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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江山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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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旦世子,他们也都要举哀。
旭哼一声:鬼哭狼嚎的多傻呀!
尊道:“呦!都会用这样的成语了?不过,既然那是不能避免的,就多喝水补充眼泪吧。”
旭看了一眼红**人的果汁露,舔舔裂开的嘴唇道:“喝果汁虽然可以补充眼泪,但也会不停地尿尿,儿臣不敢去,怕被关进曝室活活渴死饿死。”
尊皱眉:御中府的太监也管的也太宽了吧,连如厕也不让?”
高启明道:“陛下,这也不能怪那些管礼仪的公公,这些凤子龙孙们找借口出去就不见人影,又不敢体罚,只得吓唬吓唬。”
尊道:“听见了么,就是吓唬,你只管喝,喝了去尿,他们不敢真的那么干。”
听见皇叔撑腰,旭忍不住喝了一大口,上唇立刻被染红,又甜又香,哇!真好喝!
高启明道:“陛下,其实是旭世子年纪太小,又刚受过大惊吓,除了您,跟谁也不敢说话……”
尊点头。
果然,小家伙只喝一口,又心事重重:“不过,皇叔,他们真的能干出来,大家都在传,说昨天早上真的有人因为不听话,被关进曝室了,那些黑屋子每一间里面死过几百个人!死法各不同,最常见的一种是被厉鬼活活掐死,所以,昨天公公们苦苦哀求,没人哭,今天大家主动哭的声音很大。”
尊笑道:“杀鸡给猴看,蛮有效的。”
高启明讪讪陪笑:“是,很有效。”
尊把吓的没魂儿的小孩儿横着抱在怀里,拍着:从明天起,叫这位小高公公跟着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提,他会安排好的,你安心睡吧,嗯?
又困又累的旭重重地点点头,心安地闭上眼睛,迅速睡着了。
尊打了个哈欠,把他轻轻放下,盖上薄薄的小锦被。
高启明道:“陛下也到内殿躺一会儿吧?”
得了,这都穿戴整齐了,就在这喝一杯茶提提神吧。
是!陛下。(未完待续)
………………………………
第五十三章 曝室
旭睡着了,尊端过高启明递过来的一盏极品龙井茶,香茗四溢,抿了一口,闲闲问:“罚的是谁呢?”
“噢,回陛下的话,昨夜守灵,礼郡王熬不住,借口更衣,就找地方睡觉去了,整整失踪一个时辰,豫王爷说,这绝对不能姑息,因此令他在内管监领了四十板子,差一点儿打死了!”
“礼郡王?”
尊在记忆里搜寻……无果。
“是,陛下,您可能没印象了,她是先帝的姐姐,您的姑母,玉胜长公主的儿子,只不过,玉胜长公主去世好几年了,礼郡王难免失于管教。”
“还有呢?”
“还有,就是老普王爷的长孙,世子间。趁今天午后用膳的一点儿功夫,拉着一个诵经的美貌小尼姑在背人处,意图非礼,豫王爷得到举报,气急了,直接发送尚刑司,这一下,那些纨绔才都怕了,规规矩矩的了……”
尊知道,这个张间是旭这一辈里最大的,比自己这个皇叔还大几个月。
又问:“你说了一箩筐,究竟哪个子弟也不可能被拉去曝室,那是后宫的女人们犯了大错的去处不是么?”
高启明脸上见汗,陪笑道:“陛下说的没错,旭世子许是听差了。”
“他听差了?他说那里每一间屋子有几百冤魂厉鬼,这叫听差了?”尊抬头,眼风凌厉起来。
高启明急忙跪下:“陛下恕罪!”
“是不是……曹修仪找茬把永宁宫的宫女打入曝室了?”
高启明头都要摇掉了,“陛下!不是的!绝对不是!”
尊的猜疑得到了坚决否认,就道:“嗯……这也罢了。”
这一下,高启明倒糊涂了,迟疑片刻,问:“陛下是希望永宁宫的宫女被打入曝室,还是不希望?”
