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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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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雾气纵横,四溢缭绕,远远地便能感受到其幽冷。
渡头上,停靠着朝廷征集的数百艘大小船只,有渔民、船夫栖于其上。沿岸滩涂的茅庐、棚寮内,三四千的丁壮劳力瑟缩在里边,躲着秋风度夜,据说,为了支持战事,澶州境内的青壮,前前后后被征调了一大半。
岸上,不断有兵卒、押差巡逻而过,用一种凶狠的目光,扫视着那些劳役,以防动乱。
在临水的埠头上,一名将领在一干将吏的簇拥下,正指指点点,商讨什么。刘承祐缓步走了上去,打了声招呼:“王将军。”
将领是王峻,此次从征,被刘知远任命为行营水陆部署。说起这王峻,在大汉建国前后,也是积极为之奔走,竭力为刘知远称帝鼓吹造势,也算开国功臣,苦劳甚多。到东京之后,刘知远对其也算恩遇甚厚,加兵部侍郎,整编禁军,以之为散员都指挥,遥领巴州刺史。
不过,王峻这个人野心显然不止于此,有些不满足,但是,想要往上爬,但上层空间牢牢地被杨、史等文武把持着。此次得幸随驾,是卯足了劲儿,要好好表现,营前部署,十分卖力,力求做到不出疏漏,下属倘有差错,罚起来比刘承祐还狠,鞭笞杖责都是轻的。
两个人之间,也算有些交情的,当初在晋阳的时候,王峻出使契丹而还,刘承祐还咨之以中原事,收获颇多。其后联系虽然少了,也还保持着,前番发声支持高行周,王峻也是与刘承祐站在同一立场的少数人。
“殿下。”见到是刘承祐,王峻原本严肃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回了个礼。他身边的将吏们也忙不迭地跟着,行礼。
“你们先退下,按照我的命令准备,明日渡河,不许有任何差池!”王峻严声将属下屏退,很有股子威势。
“将军真是尽责啊!”站在河岸,能感受到水流扑腾而来的震动,刘承祐夸了他一句。
闻言,王峻嘴角泛起一点自得的笑意,说话倒挺谦逊:“末将只是略尽本职差遣罢了。”
闻言,刘承祐却是叹了句:“方今天下,道州节度将校职掌吏员,能尽本职者,又有几人?”
河边风大,杂音甚多,说话都得扯足了嗓子。二人步至后方的一处棚寮叙谈,刘承祐问:“有将军在,渡河之事,料想无虞吧?”
提及此,王峻语气很肯定:“军中未有重械,只要天公作美,明日一日可渡!”
“将军真干才!”
“殿下谬赞。”
透过草席帘子,眺望北面,哪怕视线晦暗,对岸的德胜北城轮廓依稀可见,王峻说道:“郭家养子有大功,保住了德胜口,否则,平叛战局必然糜烂,也不会有我军今时从容渡河了。”
闻言,刘承祐顺着他的目光向北望去,想了想,说:“将军对军机事务一向颇有见解,不知你对邺都的战局,有何见解?”
“殿下这是在考末将吗?”王峻扭头看着刘承祐,笑问。
“想听听将军的看法。”
“以殿下的英明,对邺都局势恐怕早洞若观火,烂熟于心了吧。”王峻却是先吹了刘承祐一句,然后笃定地说道:“杜叛已是穷途末路,官家亲提国中精锐北上,一旦兵至,邺都旦夕可下!”
“将军何以如此笃定?”
王峻直接答道:“朝廷不得不胜!”
