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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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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眉头一挑:“什么原因?”
高务实笑了一笑,耸耸肩,道:“三眼铳远可发射铁弹,近可以用于肉搏,因此士兵临战之时,可以假装来不及装弹,不当火器使用,而直接拿来近身肉搏,如此便可以避免炸膛带来的自杀、自残行为。”
高拱听得呆住,过了一会儿,面色转青,强压着怒气,沉声问道:“这是普遍现象?”
“是。”高务实十分肯定地道:“曹淦他们,和宣、大边军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了,他说两地边军很多士卒,临战之时根本懒得携带火药和弹丸,操着一杆三眼铳只当铁锏来用,原因就是这些东西拿来当火器使,实在太让人放心不下,倒不如就当铁锏,好歹是跟铁棍,总还能砸人。”
“嘭!”地一声响起,高拱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一脸震怒道:“混账!这种东西是怎么通过那么多道检查,最终发放到士卒手里的?各级经办要员难道全都受贿了吗!其罪当诛!”
当诛不当诛高务实管不着,他沉默着不说话。
高拱咬牙切齿好一阵,才强行压下火气,继续问道:“那戚元敬麾下又为何使用鸟铳?他麾下的人就不怕自杀、自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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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俺答封贡(十三)
“那戚元敬麾下又为何使用鸟铳?他麾下的人就不怕自杀、自残了?”
面对高拱这一问,高务实哈哈一笑。
高拱皱起眉头,呵斥一句:“笑什么笑,我的话很好笑?”面色已经有些不悦了。
这时高务实才收敛了一些笑容,但脸上仍旧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问道:“三伯,如今是您老掌铨,您老想想看,戚南塘被弹劾的疏文里面,被提到最多的是哪点?或者说,哪几点?”
“嗯?”高拱眼珠慢慢转了转,思索着道:“若我所记不错,他被弹劾最多的,莫过于贪墨、费帑两项。”
高务实耸耸肩,道:“这两项可有实锤……哦,我是说可曾查有实据?”
“查有实据么……”高拱继续皱着眉头,道:“贪墨倒是以风闻居多,但因戚元敬家资不丰,迄今尚无实据;但费帑一项,根本不用什么实据了:他所管代之军,无论是前些年在南军时,还是这几年在北军时,所费军饷都远超定额,所以这一条他跑不掉。”
“您看,戚南塘麾下为何不怕使用火器,答案这不是就出来了么?”高务实挑了挑眉:“他舍得花钱而已。”
这下高拱明白高务实的意思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兵部的造械用银定额太低,所以造不出合格的火器,而一旦肯花钱,就可以造得出来?”他说着又自己摇头否定了,道:“不对,兵部的造械价格,成本、用工等方面都有据可查,是计算得很详细的,内阁有收到过兵部的覆文,那上面的数字应该无误。”
高务实苦笑道:“三伯,您不能把造械、检查、仓管、分发等经办官员全都看成您自己呀……我就这么说吧,兵部算这个账的时候,有算过这其中层层级级的经办官员可能都要从中分出一部分么?这样的话,最后落到各部、各衙、各卫那些工厂之时,那造械费用还剩多少?剩下的部分能有原本额定数目的几成?”
高拱不是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贪墨,但他确实没有料到贪墨的程度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咬牙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戚元敬所谓的费帑,其实只是补足了造械的正常所需?可每次张太岳出面保他,说的原因都是‘戚某行伍出身,不熟经济,所部略有铺张浪费,然其部实心用命,其人指挥得宜,姑可用之’,又是何道理?张太岳是戚元敬的后台靠山,连他也不清楚?”
高务实知道高拱的这个思路跟他在原先历史上一样,太把张居正当做正人君子看了,只好苦笑道:“戚南塘安敢瞒他?只是太岳相公这个人……怎么说呢,我以为他就算知道内情,也不可能说出来,因为那要得罪整个军械利益链条上的几乎所有官员。”
他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补充了一句:“除非他已经做了首辅,否则他是不会这样得罪人的。”
高务实这番话,隐含内容有些多,高拱沉默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我今虽非首辅,却不敢不得罪人……只是我担心,就算得罪了人,这件事也不好办。”
高务实知道高拱这句话说的就不是戚继光一家军械制造的问题了,是指整个大明军工体系的问题,那当然不好办。毕竟不是每个将领都能像戚继光那样,要钱有本事,打仗更有本事。
万一其他一些将领,要了更多的钱去,军械制造仍然一塌糊涂,打仗仍然一塌糊涂,朝廷多花的钱岂不是就打了水漂?
