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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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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装什么装。她现在被验明了正身,身份地位比以前不知道高贵多少。现在恐怕正在偷着乐吧。也让我见见我这妹妹,沾沾她的喜气。”
南清雪说着把传铃撞个趔趄,径直往南月寝殿的方向走去。
传铃没有办法,只得急匆匆跟过去。
让她见到小姐被皇上关禁闭可怎么是好。那不正中了这女人的下怀。
南清雪欲闯入南月寝殿,被御风一剑挡回。
“这位小姐,皇后娘娘现在不能见任何人。”
御风把话说得玄妙。
实质上,是完颜旻现在不允许南月见任何人。
“呵,皇上身边的一个侍从而已,见了本小姐都不用见礼的吗?”南清雪用鼻孔出气。
“除了皇上之外,御风没有向任何人行礼的必要。”
“让她进来。”
屋子里传来南月的声音。
“御统领,本宫只是不想见别人。自是亲姐姐来,还是要见一见的。”
御风竟奈何不得。
软禁这件事情,是不能被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南月要南清雪进去,自己断断不能以侍从的身份干涉正宫娘娘的行为。
“既是皇后娘娘允准,小姐请。”御风冷冰冰地收回剑,面无表情地加了一句:“夜深了,二位小姐还是不要谈得太久。”
“让开,像你这种多管闲事的人真不知道在这皇宫待到现在。”南清雪厌嫌地避开御风,推门而入。
御风对此没什么反应。那话本来就不是对门外这女人说的。
“多谢御统领关心,本宫自有分寸。传铃你也退下,我记得前殿今晚该你守夜。”
“小姐”传铃担心又犹豫。
“本宫要你退下。”
传铃一直迫切地想问问南月今日朝上到底生了什么,但听到南月语气这般反常地强硬,只得作罢,退回到前殿去。
走了两步,传铃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急急回过头来。她没让御风看到自己瞳孔瞬间的放大。
小姐,又要做什么。
御风身后的窗纸上分明伸出一杆极细的草茎,上面催燃出淡淡的一圈烟雾。
大概在传铃又走了几步后,那圈烟雾干脆消失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屋子里有礼盒落放的声音。
紧接着响起南清雪的声音:“我来,是给妹妹带些礼物,爹爹特意准备的”
御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没想太多,只是雷打不动地在门口守着。
屋子里两人的声音时大时小,听不真切。到底是椒房殿,所有房屋的隔音效果还是很好。
不大一会儿,南月扬声道:“御统领,今晚天色阴暗,麻烦你掌盏灯照个路,姐姐她就要回府。”
御风对南清雪半夜造访的举动很是不解,但南月确实做到了她的“分寸”,没有让南清雪待太长时间,他也只好给了这个面子。
“姐姐慢走,我这便歇息了。”
屋子里的灯大多数被吹灭,只留下微弱的一盏映照于窗纸上,勾勒出南月单薄脊背的剪影。
门开了,里面走出南清雪。
踏上来时那条窄窄的石子小路。
望着来客离去的背影,御风心里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南清雪和南月一样都爱着浅色的衣裙,她姐妹二人连背影都如此相像,怎么可能不是亲生。
南月大抵是南傲天的血脉无疑了。
“等等!”御风脸色骤变。
走在前面的身影顿了顿,果真停住,回头露出莞尔的一笑。
御风盯着那张脸上完美的笑容,眼神不知怎的渐渐模糊,身体也像石头一样僵硬起来。
“对不住了,御统领。”
白色衣裙转过身来,笑容消逝在一抹悲哀里。
本就无月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暗,空气沉闷得让人意躁。
大团大团厚重的云彩往皇宫上空集中,夜被漆黑吞没。寝殿里最后一茎灯草燃尽,窗纸上那点微弱的灯光也不剩了。
夜被漆黑包裹。
不多时高空亮起一道蓝紫色的闪电,隐约可见行走在风中的,一道摇摇欲坠的白色衣裙。
那白色方被黑夜吞没,已至宫门之外。
盛轩宫书房的窗下一袭黑色身影更与这夜色融于一体,不觅边缘。这背影茕茕孑立,萧瑟里带着帝王的煞气,还有帝王的孤独。
完颜旻笔下的奏折上是笔走龙蛇的字体,每一弯笔迹都像是刀剑刺出。
天上的云团越来越饱满,轻轻一碰就可挤出水来。它们聚集的度越来越快,窗下那蜿蜒笔墨挥舞的度也越来越快。
屋子里过重的湿气越令人躁郁。一抹重要的墨迹在折转处断掉,完颜旻深锁的眉心缓缓地展开,额上已经布满大颗的汗珠。苍白的脸色被一道闪电的光芒击中,帝王闭上眼睛,呼吸着狭促的空气。
