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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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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又为什么要探求主考官的意思呢?因为大明会试出题,固然是由考官们在考试前一天翻书决定,房官们也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主考官大权在握,最后拍板的那个人始终是他,所以他最终还是会按自己的意思定考题,而房官们归根结底还是要听主考官的安排。
此次会试,主考官是申时行,高务实不用担心自己考后被人讥讽,但同时他也有劣势,即申时行出题很可能会出他并非特别擅长的风格。
但幸好明代有一项祖制,对于高务实来说实在是大大有利,那就是会试取中,乃分南、北、中三榜。这项祖制肇始于朱元璋,朱元璋当时因为北方收复未久,学风远不如南方浓郁,因此公平考试的结果就是南方中举者十倍于北方中举者。
这当然是朱元璋断然不能接受的,因为长此以往北方非造反不可,因此朱元璋亲自从北方士子的考卷之中挑了一批出来,与南方形成相对平衡的数目,并且为此还杀了一批认为这样取士不公平的人。
朱元璋在这一点上其实是聪明的,因为南北取士一旦差距太大,迟早朝廷内全是南方士人,他们怎么会管北方死活?因此他的这个做法被后来的皇帝逐渐制度化了,将会试试卷分为南、北、中三卷。
其中南卷者,有应天及苏松诸府,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北卷者,有顺天、山东、山西、河南、陕西;中卷者,有四川、广西、云南、贵州及凤阳、庐州二府,滁、徐、和三州。
也就是说,高务实因为出身河南,他的试卷是直接进入北卷的,只需要与顺天、山东、山西、陕西以及河南本省的士子一决高下,而不必和苏松、绍兴等地的大量学霸相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就算碰巧遇到申时行出了些务虚的题,高务实也已经打定主意,能吹就吹,不能吹就照常写,反正按照取士比例,如果以百人为全榜定额,则南卷取五十五人,北卷取三十五人,中卷取十人。他觉得自己在北卷之中,取中的机会应该还算比较高的。
………………………………
第158章 庚辰春闱(四)
这次会试,高务实分到的座次乃是藏字四十九号,“藏”字是千字文的第二十四字,“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而有意思的是,他居然又拿到一次四十九号,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与“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这句莫名有缘。
第一场的题目纸下来之后,高务实席前的号军把卷纸递给他,然后提醒道:“老爷记得先写姓名履历。”
高务实笑了笑:“多谢提醒。”然后把籍贯、姓名、三代等通通写好,这才拿起题目来看。
一看之下,不禁一愣,原来那头篇的题目乃是:学而第一,为政第二。
这倒是有些意思,因为这个题不是出自文章本身,而是《论语》的二章目录。
不过高务实的破题练得极好,所以这题虽然略有些意外,但还难不倒他。
只见他慢慢磨好了墨,在墨卷上规规矩矩写下破题:学而后为政,未闻以政学也。
虽然这头篇考校的就是破题,但文章还是要写完的。高务实按照这个破题的思路,全文主讲学与政的关系,即首先要学得扎实,而后才能施政明白。
由于这头篇重要的只是破题,后面的文章一般考官只看有没有不合规制,而不会着重于字句,是以高务实也写得极快,几乎是全文不假思索,一蹴而就。