“所以这不是某个人的问题,而是制度的问题,我大明的军械制造和分配制度本身出了问题。”高务实终于把话题导向了他想要导向的方向,正色道:“三伯你想,戚南塘本身没有贪墨,却总被人污蔑贪墨,为什么?他在这军械监督和制造一块,得罪了多少人才会这样?这还是在他没有清理那些人层层贪墨的基础上,要是他不从朝廷多拿钱,而是硬生生从这各级经办官员手里把他们贪墨的部分拿回去用在军械制造上,我怕他连家里的祖坟都得让人家给刨了!”
高拱当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因此高务实直接点明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高务实却仍然不肯罢休,趁热打铁道:“所以,侄儿现在有一个观点,就是朝廷可以做一个试验,挑选几个有兴趣、也有财力经营私人军械制造的人或者家族,准许他们生产军械,而他们生产的军械,如果被证明在同等价格之下,质量比朝廷官营的军械厂所出要高,那么朝廷就直接采购他们所出!”
高拱吃了一惊:“私人工坊制造军械?你是指火器?”
当然是指火器,因为大明不禁民间刀剑弓弩嘛。
所以高务实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高拱倒抽一口冷气,摇头道:“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火器乃是国之重器,交由私人生产,简直是太阿倒持,一个不好就要出大事,不妥,不妥!”
高务实岂肯罢休,说道:“三伯,太阿倒持之说,我以为您过虑了。”
“我怎么就过虑了?”高拱严肃地道:“这火器可不比刀枪剑戟,我虽然不曾掌兵,却也知道这种东西在手,只要稍加训练就能作战!万一你说的这私人火器厂取得制造权力之后,偷偷私囤起来,不用多久他就能武装一支大军出来!到时候出了事,你负责还是我负责?我们谁负责得起?”
高务实苦笑道:“三伯,要是按照这个理论,那私人造长枪的,也能武装一支长枪兵,私人造弓弩的,也能武装一支弓弩兵,可是大明凡二百年,哪有这样的事了?说到底,这里头只要兼管到位,就不会有什么乱子。”
他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又补充道:“更何况,这火器的价值又岂是寻常刀剑可比?他悄悄私囤?他又多少本钱能悄悄私囤出一支足以武装大军的火器出来?”
“这个……”高拱一时有些语塞,他当然也知道火器的价格远不是刀枪剑戟可比,但“火器乃是国之重器”毕竟是他们这些人的固有观念,要立刻扭转有些困难,因此还是不肯轻易表态。
高务实看在眼里,又加了一码:“再说,他光囤火器也没用啊,没有火药,这火器不就是根烧火棍?可是,他造火器咱们可能不好估算,但他买进了多少火药,这东西锦衣卫和东厂要是还查不出来,这俩衙门干脆撤销算了,还留着吃什么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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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俺答封贡(十四)
高务实这番话,算是把道理说得够明白了,高拱听了也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只是……
这事情毕竟太大呀!这可是事关大明整个军工体系的调整,这要是一旦调整下去,得影响多少人的利益?
是,我高拱为了大明不惧一死,可要是这件事办不下来我就死了,那岂不白死了?
得首先能确保事情能办成才行。这样的话,就算是要死,我也才能死而无憾!
但高拱转念一想,又想到两个大难题,当下开口问道:“且不说这件事可行不可行,我先有一问:谁肯做这笔买卖?”他盯着高务实的眼睛,道:“有这般财力的人,定然也不会是个草包,他们难道就看不出来,去做这件事要得罪多少人?”
好问题,高务实心中评价了一句。
他深吸一口气:“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三伯,只要能为重整大明军备尽一份心力,此事侄儿敢做!”
高拱震了一震,盯着侄儿的眼睛:“你敢做?”
