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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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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枪单人用之,如圈串,是学手法;进退,是学步法、身法。除此复有所谓单舞者,皆是花法,不可学也。

    藤牌单人跳舞,免不得,乃是必要从此学来。内有闪滚之类,亦是花法。

    钩镰叉钯如转身跳打之类,皆是花法,不惟无益,且学熟误人第一。叉钯花法甚多,铲去不尽,只是照俞公棍法以使叉钯钩镰,庶无花法,而堪实用也。”

    从中可以看出,戚继光练兵非常讲究整体性,因为他认为军队作战,整体性代表实用性、

    但是明军论军功时,习惯上是要看斩首多寡,因而很多时候会有一些问题。

    按照明军的传统,只要抢到了敌人的首级,就可以拿去领赏,但这一规则的弊端很是明显,并且会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凡临阵的好汉,只有数人,每斩获首级,常是数十百人丛来报功,再不想你一起人退来报功,使众兵相望误认是败走,大家都走了。况一个贼首,数十人报功,若斩数十贼首,就该数百人来报,不知这一阵上能有几个数百人,反是自误了性命。”

    杀死一个敌人反倒导致我军全军溃退,这自然是非常可笑的,但在只看首级的制度下,这种结果却是很容易产生的,那么究竟该如何防止因杀敌而导致的诡异溃败呢?戚继光有他的办法。

    “今后其长牌、长枪、狼筅,凡该当先,长兵之数决不许带解首刀,只管当先杀去,不许立定顾恋首级。其杀倒之贼,许各队短兵砍首,每一颗止许一人就提在阵后,待杀完收兵,有令催验,方许离阵赴验。其谁当先,谁有分,谁无分,俱听当先队长对众从公报审。敢有因其恩仇报不公者,军法。每颗首级以三十两论之,当先牌枪筅分二十两,砍首兵二两,余兵无分者分一两,火兵虽不上阵,本队有功,亦分五钱;每颗本队鸟铳手亦分二两。”

    也就是说,在戚继光的军队里不是谁都有权收割人头的,而是只有短兵才能收割,戚继光给一颗首级开出了三十两的天价,为防止队友互抢人头,戚继光特别规定,只要队里斩获首级,全队都有奖赏,而且大部分都属于牌、枪、筅所有,从而杜绝了队伍中的主力为抢人头而分散注意力的情况。其他成员只要参战也都会有奖赏,就连伙夫都能躺着数钱,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只要平时背个黑锅做做饭就行了,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捡敌人掉落的装备财宝也是一样的道理,由一人统一收取,战后平分给队友。若是因为抢战利品而延误了战机,谁是管事就砍了谁的脑袋。

    谁敢临阵退缩,就当场割了他的耳朵,退兵之后检查没有耳朵的人,谁没耳朵就砍谁的头,如果长官包庇,那就砍长官。担任伏兵的队伍,该上不上、不该上瞎上致使伏兵败露的,砍队长的头。不救队友导致一人阵亡的,砍全队的头,但如果斩获首级一颗,则可以免罪,斩获两颗照赏不误。

    看到其他队伍被围却见死不救的,斩管事的首级。死一人却没有任何斩获的,全甲扣一个月的工资,用以补助阵亡者的家属。甲长奋战但手下逃跑导致甲长战死的,将其手下全部斩首。更大的官奋战而死的情况下舍不得杀光所有属下,那就扣他们两个月的工资用以补贴死者家属。

    更重要的是,戚继光禁止士兵喧哗,不是传令兵禁止传令,看到敌人、被敌人打伤也不准喊叫,否则斩首,这可以避免影响友军士气。

    用后世玩游戏的术语来说,就相当于戚继光的队伍K/D比必须维持在1:1以上,维持不了的话,该杀的就杀,没有多话。

    总而言之,戚继光定下各种赏罚分明的规则来要求他的军队,从而确保每个人都能奋勇作战,每支队伍都要能相互照应。这些做法,其实就是在不断地强调整体性,强调军队是一个整体,其中任何一个人工作的好坏,都会影响作战的成败,所以赏就一起赏,罚就一起罚。

    那位还未出生的英国海军军神纳尔逊最著名的一句话是什么?“英格兰需要每一个人恪尽职守!”