写完之后,高务实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把刚才的思路全部清除出脑海,留下一片清明,准备写接下来最重要的一题,这一题乃是重中之重,全文都是阅卷考官会严格审视的。
休息好之后,高务实已经把上一题忘记,这才缓缓打开题目纸,来看这具有决定性的一题。
一句话出现在纸上: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果然是大题,而且未经截搭,乃是一道“原滋原味”的“子曰”,出自《论语·里仁篇》。
这段话的意思是:不要担心自己有没有名位、声望,有没有高官、厚禄,真正要担心的是自己有没有本事、有没有学问、能不能济世救人!也不要担心别人不知道你、不了解你,只要你照着目标去追求、去学习、去充实自己、提高自己,慢慢地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你、了解你了。
这一题,跟之前的第一题似乎还有些关联,想必主考官申时行对于“学习提高”这件事很是重视,因此也想看看考生们对此的看法。
说实话,这是一道很“心学”的题目,尤其是当今心学的风格就是喜欢讲学,动不动就聚众讲学,有时候甚至是朝廷大佬亲自出面讲学,甚至一次讲学能吸引几百上千,乃至数千人之多,当年徐阶就特别喜欢干这事儿,申时行也是参加过的。
不过高拱挺反感这事儿,张居正也不喜欢,因为他俩都觉得你一个朝廷重臣,理政的事情都忙不完,居然还能有空出去讲学,你知道哪个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吗?所以这些年这股风潮略有衰弱,至少朝廷大佬们已经比较少亲自出面讲学了。
不过从申时行的出题来看,他还是很关心这件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把治学看得比施政更重要。
高务实当然是不喜欢这种风格的,但他总不能因为不喜欢就罢考,那就是纯粹跟自己过不去了。
所以,文章还是要写,而且不能掺杂自己的不满在里面。不仅如此,还要顺着申时行的思路来,大力强调治学、求学的重要性才行。
没法子,考试为重,不能跟“进士”文凭过不去。
高务实叹了口气,放下杂念,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草稿纸来——他前一篇文章可是直接写了墨卷的,但这篇事关重大,就不能不先打草稿了。
思索片刻,提笔蘸墨,先写下破题:
“论文于名位之情,欲其思为可就焉。”
然后承题倒是不必多想,刚才已经想明白了,直接就写:
“夫患无位,患莫知,未为失也。因所患而责立与可知之实,君子正不以彼易此耳。”
起讲也只是稍加思索,便提笔写就:
“且人欲表见于天下,则必思天下责我之厚,与我副天下之难。夫其厚责者,皆我所必不可辞,而其难副者,又皆天下所必不肯恕。使分量不足以相酬,则自为表见之处,适自为沮丧而已矣。”
接着是入题,高务实稍稍顿笔,写下一段:
“彼夫名位二者,君子之道待以行,待以传者也。惟吾道因名位以为功,斯名位益恃吾道以为重。”
接下来到了提比之出股和对股,这两段开始就不光是要道理明白,还有对仗方面的讲究,算是兼考思维和文笔,高务实也不得不先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写了几句又誊正几个字,这才在草稿上写下来:
“是故大儒穷通显晦,至集四海之耳目,群相倾注,而未始有震物之嫌。
乃衰世之乡党朝廷,至挟三代之诗书,出以应求,而不免有抚躬之疚。”
接下去的中上比的出股与对股两段则颇长,高务实很花了些功夫,逐字逐句的精对,这才算写上草稿之上。而后的束比、后比四段也是如此一般。
但到了最后的落下,高务实行文却极其简练,一共只用了七个字:
“用患者宜何居焉。”
这是近来文体变化后的风气,文末无大结,只用一句作落下。
八股文体在洪武发端,在永乐常用,而到成化、弘治已基本成熟并固定化,但小的变化仍不断在进行。比如各个部分有先有后无的,也有先无后有的;各个部分的字句也有由多转少的,或者由少转多的等等。