他把笔撂下,目光远远地落在一簇朱红色建筑上,手指的骨节之间嘎吱作响。
完颜旻稳稳落在椒房殿后院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也没有惊动他自己,他被一个强烈的念头笼罩着,看不到世间万物。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一向警觉的御风见了他连礼都没有行一个,像一桩被石化的雕塑。
完颜旻鼓足勇气推开那扇门,他怕自己见了南月会亲手结束她的性命。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出什么来。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夜色(二)
屋子里很暗,这对完颜旻来说刚刚好。如果现在让他看清南月的脸,他保不齐会让凝固在脸上和头脑中的所有情绪瞬间决堤。
她入宫四个多月,险些让他突破了最后的底线。可是就在他准备打开所有心结的时候,那两滴完美相融的血,向全天下昭示着她是南傲天的亲骨肉。
何其讽刺!就在他准备好放下一切用信任接纳她的时候,她亲自向他证明了她才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人。
南月看起来像是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把靠椅上。从窗外看去也是一个直立的侧影,似睡未睡,有些奇怪的姿势。
仍是她惯常的白衣。
完颜旻瞬间影移,一双手冰铁般卡住南月的脖子。
“呃”一双惊恐的眼睛睁开,声音立刻被脖颈上加紧的力道掐灭。
一线惨淡的暗光映出完颜旻棱角分明的脸,细眯的暗眸写着桀骜和冷酷。
“凡是跟南傲天有关的,朕都要一件件毁掉。”话语从没有情意的薄唇里吐出,每一个字都透射出掷地有声的凉意。
对面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恐惧,猛烈而寂静地摇着头。完颜旻在与那双眼睛对视的瞬间动作有所迟疑,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获得他的信任,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他的心志。
他有一条用二十年人生铺就的血路。
但凡阻挡在路上的人,会被一并摧毁。
尤其是,欺骗者!
椅子上坐着的那袭白衣被“哗”地一下撕裂。
一道亮紫色闪电猛地从窗外的天空劈下来,寝殿里忽如白昼。看清了对面那张脸后,完颜旻的瞳孔微微张大。
大而密集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从远空遥望椒房殿,方块状的楼宇被淹没在寂静里。
这年天象确实反常,冬季里头一次见闪电。雨势也像夏季时一般充沛而磅礴。
但空旷一片的练兵场上,一匹机警的竖耳马如忽得甘霖,借着滔天的雨势释放着被压抑的天性。
马儿本不该关在囚槽里。
这匹棕色骏马很快被雨水浸湿了全部皮毛,马屁股上的皮肤紧致油亮,被策马人用鞭子一抽,四蹄扬空,咴咴的马鸣声显得更加放肆和欢悦。
身躯瘦小的策马人两腿僵直地夹住马腹,早已浑身湿透。雨水从额头分成小溪状的淙流,在眼前流淌成道道雨帘。
南月扬起头,让瓢泼一样的雨浇在她脸上。她有些喜欢这种肆虐的狂欢,因为这么盛大的雨水泼下来,好像一场决堤的泪洪。
南月很小的时候就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悲哀,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人生最悲哀的时刻并不是眼泪肆虐成河,而是她连哭的权力都没有。
她是生来不会哭的人。和脸上那道骇人的疤一样,成了她最为丑陋的标志。唯一的不同在于,后者是千夫可指的丑陋,前者是唯有己知的缺陷。生命实在是很脆弱的东西,小小一滴眼泪的缺失都可以成为巨大的缺陷。
“老天,我南月上辈子可是做了什么千刀万剐的错事,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吼得撕心裂肺,声音瞬间被雨水吞没。
眼前也开始模糊一片,周围是一片片白茫茫的混沌。
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脑子里一幅幅挥之不去的影像扯得心脏生疼,足以令人发疯。完颜旻,南傲天,溪娘之死,还有那两滴噩梦一样融合在一起的血,每一幅画面都是赶也赶不走的魔障,纠扯着每一根敏感又迟钝的神经。
“完颜旻!你个笨蛋!你个混蛋!”
