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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洪武末年-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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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沉吟片刻,艾本珍煞有介事道:“启奏陛下,草民以为,锦衣卫指挥使柳淳,其人有才无德,侍奉先帝,酿成伪帝篡权,辅佐陛下,天下汹汹,百姓多有怨言。由此可见,此人是不祥之人!陛下若是能把柳淳发配海外,再把他的门人弟子悉数赶出去,大明必定能上下一心,盛世可期啊!”

    ……

    柳淳等四人就在金殿之内,他们在龙椅的后面,听着这番奏对。当听到老头要朱棣发配柳淳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尤其是道衍,更是眉开眼笑,“柳淳,老夫怎么觉得这位说的有点道理啊?”

    柳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衍大师,你要是能说动陛下,让他发配了我。我送你一座赤金的大佛!如何?”

    茹瑺忙笑道:“柳大人,你可别说笑话,大明朝能离开谁,也离不开柳大人,要不然让老夫出海算了,只要侥幸不死,就能捞到开疆拓土之功,这是多大的运气啊!”

    正在他们说话之时,朱棣突然拍了一下巴掌,四位大臣从后面鱼贯而出。

    茹瑺走在了最前面,他瞧了眼艾本珍,低沉着声音道:“别误会,我们没露面,只是想让你把心中所想,如实说出来。”

    老贼秃抓着胡须,笑呵呵道:“的确,你刚刚的高论,真是让人眼前一亮,惊为天人啊!”

    蹇义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摇头叹息。

    这时候朱棣冷冷道:“刚刚艾本珍将他的妙法说了,柳淳,你有什么想法?”

    柳淳笑道:“陛下,此老以桃花源记作为治国至理,臣只想说一件事。桃源固然安乐数百年,可一个渔夫进入,造访数日,桃源就烟消云散,不复存焉!”

    “我大明固然可以把眼睛戳瞎,可以把耳朵堵上,安安静静,守着这一块天地过日子。且不说会不会天长日久,能不能代代相传……假使有一天,海外那么庞大的土地,孕育出强悍的国家,他们就像是那个渔夫,闯入中原花花世界。这世外桃源,只怕会顷刻之间,瓦解冰消。到了那时候,下场只怕比两宋还要凄惨。”

    “至少两宋还知道败在了哪里,元朝入主中原之后,还要尊奉一些传承下来的规矩,勉强算是保住了一丝颜面。可若是我们再被蛮夷打败,踩在地上,到了那时候,千百年后,子孙后代,都会鄙视我们!”

    “就因为我们的故步自封,就因为我们的懦弱胆怯,就因为我们裹住了自己的双腿,贪图一时安宁……活生生断送了拥抱整个天下的机会!到了那时候,我辈都会成为千古罪人!背负万世骂名!”

    柳淳一番话,在大殿里回荡,掷地有声。

    可艾本珍哪里听得进去,他发疯一样尖叫,“你胡说!你胡言乱语!上国高高在上,无所不有,上国怎么会被蛮夷欺凌,你这是危言耸听,无中生有……”

    “你忘了蒙古么?”

    柳淳突然怒吼一声,“老而不死的无耻腐儒!你自以为拼命进言,就是勇敢。殊不知这是你最大的胆怯和懦弱!”

    “你读了一辈子的经史子集,到老了,一肚子学问全都成了笑话。你有儿孙绕膝,安享天伦,你生怕他们都跑了,所以要把他们拴在你自己的身边。为了所谓孝顺,活生生断送了他们的前程!身为读书人,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只会遮掩逃避,哪一位圣贤告诉过你,要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又有谁教你遇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柳淳很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这一番质问,每一句都打到了老头的心上,艾本珍脸色潮红,瞳孔充血,眼球竟然向外努出。

    柳淳缺不打算放过他,别以为你老,就可以倚老卖老!

    “你可知道,为何环球航行,死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年的准备?从洪武二十三年,就选派水手,熟悉航路,就在研制新式海船,就曾经多次探索航路……远的不说,这一次吴中和于彦昭出访哈烈,远航探险,牺牲的士兵水手近一千人!他们最多也不过二十几岁而已!他们没有福气,能儿孙满堂,能活到一把胡子。”

    “可是他们,把自己的生命,用在了最有用的事业上!他们替这个国家,替亿万百姓,替子孙后代,寻找到了无穷无尽的资源。这才是真正能让子孙永享太平安康的基石!”

