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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盛唐-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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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四郎弱弱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对你个大头鬼!”崔耕往四下里一寻么,指着一人,说道:“根海,这里就属你脑子最不好使,你来告诉他!”
宋根海:“……”
他对牛四郎解释道:“牛四郎,你说让凫水高手在龙舟下面推船,那问题来了,到底是龙舟快呢,还是人凫水快呢?”
牛四郎挠了挠脑袋,道:“龙舟划起来风驰电掣一般,我估摸着应该是龙舟快吧。”
“你猪脑子啊,凫水高手们连龙舟都追不上,还推个屁船啊!”
“这……”
牛四郎恍然大悟,直羞了个满面通红。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牛四郎是第一个前来献计的,崔耕本着“千金市马骨”的精神,给了他一贯钱,打发走了。
好在有了牛四郎这个示范作用,一时间,整个江都县衙顿时门庭若市。
但凡觉得自己不含糊的,纷纷前来献计。
其中有些人脑洞大开的程度,连崔耕都叹为观止。
有人说,把牛四郎的方案变通一下,凫水高手不行,鬼神不就可以了吗?还请崔县令在河边焚上一道黄表,请河神与水鬼帮忙推船。
崔耕张嘴就让他滚蛋!
有人说,给龙舟装上船帆,借助风力给江都县的龙舟队伍帮忙。
崔耕大骂,尼玛的,龙舟装上船帆,还叫龙舟,还叫划龙舟吗?
还有人提出建议,短时间内提高江都龙舟队的实力,那是没什么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让对手的实力下降,比如给他们的饭食中下巴豆,或者送上若干美貌的小娘子,把他们累个腿软脚软。
“这什么馊主意啊!”这下不等崔耕发飙,宋根海已经破口大骂道:“还美貌的小娘子?有这好事儿,咱们县那些划龙舟的后生们还不得集体叛变啊,你他娘的是高邮县派来的奸细吧?”
陈三和冷笑道:“退一万步说,你这个计划真的成功了,那崔县令就成了妓馆里的龟公大茶壶,只会邻县那些县令耻笑,有啥光彩的?”
“……”那人被一阵猛喷,不敢言语了。
崔耕无奈地摆了摆手,道:“领一贯钱,下去吧。”
“谢大人。”
待那人出了大堂,崔耕站起身来,叹气道:“这都是些什么鸟人啊?行了,下面的人就由陈县丞把关,本官就不盯着了,真有了靠谱的人再叫我。”
“是!”
可崔耕刚出了二堂,就被宋根海叫住了,道:“崔县令,您看看,靠谱的人来啦!”
啊?
崔耕回头一看,两个老和尚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一个身形高大,不怒自威;一个中等身材,满身儒雅之气。
正是徐敬业和骆宾王!
他赶紧上前见礼,道:“不知二位高僧光临,崔某人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呃……您二位今天来找本官,是有什么事儿吧?”
徐敬业微微一笑,道:“刚才宋捕头不是说了吗?我们俩就是那个靠谱之人。”
“不会吧?你们俩对赛龙舟也有研究?”
徐敬业一捋颌下银髯,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吾不善将兵而善将将。”
“啊?”
闻听此言,崔耕不由得脸色巨变,邀请道,“业玄大师,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还请内宅奉茶。”
“好。”
……
到了内宅,屏退所有下人。崔耕才开口问道:“您那些手下,不是都到扶桑去了吗?”
徐敬业道:“贫僧是有手下被崔县令送到扶桑去了,但谁告诉你,徐某只有这么一支人马的?”
“还有?”
“不错,在扬子江畔的潘家集,老夫还有一支水军。”
“我草,你跟我玩狡兔三窟啊?”崔耕惊呼一声,又问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总共是八十七名。虽然人数不多,但俱皆精擅水战,杀法骁勇。”
徐敬业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汤,继续说道:“说实话,老夫刚刚兵败的时候,确实有着东山再起的念头。不过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之后,已经对打打杀杀没什么兴趣了。但那些儿郎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吧?所以,崔县令当日让小辛庄那些兄弟们去扶桑,老夫是一百个赞成。”
听到这里,崔耕貌似听出了徐敬业今天来的真正目的,问道:“你是想让潘家集的人……”
“没错!”
蓦地,徐敬业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老夫想把他们托付给崔县令!”
