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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本天成-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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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王,你什么意思!”
钟落此时镇定地对聂欢道:“聂护法,我们停战半个时辰,你敢不敢打个赌,半个时辰之内,你家主子会亲自赶来命你停手。”
“你说什么?”
钟落仰天长笑:“本王说,你家主子现在身中剧毒,信是不信,你半个时辰之后一见便知。”
“你们暗地谋害太子殿下?”聂欢手中剑有些不稳,仓促间后退两步。
完颜旻心中亦感惊讶,只是不做色。
钟落只大声对那聂欢道:“许你们西祁设计本王,就不许我们暗毒太子。聂欢,你是停手,还是不停!”
“慢着。”聂欢心下不再安定。
踌躇半晌,终于迟迟做了决定。
“就按你说的,我们静候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太子没有出现,别怪聂某赶尽杀绝。”
“聂护法爽快。”钟落应他。
完颜旻低低问钟落:“此事当真?你可有把握。”
钟落只用唇语低答:“臣弟无半分把握。”
逝者如斯,长河寂静。
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
月色苦,枯霜白。
半个时辰已到,木料场无半分人影。
聂欢已经蠢蠢欲动:“小郡王,聂欢不是被人耍着长大的!”
钟落此时焦急望向木料场入口,却只换来一次次失望。
“给我杀!”
聂欢已经重新下达命令。
两方人马都预备站起,多数侍卫已经负伤。
“且慢。”
木料场入口处一声清泠女声传来。
千百名工匠抬起头来。
几百名银色鹰面抬起头来。
仅剩的二十几名御林军抬起头来。
完颜旻和钟落几乎同时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众人只见一俊美少年,目向前方,一步步押着赫连拓走进木料场大门。
素纱遮面,白衣飞扬,仿似从画儿里走出来一般。
钟落眼中掩饰不住狂喜:“月丫头!”
完颜旻不敢相信似地,剑眉斜飞,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南月乌亮的眸子交逢。
两道深远悠长的目光在平行时空里交错,像是要看到彼此心里去。
底下所有的青甲武士连同聂欢登时跪倒一片:“太子殿下。”
“你们太子身中七日绝,聂护法,太子殿下的解药,可全在你一念之间。”南月对那聂欢笑道,语气轻松地仿佛手里不过拎着一只野鸟。
聂欢恨恨地握紧拳头,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
没有哪种失败比功败垂成更让人感到沮丧。
赫连拓看到眼前场面,更加责怪自己的大意。
但只得发话:“聂护法,带他们都退下!”
“退下?赫连拓,你以为这里是你西祁!在北冥的城池,勾结逆臣犯上作乱,这帮人,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
钟落当下有了底气,高声对赫连拓喊道。
还不及赫连拓答话,此时却又听得远远的马蹄声。
一队人马毫无预兆地进了木料场大门。
数百名羽林军进门后迅速排布整齐。
却是钟鸣扬带着几千人马赶到。
贤王钟鸣扬声如洪鼎:“将这帮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羽林军与武士之间欲新起干戈。
聂欢当下起身抵抗。
钟落甚是惊疑:“爹,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演城同知的密报,里面附有耶律明修准备秘密联合西祁造反的证据。信上只说让我暗中带人前来,并未明说细致原委。落儿,难道皇后娘娘让你到这演城,不是查假,而是锄奸!”
钟鸣扬四下看去,忽然发现站在赫连拓身边的人好生熟悉。
借着火光看得更真切一点,原是皇后身边的丫鬟传铃。
可不正是传铃,竟一身男儿装扮。
目光顺势落到传铃身旁。
贤王爷瞳孔放大。
皇后娘娘?
登时腿软了下来。
“皇后娘娘?!”
忙不迭跪下,行了八拜大礼:“老臣不知皇后娘娘在此,未及时见礼,请娘娘恕罪。”
“爹……”钟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亲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月丫头这番打扮,定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身份。
这下毁了。
全毁了。
不过马上又安慰自己。
还好还好,他至少没认出来自己身边站着的两个人是皇上和御风。
皇后娘娘?!