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真正的信任。他在朝堂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使他最为坦诚的想法昭然若揭。即使没有今天这两滴血,也会有明天的八滴血,后天的十滴血。
她早就应该明白,她模糊不清的身世是完颜旻心底抹之不去的芥蒂,也会是横在他们之间永远的屏障。
有些感情就如同空中飘舞的苇草,随便一阵风吹来,就足以那根摧折细嫩的茎,一刀两断。
“月丫头,是你吗?”
恍恍惚惚里南月用所剩不多的神志分辨出风雨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似十分熟悉。
混沌的黑暗里奔过来一大团暗红的颜色,在马背上高高下下地颠簸。
那团颜色移动的速度非常快,近了一些之后,暗红变成鲜红。
她认出那是钟落。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有些平静的愤怒。
有时候一个人的狂欢被别人当作痛苦,这是一件让人有些郁闷的事。
有时还要大发慈悲强行安慰,这是更让人郁闷的事。
“找你。”钟落回答地有些呆滞和生疏,也有些小心翼翼。
南月脸上全是水的样子令他感到惊异和痛楚。
他什么时候见她不是欢蹦乱跳的样子。那颗脑袋里层出不穷的鬼把戏,从来都是她笑,别人哭。
有次两人划拳比酒,南月无意间告诉他自己是无泪之人。
可是为什么雨水流在她脸上,像极了万恶的眼泪,每一滴都打在她脸上,却戳在他心上。
“找我做什么,你也来看笑话?”她顶着湿漉漉亮晶晶的头发,无神地质问。
“我去过椒房殿,知道皇兄把你禁足我只是,我只是来这里碰碰运气。”钟落有些语无伦次,他是多希望在这里碰到她,却在见到那张小脸儿的第一刻又断断不希望在这里碰到她。
南月脸色苍白如纸。
“就算你是南家的女儿,他如何能这般对你!”钟落的吼嗓里突然带出怒音。
“他是君王,君王的眼里不能容下钉子,我就是那颗钉子。”
南月声音颤颤地说着,突然仰面倒下。
“月丫头!”
钟落一个旋身,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跳到南月那匹棕红色马的马背上,接住她虚弱而冰凉的身躯。
钟落心一横,抽紧了马鞭。
“驾!”拇指的关节处骤然凸起,马蹄在湿润的草地里奔跃,抛起一坑一坑明晃晃的水迹。
一红一白的狼狈身影乘着黑夜离去,马蹄声消失在去往钟王府的方向。
皇兄,从小到大很多东西落儿都可以让给你。唯独这次,既然你不屑珍惜,不如让我们公平一战。
………………………………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雪妃
椒房殿门前,御风努力了几个钟头才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懊悔不已。百般警惕还是让南月给逃了。
好一场李代桃僵。他没有低估南月的功力,却还是疏忽了她的计谋。
那根从窗纸伸出的草茎,里面定是加了阻塞气血流通的药材。
可是,如果南月已经离开了椒房殿,里面的人会是谁。
御风轻微运功调整了一下气息,决意不可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开了寝殿的门。
里面的景象让他觉得人生又丰富了一层。
完颜旻衣衫不整地斜卧在皇后寝殿那张雕花大床之上,雪白色的中衣如云流淌。周身的气息看起来似慵懒不羁,内里确是清醒而骇人的冷意。
御风有些羞涩地将脸别过一个角度。
确切地说,他是有些羞耻地转过脸去。
但长期为完颜旻效力的敏锐还是让他本能地多看了一眼。
完颜旻旁边熟睡一名女子,断断不是南月。
****的属下顿时忘记了羞耻,他一膝落地行了最严肃的请罪礼。
“主子,御风该死,未能看管好皇后娘娘。”
完颜旻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着颜如玉传朕旨意,相府嫡女南清雪甚得朕心,择日册封为雪妃,为中宫之外各妃嫔之首。”
“皇上!”