“这……”
说实话,崔耕心里真点犹豫。
徐敬业造反是在十年前,当时他那些忠心部属应该是二十多岁,三十不到。
也就是说,这些人现在应该是介于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正是体力和经验结合得最为完美的时刻。
把这股子力量握在手里,稍微一招兵买马,就能聚集起几千大军,真是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但是,自己现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江都县令,要这么强大的力量也没啥用啊。
相反地,这些人中但凡有一个暴露了真实身份,还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从单纯利弊上讲,似乎……还是不收得好?但徐敬业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好不容易开次口,自己又怎能拒绝?
徐敬业看出了崔耕心中的疑虑,大手一挥,不悦道:“怎么?崔县令不愿意?好,老夫也不强人所难。我就不信了,天下之大,以我那些儿郎们的本领,还没人愿意收留了?”
言毕,就要转身离去。
骆宾王赶紧把他拉住了,打圆场道:“师兄,你这是干啥?人家崔县令也没说不收啊,只是想先看看他们的本领如何。俗话说货卖与识家,但再是识家,也得先看看货不是?”
“嗯,此言有理。”徐敬业看向崔耕,道:“崔县令,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崔耕当然明白,以徐敬业的城府,怎么可能这么沉不住气?显然,这老哥俩是一唱一和在挤兑自己呢。得,看来这事儿还没完了。
他只得顺着骆宾王给的台阶,就势下来,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县就是这么想的。要是在龙舟大会上,江都县得不了魁首的话……”
“这不用你说!”徐敬业摆手说道,“他们要是连几个老百姓都比不过,也没脸面要崔县令收留了。”
骆宾王也道:“要说比别的,那些儿郎们还有失手可能,但比赛龙舟么……他们是三个指头抓田螺十拿九稳。”
崔耕耸耸肩:“拭目以待!”
……
……
几天后,扬州城内突然有一个非常离奇的传闻,传着传着就传开了。
说是崔县令悬下重赏,却没什么效果。
他见不是事,就带着手下四大金刚雍光、封常清、宋根海和周兴,出了扬州城寻访高人。
这还真是能者无所不能,怎么就那么巧,崔耕发现大运河边上的一个小渔村中,百姓们尽皆身手不凡,个个浪里白条,水上好手。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渔村的人家竟都是甘宁的后人,因为受祖训约束,尽管都有一身好本领,却只是靠打渔维持生计。
结果,崔县令虎躯一震再震三震,震得那些甘宁后人,纳头便拜,愿意代表江都县参加龙舟赛。
甘宁是谁?
他乃三国时期的东吴大将,水贼出身,曾经杀黄祖,取夷陵,百骑破曹营,把曹操杀了个心惊胆战。孙权亲口称赞:“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足可敌矣。”
这等猛人的后代,那能错得了吗?
江都百姓们听闻之后,纷纷燃起了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夺冠之心,有此等甘宁后人助阵,看来咱们江都县龙舟队这次得魁有望啊!
当然了,也有人不以为然甘宁的后人再厉害,也是当了十几辈子的渔民了。赛龙舟最重要的是配合,他们根本就没怎么练过,又何谈取胜?
不管怎么说,甘宁后人一出,算是把龙舟大赛的气氛给点燃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决定端午节去一看究竟。
……
这一日,运河边上,各色彩棚高搭,百姓们扶老携幼,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横亘着大运河搭起了一座高高的彩棚,在此地极目远望,整个龙舟赛程尽收眼底。
张潜居中而坐,扬州官妓头牌李云莺侧坐相陪。
扬州的各级官员以及家眷们散坐于彩棚之内,其中包括扬州下辖六县的县令。
这六县分别为:江阳县、天长县、**县、高邮县、海陵县、扬子县。
天长县县令裴子宽,进士出身,世家子弟,最看不惯崔耕这样的“佞幸之徒”。
崔耕因为“监铸方丈镜”得了上上考评之事,更是弄得他妒火中烧。再加上有消息传出,因为监筑罗城有功,张潜决定今年再给他一个上上的评价考评,可把裴子宽的肺都要气炸了。
至于其他县令,虽然没他那么小心眼,但对崔耕如此大出风头,也非常看不过眼。
大家早就暗暗商定,这场龙舟赛,不能让崔耕好过。
裴子宽见官员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唯有江都县令崔耕未至,顿时感觉逮着理了。
他忽然轻咳一声,对着身旁的江阳县令柳至仁,故作大声叫道:“柳县令,你看到江都崔县令没有?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没到啊?”