    可见无论古今中外,名将们对于军队的理解殊途同归,军队必须是一个整体。高务实虽然要走文官路线,但毕竟将来对军队也是要改革的,所以才会提前做出一些试验性的举动来观察效果。

    安抚、行赏、整顿队伍,然后自然就是一起上路,出发前往樱桃泉别院了。

    至于那位“秃天王”曹淦,高务实仍交给刘綎等人看着,对于这个人能在京畿不远处维持这样一支不算小的响马队伍,他还是很有些兴趣了解了解的。
………………………………

第037章 别院隐富(上)

    此前高小壮和高陌给高务实的汇报只说“那山庄别院挺大”、“颇为气派”,其他的表述很少,直到高务实亲自来到这座别院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巨富豪强之家的大手笔。

    张四维赠给高务实的这座京西樱桃泉别院,说是樱桃泉,但实际上是在后世文联盘龙度假村附近的位置。这地方以地形来说,是永定河拐了个几字弯形成的半岛,山庄别院坐北朝南,依山临水,雄奇恢弘。

    别院本身建立在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上,由上往下呈长方形,山脚下的正门不远处就是永定河。高务实一时也不好判断这别院的大小,但随便估摸一下,至少比他当年去苏州旅游参观过的拙政园要大。当然,中国南北园林风格不同,单比大小毫无意义。

    北方园林主要分布在京畿一带,其中主要以皇家园林为代表,与江南园林相比,通常在规模要大许多。在园林的规划布局中中轴线、对景线运用比较多,所以园林的格调显得比较庄重严肃。

    受地理区位的影响,相对于江南园林,北方雨量较少,加之华北湖泊较少,也没有江南那么多的水道,水源和水量制约了北方园林的发展方向。

    就高务实所知,眼下大明京师左近的园林当中,地形较好的多被皇室及勋贵占有,皇家园林当然最为得天独厚,拥有较大规模的水面,王亲勋贵则次之。甚至有的园林是没有水景的旱园。

    眼下已经属于高务实的这座别院里头,倒是有两个小池塘,其中一个位于山脚,进正门不远,穿过影壁便是,大概也就比后世一个篮球场略大一些,看起来应该是用来会客闲谈的休憩之地;山上的花园里也有一个,从规划上来看应该是主人家自己休息赏玩用。

    与水相比,北方园林更偏向对于山的造景,园林当中山势雄伟,以高、壮为美,山体较为高大的那种,是皇室贵族的象征,甚至一些园林就选址于高大雄伟的自然山体当中,以彰显园主的身份地位。勋贵按照爵位高地,通常等而下之。

    而根据张津介绍,这座别院早前是成化年间大太监汪直所建,不过汪直原本倒也不是打算自己享用,而是准备进献为皇家别院的,不过因故未能如愿。

    到了弘治朝,此别院辗转数度,最后被弘治帝赐予当时名臣、号称“三贤相”之一的谢迁。谢迁头一回来此别院即去附近樱桃泉观景,回来之后便将之称为樱桃泉别院,也称樱桃园。

    此园后来多次转手,最后由张四维于嘉靖四十一年任会试同考官之前买下,他大概觉得叫樱桃园有些像果园子,因此一般呼为“樱桃泉别院”。

    张津又向高务实介绍说,这樱桃园早前多少已经有些破败,张四维买下之后曾经重新翻修过一次。不过翻修的方案比较因地制宜,没有刻意用一些太湖石之类的石材。

    这里要稍微解释一下,北方园林在用石方面,多运用房山石、太湖石、青石等,这主要是受地域的限制:太湖石实为上等石材,但由于其产地位于江南地区,运输成本高而较少使用或体积较小;与太湖石类似的是房山石,人称北太湖石,产地就在后世北京的房山区,从开采到运输都较为便利,因此在北方园林当中运用较多;青石也与房山石差不多,产地相对近了不少。

    张津又介绍说,这座别院在树木方面,张四维曾有交代,园中只保留了松树、柏树、杨树、榆树等树种,原先还有得一些槐树和柳树被他下令移走。而别院中的灌木则多是丁香、海棠、牡丹、芍药、荷花等,受气候的影响,因此四季植物景色差异较大:春季万物复苏,树木吐绿。但眼下是冬季,花就没法看了。

    高务实听了就笑:“我倒是挺喜欢梅花的,也爱雪景。得空你带我看看此前那些被移走的槐树、柳树原本所在位置,如果合适的话,我想栽些梅花树。”他这话倒不是随口胡说,高务实一直很喜欢“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句诗,因此对梅花也别有一番爱屋及乌之情。