………………………………
第148章 养残的顾虑
翌日。
老天很给面子,天气很好,虽已至秋暮,但风轻云淡,又有秋阳笼照,得益于准备充分、调度有序、执行有力,就如王峻前夜所说那般,一日之间,而全军尽渡。
北渡之后,刘知远有意地放慢了行军的速度,以日行六十里的速度,稳稳当当地向邺都进发。
至于刘承祐,则暂时脱离了大军,率领一部骑兵,向西往永济渠巡查。却是前线反应,军需供馈近来不够及时,水路转运使王景崇报,言河道不畅,影响了粮械转运效果。
围城至今,邺都城下的汉军供给,大部分都来源于水路转运,陆上虽然也有车马输送,但费时费力,且效率低下,只是作为补充手段。运河沟通东京与邺都,此次平叛战役,自相持以后,通济——黄河——永济这段河渠发挥了十分巨大的作用,可以说是补给命脉。听说这里出了问题,刘知远格外关心,派刘承祐前往察看情况。
刘承祐呢,也正想去瞧瞧看,点了一营马军随行,营指挥杨业。
“杨业,近来你在护圣军中的名声却是越发响亮了!”途中住马歇息时,刘承祐把杨业叫到身边,以一种调侃的语气对许久没有正面交流的杨业说道。
闻言,杨业刚毅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点尴尬:“殿下,您就别取笑末将了。”
前番整编禁军时,侍卫司下护圣马军,糅合诸马卒,共整合出两万马军。分左右两厢,下辖十军二十营指挥。杨业呢,迁调至护圣左厢,为其中一营指挥。
原本,以杨业的资历与年纪,哪怕跟着刘承祐在河北立了些战功,却也还不够资格为二十指挥之一的,但是,上头有人提携啊。
军中老人甚多,整编的同时,也是分蛋糕的时机。他们都不够分,突然冒出杨业这么个小辈,自然多有不服。在军中,除了军法兵规之外,没有什么是真正公平的,老人欺负新人,是常有的事,哪怕他是周王殿下的人。
但是,杨业是那么好欺负的吗?年轻的杨业,哪怕在军队中打磨多年,身上的“任侠”之气依旧旺盛,负气逞勇,不肯吃亏,向以强硬示人。一来二去的,护圣军中都知道了,杨重贵,那是个刺头,不好惹。
事实上,若不是刘承祐在上头时不时地维护着杨业,他早被“社会毒打”,不知发配到哪儿犄角旮旯去自闭了。即便如此,也屡受排挤,明亏不吃,但暗亏吃了不少,刘承祐也不可能事事都回护他。
相较之下,同分在护圣军中韩通,就要圆滑得多了,他乃护圣十军指挥之一,虽然性情同样烈性,但总归年纪在那儿,资历见识,都足以让他在禁军中站稳脚跟。
杨业,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瞥了他一眼,刘承祐淡淡地说道:“军中的关系,还是要处理好,可年轻气盛,骄狂却是要不得!”
听刘承祐这么说,杨业脸上是沉稳像,语气中却透着淡淡的不屑:“军中多庸才,徒以资历凌人,耻与之为伍!”
闻言,刘承祐眉头微蹙,杨无敌年轻时候,这么狂的吗,还是被自己带偏了?
抽了口气,刘承祐以一种告诫的口吻对他说道:“就是你这性情,必须收敛,否则,纵孤护得了你一时,日后终将要吃大亏!”
略作沉吟,又补充道,语气有些严厉:“军中或有弊病陋习,但对同袍,岂可长期负气用刚。何为同袍,上了战场,那是可以寄托性命的。你自问,护圣军中,有多少人,是你可以生死相托的?”
“末将麾下弟兄!”杨业语气肯定,但是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些,仿佛底气不足一般。
刘承祐紧跟着,扭头盯着他问到:“你准备一辈子,就当这一营指挥?”
听刘承祐这么一说,杨业沉默了,慢慢地垂下头,神情间的漫不经心彻底消散,转而替代的,是认真思索的表情。
场面看起来稍显怪异,明明刘承祐比杨业还小,但被其教训,杨业规矩极了,老实听训,一点也没有在军中的那等意气。
经过长时间的建设,刘承祐这威严肃重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不只是杨业,许多人都已经从潜意识里忽略了他的年纪。包括史弘肇,在东京时,他可从来没有再敢如当初在晋阳时那般,小觑刘承祐,把他当个黄口小儿。
杨业稍稍琢磨了下,似有所悟,很快回过神来,郑重地向刘承祐抱拳道:“多谢殿下教诲,末将会注意的!”
观其态度,刘承祐的表情慢慢地舒展开来,恢复了平淡。
刘承祐清楚,杨业并不是跋扈之人,在军中,很多情况,杨业是有点委屈的,但是,刘承祐还是忍不住想打压一番。
要论委屈,他周王殿下这一路来,受了那么多气,都没多说什么,你一个小小的营指挥,哪儿来的那么多骄气。
受“杨令公”的影响,虽然没有去“舔”杨业,但对他的看重却是做不得假的,且经过这半年多观察,刘承祐发现杨业也确实很有潜力,就算能力不如演义中那般夸张,但绝对是上人之资。
慕容延钊当初,就悄悄给刘承祐提过,说杨业有将帅之才,只是年纪尚轻,欠缺打磨历练。慕容延钊都这么看好杨业,那么刘承祐则更没有必要对自己的眼光表示怀疑了。
不过近来,闻得杨业在护圣军中的情况,刘承祐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经过他的提拔,杨业这半年以来可谓是少年得意,他有些顾虑,是否会揠苗助长?
