在才公开?俺且问你,半年之前,就是突厥特使赛修伦来定州欲图羞辱我们大周的那回,就在这黄城村中,我家长史大人是不是已经将蚯蚓养小鸡的消息告诉了你?”
“呃……这……”范光烈仔细一想,的确是有那么回事儿。
宋根海继续道:“当时你狗日的怎么说来着?你说,蚯蚓养鸡,闻所未闻,看来崔长史是得了失心疯啊。有没有这句话?”
“呃……”
众人看范光烈这窘态,自然猜出他肯定说过这句话。
“你还说过,古有让饥民吃肉糜的晋惠帝,今有用蚯蚓喂鸡的崔长史,堪称古今二愚啊!这句话是不是也是你说的?”
“呃……”范光烈记得好像也说过这句。
“蚯蚓长史崔二郎,忙前忙后养鸡忙?这句话也是讲得,对吧?”
“……”范光烈已经脸颊渗汗。
也真难为宋根海了,当初范光烈说的那些话,他竟然能记起大半。
这些话原来是范光烈嘲讽崔耕的,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一字一句彷如苍劲有力的手掌,啪啪地打在他的老脸上!
半年前,崔耕说要养蚯蚓再用蚯蚓养鸡,你堂堂的定州录事参军都不信,还出言挖苦讥讽,那凭什么老百姓会信?
所以半年前公开绝非成熟之时,而且还会起了反作用,如今公开是有成果摆在面前,不得不让人信服。
所以,现在公开秘方并不是已经晚了,而是正当其时!
范光烈尽管已经打算彻底不要脸了,但还是被臊得满面通红,强撑着说道:“即便这些都说得通,那还有个问题,崔二郎你依旧是解释不清的。”
崔耕笑道:“你也一茬接一茬儿来,憋着什么坏招,你都尽管一股脑问出来吧,也别浪费本官的时间了!”
“就是那一千山贼!”范光烈道:“我记得你在跟他们的契约里许诺了极高的工钱。不靠着蚯蚓养鸡秘方来挣大把的银子,你能雇佣的起这些人?由此可见,当初你根本就没打算公开这门秘方!”
崔耕摇头晒笑道:“范光烈啊范光烈啊,你真是做惯了小人,所以凡事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告诉你,本官雇佣他们是为了赚钱的?”
范光烈道:“你继续解释,我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来……”
“老傻叉!”
崔耕撇撇嘴骂了一声,说道:“本官雇用他们来养鸡,是为了应付明年的蝗灾。你用你的驴脑子好好想想,光靠博陵崔氏的族人来养鸡,能养多少除蝗的鸡?又能节约多少粮食?所以,本官才收编这些山匪为良民,高价雇佣他们来养鸡。一来,有了充足的人手,就可以批量养殖除蝗的鸡,二来呢,也是给这些愿意下山为民的山匪一条生计。最重要的是,蚯蚓养殖一直都停留在技术阶段,还没有实例。如今有了这个示例,说明这个技术是可行的。那今后,蚯蚓养鸡的这个独门技术就可以推广普及,惠及天下百姓了!至于本官和博陵崔氏?为了除蝗大计,为了苍生大计,亏点钱又能算什么?”
范光烈:“……”
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但没成想,崔二郎这脸皮却刷新了他的认知。
一时间,作为受惠一方的百姓,顿时山呼崔长史宅心仁厚,博陵崔氏积善之家!
感激、感恩、感谢之声,不绝于耳!
崔耕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膜拜,而范光烈则享受着如芒在背的异样眼光和质疑。
这时,宋根海蔫坏地趁机喊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也别光顾着感谢崔长史,也得感谢感谢范参军才是啊。要不是他今日煽动大伙到这来,我家长史大人分享独门秘方的计划焉能进行的如此顺利?有道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哩。大家今日能得这番天大好处,少不得范参军在后面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呢!”
煽动……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这尼玛就没给一个好词儿!
范光烈哪里会听不出来,这粗胚是在挖苦自己啊!
一个大字不识,走了狗屎运才挣了七品宣义郎功名的粗人,也配来挖苦本参军?我奈何不了崔二郎,还治不了你?
范光烈气得胳膊一甩,怒道:“姓宋的,你竟敢侮辱……”
吧唧!
话没讲完,一颗鸡蛋便砸在了范光烈脑门上,糊了他一脸!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无数的鸡蛋砸得范光烈浑身黏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范光烈本来因为折损了八成军费之事,心中上火的不要不要,再被宋根海一挤兑,又被臭鸡蛋一顿砸,一时间急火攻心,郁结不散,啊的大叫一声,顿时晕倒在地!
“来呀,叫个郎中来,看姓范的死没死!”崔耕下令道。
不管怎么说,范光烈也是定州录事参军,真死在黄城村也不太好。
就在全场一片乱哄哄之际,崔耕身后的封常清突然大叫了一声:“小子,别动!”
紧接着,他身形一晃纵下高台,挡在了二男一女的面前。
两个男的大概二十岁上下,相貌英挺;体格壮硕。女的十三四岁,虽然身量还未长开,但细瞅她的五官样貌,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坯子。
原来封常清早就注意到了三人,尤其是刚才台下百姓都向范光烈扔鸡蛋的时候,这三人却是慢慢往后退,而且行色匆匆。很显然,这三人正打算趁乱溜走!
封常清铁塔一般的身形封住了三人逃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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