尊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高启明大大松口气,“自然是希望了!其实曹修仪娘娘说她有孕,不愿多事杀戮,不然,早把永宁宫的奴婢一个不留,挖坑给先帝陪葬了,所以太皇太后只把太后一人打入曝室,三天三夜绝谷休粮。”
“……”
皇帝的沉默,高启明莫名觉得心下不安,道:“陛下,曹修仪娘娘总是如菩萨般慈悲,要是您觉得这事没做到位,奴婢这就领人过去令永宁宫一个活口不留!”
“永宁宫太后她犯了什么错?”
“回陛下,据说她犯的错就大了,她听说修仪娘娘有孕,觉得挡了寿王做太子的道,就急了,掐着脖子一把将修仪娘娘推到烧纸的祭鼎上,欲置于死地,幸亏当时人多,拉开了。”
尊的目光闪烁几下,“然后呢?”
“哦,要说打架,斯文的娘娘哪里是那个泼妇的对手?跌倒在祭鼎上,脚扭的像馒头似的,袖子也烧焦了,模样惨极了。宫人怕太后继续行凶,急忙回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叫人把太后娘娘叫去质问,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太后无法抵赖,当即服软,说若曹修仪肚子里的孩子有事,她便一头碰死在宫柱上抵命。”
“好在,龙嗣安然无恙,太皇太后因此大怒,将太后打入曝室幽闭,三天三夜绝谷休粮。”
尊的手抑制不住轻微的颤抖,把茶盏放下,“多久了?”
高启明道:“哦,从昨夜到现在,有一天两夜了……”
陛下!陛下!!您到哪里去?
他说着,看见皇帝冲出了殿外……
御前的孙德胜领着几个送宵夜来的司膳正好进来,因问:“陛下去哪里了?慌慌张张的?”
“还用问?一听修仪娘娘受伤,自然急着到延春宫看望。”高启明笃定地说。
逸骊一度以为自己载着主人飞驰在战场上,如斜削的竹筒一样的小尖耳朵,陡然立志,风入四蹄轻,卷起地上一层层白色的纸钱,飞扬飘洒,狂奔而去。
出西六所一里,有一条长长的永巷,它的尽头是冷宫。
而曝室,位于永巷起始的地方,是内廷织作之所。
散发着一股草木染料和皂矾混合一体的特殊刺鼻味道,整个建筑以百亩的青石大晒场为主,晾衣杆林立,此时晾晒着几万幅白色的绸缎绫罗,随夜风飞舞,都是给凶礼赶制的,晒场四周有无数染缸,至少有五百人在此服苦役,她们住在一排排灰砖瓦房里。
时至深夜,整个染坊各处灯火通明,仍是一片忙碌景象,先帝猝死,白色织物有多少要多少,事实上,整个大兴府的织作处,各大染坊的人都目不交睫,为了生产出更多的白色,然后凡是跟丧事有关的物品都是价格腾贵,每个地方都告罄,一物难求,或许,死人只有这么往死里折腾活人,才能让全金凉国的百姓多少年以后还津津乐道的先帝大礼,才能把他记在心里。
到了地方,尊不得不把狂野起来的逸骊治住,朝南的这冷冰冰的四扇大黑铁门都是敞开的,有运布匹的马车进进出出。
缓缓进去青石地坪,印入眼帘的是几个拎着大木棒的健妇,硕大的身躯,有如地母,吆喝着叫劳作的女人们动作快点。
她们也是内管监的从属,负责管理这个染坊。
其中一个后知后觉的傻妇人,没瞧见旁边伙伴都跪伏在地上,直愣愣站着,把五根小水萝卜似的手指碓在血盆大口里,眼睛瞪的像铜铃,瞧着眼前高头黑马上,银色绣金龙袍,束发银龙冠的浑身闪闪发光的美少年,语无伦次:呀!呀!瞧阿!这……是谁啊?