    “艾本珍!无耻老贼,你空活了这么多年,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可耻的笑话!一截冢中枯骨,一个猥琐小人!”

    噗!

    艾本珍一口鲜血喷出,朱棣和道衍他们都看傻了,书上的情节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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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老顽固何其多

    老头被柳淳骂得喷血,他已经口不能言,可依旧瞪大眼睛,盯着朱棣,眼神之中,满是渴望哀求……似乎这位天子有神奇的魔力,能够救他活命一般。

    朱棣看在眼里,突然来了恶趣味,他突然伏身,凑到老头面前,轻声道:“瞒是瞒不住了,朕决定给每一个县都送地球仪,而且每个学校门口都要放一个,不止如此,朕要在午门做一个最大的地球仪,告诉所有人,这个世界有多辽阔……”

    朱棣越说,老头的眼睛就越大,潮红的脸变成了猪肝色,他的喉咙不停上下翻涌,突然,他猛地张开口,鲜血狂喷而出,足足有三尺远。

    幸好朱棣闪开了,要不然可就惨了。

    这一口老血可比刚刚喷得还多很多,老头就像是耗光了水分的枯木,迅速干涸下去。一双老眼枯萎干瘪失去光彩,满是骨头的手抓了两下,终于不动了。

    他死了。

    彻彻底底死了。

    侍卫和太监急忙将他抬出去,入手之后,他们发现竟然没有半点重量,连鸿毛都不如。迅速抬走,迅速擦干血迹,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朱棣冷哼了一声,心情算不得多好。

    一旁的道衍咳嗽道:“陛下,此人似乎还算忠诚,只是迂腐一些罢了。”

    朱棣扭头盯着,道衍连忙闭上了嘴巴。

    良久,朱棣才冷哼道:“这个老匹夫的危害远胜寻常奸佞十倍,百倍!若大明皆是这样的蠢材,朕的江山就完蛋了!”

    朱棣还真是一针见血,在艾本珍的心里,朱棣是圣君,明主,哪怕到死他都对皇帝陛下充满了希望和感情……只不过他的感情让人恐惧害怕,甚至不寒而栗。

    艾本珍不是一个人,他就像是两千年来的尘垢,淤积出来的肿块一般。

    许多的家庭,都会有那些自认为年高有德,经验丰富地老人,他们愚顽地拒绝任何变化,以为靠着自己的那一套老黄历,就能无往不利。

    不但他们约束自己,也约束儿子、孙子、甚至是重孙子,让整个家族都围着一个人,在他膝下承欢,让他老人家安享晚年之乐。

    柳淳骂艾本珍懦弱,自私,无耻,恰如其分。明明外界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明明机会就在眼前,却要裹足不前,须知道,这一步迈不出去,是要遗祸数百年的!

    更让人糟心的是,像艾本珍这样的货色,绝不在少数,这也是朱棣发愁的地方。数千年的积累,既是财富,也是枷锁。

    遇到了事情,人们太喜欢从古人的智慧中寻找答案,下意识认为,古人就是对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越是积淀深厚,就越难以迈出关键的一步!

    朱棣和柳淳,算是珠联璧合,柳淳能指出方向所在,而朱棣则是能坚持信念,绝不动摇。

    “你们现在就去将艾本珍的话,刊登在报纸上,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跟朕讲了什么。还有,他们能毁掉地球仪,朕就能建造!柳淳,这事就交给你了,要在各处兴建,至少一个月之内,京城要充满地球仪!至于花费……”

    朱棣顿了一下,柳淳心说坏了,皇帝贪财的毛病又犯了,这么关键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给耽误了。

    “陛下,开支臣会想办法,让各方捐赠,每建成一个地球仪,可以写上捐赠之人,也算是对海外探索的支持,肯定会有很多人踊跃支持的。”

    朱棣顿了顿,“那个……其实朕是打算出……不过既然柳卿有更好的办法,那朕又怎么会拒绝,哈哈哈!”