被这四个字惊到的不止是钟鸣扬自己。
木料场早已心神麻木的工匠忽然醍醐灌顶似的呈匍匐姿态;
钟落完颜旻身边的二十几名负伤者利落下拜;
刚进来的几百名羽林军地方还没站热,登时双膝下地;
御风内心错愕,还是跟随大家面无表情地下拜;
钟落见状不得不伏下身来;
完颜旻犹豫半晌,还是将身子在人群中鞠下几分。
众口同声:“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南月起初被钟鸣扬气极。
现在被一地的脊背吓傻。
完颜旻低着头,否则她一定还会看到小旻旻脸上玩味的笑意。
这下好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皇后。
堂堂北冥皇后去劫持西祁太子。
还用下毒这种下三滥手段。
面纱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只淡淡道一声:“贤王爷免礼。”
“大家都起来吧。”
在场只有几个人分辩出那声音里藏了天大的不情愿。
。。。
………………………………
第四十六章 重逢(一)
皇后娘娘?
聂欢闻此四字,猛不跌往南月脸上看去。
是她!
即便此刻带着面纱,态度身形分明与那日无异。
可不就是那晚他亲眼看着进了浣花楼幽兰苑的人。
当时耶律明修的人告诉他刺杀目标的时候,只说是一个左面有陈痂的小个子男人。不曾想,那人竟是当朝皇后假扮而来。一个女人只身赴演城查出了他们的全部秘密。而今,这装神弄鬼的皇后居然又劫持了太子殿下。
怪不得,怪不得耶律明修欲除之而后快。这女人如果活着,分明就是个祸害。不过耶律明修也真是想皇位想疯了。连皇后都敢动,听说这新皇后的生父,可是当朝丞相南傲天。
蠢,真是蠢!难怪殿下素日总说耶律明修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才智谋略不及北冥南相一半。今日看来,是真的了。
不过聂欢随即又懊恼万分。
那日如果不是在幽兰苑大意疏漏,岂会酿成今日祸端。
太子殿下如果真的身中剧毒,且又被那妖女控制。那他们此次来北冥的全盘计划,半年之久的韬光养晦,岂不是全都要付诸东流。
聂欢不敢再想下去,焦急的目光寻找着赫连拓此时的状态。
赫连拓此刻的震惊程度完全不亚于聂欢。
他甚至忽视了周围乱成一片的木料场,忽视了他的几百名下属马上就要被带回北冥皇宫的囚牢,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北冥之前全部的野心勃勃。眼里只剩下横在他脖子前紧握短剑的一截皓腕。
她是皇后!
这个单枪匹马劫持他还给他喂了毒的女人是北冥的皇后!
赫连拓眼里心里都酝酿着翻江倒海的各种情绪。
而南月此时只想尽快结束这种被万人瞻仰的“荣光”,越早结束越好。
她可不想以这种形象,被皇宫的几千名护卫记住,被这满地伏着的演城百姓记住。还好,她带着面纱,不然此时此刻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南月很愤懑地往四下看了看,迅速开口对钟鸣扬道:“贤王爷,你既然来了,就把这帮犯上作乱的外贼带回京都,听候本宫发落。”
“臣遵命。”
当下对自己带来的人马喝到:“还不快制服这帮蛮贼。”
聂欢面前霎时围了好几个羽林军。
聂欢本是西祁皇族的御用护卫,赫连拓的心腹之属,哪里受过这等折辱,正欲动手反抗,看到赫连拓远远朝他使来的若有若无的眼色。
虽看不十分真切,但让他束手的意思是明显的。
聂欢不知自己主子的真正意图,何况赫连拓的性命还攥在南月手中,只得十分不情愿地被几个羽林军拷上枷锁,压着出了木料场。
木料场的工匠们木木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的眼界和心智,以及饥渴已久的枯肠,皆不允许他们看得懂这场大戏。
钟鸣扬温笑着,这位王爷的举止素来当得起一个“贤”字:“那,娘娘您预备何时回宫?”