“是的,三伯,我敢!”高务实面色平静,但语气坚定的回答道。
“你现在已经被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了,那些人就希望你犯错、就等着你犯错,这种时候你还要卷进这么一件事里去?”高拱叹了口气,道:“我此前就和你说过,你博学早慧、年少得意,最不要去学的就是杨升庵……你以为杨升庵当年之失就只是因为‘大礼议’?你要知道,以他的性子,没有大礼议,也会在其他事情上出问题。你现在也是这般……你已经在你这个年纪做到了最好,为何还偏偏不肯藏锋养晦?”
以高拱的性子而言,这番话能说出来,那是真的动了真情,高务实虽然厚黑了些,也不能完全无感,但世人谁知他厚黑的表象之下,有着穿越者独有的那种使命感?
这大明如果还能挽救,这个人只可能是我!
我若不作为,大明必亡!
“是非全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三伯,你说的道理侄儿都懂。”高务实诚恳地道:“侄儿有几样东西要给三伯看,待三伯看后,自然知道侄儿为何非要把这是非揽到自己身上——因为这件事,侄儿自问是天下间最能给于大明帮助的人。”
错非是对自家侄儿有着足够的了解,否则高拱势必直接叫人把这口出狂言的小儿辈叉出去了事,眼不见心不烦。
但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高拱心底里已经很少把高务实当做寻常小孩看待,即便听了他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也只是沉声问了一句:“东西何在?”
高务实从怀里摸出两封信,一言不发地递给高拱。
高拱也一声不吭地接过信来,只看了一眼,眼皮子就猛然一跳,抬头问道:“你和戚南塘有私交?”
高务实面色坦然,答道:“算‘私交’,也不算‘私交’,三伯一看便知。”
那信上顶格写的是“拜呈太子伴读高先生务实亲启”,落款是“承恩沐义蓟州戚继光顿首”。
高拱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封平辈论交的信,因为“顿首”其实并不一定就是屈居人下,这在大明的书函交往中只是客套话,不必理会,戚继光自称全名也只是谦逊而已,同样无关紧要。但高拱对戚继光给高务实的信居然用上“承恩沐义”四个字就很是疑惑了。
“承恩沐义”的意思,大致相当于“感谢您出于大义给于我帮助的恩情”,所以“承恩沐义”用在此处,意味着高务实给了戚继光很大的帮助,而这封信则十有八九是一封感谢信。
这就很奇怪了,自家这侄儿虽说做了个太子伴读,但手头并无实权,平时似乎也没有因为太子“观政”的缘故,敲着边鼓给戚继光说什么好话——那戚继光用“承恩沐义”是什么意思?他戚某人好歹也是有着“儒将”名头的,不可能把这个词用错。
怀着疑惑的心情,高拱抽出里头的信纸,他发现这封信很长,因为信纸足足用了近十张。
高务实一言不发,看着高拱在那边阅信,看着他的眉头从深皱到挑眉,再继续深皱,又再次展颜……随着那封信,高拱的脸色足足变了七八次之多。
到最后,高拱看完信,却没有立刻说话,反而把信一放,自己闭上眼睛向后一靠,脑袋微微仰着,但眼珠子却在闭着的眼睑下不停地转动,显然心里在快速盘算,或是天人交战。
高务实心里其实也有一些紧张,因为这已经是他最后的砝码了,如果这还不能说动高拱,那这件事至少在眼前就要暂时夭折。至于将来,自己若能掌权,当然还是可以继续办下去,可是浪费的时间就太多了——那要多少年呀!
伯侄二人都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高拱才睁开眼睛,长叹了一声,苦笑道:“老夫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天下才共一石,你高务实要独占八斗否?”
高务实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高拱。
“若你不是我高拱的侄儿,这件事反而好办……”高拱以手扶额,满脸为难:“戚元敬在信里已经把你给他的东西试制得七七八八,而且表示效果极好,可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还有更好的想法没有告诉他吧?”