如破题、承题、起讲部分,句数在不同时期便有不同;大结由初时的可痛快发挥以表达政见,经过逐步萎缩,到了万历朝干脆完全取消不用。所以,实际上八股文也是一直在变化的,譬如强行拿弘治朝和万历朝对比,有些名作甚至都称不上名作了。
这一题考完,第三篇考的便是本经了,高务实的本经乃是《周易》,与申时行不同,因此这一题不是申时行所出。
考本经,高务实还是比较淡定的,这就好比后世考专业课,专业课都考不过,那还混什么日子,干脆就回家吧。
打开题目一看,上头写着: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
嗯……看来北榜的专业课比较初级,此题出自震卦,而且没有割裂经义,也是一道典型的大题,符合会试的风格——难怪郭朴多年前就告诉高务实,文章还是要堂堂正正,原来原因在此。
这题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主要思路无非就是君子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顺着思路写就完事了,犯不着想太多的花样。
写完前三篇,高务实好好休息了一会儿,这时考场之中开始分发午饭,高务实拿过来一看,发现这次吃的倒是比河南的贡院靠谱,有一荤二素两个炒菜,一个小葱蛋花汤,米饭一大碗,据说还能再添——毕竟都是举人老爷了,菜不好说,但饭总要管饱。
吃过午饭,高务实下午倒是轻松多了,快速打完草稿,然后把七篇文章都认认真真誊正了一番,再详细检查了有无犯忌、出格等问题,这才施施然交了卷。
本来他以为自己又是第一个交卷的考生,却不料这次居然被人抢了先。
………………………………
第159章 会元之争(上)第4更
高务实出得考场来一看,竟然已经有两人站在外头,看他们所站的位置高务实就知道,这是在等鼓乐手吹吹打打着送回客栈或者同乡会馆的。
高务实一出来,这两人似乎心有所感,一起转头来看,二人见高务实如此年轻,也都微微诧异。
然而高务实的诧异恐怕比他们二人更盛,因为这二人长得非常相像,任谁来看都知道这肯定是两兄弟,而且是亲兄弟。
高务实仔细看了一下,这两兄弟大概二十大几,最多三十左右,对于中进士而言,已经算是年少多才。
“二位年兄出得忒早,看来考试顺利,恭喜恭喜。”高务实笑着拱了拱手道。
“同喜同喜,年兄年少俊杰,不知是何方高才?在下湖广汉阳萧良有,字以占。”年龄看起来稍大一些的那位举子朝高务实微笑着介绍着,又朝身边那人看来一眼,对高务实道:“此乃吾弟良誉,字以荣。”
高务实心中一惊,暗道:这下子李鬼遇到李逵,我这《龙文鞭影》的假作者碰到真作者了,幸好我佔了个先,他的《蒙养故事》算是写不成了,真是抱歉得很。
高务实心中有愧,连忙客客气气地见过这二位,又自我介绍:“在下河南新郑高务实,字求真。”
这对萧氏兄弟吃了一惊,弟弟萧良誉惊诧问道:“年兄便是高龙文?我兄弟二人久仰高龙文大名,如雷贯耳。”
哥哥萧良有似乎对高务实更了解一些,半开玩笑地道:“早前得知高龙文取了河南解元,在下还在家中调侃,说今年的会试要不就别来了——有高龙文在,我兄弟如何能脱颖而出?”
高务实连忙谦虚道:“以占兄可莫要折煞小弟,小弟不过仗着长辈余荫,才得以有些虚名,哪里能当得真?以占兄七八岁时,便得贵官讚赏,湖广久传神童美名,今日来京,必登金榜无疑。”
萧良有、萧良誉兄弟都吃了一惊,对视一眼之后,萧良有不禁问道:“良有不过乡野小民,高龙文何以得知此旧事?”
原来高务实刚才提到的是萧良有的旧事。萧良有颇为早慧,七八岁时,因其父为某州同知,带他入官舫面见一贵官,贵官有心考校这孩子,乃出句让他做对子,贵官出句:“官舫夜光明,两轮玉烛”。萧良有对曰:“皇都春富贵,万里金城。”
这贵官正好有点别的事,就对他说:“尔去即来。廿四弗来,廿五来,廿五弗来,廿六来”。萧良有误以为这是贵官出对。当即便道:“静极而动。一爻不动,二爻动,二爻不动,三爻动”。贵官大吃一惊,讚赏万分,当时传为佳话。
高务实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了却听见身后有人诧异地“咦”了一声,喊道:“可是求真贤弟?”