南月手上的短剑在赫连拓脖子上抵得紧一些。
“贤王爷,你过来。”
钟鸣扬满脸疑惑地到南月身边去。
钟落远远地看见南月低声细语不知道对自己老爹神神秘秘地说了什么,后者时不时地连连点头。最后只见赫连拓被扣上双层盘枷,由重兵押送带回宫去。
周围人都不知道皇后娘娘和贤王爷这是唱哪出戏。
赫连拓堂堂太子被一群羽林军推搡前行的时候,面容挣扎,满心的不服,脚步也是很难移动半分。
南月白他一眼,“好意”提醒他道:“殿下若想体内毒素早日发作,尽可以用力抗争。”
赫连拓不由咬牙切齿:“皇后娘娘,本殿若在你皇宫中毒发身亡,你可知道后果!”
南月早观察到他眼底的恨恨之色。不愠不怒叹息道:“太子爷实在是无福之人,不过是委屈殿下在我北冥最好的牢房里抛尽身外事,免费享用两天好酒好肉。这种好事哪里去找?殿下居然不领本宫情谊,实在是可惜可惜。”
赫连拓被她耍笑一般的口吻气极,却是浑身解数无法施展。
南月看也不看他一眼,提高声音对他身旁的羽林军道:“带走。”
“贤王爷!”
“臣在。”
“让你带来的人把地上尸体运回去,悉数厚葬。”
没有的高昂的语气,甚至是些微没有感情的声调,只是平平静静用不大的声音道出来的一句话,让钟落身边剩余的那二三十人,无声无息地跪下来。
他们对着这位连面容都知晓得不真切的皇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南月转过身去,她不习惯被人以这种姿态对待。
随即下了第二道命令。
所有的工匠,自行决定去留。
一直伏在地上不敢起来的工匠起初以呆滞的眼神望着南月,过一会儿有几个人掐了掐自己的臀部——只有那里还有些皮肉。
半晌,全部的工匠开始疯了一样地往外跑。
沉睡在身体里那种属于“人”的意识复苏了。这种意识的苏醒使他们几乎忘记了长年累月不曾缓解的疲累,忘记满身被炭火燎烧出的血泡,不去在乎已经被掏空的身体能跑多远,只是拼了命地拥向木料场的出口。
他们有的还有家,有的已经什么都没有,只是不顾一切地迈着龟裂的脚,不顾一切地逃离。
钟鸣扬按照南月吩咐把带来的绝大多数人马带走,只留下一辆马车和若干精选出的侍卫在木料场外待命。
一众人马散尽,连尸体都被小心翼翼地带走。
偌大的木料场顿时只剩下完颜旻、南月、钟落、御风、传铃五个人。
四围大片的平壤一时间显得空落落,只有每隔一段距离支起的成堆成堆的炭火发处最后一息倔强的黯光。
月光朗照,映着地下斑斑驳驳的血迹。
虽然抓了赫连拓,几个人心里还是有些沉重。
由其是钟落,亲眼看着护他长大的一些熟悉的脸庞在刀光血影中陨落。他还记得小智走时苍白唇色间挂着的浅笑。
钟落此时再也忍不住。
“月丫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有你们,为何只有我一人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
第四十七章 重逢(二)
月丫头三个字是脱口而出。
只有御风注意到完颜旻细微的神色变化。
南月反呛钟落:“你浑然不知,我还想问你老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木料场。现在好了,北冥皇后娘娘下毒劫持西祁太子的事天下皆知。若不是我嘱咐贤王封锁演城的一切消息,只怕明朝朝野上下都要知道了。”
钟落闻言更加气恼,却是自己也不清楚实委。
完颜旻缓缓开口:“贤王爷是朕命郭怀懿通知的。”
“什么,那皇兄你为何不早说?我都以为我们快死在聂欢手里了。还有,你既通知了父亲,又为何差点拿出……”
钟落此时虽情绪激动,还是及时收住嘴。
他不知南月已经看出异样,只是没有声张。
“因为朕不确定时间是否来得及。”
完颜旻眼里看不清神色,只是淡淡向远方。
“朕昨日才和御风在那黄五的密室找到耶律明修造反的所有证据,包括他们之间往来的各种账本。于是让郭怀懿找心腹下属连夜秘密入京,将证据亲手交与贤王。”
“郭怀懿后来可知道你是……?”南月问道。
“不知,无论在郭怀懿和死去的黄五眼里,朕和御风都只是朝廷派来的密探。”
“黄五贪生怕死,在我们逼问下交出了证据,并配合我们在林场演了那出戏。不料后来还是被聂欢识破,葬身此地。”
“你们既知道耶律明修谋反,也找到了山洞藏匿的那批战车,为何还要等到昨日?一路丢的,是数百条人命!”