“太后娘娘她在哪里?”焦躁的尊强忍住没把手里的鞭子抽到这个无礼的妇人身上。
参见……皇……不,陛下!太后娘娘她被关在曝室里,只怕还没死透,您要是着急,奴婢们就用有毒的染料给她灌下去也使得,可内管监的公公们说,修仪娘娘不想让他们脱脱家收尸的时候,发现是被毒死的……
这妇人平时就话多,今天为了讨好皇帝,更是要好好表现。
忽然脖子一疼,凸出的眼珠视线下索,发现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液体流出来,滴滴答答,那是自己的血……
一动也不动,她的魂飞天外,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不合适,年轻的皇帝看起来相貌无比俊美,却杀人不眨眼。
好在,对方收了利刃。
灰砖瓦房的后面,有一个个黑屋子半截入土,至少有五十间,像即将下葬的棺材。
她跌跌撞撞带路来到其中的一间,却因为紧张,钥匙无论如何插不进大锁里‥‥
不过不用费事了,厚厚的铁门被皇帝一招大卸八块后,轰然倒地,发出一阵巨响。
里面黑的像地狱,腐烂发霉和血腥的味道中人欲呕,即使在夏夜,也寒气逼人,阴森森,难闻的像屠宰场。
另一个妇女高举白纸灯笼,发现白衣少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尊过去,俯身抱起来,“喂!你醒醒!!”
毫无声息,妇人们看见女孩子脸红的像胭脂虫做的染料。
“陛下,您快把她放下!她是中了邪气尸毒,等脱脱家来人确认,奴婢们就把她拉到尚刑司,扔到炼尸炉里……”
她们说着就瞠目结舌,因为少年皇帝直接把唇印在了少女太后的额头上试温度,但显然被将死之人最后发出的炽热,烫了一下。
长时间的缺水,她花蕊一样的唇色变得苍白,皲裂,人不喝水大概能坚持三天,可是高热惊厥的病人,消耗太大,现在就已经到了极限。
“拿水来!”
皇帝的一句旨意,两个妇女争先恐后跑出去,出门不远就有一处从泉眼引过来的轻舀竹笕。
转眼,两人一个拿着长柄木舀,一个拿着竹筒,比赛着死命跑过来。
尊看着苗条的竹筒虽好,可不知道是谁用过的,长柄木舀则没人敢用。
因此选择长柄木舀,他端详昏迷病患,显然自己不会吞咽。
你们,到门口堵着,别让人进来……
两人连忙出去,面朝外,庞大的身躯把毁了的门口处堵的严严实实。
之后,皇帝都做了些什么,她们不知道,也不敢回头瞧。
尊自己喝了水,捏着病人的鼻子,嘴对嘴灌下去,虽说很有一些涌出嘴角,但她分明有求生的本能。
好歹着,一舀喝完了,他不敢一次给太多。
一手紧紧地抱着,叫门口两名妇女让开,出去,抓住马缰,跨上逸骊,绝尘而去。
身后,是众人如麦浪一般此起彼伏的的膜拜和一脸茫然。(未完待续)
………………………………
第五十四章 梦魇
彼时,没有主人的永宁宫,处于无序状态,太监宫女们一个个惶恐不安,如刚上热笼的清蒸活螃蟹,团团乱转,但各处宫殿里一件件值钱的小东西不翼而飞,脱敏玳瑁等人不能禁止,好在,太后娘娘的寝殿里一时还没人敢抢。
而这一切落在看守永宁宫的内管太监们眼里,都冷笑,太后一死,这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要充宫,这宫里的每一个奴婢都要发配各处做苦役。偷拿东西的一经查实,当场乱棍打死。
玳瑁珍珠等几个侍女重新想起,太后娘娘的母亲魏王妃曾说,这女儿是天孤煞星下凡,谁沾上谁倒霉。
脱脱渔的乳母脱嬷嬷哭起来,求脱敏想法子,脱敏叹气,这又不是先帝在时,魏王的后宫,如今这宫里,上层的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希望太后娘娘死。
别人不说,就看太皇太后叫人把寿王抱走,就知道她也是不想留太后娘娘一命了。
脱嬷嬷一屁股坐地上,放肆大哭:太后娘娘,老奴真是特玛的占大便宜了!正赶上先帝大礼,想怎么哭就怎么哭,谁也管不着!可是,太后娘娘,老奴哭的也实在没有道理!想想您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您的命太苦了……呜呜呜……
脱敏吓的哭不出,他想起来,旧主人脱脱英皇后才死了几个月,往前的事他也不敢想,因为他进宫以来,侍奉的主人一个个都死了,一个比一个时间短,这是一个奇怪的诅咒,他陷入那怪圈之中。
直到,这诅咒被一个守门的小内监打破,他飞跑过来:脱公公!陛下驾到!