堂堂的杨令公,若是被他给养残了,可就罪过了。故,今日刘承祐特意将其拎来,多说了些话。结果,杨业的反应让刘承祐很满意,他若是敢表露出一点不耐烦抑或是不以为然之类的态度,哪怕他叫杨业,刘承祐这边也要重新审视了。
“殿下,末将能否问您一件事?”杨业突然对刘承祐说道。
刘承祐摆了摆手:“你都开口了,孤还能不听吗?说吧。”
“嗯。。。。。。”杨业沉吟,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方才看向刘承祐,目光中带着探寻:“末将受殿下简拔于卒伍,屡有提携回护,心中实是万分感激。虽自认有几分粗勇,但也未有异于常人之处。心中实在好奇,您为何对末将,如此看重?”
闻问,刘承祐诧异地看转过头,注意到他眼中的好奇,估计这个问题,杨业埋在心底很久了。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刘承祐脸上浮现过一些微的异样,总不能告诉杨业,自己是听着杨家将的故事长大的吧。也不好如当初回答张彦威那边,对杨业说,我喜欢你吧。。。。。。
琢磨了下,刘承祐不答反问:“你觉得自己,有名将之姿吗?”
杨业认真地想了想,恍惚间,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初年少时,走马畋猎,与徒附少年发出的意气之言。嘴角泛起一点自信的笑容,杨业答刘承祐道:“我他日为将用兵,犹用鹰犬逐雉兔尔!”
此言,当初在晋阳,刘承祐第一次接见杨业时,还拿此事相询,那个时候,杨业的答复谦虚而矜持。如今,却已能自信复述,而心态如常。
“这,便足够了!”刘承祐淡然道:“孤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愿,你不会让孤看走了眼!”
杨业没有出声,只是退后一步,十分郑重地给刘承祐行了个礼,躬腰九十度。
“走吧!”
出现问题的那段运河,在内黄县境内,距离德胜城也不远,不足百里的路程。轻骑赶到。
在内黄县西北永济河段,漕渠上漂泊着十几艘满载的军需船只。每条船身上,都锁挂着上百条粗紧的纤绳,岸上,则是一排排纤夫,嘴里高声地喊着号子,吃力拉拽着,同时,船身吃力向东北航行着。
转运使王景崇带着数百护船兵卒在陆上,既做监督,也做护卫。
“殿。。。。。。殿下。”见刘承祐带人前来巡视,王景崇亲自前来迎接,表情很是不自然。
毕竟,当初在朝上,他还当了一次刘承祐的“拥趸”。
“孤奉诏来察问,物料转运怎么回事?”刘承祐只在他身体停了一下,面无表情,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王景崇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忐忑地禀道:“这一段永济河渠,年久唯有疏浚,河渠下泥沙淤积,这一批军需至此,突然搁浅。”
这一次,有杨邠的推荐,被委以水路转运使之职,王景崇是喜而赴任,干劲十足,欲在平叛战事中,赚得功勋。谁料,在内黄航道突然出了这等岔子。
要是因为此事,影响到了前线战事,别说功劳了,能否保住命都得看杨邠还愿不愿意保他了。
但见刘承祐冷漠着一张脸,王景崇又赶紧汇报道:“得知此况,下官立刻带人前来处理,临时疏浚河道来不及,故征集了一批纤夫,前来牵引。。。。。。”
“需要多长时间?”刘承祐打断他,直接问。
秋冷,但王景崇额头上却忍不住冒汗,却不敢打保票,只能低着头说:“下官一定尽力!”
“孤不需要你尽力,只要你尽快将军需运往邺都!”刘承祐冷淡地说。
面皮抽搐了一下,王景崇深吸一口气,头埋得更低,咬牙道:“最迟明日,下官一定输送到前线!”