………………………………
第282章 棚内讲哲理
柳至仁马上就会意了,笑道:“本官又不会算卦,哪知道崔县令的事儿?不过,既然裴县令问到这了,本官倒是有个猜想。”
“什么猜想?”
“崔县令如今恐怕是正在家里想辙呢。”
裴子宽故作惊讶道:“想辙,想什么辙?”
“您想啊,原来他牛皮吹得震天响,又是重金悬赏,又是找着了甘宁甘兴霸的后人。现在端午节到了,是骡子是马该牵出来遛遛了,他能不犯愁吗?”
“你是说这些甘宁后人是假冒的?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明知被拆穿,他为何还要吹那个牛皮呢?”
“裴县令您是正人君子,当然不了解这其中的龌龊之处。崔县令重金悬赏的钱,可不是江都县衙的钱,而是江都县众大户的钱。”
略微顿了顿,柳至仁意味深长地道:“您仔细想想,最后是谁找着了甘宁的后人?这笔钱最后又应该落在谁的手里?”
裴子宽张大了嘴,满脸地不可置信,道:“照你这么说,崔县令是食心财黑了?不能吧,到时候江都县输了,他还不得把那笔钱退回来?”
“退回来?那怎么可能!”柳至仁道:“要不然他为啥今天来得这么晚,肯定是正在家里想理由,准备把这件事说成是非战之罪呢。”
这俩人一唱一和之间,毁得崔耕跟卑鄙小人没啥两样。场中的官员们窃窃私语,都在议论着崔耕这个人渣……不,官渣!
本来么,说你崔耕能力强,我们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是,尼玛你正发愁龙舟赛的时候,出门一转,就正好遇到甘宁的后人。他们还恰好擅长操纵龙舟,这也太巧合了吧?
韦凑见不是事,微微一躬身,道:“张刺史,要不您说两句?”
张潜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老夫说什么?韦参军,你是关心则乱啊。崔二郎那小子,连拆迁和监造城墙的差事都办得漂漂亮亮的,赛龙舟这点小事儿的还能难得倒他?你等着瞧吧,龙舟赛结束的时候,丢脸的绝不是他……诶,来了!”
韦凑抬头望去,但见远方尘土飞扬,一支队伍飞驰而至。
为首三人。
头一位是个相貌英挺的俊美郎君,穿一身深绿色官袍,威风凛凛。
第二位和第三位都是绝色佳人。
左边那位头梳乐游髻身着男子衣,一身混搭风,不但丝毫不显不伦不类,反而更添几分俏皮之意。右边那位,直接幞布罩头,身着窄袖圆领袍,英姿飒爽神采四溢!
正是崔耕、卢若兰和曹月婵。
在他们后面,除了封常清等人外,则是几十名古铜色皮肤的中年汉子。这些人尽皆身材高大,满面风霜,神情木讷。
说话间,崔耕已经翻身下马,带着卢若兰和曹月婵,来彩棚内拜见张潜。
见礼已毕,崔耕带着二女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就坐。
裴子宽阴阳怪气地道:“崔县令身为地主,却姗姗来迟,真是难免让人胡思乱想哩。”
崔耕知道裴子宽,知道这孙子对自己一向有意见,每次见面说话,十步之外都能闻到他话里的酸味儿。
他知道对方不怀好意,嘴角微翘问道:“哦?不知裴县令是怎么想的呢?”
“哼,不是本县怎么想,而是大家怎么想。大伙都认为,崔县令正发愁怎么在这龙舟赛上,体面地认输呢!要不然,也保不住那悬赏的十万贯钱啊。”
出乎裴子宽预料的是,崔耕闻听此言,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道:“裴县令,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只代表得了自己,可代表不了大家。另外,听了你的想法呢,本县想起一个故事来。”
“什么故事?”
“话说一个书生和一个和尚关系非常好,谈笑无忌。某天,那书生他就问和尚了,你看我象什么?和尚说我看你象佛。书生听完了很高兴。然后和尚也问了,你看贫僧象什么?书生就想为难为难他,说我看你像狗屎,那和尚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话说到这,崔耕使坏,故意停了下来。
裴子宽听着这故事莫名其妙的,问道:“那和尚白挨了一顿骂。崔县令讲这个故事有什么意思?”