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逸骊一直驰到寝殿门口,皇帝下马,从马上抱下太后,看着脱敏等跪下行礼,道:“速传御医!”
脱敏激动的要哭,躬身答应着狂奔而去。
脱嬷嬷则在前面引路,撩起孝服裙衫的一角顾不上擦泪,紧紧攥着,一张老乌鸦嘴慌慌张张问:“陛下,太后娘娘她还有气吗?老奴担心死了!”
尊怒道:“她没气了,朕宰了你陪葬!先去叫人准备温水!再取些冰块来!”
“是!陛下!”
玳瑁等人在后,早答应着去了。
到了内室,脱嬷嬷帮皇帝把太后安置在四柱雕花的大床上,顺便伸出颤抖的手,探她的鼻息。
尊坐在床边,更怒了,“有完没完?滚出去!”
妇人噗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陛下!杀了老奴吧!老奴太高兴了!这孩子她……还活着!”
尊不再喝骂她,轻声道:“她一天两夜没喝水,此时气若游丝,浑身滚烫,显然是生了重病,朕也不确定她能不能活,要等御医来……”
脱嬷嬷急忙从食桌上端来一盏雪梨汁,要喂给病人喝,可是看见她好像不会吞咽的样子,一时彷徨。
尊道:“哪里等到现在?刚刚在曝室,朕就已经喂她喝过水了。”
脱嬷嬷不假思索,脱口问道:嘴对嘴?
……
这是无心之问,却瞧见皇帝的一张白皙俊脸囧的粉红,不答。
既然喝过了水,脱嬷嬷也顾不上别的,把梨汁放下,咬牙切齿:“陛下!这天杀的御医怎么还不来?老奴出去瞧瞧!”
如一阵风跑出去了。
一时间,内室里安静极了,灯光下,少女的脸烧的如熟透的石榴,艳丽无比。
他伸手,摸她脸蛋,许是他的手冰冷,她有了一些反应,鼻孔微微张开,鼻翼煽动,呼吸骤然急促,有了一句沙哑的梦呓:流风哥哥……
他一怔,自己几乎把她已经心有所属的事忘了,及时缩回手。
都说酒后吐真言,高热惊厥的病人更是如此,昏迷不醒的人最挂念谁,醒来后就想看见谁,可在这深宫里她注定见不到。
听见脚步声纷至沓来,玳瑁珍珠一众宫女进来,有的端着一金盆温水,里面雪白的巾帕,有的端着小琉璃缸,里面是透明的冰块,还有各种茶点。
尊站起来,对她们道:晓喻全永宁宫,关于今夜朕来过的事不要告诉太后!
是!陛下!