    柳淳分明看到了朱棣眼神之中的狡黠,这丫的纯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于彦昭光是黄金就给了他三十八万两,朱棣绝对是有钱的。

    不过为了科学传播大业,柳淳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一个艾本珍死了,还有好多个在等着,这次跳出来闹腾的就有十几个老家伙,另外在暗处还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柳淳面对的局面,丝毫不下于任何一场战争,而起还是旷日持久的大战。

    很快,京城的报纸,开始连篇累牍的报道。

    他们几乎不约而同,讲了艾本珍要捣毁地球仪的理由,说了此老害怕年轻人看到地球仪,生出向海外的雄心。

    尤其是将他那一套永远禁绝土地买卖租赁的高招也写了出来。

    这下子可热闹了,滚烫的油锅,倒入了一勺凉水,瞬间就炸了。

    “自从太祖皇帝驱逐北元,建立大明以来,近四十年,人丁生息繁衍,大明的户口已经超过七千万,早在十年前,各地土地兼并就已经相当剧烈,这才不得不推行均田变法。而均田变法之后,人丁又进入了快速增长期。”

    “一个人得到了三十亩地,可以安居乐业,二十年后,他有了三五个儿子,一家人还守着三十亩地,估计只能喝稀粥。如果再过二十年,等孙子长大了,一家人就要饿死!”

    “谁不想过得更好?谁不想子孙繁衍,家族昌盛?偏偏就有人不但想当聋子瞎子,还想让繁衍生息停止,这就是掩耳盗铃!真是难以想象,世上还会有如此愚蠢的笨蛋!更难以想象的是这些笨蛋竟然会被尊为大儒,还有许多人顶礼膜拜,甘为爪牙!”

    “年轻人,你们必须站出来,不要再让老人决定你们的命运了!”

    ……

    报纸的文章一出,终于激怒了另外一群人。他们也瞬间加入了战团,你们主张开拓海外我们不反对,可你们不能鼓吹反对老人啊?

    这怎么能行!

    还要不要孝道了,还要不要尊老敬老了?这不是胡来吗?随着这帮人的加入,整个论战就越发激烈起来。

    相当一部分人主张全面推翻儒家的那一套,而在另一边,则是强烈要求维护纲常。

    “师父,现在报纸的内容完全不同,处处针锋相对,弟子觉得已经没什么值得看的了。”于谦很无奈道,过去他还能从报纸上了解很多知识,可现在呢,就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充满了争议,让于谦十分无奈。

    柳淳微微一笑,“你要是不看报纸,就会跟社会脱节。”

    “那看了呢?”

    “就会跟真相脱节。”柳淳哑然笑道:“所以为师提倡的是做事情,争论的事情交给他们,我们要做的是把你爹他们辛苦换来的知识,告诉更多的人!”

    于谦欣然同意,他跟着柳淳,来到了一块城市沙盘前面,在沙盘旁,放着许多的小旗,每一面旗帜,就代表一座地球仪!

    别管报纸上争论如何,其实朝廷的态度还是很明白的,从不断增加的小旗就看得出来。

    正在师徒盘算着还要建造多少,才能填满京城的时候,突然朱瞻基和大丫跑了过来。这俩孩子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多。

    朱瞻基气喘吁吁,红着小脸急切道:“师公,咱们后院的那家出了大事,刚刚还有应天府的衙役来了。”

    柳淳微微皱眉,他住的这块位置很不错,邻居也都是老实人,当然了,有锦衣卫的指挥使在这里镇着,想不老实也不行。

    “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朱瞻基想了想,“听说是那个年轻人要杀祖母!”

    柳淳一愣,他记得邻居的年轻人挺不错的,从前还来借过书呢,怎么会杀害祖母?假如真是如此,倒是个大案子了。

    于谦却道:“师父,弟子看到过,那院的老头和老太太把孙儿锁进了厢房,还用鞭子抽打。有一次我从他们家经过,听,听那个老头骂,说他的孙儿学天书学坏了脑袋,要把附在他身上的鬼给打出来!”

    “天书?”柳淳吃惊道。

    “就是从咱们这里借去的书,是有关算学的。”

    柳淳越发皱眉头,谁都不免灯下黑,更何况他又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活,自家的邻居出了什么事情,柳淳还真没在意。

    “你去问问情况。”

    柳淳点手,让一个家丁去查问。

    差不多一个半个时辰之后,家丁就急匆匆回来。

    “启禀老爷,应天府的人去了水师军营,让他们把一个弑杀祖父的十恶不赦之徒交出来,水师那边不愿意交人,锦衣卫也在交涉之中。”

    柳淳越听越疑惑了,怎么又跟水师扯上了关系?

    要知道水师士兵因为艾本珍的事情,全都义愤填膺,怒不可遏,怎么又冒出了一个窝藏的大罪?