“呵呵,裴县令跟那书生英雄所见略同啊。”崔耕道:“且听本官继续往下说。书生回到家后,就那这事儿跟她妹妹说了。结果她妹妹却不屑地说,哥哥你的境界也太低了,和尚心中有佛,看世间万物都是佛。而你……”
顺着这个思路,谁都能想到崔耕接下来该说啥,卢若兰马上伸出白皙小手,一指裴子宽,俏生生地接话道:“你心中有狗屎,自然看谁都像狗屎。”
“噗……”
“哈哈~~”
在场大多数官员都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自然是哪边风头劲就站哪边。闻听此言,顿时哈哈大笑!
崔耕这个故事得自“荒唐大梦”,讲的是苏轼、佛印和苏小妹之间的故事。
因为这个故事既趣闻性强又富含哲理,流传千载,经久不衰。
当然了,苏大文豪的文学水平太高了,即便他在这个故事中是个丑角,也与他的名声无碍。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裴子宽不是苏轼!
以他的见识,很快就意识到,随着这个故事的传播,自己很快成为世人眼中的小丑,臭名远播。
人活一世,还不就是活个名利二字吗?
裴子宽直气的牙关紧咬,道:“崔县令,休逞口舌之利。待会龙舟赛上,你们江都县大败亏输。我看你怎么对江都县父老交代!”
崔耕耸了耸肩道:“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刚才想逞口舌之利的不是本官,而是你吧?怎么眼见战况不利又高挂免战牌了?看来裴县令还真是个俊杰呢。”
卢若兰忽闪着大眼睛,萌萌地问道:“怎么裴县令又成了俊杰了呢?”
“因为他够识时务。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哈哈!”
他俩一唱一和,直把裴子宽挤兑得想吐血,恼羞成怒:“哼,咱们走着瞧!”
张潜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争执,直到两人嘴仗打完,才开口道:“好了,众位官人皆已到齐,现在就让众龙舟队伍开始准备吧。”
“是。”
张潜一声令下,各支队伍赶紧把己方带来的龙舟,放入了大运河中。
江都县的龙舟早就放置好了,尽管新刷了一层漆,但行家一搭眼就知道,这是一艘旧龙舟。
众人纷纷心中暗想,江都县不差钱啊,怎么在这么重要的赛事上,却用一个旧龙舟?难道是他们自觉获胜无望,准备破罐子破摔了,不想多浪费一文钱在这龙舟赛上了?
裴子宽等几个县令更是齐齐瞥了一眼崔耕,暗暗鄙视,你崔耕也太叩门了吧,十万贯钱你都拿了,却连个龙舟都不肯出钱换。江都县的那些舟手们,还真是倒霉透顶!
裴子宽这回没有出言嘲讽崔耕,而是一使眼色,身边伺候的小厮就飞奔而去。
功夫不大,运河上就出现了一只龙舟,从远方耀武扬威地飞速划来,冲着江都县的龙舟拦腰就撞!
这在赛龙舟的过程中,有个专门的称谓叫“拦腰斩”。
龙舟体形细长,最怕这种撞击,稍一不慎,就是舟毁人亡之局。
本来按照徐敬业手下的机灵劲儿,绝不可能被逼到如此危险的地步。
可人家其他六县配合默契,用彩旗等物遮蔽了他们的视线,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无可奈何之下,这伙人的头领甘英大叫一:“弃船!”
噗通通~~
三十名汉子动作敏捷,齐齐往水中一跃。
咔嚓~~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江都县的龙舟就被撞为两段,缓缓下沉。
“裴县令,你太过分了!”
崔耕豁然而起,质问道:“你对本官有看法没问题,但百姓们何辜?今天稍一不慎,可就是几条人命!”