他们都知道,皇帝的意思是,对内既然不能告诉太后,那就更加不能外传了。
主人的回归,使永宁宫异常忙碌,那些被顺手牵羊拿走的东西,莫名其妙又自己归回原位,像变戏法。
可是脱敏和脱嬷嬷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紧张地配合御医的治疗,一连两天,太后娘娘仍然没有脱离危险……
只是,着急归着急,御中府大总管高常世派人每隔一个时辰的问信,让脱敏纳罕,让脱嬷嬷撇嘴。
脱脱渔觉得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长到她以为要一辈子做下去了。
那是梦魇,是幼时被关在黑屋子里的情景,她怕死了。
据说那是母亲为了把她的傲气打压下去,顺着小孩子的好奇心,给她准备的一个地下的迷宫,叫她去探险。
圆圈转的楼梯,一圈一圈下去,她离地面越来越远……
眼前一个门,厚厚的大铁门,如今看来像是地狱的,但当时不懂,想也不想,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进去,依然是圆圈楼梯,再拾级而下,迷宫的入口被找到了。
说是迷宫,也太往脸上贴金了,充其量就是个密室,她咯咯笑,回头顺着光亮的来源,对上面的母亲奶声奶气地说,妈……
回答她的,是哐当!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重重地砸在稚嫩的心上。
两道大铁门永远地关上了,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黑暗中,她以为是母亲的玩笑。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里面空气的稀薄,她瘫倒在地,昏迷不醒,那一年她只有三岁。
之后,她自然不愿意再去“探险”,母亲冷笑:“一开始也不是,不过是惩罚不听话的小孩子!”
后来,那样的惩罚越来越频繁,一次次尝试昏迷不醒的感觉,这样的噩梦一直到七岁才结束,并终身伴随着她毫无安全感地活着。
所以她最怕被关在黑屋子里。
这梦魇,是被一股麻麻的极其苦涩的药味儿刺激醒的,沉浸在噩梦当中,紧张,恐惧身体动弹不得,只能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这不是地狱,可也不是从前的家,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宫里,永宁宫,太后娘娘住的地方。
也许是永宁宫和懿坤宫实在太不一样了,懿坤宫是一座张扬的红色宫殿,游龙戏凤的金红色雕刻随处可见,绕着大红宫柱直冲云霄,到处都是国色天香的双头牡丹,处处洋溢着一种龙凤呈祥的幸福气息。
椒房殿里,墙壁都是粉红色的,以椒和泥涂之,取芬芳,温暖,多子之意。
一扇扇的大红窗棂垂挂绯色帷幔,一水的红木家具,铺设的是成套的绣鲜艳牡丹蔷薇的丝质软垫,雕刻凤穿牡丹的大红漆案上陈设着翠绿的大琉璃海,里面水养着淡粉渐红的观赏并蒂芙蓉……
可永宁宫不是这样,它到处是沉闷无比的深深的赭褐色,窗帘帷幕家具上的铺陈,还有地毯,大狱里的囚徒都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处处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幽静的庭院里除了苍松翠柏,就是桑树青槐散尾葵,到处雕刻的是孤鸾寡鹤,连寝殿里的帐額都不放过,家具都是黑,大鱼缸里养的不是锦鲤,是银白色的大鳏鱼,也是单数,是给守寡的孀妇准备的,一切都在最大限度扼杀她们对于****的渴望,对于声色犬马的贪恋。
不过这一切在国丧期间也是声色,所以它们被白色掩盖。
脱脱渔看见这些铺天盖地的白,就更不想活在这世上了。
我要死了么?她想,手里要是握个鸡蛋都能熟了,她的额头上敷着冰袋也没见退热。
床边的案几上摆在几十种喝的,她一动不动,高热昏迷的时候,还能灌下去一点儿梨汁和药,这一清醒,反倒什么也不吃了,御医们还没见过这么任性的病人,这样子下去神仙也没辙。
玳瑁,珍珠四人跪在地上哭求,“因您病了,太皇太后开恩放您回来了,她派来的公公们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所以您就吃点东西吧!“
可是主人就是不吃。(未完待续)
………………………………
第五十五章 陛下自重
御医们束手无策,任性的病人清醒后,反倒不喝不吃,绝了饮食。
这太后娘娘身份尊贵之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不起这个重责,因此,御医院的首座刘一守急忙去回皇帝,太后这样下去,只怕不妥……
永宁宫的人心急如焚,教引脱嬷嬷苦口婆心地劝小主人活下去:“天上的云,展翅高飞的小鸟,地下的小河,自由自在游弋的鱼……”
太监脱敏:你这么说,她更不想活了,只有找到太后娘娘轻生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像是得到启发,脱嬷嬷把脱敏拽到无人处,道:她寻死觅活的,是为了流风!因为他就要娶大郡主脱脱朔华了!