“是……”高务实没想到三伯对自己的黑心这么了解,饶是他脸厚心黑,一时居然也有些郝然。
“我知道,你是觉得戚元敬毕竟是张太岳的人,所以不敢给他最好的东西……”高拱斟酌着说道:“但其实你不必太担心这个,太岳此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总得来说,还是公心大于私心”。
高务实心道:那您可就算错了,我不给戚继光最好的东西,完全是因为我要留着赚钱,而且张居正到底是公心大于私心,还是私心大于公心,我这个‘后来人’都不敢肯定的说,您老这么肯定,难怪历史上吃了大亏。
高拱见他不答,只当他非要在自己这里听到一句明确的话,苦笑着道:“若是出于私心,我实在不该让你继续这么木秀于林下去,可是若出于公心……此事的确由你操办最好。”
高务实面色一喜,正要宣誓保证,高拱已经一摆手道:“但是这件事具体怎么操办,还得想个妥善的办法,我不可能贸贸然就让你去做,否则天下人如何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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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奉旨观政(一)
连续数日,京师政坛一片忙碌,各类官员纷纷就把汉那吉事件上疏言事。赞成收留者有之,反对收留者亦有之,更有甚者,居然还建议直接将把汉那吉杀了祭旗。
但一连三天,皇帝没有下旨、没有批复,内阁也没有就这一问题向六部及各衙门通报最终决定,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皇帝和内阁都没有拿定主意一般。
真正一封接一封连续上疏,坚请收留把汉那吉的,是王崇古、方逢时和吴兑三人。
这三位,王崇古是宣大总督,方逢时是大同巡抚,吴兑这位高拱门生则是新上任的宣府巡抚。
也就是说,主管宣大二镇的三位主要边臣已经全面倒向接受把汉那吉请降,京中的“主战派”势力因此痛心疾首,不过由于边臣的特殊性,一般不容易被弹劾,所以大家只好纷纷上疏,请求皇帝赶紧拿定主意,颁下敕令以定人心。
第四日,皇帝选择了从谏如流,正式通过内阁颁布敕令:接受把汉那吉请降。
不过,内阁对这道看起来过于简单的敕令做出了一定的解释,通过各种渠道表示:接受把汉那吉请降不代表朝廷畏惧俺答,恰恰相反,这是对俺答无所畏惧的表现——毕竟接受把汉那吉请降很可能直接激怒俺答,而眼下俺答的大军不仅已经回到丰州川,还从丰州川汗庭发出了大汗金令,正在进一步集结兵力,眼看着就是要大打出手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我大明仍然坚持接受把汉那吉来投,这不是无所畏惧又是什么呢?
这个说法,主战派们勉强可以认可,但是同时又纷纷上疏,表示应该责令当地边臣整军备武,严防死守,给俺答一点颜色瞧瞧。
要是往常,皇帝对这种上疏的回应通常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但是这一次不同,皇帝很是郑重的通过司礼监的朱批告诉群臣:已经要求各地边军加强防备,同时还在与内阁商议派人亲临巡视宣大二镇。
京师百官闻之,纷纷弹冠相庆,瞧他们那扬眉吐气的模样,倒仿佛已经取得大胜,把俺答抓来献俘太庙了一般。
然而等到第五日清晨,这种欢庆的气氛顿时变成了集体愕然。
因为这一日,皇帝又下了旨:工科都给事中程文代天巡视宣大等处防务及军备事宜;太子伴读高务实代太子观政宣大防务及军备事宜。
工科都给事中程文是高拱的门生,而高拱是支持接纳把汉那吉的,由他代天巡视宣大,百官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人家本身就是科道言官,虽然一般来说巡视地方应该由十三道监察御史去办,但科长出马也不是不行,毕竟科道一家嘛。
只是,这巡视防务的事,难道不应该交给兵科?怎么派出的工科都给事中?难道光巡视一下各地工事堡垒就算了事?
疑惑归疑惑,不过这个问题总还不算大,大家迟疑了一下也就认了。
真正不理解的,还是在于第二条:太子伴读高务实代太子观政宣大防务及军备事宜。
太子伴读代太子观政,这前半句没有问题,可是……让他去观政宣大防务及军备?
陛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太子殿下才几岁啊,就有必要观政宣大防务及军备了?他高务实才几岁啊,就有本事代太子观政这种大事了?可别刚到宣大,俺答大军打了过去,把这位代太子观政的小“学士”给吓尿裤子了吧?虽说大伙儿也没怎么把他这个“假侍读学士”当真,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特旨钦命的“学士”老爷,要是被北虏给吓尿了,这天下官员可就都跟着颜面无光了啊!