这声音颇为耳熟,高务实立刻回头去看,却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从考场内帘里头走出来,一见高务实,大笑道:“愚兄还道今日写得颇快,却不意求真比愚兄更快,看来是文思泉涌,今科定当高中了。”
高务实这时也已看清来人,笑着拱手道:“小弟见过表兄,表兄神采飞扬,看来也是胸有成竹了,恭喜恭喜。”
原来此人居然是张四维之子张泰徵,乃是高务实不折不扣的表兄。
张泰徵一听这话,却有些懊恼起来,道:“刚才有一句,我写的时候觉得还不错,结果刚才一走出内帘,忽然想到可以改一个字,改完还能更好一些,唉,失策,失策啊!”然后才一下子忽然发现高务实身边还有两人,才知道还有人比高务实交卷更早。
张泰徵曾听父亲张四维说过,高务实写文章速度极快,拿小三元和解元之时都是头一个交卷,却不料今日强中更有强中手,居然有两人比高务实成文更快,不禁大感兴趣。
高务实连忙为他们互相介绍,交换了名、字。张泰徵一听他二人还是两兄弟,不禁笑道:“也是巧了,本来我兄弟甲徵也要参加今年的会试,谁知年底的时候病了一场,没柰何只好等下一科了,要不然今日倒是有趣得很。”
不过他心里倒是想的另一茬:这萧氏兄弟提前交卷而出,而且面色平静,看来是颇有自信,幸亏他二人是湖广汉口人士,这湖广举人走的是南榜,倒是不佔我北榜的名额,要不然必然又多了两个厉害对手。
转念又想道:不过这次北榜竞争也够激烈了,父亲说我文章虽成,但要考过务实却是难上加难,想必会元定是与我无缘了……罢了,只要能中个二甲也就是了,到时候有父亲在阁,即便他一言不发,我应该也能拿个庶吉士,倒也不负多年苦读之功。
谁知道张泰徵这话居然颇有些一语成谶的意味,等到“继烛”之前,他们居然又等到两对兄弟考生。
其中一对兄弟考生自称陕西华州举人,其名为王庭撰、王庭谕,二十六七岁年纪;另一对更是熟人,乃是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和三子张懋修。
本来高务实见了他们二人,还略微有些尴尬,因为不知道张居正被自己坑回家之后,在儿子们面前都是怎么编排自己的,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去见礼。万一他们当场不给面子,甚至说出一些不好的话来,虽然自己谈不上怕,但多少也会搞得气氛尴尬,殊为不美。
结果这二位一看见高务实,反倒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模样,兴冲冲就过来叙话了,拉着高务实好一阵叙旧。
其实高务实最开始认识的张家诸子之一是老四张简修,是通过当年遴选太子伴读之事认识的,不过后来高务实“出名”之后,也在京中参加过几次高官子弟的诗会,所以和这二位倒也认识,只是他们俩大了高务实不少,所以交情其实倒也不深。
不过,当初的张家兄弟乃是阁老之子,与高务实身份相差不大,而现在却不同了,虽然双方所依靠的长辈都已离世,然而高拱是病逝于首辅任上,而张居正反倒是出事被罢,直到死后才被追赠原官,他们现在又哪里比得上高务实?
但更奇怪的是,他二人对高务实居然丝毫没有敌意,至少以高务实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看出他们的态度有半分作伪,倒似真不知道当年之事的内幕一般。
高务实心中不禁感慨:张居正不愧是张居正,哪怕败了,都能沉得住气,把事情的真相连儿子们都隐瞒了过去。这其中的意思或许有多种,但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他并不希望把上一代的恩怨带到下一代来。
高务实佩服之余又想道:历史上张敬修和张懋修二人是因为张居正的缘故,长子张敬修这一科拿了二甲第十三名,三子张懋修更不得了,拿了一甲第一名,也就是状元郎。这次没有张居正的庇护,却不知道能不能中得进士?
………………………………
第159章 会元之争(中)
明代会试虽与乡试一样连考三场,但同样只重第一场,第一场考经义,又独重前三篇,因此后面两场考试不提也罢。
第三场考完,高务实便算是放松了下来,老老实实在家休息,甚至连京华各产业上报而来的消息和请示他都只是简略的看了看,大多数都只批复让他们看着办。
郭朴和张四维倒是都派人来询问过他的考试情况,高务实都只是回答“正常发挥”。他那日在考场见了张泰徵才知道张四维拒绝出任考官,除了避他高务实的嫌,同时也避儿子的嫌。
所谓考完之后在家休息,其实这话也不准确,实际上直到阅卷完成出榜之前,举子们可以参与的宴会很多,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还都是朝廷拨款的那种,名目颇多,不过大抵可以看做是朝廷默许举人之间互相加深情谊,无论是同乡之谊还是同年之谊。
高务实并没有参加全部的宴会,只以河南解元身份参加了一场河南举子的小宴,以及一场大宴南北中三卷举子都会参加的大宴。
河南小宴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事发生,高务实身为解元,也不想多说话,以免一开口就抢了所有人的风头,他装作神情有些萎靡,推说今日备考太累,早早就告辞回府了。
不过三卷大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人和事,除了几对兄弟举人参考之外,高务实还发现两名值得关注的南卷举子。
这两人,一人叫黄克缵,字绍夫,福建梅林人,高务实只隐约记得他日后在老家有个称呼叫“黄五部”,不知道是不是轮流做过五部尚书;另一人就更是大名鼎鼎了,叫顾宪成,字叔时,南直隶常州府无锡人,乃是后来东林书院的发起人,所谓东林八君子之首。
高务实不记得历史上他们在本次春闱的名次,但大致可以肯定都是本科进士,因此颇为关注。
尤其是对于顾宪成,高务实很是关注。他有后世的历史经验,因此对东林党颇为不喜。
明朝的衰落,除了内忧外患,制度僵化,天灾不断等等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党争之祸。在他穿越前的早些年,阉党一直是被喊打喊杀的,但到了后来,最受人厌恶的却无疑是东林党。
说起东林党,恐怕很少有人从未听说,因为无论是影视剧还是课本上,东林党的名号都十分响亮。语文课本上也有过《五人墓碑记》,杨涟、左光斗等一批“东林君子”的正直不屈的形象让人对他们身后那个庞大的政治团体颇有好感。但真正熟悉明朝历史,特别是晚明历史的人,对于东林党大都嗤之以鼻,甚至认为东林党是明朝灭亡的元凶,为什么?