    事情这是越来越大了。

    柳淳决定亲自过问,他没有去军营,而是先去了后院邻居家询问情况,三个孩子也跟在柳淳的身后。

    等他们到了院外,就听到里面有骂声传出来。

    “杀了!杀了干脆!”

    “逆子啊!他敢不听爷爷的话,敢气他的奶奶,敢顶撞我,杀!该杀!”

    旁边似乎有人在劝,可老人丝毫不听。

    “我告诉你,咱们是正经人家,祖孙三代人,那个逆子赶快娶亲,让我抱上重孙子,四世同堂,和和美美,有什么不好?他偏要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偏要往海外跑!他抢着喂海龙王,你这个当爹的竟然管不住,我还要你干什么?”

    此老愤怒地举起拐杖,照着儿子的头顶就砸了下去,瞬间皮肉绽裂,鲜血流淌。儿子战战兢兢跪着,竟然连躲都不敢,只能不停哀求,“父亲息怒,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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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皇帝也管不着

    柳淳站在了门口,却没有进去,以他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贸然闯入,因此柳淳点手,让一个家丁上前敲门,只说邻居造访。

    当家丁敲开了院门,从里面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低着头,戴着帽子,可鬓角还有鲜血,显然刚刚被打了。

    他瞧了眼家丁,立刻低下了头,不好意思道:“家中有事,怠慢了贵客,还请见谅,改日小人上门磕头谢罪。”

    很显然,他知道柳淳的身份,但是他们家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方便见客,因此只能拒绝。

    家丁也怒了,柳大人亲自登门,别说你们家了,就算是午门,那也是随便出入啊!他就想教训这个男子,这时候柳淳含笑走了过来。

    “我在洪武年间就住在这边,中间离开几年,现在又回来了。按理说应该拜会老街旧邻,只可惜太过繁忙,抽不出时间。今天过来,如果不方便进去,能不能问几句话?”

    中年人偷眼看了看柳淳,果然气度不凡,他不自觉腰弯得更深了。

    “请,请问吧。”

    “我听说令堂……她还好吗?”

    中年人顿了一下,忙道:“家母昏迷过去,刚,刚刚已经苏醒了,身体无恙。”

    柳淳微微点头,既然没出人命,这事情就容易许多了。

    “那……是否可以跟我说说,你们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争吵?到底是邻居,如果我能帮上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柳淳开口了,人家是什么身份啊!中年人哪敢拒绝,可,可父亲那副样子,万一冲撞了贵人,这可怎么办啊?

    他急得都冒汗了,正在这时候,那个老头从里面出来了,他的背微微有些驼,可他努力挺起胸膛,绷着面孔,让自己看着有底气一些。

    “老夫拜见大人。”

    他施礼之后,就沉声道:“老夫家门不幸,出了动手打晕祖母的畜物,老夫已经报官。搅扰了大人的安宁,小老儿罪该万死。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还请大人回去吧。”

    这就要赶自己走,柳淳从这对父子的神色之中,读出了许多的东西,他轻轻一笑,“老先生,我恰巧负责一些案子,如果真的是弑杀祖母,即便没有成功,按照大明律,那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是要砍头的!”

    “什么?”

    中年人惊呼道:“怎么会?”

    这时候小小的于谦道:“怎么不会?国朝以孝治天下,杀人就是死罪,杀祖母,那就更加严重,即便没死,那也是要砍头的。在《大诰》之中,已经明文规定。”

    “啊!”

    中年人惊了,他突然扭头,双膝跪倒,痛哭流涕,“父亲,超儿他,他没有死罪啊!父亲,饶了他吧!”

    老者却依旧绷着脸,怒喝道:“滚起来,你要让外人看笑话吗?”

    中年人浑身哆嗦,不得不爬起来,可依旧担心,“父亲,给超儿一条活路吧,他没有坏心思啊!”

    老者仰起头,迟愣片刻,突然一咬牙,怒道:“他不听我的话,他就该死!你说什么都没用!你是我的儿子,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小畜生,连你爹都不要了吧?”

    中年人连忙摇头,“孩儿不敢,可,可超儿也是孩儿的骨肉,也是咱们家的……”

    “不!”