御风震惊之下叫错了称呼。
他极少称完颜旻皇上。他知道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完颜旻却在片刻之间裹上了那件素日里的黑色宽袍,衣着严整地站到御风面前。
“父皇曾为母后清六宫,后宫暂无其他宫舍,皇后与雪妃既然姐妹情深,不如就让雪妃暂居椒房殿。命宫人们好生照料。”
说完,踪影不见。
“主子属下遵命!”
南月在钟王府待了一宿的事不知如何沸沸扬扬地传到宫里。御风看到完颜旻得知此事的时候脸色青了一青。
而南月得知宫里如何多出个雪妃后脸色白了一白。
两人都只是浅浅的反应。
“如果长姐喜欢,椒房殿就让给她去住吧。”南月站到了椒房殿门口,从宫人们口中得知消息时,再也不打算进去。
她永远都不会再进去。
“皇后娘娘,主子命您去盛轩宫一趟。”
御风在狭长的宫巷里截住了魂不守舍的南月。
南月笑了一下,都用了命字了,那便去见一见吧,见最后一面也好。等见完了,她便要彻底地离宫去。
“罪女南月,见过皇上。”
完颜旻正孤绝地立在窗边,听到这声音猛地一回头,见到一张清绝的小脸。
她脸色煞白,身上换上的是钟府女眷的服装。
“昨夜在钟府,休息得可好。”
“尚可,虽不比皇上**一度,却难得好眠。”
“落儿可是照料地无微不至。”
“皇上,若臣女有罪,请皇上明示,也好让我早些承担;若臣女无罪,请放我离宫。”
“你休想!”完颜旻听到离宫二字之后眼睛几乎是本能地靠近卡住了南月的脖子。
她吃痛轻哼了一声,竟头晕目眩地向后倒去。
完颜旻伸手撑住她,一时有些慌。不知是为眼前人突然倒下的身体还是为她刚才那句话。
她要离宫。
这时宫外忽然传来钟落的声音。
“御风,你让我进去,我要见皇兄。”
完颜旻一只手扶住南月,一边冲殿外命令道:“御风,让他进来。”
钟落急不可遏地冲进来就是一跪:“皇兄,不管月丫头犯了什么错,她昨日在雨中淋了一夜高烧不止,请皇兄以人命为重,免得让自己后悔莫及。”
完颜旻心下警醒,察觉到南月身子果然烫得骇人。
“臣弟不知道皇宫在传些什么,但我和月丫头清清白白,皇兄大可不必多疑。昨日那么大的雨,她一个人去了练兵场,就在她昏睡的时候也是一直念叨着要找皇兄来解释。可是皇兄彼时在哪里”
“落儿对皇后可真是事无巨细。”完颜旻深邃地看了钟落一眼。
“我只问你,雪妃的事是不是真的?”钟落目光里有火,用的是一种质问的语气。
“朕亲自册封,无假。”
“很好,我大概永远也比不上皇兄。因为我永远都做不到皇兄这样的无情和决断。”
小郡王情绪很激动,他怒视着自己一向敬仰的兄长,吼道:“册封雪妃,你这样做要将月丫头置于何地?”