东林党其实就是自万历年间而起,在特殊政治文化生态下催生的一种政治怪胎。是以顾宪成为代表的一批政坛失意的活动家,打着在无锡东林书院讲学的名义,组成了这样一个在民间有强大话语权的政治团体。
但他们与其他政治团体不同,一开始的时候,没有高层强大政治力量支撑,完全凭借书院这个纽带,将江浙商人地主和士大夫整合起来的政治力量。
而比起其他诸类政治团体明确的争权诉求,东林党从起家时,就树起了极高的格调,把匡扶天下作为嘹亮口号。其代表人物,比如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等旗帜角色,全是常年在民间有强大声望的偶像级士大夫,让人一看就觉得仿佛阳光明媚,暗孽不生。
事实如何呢?
东林党人其实大都是阳明心学的崇拜者,只是他们标榜着致良知的理念,却无法像王阳明那样做到知行合一。
从万历到崇祯,身居权力中枢,面对国家政治困局、危局,他们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具有建设性的办法和政策。
既然无法给出实用的办法和政策,他们便把心思投入到“拆台”之中。当徐光启提出技术改革等想法时,东林党用骂声打压了下去;当熊廷弼在辽东搞得有声有色时,又不断用舆论攻击熊廷弼。
他们高谈阔论却又眼高手低,自己做不了、不能做,也不允许其他人去做、去改变国家。正是这一群自命清高、自诩大才的东林党人,严重的妨碍了明朝末期的改革和治政,让明朝错失了最后的改革自救机会。
一个政治团体必定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东林党作为新兴商业和地主士大夫代表,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惜损害国家和百姓的利益。
实际上从隆、万年间开始,新兴资本主义就已萌芽,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商业空前繁荣。天启年间兴起的财政改革,出台了针对工商业的工商税和矿税,有效缓解当时明朝的财政的紧张。
可是,这样的政策损害了东林党所代表的江南地主、商人的利益,当东林党上台之后,立刻将这一系列政策全部废除。
本来在内忧外患情况下,财政税收就尤为重要,一下子少了工商业的税收,财政紧张可想而知。可是朝廷也不能真的喝风拉烟啊,这样一来,东林党就只有将税收转嫁到普通百姓身上,百姓不堪重负,只能选择造反。
资本主义萌芽蓬勃发展的大明朝,却长期无法通过工商业增加税收,这种人类古代史上难以想象的咄咄怪事,正是拜东林党所赐。
更有趣的是,当国家实在拿不出钱来,需要他们捐款时,他们又纷纷标榜清廉,四处哭穷。而当破城过后,却能在他们家里搜出万贯家财,真是莫大的讽刺。至于一向信奉忠君爱国思想的东林党却在大明王朝灭亡之际,或逃之夭夭,或举手投降,弄出“水太凉”之类的各种闹剧。这样的东林党,高务实岂能有好感?
所以,第一次看到年轻的顾宪成时,高务实甚至就考虑了一件事:要不要提前把这厮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
说实话,高务实对南卷进士整体印象都不太好,晚明的某些晋商走私养活后金鞑子相比他们都只是疥藓之疾,放在中医里只能叫表症,属于容易处理的问题,而他们这些“君子”才是坑死大明的内因,而且很难处理。
高务实决定仔细观察一下再做决定,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顾宪成在宴会中虽然一直与人高谈阔论,但他言语之间居然一直在抨击心学!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这货难道还是个实学门徒?