钟落克制着,没把话说全。这次几乎丧失了全部的钟家护卫军。
“只有掌握充分证据的前提下,贤王带大批人马出宫才师出有名。即便日后被有心人知道,不至遭人话柄。朕和皇后那日只找到两个山洞,根本不足以打垮耶律明修。”
钟落一时悔及方才出语莽撞。
完颜旻是在保护钟家,不受奸臣嫁祸。
“对,你们找到全部的山洞了吗?”南月问。
“没有,那黄五死时嘴里好像说了两个字,好像是什么蛇……对,蛇云,大致是这两个音?”钟落回忆起来。
南月眸放远空,道:“其余的战车和兵器没找到,一纸证据又能奈若何。耶律明修如果真的惧怕一纸空证,他就没胆子起这么大的地下工程。”
果决地向众人道:“钟落,你速速回宫,御风,你带传铃回去让她好好休息,我和皇上去找那个什么蛇云。”
“不行,本王这次必须和你们一起。为什么那么多事情我全都不知道。”
语气里似若有若无透着委屈。
南月急急驳他道:“我已经让贤王爷放出消息去,说小郡王钟落路遇山贼丢盔弃甲,到了演城什么也没找到,最后无功而返,耶律明修明日在朝堂上见不到你,你想让他起疑吗?”
“那你是堂堂皇后,明日你不去上朝,他不是更会起疑?”
“很简单啊。本宫过敏症复发了,说不定这次还会传染,把这话告诉他们,那帮朝臣巴不得对我避而远之。可你不一样,你回去就是耶律明修的定心丸。”
“可是小姐,我又没什么用,我回宫去做什么。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我不回。”传铃低眉撇嘴。
“谁说你没用,你怎么又这样说自己,小时候你也这样说。你记住,你和御风回去,就代表我和皇上在宫里。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任何人起疑,这次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那……好吧。”传铃还是顺从道,虽然有几分不情愿。
说着没好气地冲御风道:“走啦木头。”
御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叫,并未反驳。
只向旻月二人拱手道:“皇上和娘娘保重。”说罢带着传铃离开。
钟落听南月一番话,知道她肯定是另有筹谋,只得悻悻然打消要继续待在这里的念头。
走了两步,回头看南月一眼,脸上浅泛起素日吊儿郎当的笑意,似真似假地问南月一句:“这些就是皇嫂把我们支走的全部理由?”
南月知他话中有深意,所幸顺水推舟道:“皇后娘娘想与皇上单独处些时日,小郡王觉得有问题吗。”
说着挽住完颜旻左臂。
完颜旻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一下,不知是为她话语还是动作。
钟落掩饰过脸上刹那的失落:“那就祝二位花前月下,双宿双飞。”
转过头去,大跨步出了木料场。
南月望着他大红衣襟的背影,脸上似有些怔怔的歉意。
钟落,对不起。
我进宫已经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不可以,再招惹任何无辜的人。
尤其是你,这样生来活在阳光底下的人。
南月思绪随皎洁月色徜徉。
忽觉腰间被很重的力道揽住。
身体重心一下子不稳,被某人扭过身体圈在怀里。
“看够了吗?”
沙哑的声音离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意,可此刻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柔情,不细细寻找根本捕捉不到的柔情。以及,某种说出来就要变质的其他的意味。
“皇后不是一心想和朕多处些时日,缘何盯着郡王的背影念念不忘。”
完颜旻空出来的一只手不知何时落到她耳畔。
面纱被轻轻撩下。
随林风到了不知何处的地方去。
南月大大的眼睛错愕地凝视着眼前的面庞,几天不见仿已有些陌生的脸庞,然而记忆里刀裁的轮廓依旧那般棱角分明。
她伸手,慢慢抚摸上面前男人新生的一层柔软的胡茬,指尖的粗糙触觉让她感到恍若隔世的真实。
是他吗?他还活着,完完整整站在她眼前。
南月突然情绪失控似的,一把抱住完颜旻,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完颜旻身体僵硬了一下。
一双小手牢牢扣在他精瘦的腰间,脸埋在他胸前。
也不顾他身上此刻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盔甲。
只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完颜旻!”