“你倒是先问问她和南相要将朕置于何地。朕被她蒙在鼓里,几个月之久。朕的皇后,果真厉害。”
“月丫头说的没错,你果然,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完颜旻仰起头,用那种游离于天地之外的眼神说道:“朕信不信她,始终与你无关。她的病,朕来治;她的罪,朕来治。”
“她死不了,你可以回去了。”
“皇兄,钟落始终敬让皇兄。但皇兄如果不愿意守护手中的珍宝,钟落来守。”
“臣弟告辞,还请皇兄保证月丫头安然无恙。”
完颜旻没有再说什么,把南月平放到了床上,试她脉息。
南月的额头极烫,与完颜旻冰凉手指的温度形成极大反差。
完颜旻只好下意识地从南月背后运功输入一些真气好使她恢复。但他的脑子里,是不太清楚该拿她怎么办的。
昨夜他确实是情绪失控,却没想到椒房殿里的人会是南清雪。不过,既然两个都是南家的女儿,那就都要付出代价。顺水推舟立南清雪为妃,也刚好算是对南月的惩罚。
在完颜旻看来,南月无论如何都要为验亲的结果付出一些什么。那女人那样严重的欺骗,已经足以威胁到整个北冥的安危。故而,她所要承受的,才刚刚开始。
可是完颜旻到底忽视了,自己对南月的怒意,绝大部分并非建立在她和南傲天的血缘关系对北冥安危的威胁之上,而是建立在他自己内心深处难以启齿的不平衡上。
他自小练就的习惯是对形势的洞若观火,对人心的了如指掌,对大局的运筹帷幄,以及对自己思路的一清二楚。
可是南月,将他蒙在鼓里几个月之久并差些让他放纵了,那些不该放纵的感情。
………………………………
第一百九十七章 雪妃(二)
那是一种……被人利用顺道被人吃干抹净的羞耻……
他是一国的王。
而她不过是奸相家无足轻重的庶女。
他却被她耍了……所以在家国天下的利益之下还深深浅浅地埋着一个小男孩关于情窦初开那点事的尊严。所以不管是心思如海的帝王还是幼稚的小男孩,完颜旻都要运用一些手段,把这点尊严给拿回来。
而南清雪,无论是用来制衡南相,还是用来赢回他败在南月身上的尊严,都是上好的筹码。
这样想着,他手上力道加重,像是要对她施以一些惩罚。
南月果真被突然加大的气流震醒,眼睛睁开的一瞬间脸色涮白到了极致。
她的头有些昏沉。完颜旻在她身后收手。
南月缓慢睁开眼睛,屋子里的陈设让她立即反应过来这里是盛轩宫。
接着脑海里涌入的一些记忆提醒她这里是她初入宫时住的地方。
她的第一反应是要逃。
因为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的气息。这气息让她轻而易举就察觉到完颜旻的存在以及那种存在带给她的即将窒息的感觉。
可是刚离了床身子就软软地跌倒,不堪一击地撞在一根起支撑作用的木梁上。
完颜旻飞速伸出的手又飞速撤回。他想起来南月才说了要出宫。
他倒是要看看她这副样子如何出宫。
南月把疼痛咽下肚去,整理了脸上的表情。扶着木桩起身仰头的那一刹那,她想起自己从小是被人看不起的人,但却从小就是骄傲的人。她的骄傲不会向任何人,亦不会因任何人而曲折。
今天就是强撑着,也得走出这间屋子。
于是完颜旻看到那副小小的身体,仿佛耗费了极大的努力,倔强又决绝地转过来。她的目光把他驱逐在视线之外,这一点令完颜旻很是恼火。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
南月走到门边的时候,听到这句带着愠怒却又极尽克制的质问。
她忽然庄重的从门的地方转过脸来,将一寸陌生的、虚弱但却光华绝代的目光停留在完颜旻脸上,干脆但坚定地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她不是宫里的女人,亦不是他的女人。故而,没有。
她南月本是风一样的灵魂,拥有风一样的自由,解释这种东西,她不需要。
完颜旻用一种深沉的平静掩盖了愤怒的失落,目送着南月踉跄走掉的背影,示意御风跟着她。
还好传铃听到消息早已急急地等在盛轩宫门口,看到南月出来便一下子用手臂接住了她。
“小姐,小姐……”传铃口口声声心疼地叫着,朝盛轩宫里面瞟了一眼,恰好看见御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御风这一眼挨得莫名其妙,只好不作声色,在她主仆二人走远后又远远地跟上。
刚刚听到完颜旻要立南清雪为妃的时候,南月脑子里像突然有一团郁气爆炸了一般。身世、雪妃,麻烦像一个接一个的石球,砸得她身不蔽体。
可是这团郁气泄干净之后,世界仿佛突然清明了一般。
几个月来,她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她原本进宫来,就不是为了要同任何人发生什么。她从小习惯的人生,就是不被任何人注视,也不被任何人打扰,可以自得其乐地走一个人的路,做一个人的事。
找到父母就可以了,天下与她何干。
可是,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想帮完颜旻医病,甚至还想不自量力地帮他拯救整个天下的疮痍呢?
她不过是一个人间的过客,是从这天下打马走过的孤儿。天下都不要她,她何苦要什么天下。
“小姐,我们去哪儿?”