这大大出乎脱敏意料之外,“我还以为真像宫里的传言,太后耍心机,是为了把皇帝引来。”
脱嬷嬷道:“引皇帝来?那有个屁用!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叫人把流风大人绑来,劝一劝?”
“你可是疯了!这是内廷,外臣进来就是死罪!”脱敏被她的不着调吓住了。
然而御医已经请皇帝去了,脱敏开始由期盼到害怕皇帝来了,忽然想起分明听见太后娘娘糊里糊涂梦呓,叫过流风这个名字,现在因为绝食也不清醒,要是皇帝来了,逮个正着?发现太后娘娘和黄门侍郎暧昧?这罪等同私通,已经够凌迟处死的了。
整整一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最怕的还是来了。
“绝食禁药你真想死么?”高烧不退的脱脱渔,猛然听见年轻磁性的男声响起在永宁宫,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因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既然一心置自己于死地,又怎么会来这种倒霉的地方?
“奴婢玳瑁(珍珠),叩见陛下,陛下万……”
“起来吧。”
宫女太监们的参拜声,再一次证明,圣驾亲临。此时,这苇原的一万后宫只属于一个男人,他就是如今金凉国的皇帝张绍尊。
脱敏庆幸皇帝来到了,主人短暂的清醒,清醒了就不会说流风大人的名字了。可主人是清醒了,但没理皇帝,他有吓得惴惴不安。
“把它给朕,你们下去吧。”尊从脱敏手里接过那碗被抛弃的梨汁。
“是,陛下。”
脱脱渔心里叫:脱敏别走!玳瑁别走!珍珠别走,拜托了,赏你们每人一两银子!
可殿里没动静了。
管他呢,继续睡……
一只手搭在她的额头上,吓了一跳:还是这么烫?
她用尽浑身力气,把那只大手挡开,指着屏风:左转……不送。
声音暗哑,四天了第一次开口说话。
“喂,你死不足惜,可我……可朕才当上皇帝,太后就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朕铲除异己,把你害死了。”
这就是你担心的么?她想骂,但喉咙干的发不出音。
他端过一盏雪梨汁道:把这喝了,叫个司录过来记录在案,说清楚你再死,没人拦着你!
要死还那么多说法,她身不由已,被他连拉带拽着提起来,她自然一点力气也没有,软软靠着他,只得就着他手里的琉璃盏,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艰难地,喉咙疼的吞咽困难。
甘美的梨汁浇灌四肢百骸,她有了一丝力气,觉得头顶上热乎乎地,有什么在蠕动,他在吻自己的头发么?
这一定是错觉,因为几天没洗,她的头发都馊了。
她沙哑着道:“陛下,是我……想从先帝与地下,与您无关。”
他打量着寝殿里,许是在国丧,到处被白色覆盖:“哦……听你这样说朕就放心了,不过,你死在这里不大好吧?这么华丽的宫殿就毁了,以后哪个嫔妃还敢在此居住?你死了,别害朕的妃子美人夜夜忐忑做噩梦好不好?”