    老者像是吃了疯药似的,咆哮道:“他不是!他不孝!他不配当咱们家的人,这个小畜生死了最好!免得污了咱们家的门风!你给我听着,从今往后,就当这个小畜生死了,再也不要提起。”

    中年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刻朱瞻基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盯着老头,眼睛里冒火。

    “有你这么当祖父的吗?你就是个老混蛋!”

    此老一听,浑身一震,他的嘴角抽搐两下,终究没敢说什么。

    只是对柳淳躬身道:“大人,此乃老夫家事,老夫家门不幸,出了忤逆的子孙,让大人见笑了,老夫自会好好管教。”

    他扭头,冲着中年人怒吼道:“还不跟我滚回去,到你爷爷的灵位前磕头,领家法!!”

    中年人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完全不敢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朱瞻基和于谦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柳淳,难道要纵容这个老顽固不成?

    “等等!”

    柳淳轻笑道:“老先生,你刚刚说这是家事,可你又报了官,这就不是家事了。而且令孙人在水师营地,动静可不小。有鉴于此,我锦衣卫决定接手这个案子,你们静候调查吧!”

    锦衣卫从来都是负责大案子,就这么一家的纷争,怎么也值得锦衣卫调查呢?

    很快,有这些疑问的人,统统闭嘴了。

    因为就在这家的后院,找到了一间房子,里面供奉着祖宗的灵位,平日香火缭绕,祭奠祖先倒是个好习惯。

    可是在这个房间里,有竹板、绳索、铁尺,甚至还有简易的夹棍……哪里是祠堂,简直就是个刑场。

    这些刑具上面,还都带着斑驳的血迹,有的甚至被浸透了,变成了深深的暗色。幸好是每天烧香,要不然非有血腥味不可。

    朱瞻基那么皮,看到了这些,都吓得闭紧了嘴巴,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根据其他邻居的介绍,这家人还是很不错的。他们懂礼,也守礼,会管教孩子,他们家的孩子,从来不会像野马似的,到处乱跑,乖乖听话,特别懂事,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十足的榜样。

    不过再仔细询问,就有更多的细节出来。

    比如从小到大,稍微有不对的地方,就会拖去祖宗祠堂,进行毒打,打手板,用鞭子抽,罚跪,不给吃饭,捆起来吊在房梁上。

    总而言之,用尽了各种办法惩罚。

    有人也会觉得管教太过分了,可转念一想,老话说得好,棍头出孝子,你瞧人家的孩子管得那么好,有什么资格说人家的不对?

    还是瞧瞧自己家的孩子吧!

    而且老者也时常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管教有方,他们家才会越来越好。

    他在三十年前,靠着挑扁担卖货,挣下了一个院子。当时他就挑好了地,不惜血本,盖了大瓦房,为了盖这个房子,他都累得吐了血。

    为了这个家,他容易吗?

    这些年他年纪大了,不太管事了,可儿子没出息,竟然连孙子都管不好。这个小兔崽子不老实做人,继承家业。竟然要学什么新学,这不是胡来吗?老头发狠,打了孙儿好几次,还把他的书,写的东西,通通给烧了。

    更是下了禁令,不许出门一步。

    可就在不久之前,航海的船队回来了,将海外的消息带回来,到处都是报纸,到处是介绍……少年爬着墙,跳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码头,目睹了那个壮观的地球仪,痴痴地盯着。

    他找到了大明朝,找到了应天,在上面不过是一点点而已……他又去买报纸,如饥似渴地读着。他知道了海外的辽阔,知道了还有那么多国家,那么多的土地,那么多的财富。

    心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少年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该被圈禁在家里,也不该像父祖那样,靠着小生意活着。他发疯似的,跑回了家中,想要向父母坦白……可就在这时候,被一直盯着他的祖父看到了。

    他们家中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争吵,老头动用了家法,狠狠惩罚,还把孙儿捆起来,丢在房间里,不给吃,不给喝!