裴子宽却满脸无辜之色,双手一摊,道:“百姓们龙舟争胜,打出真火来,出几条人命很正常,关本官什么事?崔县令,你还是要看开一些,莫冤枉好人哩。”
崔耕嘴角泛起莫名的笑意,道:“出几条人命也叫很正常?呵呵,就是不知事到临头,裴县令能不能放的开了……”
………………………………
第283章 杉木造龙舟
崔耕之所以生气,并不是担心徐敬业那帮手下的安危,而是气裴子宽身为堂堂县令,却一己私仇,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开玩笑,那些人乃是徐敬业精心挑选的水军种子,到了水里就算到了家了,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果不其然,崔耕话音刚落,就见天长县的龙舟旁边,陡然有十数股水花泛起。
紧接着,十余条大汉,如同跃龙门的鲤鱼一般,划了个优美的弧线,突然从河中跃出!
大运河的水可不浅,即便这些汉子身形比较高大,也会直没入顶。
能一跃之间从水中扑到龙舟上,如此水性也委实恐怖若斯!
“去你娘的吧!”
还没等天长县的水手们反应过来,崔耕一方的浪里白条们已经动上手了。
兔起鹘落之间,天长县的水手们尽皆被踢下船去。
这还没完,水里还有十几个汉子候着呢。
他们见谁想逃走,就拦上去,摁着他们猛灌河水。
好在这些汉子不想闹出人命来,手下颇有分寸,见他们实在喝不下去了,也就不再逼迫。
最后天长县的水手们都混了个肚圆,才被允许重新上船。
待看完了这一场好戏,崔耕才面带微笑道:“百姓们龙舟争胜大打出手,弄出来人命都不稀奇。现在贵县的水手们都半死不活的,裴县令也能理解哈!”
裴子宽冷哼一声,道:“崔县令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不错,现在我们县的龙舟是没办法参赛,但你们江都县的龙舟都断了,照样没办法参赛!”
“谁说的?”崔耕叹了口气,吟吟得道:“真正高兴得太早了的是你裴县令。谁告诉你我们偌大的江都县只有一只龙舟??”
“即便还有其他的龙舟,也来不及了。”
“那可不一定!”
崔耕对封常清交代了一声,功夫不大,就见那些汉子从不远处的一个彩棚内,又拖了一只龙舟出来。
这不科学啊!
裴子宽目瞪口呆,道:“谁家赛龙舟还准备两只龙舟?你难道早就料到了今日之事?”
崔耕只送给了他两个大字,道:“你猜!”
崔耕当然不可能预料到裴子宽能干出这么出格的事儿来。
本来么,双方只是意气之争,又没啥深仇大恨,至于弄出人命来吗?
至于提前准备龙舟替换,当然也就无从谈起。
不过别忘了,这些龙舟是属于徐敬业的。当初徐敬业兵败之后,制定了许多重新举事的计划,其中就包括趁着端午赛龙舟之际,将扬州大小官员一网打尽。
所以,实际上这些人早就建好了八艘特制的龙舟。
现在徐敬业都放弃造反了,这些龙舟当然也就没啥用了。他们准备趁着今天人多,把之前早就打造好的龙舟给卖了。
即便被撞断了一艘,这边还有七艘呢!
当然了,关于这件事情的内情,崔耕是打死都不能说的,只能是故作高深。
经过了这么一场小插曲,赛龙舟的队伍就只剩下六只了。
吉时已到,众官员齐齐起身,在张潜的带领下,来到一个巨鼓之前。
张老头一挥手,道:“开始!”
“是!”
咚咚咚~~
八名身着火红衣裳的壮汉,抡起三尺长的鼓槌,紧三通慢三通再紧三通,总共是九通鼓响。
有一身形敏捷之人,早已爬到一根早已竖起的高大桅杆上,那上面有一面硕大的红旗。
待九通鼓响完毕,锣声响起,那人就猛挥出一刀,将桅杆上的红旗斩落。
“开!”
六艘龙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风驰电掣,极速向前。
在终点处,有一道彩绸拦起,哪只队伍先撞到彩绸,就算哪只队伍赢了。
眼看着离终点不到二里了,几艘船还是难分高下。
江都县龙舟的位置,属于中间偏左,左边有两艘其他的县的龙舟,右边三艘。
就在这时,几艘龙舟的船老大们对视一眼,依计行事。
靠近江都县的两条船,逐渐往这边凑合,与此同时,另外两艘船也逐渐往中间靠拢,唯有一艘最远的船继续前冲!
很显然,他们虽然没有用拦腰斩那么卑鄙的手段,但也想通过碰撞干扰江都县。
看热闹的百姓们大多是江都人,见自己县的龙舟队被人如此算计,顿时骂声连天。
“高邮县的蛮子们,输不起是怎么的?”