瞥了王景崇一眼,刘承祐引着人,去观察起永济渠的情况来。
………………………………
第149章 邺都城下
邺都并不是古邺县(今临漳),与两汉、魏晋以来的邺城不是一个地方,经过时代的变迁,已经不足以都一地。只是自汉末,曹操封魏王,都邺之后,长期以来,魏与邺同,属同地异名。
这个时期的邺都,城名元城,原属魏州,今属广晋府。后唐同光年初,改魏州为兴唐府,建号东京,后又改邺都。石晋时期,改兴唐府为广晋府,仍称邺都。
秋日寂寥,此时的邺都,已成愁城,笼罩在一片萧索冷淡之中,寂然无声,气氛格外地压抑,毕竟,围城已有两月。困城鏖兵,总归是被围的一方,压力更大。尤其在这种孤城一座,内乏粮料,外绝援兵的情况下。
城外,是连绵的汉军营垒,将元城死死地锁住,扼得邺兵动弹不得。
南城这边,交战的痕迹很重,此前的进攻,应该是汉军的主攻方向。城垣后,为数不多的邺兵瑟缩着,蜷曲着身体,但凉风仍旧不住透过甲袍往身体里钻。
城上这些邺兵,是安排在城墙上防备的,更多的人则躲在瓮城之内。不过,看起来明显不怎么上心,自上次汉军强攻被打退之后,又有十来日没有动静了。再加上,所有的城门都让杜重威派人彻底堵死,铁了心龟缩在城中。
围城至今,邺都的城池仍旧坚固,但是城内军民的士气已然低微到了极点。杜重威并不受军队爱戴,更别说民心了,再加两次陆家店的损失,更受打击。
能够抗到如今,杜重威也是使尽了手段。一者,派人在城中宣扬,汉军破城后欲屠城,恫吓军民吏员;二者,他组织了几支督战队,轮番不舍昼夜巡察监督,以厉法约束;三者,城中尚有一支战力强悍燕军,为其效力,甚至于,比那些邺兵更受杜重威倚重;其四,便是大肆压榨城中士民,搜掠其粮货以供军需,但是,他自己府宅之中屯有大量的钱粮,却吝于周赏士卒。。。。。。
敌情如此,没能攻下,基本是汉军本身的问题。当然,不只是将帅不合的问题,城下的汉军,包括那些禁军在内,都是大汉次一等的军队,战力强不到那个份儿上,再加高行周的保守打法。
事实上,从围城开始,除了前一次猛攻外,双方并没进行多少次交锋,这场城池攻防战,场面上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残酷。
但战争的残酷,并不仅止于战场的直接体现。民事的破坏,才是最严重的,城中除了仅剩的三万余邺兵外,尚有超过十万的百姓,这些人,成了杜重威盘剥的对象,且随着战局日蹙,已经视之为累赘。
而魏博境内百姓的境遇,尤其是广晋府内,也是一言难尽。前番,朝廷下诏,邺都行营汉军,因粮于州内。受令,汉军也是这么做的,趁着秋收,不断派兵联同地方官府下乡征粮。
名义上是征借,实际上迅速地便演变为抢,最开始只是抢粮食,后来几乎是连人带粮一起抢。前线的汉军垒壁,可不能多浪费朝廷将士的体力去筑造。到如今,邺都城下,已聚集了平叛大军十余万人,半数多都是就近征调来的青壮。
结果便是,南城这边,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行周所搭设寨垒是稳步移筑至城下,很近,只有两箭不到的距离,基本上,只要汉军出营,跑几步,便能直接进入冲城阶段。。。。。。对于这等威胁,杜重威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朝廷兵马的战刀抵到他鼻子上。
城东南的一处山冈,原本是茂林一片,此时也只余光秃秃一片,其间的树木,都与砂石、泥土一道,化作城下的那一座座营寨。
邺都之内寒寂压抑,城外的汉军实则也好不到哪儿,在两军相持的情况下,治军尤其残酷,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有不少士卒,因为触犯军法,被斩杀。其中有些人,便是因为无故喧哗而丢了性命。
所幸,比起城中的守军,朝廷将士的日子要好过些,至少辎需基本没有短缺过。吃或许谈不上好,但足饱腹。天气寒凉,朝廷又补充了许多秋冬被服,再加高行周拖着老躯,不断巡视,安抚军心。
相较之下,被掳召至军前效力的那数万百姓,则要凄惨得多,虽然没有刻意去虐待,但在军前干苦力活,那日子,却是人不如狗。
这段时间下来,倒在邺都城下丁壮,前前后后有近两千人了。累死的,病死的,为军法处置的,还有被守军杀的。前段时间,突然降温,一夜下来,足有四百余人直接被冻死。。。。。。
南大营中,寨垒后方,一片空地上,秋风卷地,枯草纷飞,征集的工匠正集中打造攻城器械。都是些大家伙,巢车云梯、木幔临冲,周遭来来往往是搬卸物料的民夫,敲敲打打的声音响个不停,配合附近凄切的寒蝉鸣叫,显得格外忧伤。
郭荣带着一队人,巡视而过,住脚观察了一番,召来负责的器监,问了问进度。凉风刮在脸上,已有些疼意,郭荣苦着一张脸,四下瞧了瞧,叮嘱一番,带人往北边去了。
南营寨前,一营的民夫,在军监的指挥下,对最前沿的砦垒进行着加固修缮,态度强硬,见有偷懒者,便毫不留情地赏一鞭子。郭荣到时,就见着这副场面,并没有正义感爆棚,上去说些什么体面话,以表心中仁慈。
参与这次平叛战争,郭荣才是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慈不掌兵。相较于此前在栾城破契丹,那时何等豪情踊跃,杀他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不觉得什么,反而大感快意。
然而面对这种内战,大汉军民残酷厮杀,这让郭荣更加触动。如前言,双方在攻防两端上的血腥程度没有太高,但是这城内外二十多万人的鏖战,影响之大,波及之广,所带来的后果之严重,更让他倍感压抑。