    张津笑着应了,反正他来之前张四维就有过交代,他要负责给高务实客串一下导游,帮他了解这座别院的情况。

    高务实又看了看这园子里的建筑风格,发现与他前世旅游看过的一些江南、岭南建筑相比,樱桃园这种北方建筑显得更加厚重,可能是受气候影响,要抵御寒冷的气候,防风保暖,同时屋顶的样式除了要能泄水还要兼顾冬日积雪,因此梁架规模较大,所以显得气派威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当年汪直建这园子本有送给皇帝的意图,所以风格威严了一些。

    张津继续介绍道:“其实这座别院因为是从山下开正门,一路修到山上,因此被规划成了三层阶梯状,每一层都有不同的作用。”

    高务实指了指最上面,微笑着道:“我的住处,大概是在那最上头的一层?”

    “表少爷明见万里。”张津解说道:“最上头那一层,算是您日常所居之所,方圆大概有三十余亩,北房(主人睡房)、厢房、书斋、茶室、藏书阁等一应俱全,平日有约二十名丫鬟、健妇伺候起居。”

    高务实心道:伺候我一个人要安排二十来号人?哦,这应该原本是张四维的排场,我到时候养不起可以撤,至少应该能撤一部分吧,留下几个做饭洗衣的就行了……创业艰难,能省则省啊。

    张津没在意高务实的表情,继续解说道:“中间一层约有五十余亩方圆,其东面主要为客房与库房,西面是护卫们的厢房与各类库房,东面客房可住贵客十余名及普通宾客近百名,西面护卫厢房可住护卫两百名左右,挤一挤住三百家丁都够。至于库房,反正占地更大,具体能放置多少物什,小的倒也没仔细了解。”

    高务实暗暗咂舌:我要是能带这园子穿回现代可就发达了,自己住的一层超级别墅面积高达两万平米,下面一层给客人和护卫留下的院子大到近四万平米,而且还是在北京范围……这得值多少钱啊?不敢算,不敢算啊!

    张津还在继续说道:“最下面一层除了中间通往上两层的宽阔过道之外,左右两边是别院名下一些外围家丁奴仆、长工短工以及穷哈哈佃户们的住处,大概有八十亩方圆大小,目前住了约莫五百来人。”

    高务实听得简直呆住了:这哪是座别院,这地方稍微改造一下,完全就是个镇子了啊!汪太监当年果然是个干大事的……呃,不过话说回来,我这大舅那也是真有钱啊!你买下这么大个庄园,自己却根本没来住过几天,你浪费不浪费啊?
………………………………

第037章 别院隐富(下)

    然而,高务实还感慨得早了点,因为张津介绍完庄园本身,又开始介绍这座别院的附属地面——这周边的农田倒是不多,就算有也是以山地为主,正经好田不到一百亩。

    但是!

    当张津拿出地图给高务实看的时候,还是差点亮瞎了高公子的狗眼:这别院周围差不多差不多上百顷山林,全部归属于樱桃泉别院!

    上百顷!古代一顷地相当于五十亩,上百顷相当于三百多万平方米,也就是三十平方公里!

    高务实张了张嘴,心里有些发木:我……就这么突然成了大地主了?虽然田是没有多少,可山也是地啊,明朝人不怎么会利用山,我会啊!

    他突然就有些激动起来,仔细盯着地图研究,过了一会儿,眼睛越来越亮——日后大放异彩的门头沟煤矿很有可能就有一部分处在自己这片山林里头!

    一部分没关系,一部分也够用啊!再不行,将来把那附近的山地也买下来不就完了,这年头值钱的是上好的良田,种不了粮食的破山地又不值几个钱。

    这是要发啊!

    高务实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虽然按照计划,等将来自己发达了,肯定是要推动盐务改革的,届时搞不好张家的盐业收入可能会大减,但就冲着今天大舅这份后赠,我也一定要把张家给引导上一条更好的路子上去。要不仅能于国有利,还能保证张家家势不坠。嗯,知恩图报是一种美德呀……

    高务实这厮因为得了张家这么大一笔好处,顿时就把张家从“害国盐商”拉到“值得引导拯救的民族资本家”一边来了,当真是没取错名字,相当务实。

    高务实心头狂跳,但还是尽量稳住心神,问道:“刘将军他们都安置好了没有?”