不过幸好,这道圣旨还有下文:太子伴读代太子观政,须坚持只看不说、只听不言、只查不究三项,一应观政所感,不得片语外泄,待回京后向朕及太子详细回禀。
看到这句补充性质的说明,大家伙总算不像刚才那样“意难平”了,心里估摸着这恐怕又是皇帝陛下一时兴起,心血来潮的临时决定,真正代天巡视还是程文的责任。这位高务实“小阁老”其实不过就是去公费旅游一番,回来给太子殿下交个游记就算交差。
得了得了,反正咱们大明的皇帝各种奇葩都有,尤其是最近这几代皇帝,有喜欢当将军的,有喜欢当道士的,也不差今上这么一个宠子狂魔了——毕竟今上子息艰难,大家忍一忍,体谅体谅也就算了,再怎么说,这位爷总比他前头两位好伺候不是?
这么一来,另外一道被圣旨遮掩了光芒的太子教令,就被大伙儿基本忽视掉了。
当然,众所周知,皇太子和皇帝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作为太子,一般不会就皇帝已经发布过诏令或者敕令的事情再多发一道教令,以免发生君臣、父子之间的误会,再加上现在太子甚至都没有成年,太子更没有处于“奉旨监国”这种特殊前提下,一般而言他发出的命令甚至称不上教令。
但这一次太子殿下还真就发出一道教令,甚至还是直接附在皇帝敕令之后的,这就很有意思了,不过这道教令只有真正在政治上有很高敏锐性的极少一部分官员注意到,譬如张居正、冯保等人。
这道太子教令用语直白——这不奇怪,明朝皇帝下令的时候用语一贯很直白,比如朱元璋和朱棣,就下达过无数大白话文的圣旨,不过后来由于有了专门的人代皇帝拟旨,这种情况就逐渐消失不见了。
然而,现在东宫的属官虽然常置,但其实并不真正负责东宫事务,因此太子殿下这道教令就没有人帮忙代笔了,估计是太子的原话,司礼监照抄而已:
“令高侍读代孤仔细详查宣大二镇防务及军备事,各种地方都要去看看,任何人不得阻拦,也不得对高侍读提出的问题推诿搪塞。高侍读观政完毕回京之后,不准他人问询观政事宜,须得即刻来孤这里述职,此令。”
………………………………
第124章 奉旨观政(二)
太子如果被皇帝授予监国大权,他的教令当然是有法律效力的,只要不和皇帝本身的旨意冲突,天下百官都得遵从。如朱棣当年北伐,就数次命太子朱高炽监国,而监国太子下达的命令,理论上才是太子教令,似朱翊钧这道命令,正式的讲只能叫太子令。不过太子毕竟是储君,大家平日里还是会把太子发出的命令统称为太子教令的,就好比后世的人见面,对方是一位姓张的副主任,但人家称呼他的时候肯定是叫他张主任而不是张副主任一个道理。
所以高务实手里这道太子教令的真正意义,并不是拿着它就拥有了实际上的法律效力,而是一种象征意义:太子非常关注这件事,高侍读的一切所见所闻都必然上达天听——毕竟皇帝是宠子狂魔,太子知道了可不就等于皇帝知道了?
换而言之,拿着这道教令的真正威力在于向所有人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不给高侍读面子等于不给太子面子,不给太子面子等于不给皇帝面子。
言官敢不给皇帝面子,因为除非皇帝自己不要面子了,否则无法把言官如何。但寻常官员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不给皇帝面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都不尊重,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看明白这道太子教令真正含义的人已经明白,这次出巡宣大,虽然名义上的正使是工科都给事中程文,但恐怕真正被陛下父子关注的,反而是这个被外界看做公费旅游的高侍读。
不过此时此刻,高务实已经顾不上关注这些事了,他正在前往大同的路上。
这是他第一次享受钦差出行的待遇,虽然名义上他只是副使,并且被圣旨严格规定了只能做一个不说话的副使,但作为正使的程文是他的“师兄”,乃是高党核心成员之一,其人深知此次钦差出巡宣大的前因后果,因此对高务实这位小师弟非常关照,说“早请示晚汇报”可能有些过了,但事事相询总是差不离的。
钦差仪仗其实也没啥看头,高务实在皇宫里看到过不知道多少次皇帝仪仗(非全副仪仗),甚至看过太子出阁读书时的全副太子仪仗,自己眼下享受的所谓钦差仪仗完全不够看。