高务实目瞪口呆:我实学一脉将来该不会被你这厮拖下水吧?
………………………………
第159章 会元之争(下)
在高务实因为顾宪成在大宴之上抨击心学而陷入困惑的时候,庚辰会试主考官申时行也在纠结。连续七天的阅卷,申时行等考试官均按照规矩老老实实呆在贡院未曾踏出过大门一步,到今天为止,中式的考卷都已经遴选出来,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排名时刻。
但问题就出在排名之上。
会试的排名其实并不影响殿试后的最终名次,因为最后的定榜排名那是皇帝独有的权力,只有朱翊钧能够决断。但会试的排名依然是一名士子的重要资历,在殿试结束后礼部会制成本科进士录,而进士录上是有会试排名的。
再有就是,皇帝也未见得会把三百多份进士考卷一一看完,通常也是会对照排名来挑着看,那么会试的排名也就同样影响着皇帝的判断,所以会试定榜仍然无比重要。
尤其是会元的人选,更是重中之重。
申时行现在纠结的根源,就是两份考卷,两份都有实力问鼎会元的考卷。
一众同考官也在争论,一说“此卷意胜文辞,所言振聋聩,当为会元”
另一说“此卷剖析清白,如庖丁解牛,细细读来,不禁使人为之沉醉。”
申时行被他们吵得脑仁疼,半晌之后忍不住道“尔等且住。”然后朝正拿着两份誊抄卷细看的礼部尚书潘晟道“潘公,您老是儒林长者,学道前辈,您怎么看这两篇文章”
潘晟缓缓放下两份考卷,闭目思索了一会儿,才捻须沉吟道“好文章一看便知,但两篇好文章若要分个胜负雌雄,则少不得细细品味。这两篇文章,若只初看,确实前卷胜在意高,而后卷胜在解析,二者似在伯仲之间。”
潘晟摆出嘉靖二十年金榜榜眼的老资历,语气虽然淡,但大家都是学霸,自然也听得出来,他是认为可以分出高下的,于是都盯着潘晟看,看他要做何解。
潘晟自己早年就是学霸出身,又干了几次礼部尚书了,前后加起来好些年,自然不怕讨论学问,淡淡地道“但若仔细品味,却会现前卷虽然意高,但文末已渐显词穷后卷虽重解析,但文末反而暗藏高意。
前者如飞龙在天,威则威矣,但亢龙有悔之势终不可挡后者如潜龙在渊,虽于九幽之下,然则暗布机宜,是以最后乃呈困龙升天之势高下已判也”
潘晟在此处卓然前辈,大伙儿一听他说得如此头头是道,都不禁为之折服,心道“姜还是老的辣,我怎么就没瞧出有这么大的差别”
唯有申时行有些疑惑,潘晟虽是嘉靖二十年的前辈,又是榜眼出身,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绝对的权威人士,可他申时行也不差啊他申某人乃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状元,而且是在殿试之后力压当科会元王锡爵拿到的第一,他怎么就没瞧出什么前篇有亢龙有悔之虞,而后篇是困龙升天之态
我读得也很认真了啊
申时行深深皱着眉头,再次拿起两篇文章仔细对照参考起来。
潘晟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两篇文章虽然一时瑜亮,根本难分轩轾,可是前篇的考生本经乃是,后篇的考生本经乃是,显然后者才是高家小子之作,他的本经才是老夫答应张学颜和魏学曾的事,可不能坏在你申时行手上。
于是潘晟轻咳一声,淡淡地道“瑶泉,自古有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此二文皆是上佳之作,能一一线之差略分高下,已是难得。”
申时行本来还想对比一下,听潘晟这么一说,忽然醒悟过来,略微思索,便沉吟着点了点头“潘公所言极是,如此两篇雄文,要想分个高下,着实不易,而会试阅卷拢共也就这几天时间,我等岂能迁延日久如何定榜,自有我等的道理。既然如此,便依潘公所言作为此二卷之评语,定这藏字四十九号卷为会元,诸位意下如何”
众考官为这会元之争,已经足足争论了快两个时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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