    张津有时候感觉跟不上这位表少爷思维跳跃的速度,闻言愣了一愣才答道:“安排在二层贵宾厢房,小的估计他们也都累了,这时候应该正在休息。”

    高务实点了点头,喜色都快压不住了,立刻吩咐道:“很好,很好,你且留下地图,先去安排好护卫们的住处,然后把听琴赏月、高陌和高小壮叫去我书斋,我去书斋等他们有事要吩咐。”

    张津听了,迟疑了一下。

    “怎么?”高务实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必须得现在说?”

    张津略微苦笑:“方才其实只是大略介绍,本来按计划应该还要向表少爷您介绍别院上、中、下三院管事,还有别院钱帛收支账目等事。”

    “上中下三院?”高务实反问了一声,忽然明悟过来,打量了一下现在已经属于自己的别院三层,问道:“这别院大舅送给了我,我可以重新取名么?”

    张津道:“那是自然。地契什么的,老爷都让小的带来了,正打算在介绍别院收支账目的时候一并移交给您呢。”

    高务实笑道:“那个先不急,我先给这别院改个名……以后,这别院就改叫‘三慎园’,你方才提到的上、中、下三院,分别改作‘慎思院’、‘慎言院’和‘慎行院’。”

    张津眼前一亮,连忙赞道:“这名字好呀,比樱桃园可文气多了,当初谢阁老也不知怎么想的,取了樱桃园这么俗气的一个名字。”

    高务实摇了摇头,道:“这你就理解错了。谢阁老当时早已功成名就,区区一座别院之取名,大可以随意一些。我却不同,垂髻小儿,毫无功名,因此将此处以慎思、慎言、慎行命名,是为了日夜提醒自己,以为鞭策,其实便是取孔圣人‘吾日三省吾身’之意。”

    张津心道:难道功成名就就不用“吾日三省吾身”了不成?

    但非议故阁老重臣,张津自然不敢,只好干笑道:“表少爷说得有理,不过小的还是觉得这名字取得极好。”

    高务实心里装着事,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闲扯,笑着把话题转了回来:“你方才还说要为我介绍一下财帛收支的事情……不是说这别院一共也就百亩左右的田地么,我虽然不务农桑,但想来区区百亩地,供应这么大一处庄园总是不能的,说说看吧,每年要填多少银子进来?”

    张津笑道:“小的就知道表少爷会有此误解。”

    “误解?”高务实诧异道:“怎么,难道这百亩地还真能供应这么大一座庄园不成?”

    “百亩地自然供应不了。”张津笑着解释道:“但是表少爷,百亩地这个说法只是田册上的记录,其实这所‘三慎园’名下,光论田地,便有上田四百三十七亩,中田七百八十二亩,下田九百六十六亩。”

    高务实顿时呆住了。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三慎园名下有地三百顷左右,也就是一万五千亩,这里上中下三类田,大概差不多两千两百亩……咦,好像这个比例也不是很夸张的样子?

    “可是,为何田册上只有百亩田地?”高务实忍不住问道。

    张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支吾道:“这个……呃,老爷买下这里的时候,价格是按照实际田数算的,但表少爷您可能也知道,咱们大明的田地……这个,有很多都是不在册的。”

    高务实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他娘的不就是隐田么?

    隐田这件事,高务实其实也是知道一点的,只是因为年纪小,没人跟他仔细讲这茬,所以不是特别熟悉。

    其实大明有一个黄册制度,其将各地人口、田地和资源情况统一登记、造册,作为缴纳赋税的凭据。但是土豪地主与官员勾结后,许多官员就在这上面造假,其中有一种比较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劣质纸张制造黄册,使得黄册在保存过程中由于纸张损坏而无端消失。

    黄册属于原始档案,你原始档案上都没有这块田地了,这块田地的实际主人自然不必再为这块地交税,这还要解释么?

    其实也就是这块地早前来历比较神奇——成化年间的大宦官汪直弄来的!人家汪直是什么人,当时他的权力可能也就比后来的九千岁差那么一丢丢了。以他的能耐,拿下地来动点手脚,原本两千两百亩地落实到黄册上只剩下一百亩……很奇怪么?