“小旻旻!”
声音慢慢轻软下来,又叫了好几声小旻旻。
“我以为御风找不到你。”
“我以为你会被聂欢发现。”
“我以为你会被他们拆穿身份。”
“我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完颜旻只觉得自己腰上的力道越发沉重和紧致。
不由心上起涟漪,这就是,她死死抱住他一直也不愿松手的原因吗?
就是她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叫他名字的原因吗?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智再一次不受控制,慢慢抚上她脊背。
是的,再一次。
第一次这种感觉,是在练兵场。
那棵无忧花树下。
………………………………
第四十八章 朋友
这种不受控制,对一个君王来讲不是好兆头。
酒谷子自幼年起便教导他:“成大事者,不可轻易为任何人、事、物动心神。”
否则再微小的事物,也可能成为最致命的弱点。
他不能让任何人打乱自己的计划,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将欲抚上南月脊背的手在半空中落下。
只是任由这个真假莫辨的女人紧紧地抱着自己。
南月将头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胸前铁甲处。
眸紧闭,头深埋。
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完颜旻只是像棵树那样僵直地站着。
却听附在自己身上的人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在这深宫里唯一的朋友。”
朋友……吗?
为何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竟不知该生出怎样的滋味来才好。
失落吗?因为听到的不是心里某种隐隐的期念。
继失落而来的仿佛是解脱。
还好没有听到。
可是,那种埋在心里蠢蠢欲动而又模糊的期念到底是什么?
完颜旻凌乱了。
他十九年来步步为营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这么严重的凌乱。他是北冥的王,何时竟像个妇人一样去猜忖别人心思。
还有,为何偏偏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对完颜旻来讲一向是可笑而又讥讽的存在。
冷冷道:“放手。”
南月却反而抱得更紧些:“不放。”
这女人,简直……简直是无赖。
“五岁之前,朕还是一个正常皇子的时候,就没有朋友;五岁之后,一个痴皇傻帝,更没有朋友。”
“把朕当朋友,你会付出代价。”
一句比一句淡漠,一句比一句更没有感情。
南月猛地松开他。
完颜旻无意迎上那双倔强而又固执的眼睛。
南月星光闪亮的眸子里荡漾着少女特有的狡黠,隐隐还藏着某种必胜的笑意。
自信而挑战地望着完颜旻:“有些东西如果是注定的,不是你不想,就能改变。”
“从南府出来的女人,个个脸皮都这么厚吗?”完颜旻嘴角闪过一丝讥诮。
“喂,你好歹是皇上,要骂人也说清楚,别指桑骂槐。”
完颜旻不再理会她,别过身子走开去。
“朕与你之间除了条件交易,再无其他。”
南月追上去,偏着脑袋不在意地嬉笑着:“我承认我自己脸皮厚,所以你迟早会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好朋友。不管你是小旻旻还是完颜旻,我都认定你是我的朋友了。即便你是皇帝,也不得不相信,脸皮厚的人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无奈两人步力悬殊。南月还是被完颜旻甩下一大截。
完颜旻只听背后远远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一些委屈的味道:“喂,不是所有人都能拿来当朋友的,我的朋友很少。”
完颜旻脚步顿住。
这场景好生熟悉。
十四年前,记忆里一个音容模糊的小女孩,貌似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那小女孩自他五岁之后,就再也没被人提起过。
南月看到前面高大颀长的背影停下并转过身来。
“朕问你一个问题。”
南月巧笑:“但说无妨”
“那,钟落呢?”
“什么意思?”她仰起脸来。
“你方才说,朕是你在宫里唯一的朋友。那小郡王在你眼中算什么?”
南月开始很安静很安静地思考这个问题。
钟落?