但这次的钦差仪仗与平时不同,因为高务实带上了两百家丁。
钦差出行是可以带家丁跟随的,尤其是如果前往战乱或者即将战乱的区域,国朝对此没有太多限制——其实早年有些规定,只是那些规定早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在军事家丁制度盛行之后,几乎没人再提,反正朝廷不会给你的随行家丁出钱,你自己负担得起你就带呗。甚至,要是再过几十年,随行的军事家丁们,朝廷都会酌情拨款。
高务实麾下可以称之为“军事家丁”的人手,如果各方面加在一起算,已经逼近两千大关,不过他可不会蠢到把这两千人集中起来,那是找死的行为。
他首先是把这批军事家丁分别给于不同的名义,虽然在内部他们统称为家丁护卫团,但对外却不是这么说的,对外的时候他们的名字很多,譬如京华商队护卫、三慎园护院家丁、百里峡护寨家丁、开平京华家丁护矿队等等,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同时,他又很小心的把这些人分散布置:三慎园放了三百,百里峡放了三百,开平放了三百,京师放了两百……至于大同和宣府,因为要通往口外行商,安全最无保障,所以各有四百。
当然,大同和宣府的这八百人马,由于上次高陌、高珗配合曹淦行商丰州川,被统一调度在了一起,现在则全部留在把汉那吉请降的败胡堡。
败胡堡的最高指挥官本身就只是个守备,其麾下兵力编制仅仅五六百人,实际兵力甚至只有三百多点,所以眼下败胡堡的朝廷正规兵力反而还不及高务实的家丁多。
由于得知正副钦差一行先是直接前往大同,宣大总督王崇古为了表示重视,也从总督驻地天成卫赶到大同。
天成卫是大明朝时期山西行都司的治所,即后世的山西天镇县,大致处于大同和宣府的中间位置,宣大总督驻地在此,也是出于协调宣大二镇的考虑。
正因为如此,王崇古从得知钦差出发的消息,到赶往大同,竟然还赶到了钦差一行的前面。
双方见面,王崇古并不需要向程文行礼请安,因为程文固然是钦差,但王崇古实际上也是钦差性质——有明一朝,总督也好,巡抚也罢,即便到了眼下,这些职务早已是常置官,但理论上都仍然是钦差性质。比如王崇古这个宣大总督,就是以都察院右都御史身份加钦差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
既然都是钦差,那么再一论本职,就反倒是程文和高务实要向王崇古抢先行礼了。
不过,王崇古毕竟是晋党内部排名第二的大佬,深知眼前二位与晋党现在的主要盟友高拱几乎等于一体,当然也不会在他们面前端什么架子,走过简单的仪式性流程,就与大同巡抚方逢时一道,将他们二人迎了进去。
至于钦差镇守大同地方太监,程文没在意,高务实也没在意。反倒是大同总兵官马芳,由于程文知道他是高拱名下“最能打仗”的将领,所以反而颇为礼遇。
而高务实对马芳,就更加亲近了——他们在曹淦的斡旋下,早已亲如一家,高务实给他贩马补充军备,他帮高务实整训骑丁,甚至在高务实“收兵权”一事中,马芳也做出了相应的配合,双方算是神交已久。
而且,此次高务实前来,有考察宣大军备的“观政”任务,实际上高务实已经提前给他送过私信,略微透露了一些诸如“可能会考虑为你部加强火器装备”等事,因此马芳见了高务实也很是高兴——其实他未尝不知火器之利,只是此前接受的火器实在是质量太糟,因此其麾下骑兵仍然以马刀配三眼铳为主,而高务实随信附带了一支戚继光新近改良后的赛贡铳,并且向马芳表示,此后如果给他部补充火器,火器的质量和水平不会低于这杆枪。
马芳找人试过之后,发现这杆枪比三眼铳强得实在太多,由于改用了纸壳定装的装药办法,填充弹药的速度比之前的鸟铳有了明显提高,同时质量也很是可靠。
马芳认为,如果将来自己的部下能批量装备这种质量水平的赛贡铳,那么早先的三眼铳就明显可以放弃了——当然,边军穷得叮当响,放弃肯定不等于废弃,交给二三线守备部队还是完全有必要的,能够充分发挥余热嘛。
………………………………
第124章 奉旨观政(三)
钦差见边臣,一方有临机大权,一方有镇守之职,显然少不得一番客套寒暄,这都是常例,不必赘述。
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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