    要知道,黄册造假的办法可还不止这些,另外有些官员们干脆在黄册登记之初造假,把土豪地主登记为贫民,而把贫民登记为地主,结果赋税责任都落到贫民身上,造成大量贫民逃亡。

    贫民逃亡后,官员们也不怕,再把去年的黄册再原样抄一遍,送上去凑数,结果几十年下来,内容居然一模一样,甚至出现全县内人口皆百岁老人这样的咄咄怪事。

    之所以那些官员敢这么干,可能主要是在朱元璋死后,没有一个皇帝认真核查黄册内容的真实性,也没有派人认真调查各地人口、田地、资源的实际情况,于是给不法官员和地主钻了空子。

    其实钻空子的办法还有很多,只是高务实不知道罢了。

    但眼下就出现一件尴尬事了:高务实心目中是有要在将来推行的田地重新丈量计划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现在自己名下居然也多出来两千多亩隐田!
………………………………

第038章 园内收支(上)

    自己名下多了两千两百亩田地,而这其中只有一百亩是进了黄册需要上税的,按理说这当然应该是好事,但高务实却觉得自己的情形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依着他的思维,天下任何人的产业,除非法律规定免税——譬如为了促进某一行业发展而暂时免税,否则都是应该缴税的。税收这个东西,在他看来,不应该被视为剥削,因为那是国家赖以维持正常运转,以及调节宏观经济所需的必要基础。

    税收,应该也必须是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的。其实古人未尝没有这样的思路,只是在实际操作中却总是跑偏。

    两千多亩地,不算是小产业了,放在外头说,光这一条就能挤进大地主的门槛,但高务实虽然也有意为自己敛财,却并不希望自己“逃税”。

    根据张津接下来的简单介绍,这两千余亩地,全部平均起来,每亩地亩产并不高,但其实在此时的华北地区来看,也不算很低,大概有两百斤上下,这两千亩地到手,就相当于每年二十万斤粮食到手。

    北方由于亩产比南方要低,京畿附近的赋税标准其实也相当低。尤其是因为京畿地区人口密集而粮食产量不高,朝廷为了确保京畿地区的粮食供应,所以并未在这里执行一条鞭法,而是继续征收实物税。这个实物税非常低,平均税率算起来,明面上大致只有产量的四十分之一。即便是二十万斤,其实应缴实物税也不过每年五千斤粮食罢了。

    后世麦子出粉(面粉)率很高,但明朝时期麦子的出粉率比较低,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出粉率算不错了,所以这五千斤麦子如果换成面粉,不过三千斤左右。

    面粉什么价格,之前高务实拿到第一笔张氏例钱的时候就曾经算过,一百斤面粉的价格也不过一两银子,三千斤面粉……不过相当于交了三十两银子的税。

    是的,只是三十两银子而已。

    三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高务实的大舅张四维因为担心他这个外甥第一次作为主人来自己的别院,见到下人连个打赏都拿不出来,会丢了颜面,于是直接给了他五千两!

    这是五千两啊!

    这五千两银子如果拿来给三慎园及其产业缴税,哪怕没有一亩地的隐田,全额缴纳应缴之税,也能连续不断的交上一百六十六年!

    大明养士两百年,结果士人连这么点税都不肯老老实实交。高务实想到这里,心里真的是为大明朝廷感到悲哀。

    后世因为《儒林外史》里《范进中举》的影响,所以有个观点是明朝但凡举人以上,通通免税,其实这个是不对的,没有那么夸张——至少在万历时期都没有这一说。

    实际上大明是有一点原则底线的,它有着比较明确的免税田额度。

    譬如进士可以有两千亩田地免税,而举人的免税田地额度为四百亩,至于秀才,免税田地为八十亩。

    这个数据,高务实这一世一“懂事”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曾经有过一个非常粗略的计算。

    明朝科举每三年一次,每次录取大约三百人。平均来说,差不多算是每年录取一百人,如果假设所有人中进士后还能活二十五年,那么明朝一般情况下,全国会有两千五百名活着的进士——这个大概也就是全国七品以上官员的数量了,当然仅止于文官。

    举人的情况稍微复杂一些,大一些的省如南直隶,每科录取一百二十到一百三十人,小一些的省,比如说江西省每年录取九十人。大明有十三个省,每科大概有一千三百名左右的举人。再多算一些,算一千五百人,那么平均下来每年就算有五百名举人好了,如果中举之后平均活三十年的话,那么大明通常会有一万五千名在世举人。