    足足两天时间,为了防止逃跑,他还跟老太太分别守着门口,两条路,要么认错低头,永远不再跑出去,要么,就活活饿死在里面,宁可不要这个孙子。

    少年被捆着,却不愿意服输,他靠近了桌脚,用力磨蹭脚上的绳子,经过一番艰辛的努力,他终于磨断了绳索,不顾一切往外面逃。

    就在他推开门的刹那,老太太正在外面堵着,过来拉扯,少年已经红了眼睛,他用尽力气挣脱了老太太的阻拦,爬上了院墙,就逃了出去。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太太要去追他,结果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好巧不巧,还把脑袋磕了,顿时昏迷过去。

    老者发觉之后,为了追回孙儿,竟然让儿子以弑杀祖母为名,去应天府告状。如此忤逆大事,应天府岂能坐视不理。这才派遣衙役过来,并且追到了军营,要把人抓回来。

    “就凭这些刑具,定一个私设刑堂的罪也不为过!”这是锦衣卫关于这个案子的看法,但是应天府这边,却有不同的意见。

    “人家祖父管孙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家事,似乎朝廷不该掺和,而且就凭着刑具定罪,这大明朝上上下下,有多少祖宗祠堂,到了乡下,别说打人了,就算是打残了,打死了,也没人管啊!”

    包括那个老者,也是不服气。

    “这是我的家法!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干涉我的家事。儿子,孙子都是我的,老夫就算打死他们,也是活该!哪怕去金銮殿打官司,我也不怕!”

    真是够硬气!

    “陛下,人家可是点名了,这个案子要不要御审?”

    朱棣看着面前的案卷,越看越生气,更要命的是,居然有一大堆人,认为锦衣卫胡乱干涉家事,纯粹是狗拿耗子。

    “御审,不但御审,朕还要让所有的地方官都听听!看看朕断案是否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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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国法尊严

    谁都知道一句话,叫做清官难断家务事,再厉害的人物,面对乱麻一般的家事,也休息理出一个头绪,更遑论是非对错,基本上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就是各打五十大板。

    显然,朱棣是不想看到这么个结果的。

    “朕的确要御审,不过现在两边争论激烈,朕要给你安排一个对手,你也必须赢得漂亮!”

    你想赢干脆别安排对手啊!

    柳淳仿佛看到了朱元璋附体,这爷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那么不讲理!

    不过这事对于柳淳来说,还真不困难。

    要说柳淳对什么研究最深,首推就是《大诰》,做为两次出任锦衣卫指挥使的人,柳淳把所有的法令都烂熟于心,而且他还编写过皇明祖训,绝对是权威中的权威。

    因此他欣然接受。

    此刻各地的州县官吏,已经陆续进京,在京城聚集了上千人。

    这可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一群地方父母官。

    不可否认,这里面庸才不少,但是聪明人更多。

    他们也不可避免,被卷入了京城的舆论之战。

    先是一群老者怒砸地球仪,接着又有老者动用私刑,对待自己的孙儿。

    整个报纸都愤怒了,原来就主张年轻人自己掌握命运的那些笔者仿佛打了鸡血,痛骂老顽固,怒斥老人霸道蛮横。

    原本那些维护纲常的人,也是更加卖力气,他们主张家法就是家法,纵然有不妥当的地方,可家国天下,先有家,后有国,朝廷不该干涉家法。

    他们这么说之后,让对方的笔者抓到了漏洞。

    既然你们都承认有不妥当的地方,那为什么不去纠正?难道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老人驯服成小奴才,小老头吗?

    难道一个人连选择喜欢职业的权力都没有吗?

    很显然。随着辩论的深入,触及的层面越来越多了。

    过去柳淳推动变法,实现均田,又改革科举,又鼓动朱棣大力兴学……看起来整个新政虎虎生风。

    大明的工商也发展起来,海外的航路也打通了。

    接下来就该快步走上大航海之路,从此横扫天下了……不,远没有那么简单!

    柳淳和朱棣做的最多只能算是个开头罢了。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艰难的,那就是用工业社会的法则,去重新改造这个国家,用工业化的思维,去管理这个国家。

    有工厂和作坊,绝对不意味着工业化,如果头脑还是像这些老榆木疙瘩儿一样,抱残守缺,那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因此这次御审,差不多是对整个农业时代,两千年枷锁的清理和审判。

    朱棣给柳淳施压那也是情有可原,至于柳淳,他也是外松内紧,丝毫不敢怠慢。

    “师父,这是我写的,有关这个案子的看法。”

    于谦将一个小本本递给了柳淳,小家伙探着脖子道:“师父,你看还有道理吗?”

    柳淳接过来,在手里翻看了起来。

    小于谦还真不愧是神童,他着重提到两点,老者虐待孙儿,失去了为祖的本分,断绝孙儿上进之路,手段残忍,全然没有顾忌亲情。

    等看完之后,柳淳只是笑道:“你有心了,要把这样,为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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