“传铃,我们回家,回风弃隅。”
风弃隅虽然在南府,但那是唯一一处能让她感知到溪娘温度的地方,也是她和传铃相依为命的地方。
对全世界都失望的时候,人就会想起那个收藏着自己最早记忆的地方。因为那里能收容眼泪,也能收容最破败不堪的归儿。
“等等。”南月收住脚步,眼神定定地说,“先回一趟椒房殿。”
“小姐,为什么还要回那里!”
“取些东西。”
“喔,也是。我们的身家都在那里,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到。”
“娘娘回来了,娘娘总算回来了。”椒房殿的宫女已经候了一厅。
“娘娘再不回来,椒房殿就要拱手让人了。”银环一看到南月,作出一副紧张兮兮又义愤填膺的表情。
“绿儿,木槿,银环,还有你们所有人。”南月环顾了一周的人,待她以真心的,待她以表皮尊敬的,喜欢她的,敬畏她的,好歹都是侍候过她的人。
“和新主子好好相处,要活着。”
南月对这大殿里任何声色俱佳的摆设都不想再看一眼,留下一群张口欲言的丫鬟直接去了后殿。
脚步没有任何游移,只有自己能感觉到每一步都负重千金。
昨夜她刚从那道门走出,今天却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走进去。
“小姐,不然我去收拾?”传铃担心地看着南月,试探性地问。
每逢小姐这样安安静静的表情,那便是天都要塌了。
“不,你留在外面,我去。”
“等等。”
南月刚鼓足了勇气要踏进去那道门,听到身后传来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妹妹总算是回来了。”这一声问够里混杂了千百种气候,并不全是春风得意。声音的酸涩里释放出攒了积年的怨气。
但还是要竭力撑出一种春风得意的味道来:“可要多谢妹妹昨晚暗算我,让我也沾得这院子的半分喜气。”
“以后十分都是你的了。”
南月依旧没有回头,脚步跨进寝殿的同时,冲传铃使了眼色。
传铃识色地挡在门前,门在背后被南月哗地合上。
“大小姐。小姐在这里一分钟,这里就没有一寸东西是你可以染指的。”传铃挺胸抬头怒视南清雪。
“你算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本宫——”
“现在的身份。”
南清雪眼里有剜人的光。
“大小姐,”传铃毫不客气地回道,“一只山鸡,就算她偷走了凤凰的全部东西,她也还是只山鸡。”
………………………………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雪妃(三)
“你——”
以南清雪素日对待下人的方式,她可能早就一巴掌抽到传铃脸上。
可这会儿她刚刚扬起手,便看到传铃作出动武的架势来,只好悻悻作罢。
她知道传铃还是有些拳脚的,便不打算再进去,只是站在门外故意扬声道:“昨儿个父亲送的礼物,妹妹还是看看的好。”
南月正在屋子里对着几株刚从太医院骗来的草药发呆,听到这般南清雪这般余味悠长的话,神经顿时机敏起来。
她的目光落到了南清雪昨夜带来的盒子上。
一层一层的丝带拆开,盒子最上面是一层上好的糕点。竟然是她幼年时最爱吃的。
南傲天其实心细如尘。
南月视如无物般把它们移开,看到了盒子最底层的东西。大抵是个纸包,隐约有墨迹从里面渗出来。
南月起先疑惑,继而眼底出现了波澜。手指颤颤地拨开那纸包,脸色白如纸。
不大一会儿,门开了。
南月从寝殿走出,肩上多了个背囊,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传铃,我们走。”
主仆二人视如无物般从南清雪身边平行穿过。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南月走过的时候,南清雪耳边有飘渺的声音传来。
该死,她的声音永远那么高傲。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南清雪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一个从小有着那般低贱身份的人,到底如何,有着这么刺眼的骄傲。
南清雪呆呆地立着,只能由着南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娘娘安好!”迎面走来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问候。
新来的娘娘头一天就能赶走皇后娘娘,随便哪个宫人现在都要高看南清雪两眼。北冥第一美人的容貌也让她们确实惊讶,两个丫鬟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南清雪第二眼。
“你们两个,去把屋子里的被褥清洗了,屋子也打扫一遍,本宫要这里的一切都改头换面。”
“是,娘娘。”
“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们。”
“知道了,你们尽心侍奉,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南清雪垂眸扫了丫鬟们一眼,从她们固定着的屈膝姿势前走过。
她看起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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