答案很简单的。
一个长年待在角落的人,头顶突然出现洁净而令人目眩的明亮熙光,她断然不会伸手触碰,怕玷染那美好和光亮,更怕自己被灼伤。
她静静答:“小王爷,是很好的人。”
“既然那么好为何不被你列入朋友之列?”
脑袋抬起来迎着他目光了无杂念地笑,半晌才作答:“因为我不敢。”
完颜旻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刺了一下。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是朕不若小郡王完美,所以你才敢?”
完颜旻目光逼视她,然无强制意味。
南月避开他的目光往四周漫望,梨涡浅浅:“这个问题呢,等我哪一天把你医好了。就回答你。”
说着绕过完颜旻站的地方往前走,她没忘,他们留下来找东西的,而不是探讨这类可有可无的问题。
完颜旻跟在她身后。
两人长长的影子映在地面。
寂静时空迎来一阵寂寥。
完颜旻先开口:“黄五死前说的那两个字,好像是‘蛇云’,你有无想法。”
他知道,她总有不同寻常的思路。
南月背着手,一脸无辜地看他:“你问我喔,我怎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证人你们三个在一起居然看着他在你们眼前死掉了。”
完颜旻缄默,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赌得他说不出话来的女人,时常让他看到崭新的世界。
她身无武功,却能只身劫持赫连拓。
而自己在最后关头差点动用最后的底牌。且没能保住黄五性命。
“不过,有一个小小的线头在,我们一定能牵出背后的整张网。”
南月不失自信地推测道。
万相发于微端。
“蛇云这两个字本身组合就很奇怪,蛇和云,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怎么会扯到一起去。而且这里哪里有云,你确定你们都没有听错?”
南月下意识望望天,碧朗晴夜,了无云彩。
“不确定。黄五死之前口齿尽被淤血阻塞。而且,朕和御风在木料场潜伏多日,并未见到这里有蛇出没。”
“对喔,我也没见过。”
南月拿拇指顶着下巴,在地上踱来踱去细细思量,也有疑惑之色。脚尖踢着地上几寸长的茅草,忽然眼睛发亮。
“不对!”
“我们没见过蛇不代表这里没有蛇。”
完颜旻见南月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茅草,瞬时反应过来,放眼向周围看去。
整座木料场除了中间是人为拓出来的平壤,四围均被丘陵山壑包围,怪石嶙峋,杂木丛生,越远处越是幽深的涧谷,有些石涧中的草长得甚至比人还高。这样的荒野之地,怎么可能没有蛇。
“你是说……”
“对,演城处处产珍贵名木,许多蛇天然就有护宝的本性,这里绝对不可能没有蛇。我们从一开始看到的就全部都是表象。苏和说的一点儿不错,这世间何物不能造假,何事不能造假。何况是这个处处皆诡异的演城。”
………………………………
第四十九章 蛇渊
南月托着下巴转了好几圈,沉思道:“蛇这种动物喜处险境。而且已经发现的这两个山洞也都是开凿于断崖之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测,其他的战车兵器也都在断崖峭壁深谷这种险峻蛮荒之地。”
完颜旻认可她说的,二人开始在一座座危岩耸巅逐一排查。
南月与完颜旻以轻功之势毫不费力地上了一座又一座山巅。只道天上没有云彩,站在这极高处四目下望,才发现云海都在山间翻滚。云雾极薄,时而清澈,时而浓厚,似含似吐,似凝似化。缥缈如白色孤舟,浮游在群山腰际,掩映着如玉的山峦。
两片缥缈人影盈盈然在断崖落下,立于一块孤石之上,动作皆如行云流水,穿花逐月,一个从容超拔,一个纤巧轻盈。衣袂扶摇,如仙如画。
果然深山生绝草,四下里古木粗壮的褐色根藤牢牢抓住被薄藓覆盖的土壤,根系之间缠绕交错,九曲百转。茂盛而丰厚的树冠连绵相接,互相与别的树木交覆通天,只在枝叶缝隙里漏下浅浅月光,打在地上,像是依花纹织就的锦色素网。树下无花,只有各色姿容绝异的野草——或许不是野草,而是哪家名医苦苦寻求的稀世药材。只是在幽处,所有的稀罕也都显得平常了。
和最开始那座断崖无异,每个山头都是险峻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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