华丽个屁!这个人简直没有人性!她气的血往上涌,头昏眼花。
“那……陛下说个地方吧!”她咬着干裂的嘴唇。
他做认真思考状:这可难办了,苇原宫虽大……嗯……想起来了,小时候,偷偷到御花园西面的塔林去玩,其中有个观星塔,里面像个旋转迷宫,人迹罕至,不如……
脱脱渔离开了“肉靠垫”,双手哆嗦支撑着坐直了,他这话不像开玩笑。
又听他道:“塔林那边挺远,你现在连骑马的力气也没有,不如把这个喝了。”
拿着玉碗,直接灌,据说灌毒药是尚刑司刑罚的一种,但由皇帝亲自动手的还是头一次。
“横竖是嗓子疼一次,一口气喝完就完事。”他柔声道。
药送到“犯人”嘴边,就被一把打掉了药碗,滚落在地上,她怒视尊,捂着喉咙喘息。
低哑地颤栗着说:“我会死的陛下!您不用单纯折磨我!”
尊拿过一条雪白的香薰湿巾给她擦唇边的赭色药液。
她躲过去。
“陛下自重!虽然对您称臣,但还是太后!”
尊把她的下颌捏住,“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脏兮兮到这种地步吧?”硬将她苍白憔悴的脸转过来,仔细替她擦拭。
她被强迫直视他,就更加愤恨又委屈,“陛下放心,臣死后,脱脱家收尸的时候会把臣从里到外洗干净下葬。”
他把脏湿巾一扔,冷冽地充满嘲讽地说:“蝼蚁尚且偷生,你却一心求死,朕绝对不相信太后这种厚脸皮的人会为了曹修仪的一句口谕和宫人的一些流言蜚语就不打算活了。”
他的话就像一面藏不住东西的镜子,映出她一些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秘密。她默然,真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半天没见她言语,忽然笑了:“月水莲倒是说了,她以朕的名义警告太后不要对曹修仪肚子里的孩子出手,当时你足足沉默了一刻……”
“月水莲自然是奉陛下旨意保护您的女人的,不过臣不明白,陛下若想杀臣,何必拿自己的孩子冒险?还是说,这样做,第一,杀了臣让父亲无话可说。第二,避免臣这个女子出现在朝议上。第三,使祁王和阴山可以找到借口名正言顺地打击全体脱脱党?既然这样,臣一力承担便是,求陛下不要连累无辜!”
尊看她委屈的快哭了,笑道:“被你父亲骂了?”
她用手捂住脸:“知道么?陛下,臣刚清醒,父亲就叫人带信来痛骂,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大鸣大放把有孕的嫔妃往死里整的?脱脱颜飞的女儿连那孙子兵法里的借刀杀人,瞒天过海之计都不会用,没害成人还惹火烧身,真是蠢货他娘给蠢货开门,蠢到家了!”
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放下,又道:“父亲也认为是我,从前我说什么他都不信,可这次他信了,他第一回信我,第一回。”
“月水莲对你说的话是她自己自作主张,但朕,却不信是你。”
“全苇原宫都认为是臣,连臣自己都认账。”
“朕知道不是你!”
“为什么这么肯定?”
脱脱渔抬起泪眼,找寻那个从前在锁阳见过的眼神,她曾经心无挂碍地在那片水里游弋,那种感觉真好,因为她本来就是鱼。
“你虽是个无赖,但却不是笨蛋,如果知道曹修仪有孕,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和她起肢体上的冲突?”
转过脸去,她隐藏自己的表情,真高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信自己,真高兴是他!
虽然鱼也许没有记忆,但脱脱渔确信那片水还在,依旧清澈见底,可供她自由游弋,心里的阴霾终于放晴。
“还有,有孕也不代表就一定是皇子,还有可能是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呢?说实话,朕希望那孩子能像太后一样是一个真诚的无赖,吃饭睡觉姿势巨丑。”
她才高兴起来,就再也忍不住了,怒道:“陛下和曹修仪生下的孩子怎么会像臣?您这么拐弯抹角地骂臣,别以为臣听不出来!”
“那你说,朕和什么人生下的孩子才会像太后娘娘呢?”(未完待续)
………………………………
第五十六章 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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