“公开作弊,你们还要不要脸?”
“就算你们赢了,这事儿也没完,我们江都县跟你们没完!”
“是不是想干仗啊,我们奉陪!保管把你们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
……
这些咒骂还算轻的,至于各种污言秽语,问候全家女性,连带十八代祖宗的,更是层出不穷。
看台上彩棚中,卢若兰气的俏脸涨红,顿足啐道:“太卑鄙了,太无耻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不就是个龙舟赛吗,至于使出这种卑鄙手段?”
崔耕忽然眉头一皱,低声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想想,要是龙舟赛后,江都县和其他县的百姓们发生大规模械斗,甚至真出了几条人命,我有没有责任?”
“可那是他们先挑事儿的。”
“对啊,所以他们打七十大板,本官打三十大板,他们认了。但我这上上考评的事儿,不也黄了吗?”
“这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崔耕苦笑道:“也不能算完全的损人不利己,他们这是在向老刺史集体示威呢,提醒他要注意一碗水端平喽。”
卢若兰不满道:“去年你监铸方丈镜,今年修城墙,哪件不是实打实的大功?他们又没什么功劳,凭什么要张刺史一碗水端平?”
崔耕其实对监铸方丈镜这个大功也比较心虚,摆了摆手,道:“说这个没啥用,人家就是不那么想,就是要给你使绊子,这上哪说理去?”
卢若兰着急了,道:“那你可怎么办?难道好好的一个上上考评就这样飞了?”
崔耕摇头笑道:“那当然不是。卢小娘子,你看,咱们的龙舟不是要赢了吗?”
“啊?”
卢若兰顺着崔耕的手指望去,但见江都县的龙舟,在另外两只龙舟包夹上来前,突然于不可能之中陡然加速!对,加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
眨眼间,江都龙舟就将这两只船甩在了身后。
当即,这两只船也顾不得吃相了,急急猛转船头,想要再来个“拦腰斩”,撞垮江都龙舟。
但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显然,江都县的龙舟之前一直在藏拙。
这下子速度陡然提高了近三成,实在是已非人力所挽回!
在江都县百姓们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奇迹出现了!
代表江都县的龙舟一骑绝尘,以绝对优势撞断彩绸,成了这场龙舟大赛的魁首!
百姓们深感与有荣焉,激动得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好!好啊!太好了!真是好!就是好!”除了好,他已经不知道喊别的了,二十年倒数第一的屈辱啊,今日一朝洗刷。
“哈哈,痛快,今天咱们江都县可算是扬眉吐气!”
“都要感谢崔县令,啊,不,是崔青天!崔青天长命百岁!”
“崔县令主政江都,乃江都之幸,百姓之幸啊!”
“二十年啊,足足等了二十年啊!”
“是啊,二十年来我们都是倒数第一,今天,我们终于扬眉吐气了!”
“我爹临终前还跟我说,龙舟夺得魁首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呜呜,我一会儿就给我爹烧一条龙舟过去!”
“你丫有病吧,你上哪儿捣腾龙舟烧给你爹!”
“下面江上不是有几艘撞断的龙舟,你晚点收拾收拾,扛回去烧给你爹吧!”
……
……
不怪他们这么激动,实在是江都县百姓们等这场胜利太久了,而这场胜利也太胜得惊心动魄了!
此时卢若兰看着崔耕,已经满眼都是小星星,“二郎,你可真是厉害,如此恶劣情况下都能翻盘!”
曹月婵也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都是人,按说各县的龙舟队伍即便水平有差,也不可能差那么多啊。”
到了现在,崔耕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的了,解释道:“问题不在于人,而在于龙舟。其他县的龙舟是用普通木料做的,而咱们的龙舟,却是用一种叫杉木的木材做的。”
虽然杉木的原产地在中国,但这种木材以前一直没引起人们的重视、
主要是古代并不缺木材,从各项指标来看,杉木并没有在同类木材中有什么突出的优点。相反的,缺点还不少。
然而事实上,它是制作龙舟的最好材料在保证强度的同时,这种木材比其他木材轻多了,可以大大提高龙舟的速度。
徐敬业那些手下们以造反为目的,冥思苦想,多方比较,完全不考虑性价比,终于选了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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