郭荣是知道民间疾苦的,也知道魏博乃至黄河南北的百姓为这场平叛都付出了什么。而他作为朝廷的将军,纵使心有不忍,却不得不为了战争的胜利,去劳役庶民。
郭荣注意到了修缮寨垒的那些民夫的眼神,麻木冷漠,看向监督军士,目光中甚至带着仇恨。
攀上营前的一座哨楼,郭荣朝元城望去,目光几乎凝实,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随后冷硬的表情变得更加坚定:无论如何,这场战事,必须得尽快结束!
“郭将军!”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地找到郭荣。
“何事?”
“天子御驾将至,都帅召您还中军,准备迎接!”
………………………………
第150章 天子之威,恐怖如斯
前前后后,经过九日多的时间,刘知远终于率大军,赶至邺都城下,速度已然不慢。五万禁军主力气势汹汹而来,威武雄壮之师,立刻给围城的汉军打了一剂强心剂,尤其是,皇帝御驾亲临。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够亲临战场,不管什么时候,对于军心士气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提升。
当然,要是皇帝亲临,战事仍旧无法取得突破,邺都仍旧攻他不下,甚至败了,那么,结果也绝对是凄惨。
不过眼下,汉军上至将帅,下至走卒,不会有人抱有此等想法。不说其他,五万东京马步禁军精锐的份量太足了,足以将所有战场的不稳定因素消除。
得到通报后,早早地,高行周便在军中做了迎奉准备,调整布防,腾出营帐,准备热食。。。。。。动静闹得很大,反倒让元城内守军紧张了,一度以为汉军又要发动进攻了,惊闻之下,杜重威都亲自到城头察看。自然看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吩咐麾下心腹将校提高警惕。
城中消息塞绝,自然不清楚外界是何等情况。直到自城外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万岁”山呼声,声浪滚滚,直冲干云,邺都城池,都不由震了震,城中守军闻之,无不色变。
“刘知远亲自来了?”得到汇报,躲在节度衙门中的杜重威直接跳了起来。
“难怪此前城外汉军那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在准备迎驾。”惊诧之后,杜重威反应过来了,喃喃道。
杜重威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卖相属实不错,脸型方正,蓄这长髯,看起来威严雄武的样子。
不过此时,那张脸上满是沉抑,难看极了,瞳孔紧缩,眉宇间都仿佛配合地凝着阴云。
“那马夫竟然亲自来了,看来真不欲罢休,铁了心要破成了。”杜重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说话间,声音都在发抖。
自家人知自家事,经过围城前后的一番毒打下来,杜重威早没了当初起兵时候的那番心气。
仗,没能打得过,高行周那老匹夫太难对付。
逃,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汉兵初临城下时,他舍不得多年积攒的资财,现在是想逃都没地逃了。
至于原本期待的契丹爸爸,根本不见影子。他却是不知道,在北边,耶律阮亲率契丹大军,也正与赵延寿鏖兵于幽州城下,拉锯着。
这两个月的围困下来,杜重威是一日比一日惶恐,但最恐怖的,还不是城外的汉军,毕竟还没打进来。真正让他坐立不安的,反而是城中的情况,军队、官吏、百姓。一味的强硬措施,过激的聚敛手段,能镇得一时,但总有品尝恶果的时候。
杜重威都能感受到此时邺都城中的暗流,他最近都在担心,汉军没打进来,手底下人就把他给办了。故,此时的邺都城中,守备最森严的地方就是杜重威的帅府,虽然不得人心,但这么多年了,总归能带出一些死忠的。同时,对于那股燕兵,是越发器重,一应供给,皆优于邺兵,更使军心离散。
在九月初,高行周扛不住朝廷的压力,发起进攻,差点就给破城了,只是运气好,在汉军进攻的最后一日,下了雨,而致其无功而返。
那给了杜重威一点期望,再守一段时间,便与朝廷请和,表示臣服。在他想来,耗了这么久,朝廷恐怕也知道他的实力与邺都的难打了,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只要他这边稍微服一下软,给朝廷一个台阶下,想来朝廷也不会为了这一镇之地与他死磕的。
如意算盘打得好,但还没开始实施,汉皇竟然亲自来了。哪怕再迟钝,杜重威也能感受到刘知远此来抱有的决心。
汉廷的强硬,实在太过出乎他的意料。
“节帅,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汇报的将领紧张地望着杜重威,脸上挂着明显的畏惧:“不只是汉皇来了,还新增了好多大军,估计是东京城中禁军主力。”
一丝无力感涌上心头,杜重威颓然地坐在铺着貂绒软垫的座位上,注意到将领的畏惧,一股气窜了上来,恶狠狠地斥骂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蠢货,你说怎么办?”