    至于秀才的人数就不好估算了,但通常每次乡试都有两千人,考虑到这其中应该有一部分人没能获得资格参与乡试,那平均下来一个省应该有五千人。十三个省再算上其它地方大约会有七万人。

    这个估算当然只是高务实个人做出的一个非常泛泛的估算,准确度肯定高不到哪去,但多少算是个参考数值。

    那么,按照这个数值来计算的话,全国进士的免税田地大概为五百万亩;举人的免税田地大概为六百万亩;秀才的免税田地甚至不到六百万亩,大概在五百六十万亩左右。

    全国免税田总计才多少?五百万加六百万,再加五百六十万,一共也才一千六百六十万亩。

    大明朝大概有多少耕地呢?至少是九亿亩。

    因为读书而获得免税的士绅们占其中一千六百六十万亩,即占全国总耕地的五十四分之一。

    这个比例高吗?明显不高,因为按照这个数据来看,如果士绅们没有去刻意偷税漏税的话,这点田地其实并不会对大明朝廷的经济基础构成多么严重的冲击。这也是后世某位黄姓著名学者在其一本著名经济史著作中,认定大明非但不是“土地兼并严重”,反而麻烦在于土地兼并不严重的一个理论基础。

    以大明的农业税来看,宣德时期时大明的农业税大概是两千七百万石,历史上万历六年时的农业税大致是两千六百七十万石,前后差距并不大。

    但问题在于,士绅们并不真正安于这个程度的免税,尽管他们已经有了相当不低的免税田地额度。但也许真的是没有人嫌自己钱多,能少交给朝廷和皇帝一点,总是好的——反正“陛下富有四海”嘛,何必“与民争利”?

    至于具体到隆庆帝登基想要给后宫买一批首饰,结果都被文官们给顶了回去这种事,那是我们文官们的为臣之道——致君尧舜上!

    按照尧舜的标准要求陛下您,那是微臣们对您的殷切期盼,您怎么能安与享乐,给自己的女人买珠宝首饰呢?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陛下!

    至于说徐阶那种人,原本家世清贫,为什么做了几十年官之后就有那么多田地,结果被海瑞给揪了出来……呃,这个嘛,主要是怪海瑞这人不懂事,根本不能担当重任!

    而实际上呢?交点税怎么了?

    其实就算不免税,大明的税率本身就已经低到极点,按高的算也只有三十分之一,用百分比来说,税率只有不到4%了,完全就是历朝历代最低!要知道新中国没免农业税之前,农业平均税率也是常年产量的15。5%呢。

    可是为什么这样低的税率之下,一旦国家出现问题,比如历史上通古斯野猪皮造反之后,国家财政就很快陷入困境,进而闹得民变四起呢?是因为老百姓、苦哈哈们这么金贵吗?

    这里头原因的确挺多,加征也的确要算上一份。只是很奇怪,因为原本只有百分之四的税率,就算加征一倍,也就是达到唐朝时期的正常水准,但你要知道大明的农业水平本身相对于唐朝是有一定提高的,为何加征一点就直接征得满地狼烟了呢?

    这个问题对于高务实将来推行改革而言是必须要弄清楚的,他需要把前世看到的一些研究资料,以及自己的一些思考跟眼下真正遇到的情况结合起来审视。

    但他估计,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肯定是权贵阶层手里头拥有大量隐田!

    所以,作为一个认认真真想通过改革而不是革命来“救明”的穿越者,他心里是很想把自己这些隐田公开化的,但这个想法仅仅是提了一嘴,就被张津给顶了回来。
………………………………

第038章 园内收支(下)

    当然,张津并不是“强顶”或者“怒顶”,而是大惊失色地劝他不要做傻事。

    “表少爷,这事万万做不得!”张津急得脸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这些地在黄册上从来未曾出现过,虽然表少爷您不在乎这一年区区三十两银子,但是表少爷您要想想,老爷难道就会在乎这区区每年三十两?老爷为何对此毫无表示?表少爷,如果您真的突然拿这些田地去申报给地方,那么您怎么解释这些田地是从哪来的?是您自己新开垦出来的吗?说不通吧?只能承认这些田地都是一路从前主人手里继承下来的!”

    高务实认真地看着他,但没说话。

    张津知道高务实还没弄懂其中关键,于是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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