他这一发怒,候在堂间的邺将都不由低下了头。然后,有个人,十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困守孤城,兵匮粮乏,如何守得住朝廷大军。莫若趁鱼死网破前,投降了。。。。。。”
若是之前,有人敢言降,估计杜重威会直接发飙,将人杀了。但这个时候,此言一落,杜重威竟然没有发怒,反而下意识地开口说道:“降?前番那般恶了朝廷,朝廷会接受吗?”
底下的几名邺将,沉默了。不过,沉默间,杜重威感受到了一种让他心惊肉跳的气氛。
有点惊慌地,杜重威赶苍蝇一般挥着手:“本帅要好好想想破局之策。尔等先先去统兵,约束好士卒,给我守住邺都,不许松懈。。。。。。”
散议之后,两名军甲服色明显有异于邺兵的军官凑在一块儿,悄悄议论着。这二人,是原本被契丹人遗驻在邺都的燕将,带头的将军名为张琏。
“将军,汉皇竟然御驾亲征,邺城肯定是守不住的,杜重威这条船要沉了,我们不能陪他送死啊!”跟在张琏身边的军官小声地说:“方才堂间,看那些晋将,恐怕都有投降的心思了,我们不得不早作准备啊!”
听着麾下的话,张琏粗糙的脸上也带着愁色,随口回道:“准备?准备什么?投降?”
军官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这等事情,宜早不宜迟啊!”
手下说话大胆,张琏不禁瞪了他一眼,心虚地朝四周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将之拉回了营房,方才说:“你以为本将没想过?我们前番与汉军交锋,也杀了不少人,怎么降?”
“打仗哪有杀人的,大家各为其主,我们若降,朝廷难道还能以此问罪于我们吗?倘若如此,日后还有给敢投降朝廷?”军官大大咧咧地回了句。
张琏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表情间仍旧略显犹豫:“可是。。。。。。若是有引荐之人便好了。”
手下还欲劝,却被张琏挥手给止住了:“先不急,看看情况。你吩咐下去,接下来让弟兄们都给我警醒些,眼下是要命的时刻。对了,不要给督战的那些疯狗抓到了把柄。。。。。。”
“是!”
事实上,得知汉皇亲自领军北来之后,不止是这些燕兵,其他的邺兵,也是各种心思齐飞,没有多少人愿意跟着杜重威同朝廷对抗到底。
甚至于,杜重威自己都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想法与勇气。。。。。。
要是刘知远知道,仅仅是他御驾亲临的消息,便使得城中局变如此,他恐怕能得意地笑出声。
………………………………
第151章 我,慕容彦超,委屈
汉军南大营,高行周率着军中的高级将领们,亲自将刘知远迎入营中。一路行数里,听着那一路的“万岁”欢呼,刘知远心都醉了,甭管将士对他这个皇帝究竟有几分的忠诚与爱戴,至少这副震撼的场面,让他心情愉悦。
当皇帝的快感,大抵便有此,连日行军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不少,脚步都轻快了。为了安其心,刘知远将高行周唤至身边,并道而行,神色和善,以示亲厚与重视。而高行周也很识趣,言辞谦敬,举止恭顺。
对刘知远的到来,高行周心情是挺复杂的,既有放松,也有忐忑。这两月的多将兵经历,已使他身心俱疲,拖着衰体残躯,操持戎事,真的是一个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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