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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辅-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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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安排,是高务实建议的,原因很简单——第一时间将张居正调离中枢,把他和冯保分开,然后先拿下冯保再说。
拿下冯保,这可不是高务实一个人的看法,高拱、郭朴对此都是有共识的,因为按照惯例,新君即位,一般都会换司礼监掌印——通常会换上新君自己最信任的宦官。
虽然现在新君年幼,但这条规则未必会变,所以等近期这些礼仪上的大事一毕,司礼监掌印换人就很可能被提上日程,内阁或者说高拱,必须提前有所措置。
不过,知道情况紧急的显然也并非只有高拱伯侄等人,冯保显然更是对自己的处境更加着急。
新君登基大典一毕,冯保立刻就展开了行动。
永宁宫中,冯保毫无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东厂提督的威风,小心翼翼地侍候着李贵妃。
这几日,不光新君朱翊钧和高拱等人忙得脚不踮地,皇后、皇贵妃一样要哭灵、拜灵和守孝等各项礼仪上的事情要办,连回永宁宫休息的时间都很短。
李贵妃见冯保忙里忙外,累得一头大汗,忍不住露出笑容,叫道:“冯保。”
“奴婢在。”冯保连忙一下子回到李贵妃面前,躬身垂手,小意万千,犹如一个刚进宫伺候贵人的小宦官一般。
李贵妃挑了挑眉,道:“你是司礼监首席秉笔,又是东厂提督,如今皇上刚刚继位,诸事繁忙,你不在司礼监和东厂忙着,却总在我这里转悠,是何道理啊?”
冯保对这一问早已做好应对,闻言连忙跪下,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本是从娘娘身边出去的,早前又做了小爷的大伴,本就不为外廷所喜,现在小爷登基做了皇帝,奴婢若不安分些,只怕外廷非要找些理由杀了奴婢才好……”
冯保露出一脸苦涩,忽然跪下,用力磕头道:“娘娘,求娘娘看在奴婢多年伺候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把奴婢调回娘娘身边吧,奴婢不做这个劳什子的秉笔和厂督了,奴婢只想安安分分地伺候娘娘,求娘娘开恩呐!”
李贵妃皱起眉头,训斥道:“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你是本宫身边出去的,又做过皇帝的大伴,外廷就对你不喜了?怎么,本宫和钧儿身边的人,就有罪?”
冯保语带哭声,哽咽道:“原是无罪,可外廷不会问这些呀……外廷有些人,就希望皇上、娘娘身边无人可用,他们才好擅权揽政,把持朝纲啊!”
李贵妃脸色严厉起来,呵斥道:“外廷有些人?你说的是哪些人?”
“是……是……”冯保一脸怯懦,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说!我叫你说,你就说!”李贵妃凤目含怒:“你这奴婢,连本宫的话也不听了?”
冯保浑身一抖,似乎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磕头道:“是是,奴婢说,奴婢这就说。”
李贵妃盯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
冯保却又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道:“外廷……首辅高拱,原在大行皇帝时便手握重权,以首辅而掌吏部,犹如古之宰相,文武百官无不畏惧。大行皇帝在时,他便常以帝师自居,每每自以为圣眷在身,不将旁人放在眼里。
大行皇帝仁厚无双,念及高拱昔年潜邸之微功,每多褒赏,本是望他自解圣意,逐渐进益。谁知他却恃宠而骄,一逐陈松谷,二逐赵大洲,三逐殷棠川,甚至还逼走了前首辅李石麓,其擅权揽政之心,可谓路人皆知!”
冯保说到此处,长叹一声,一副感慨万千的模样,道:“奴婢虽不才,昔年在内书房也算读书用功的一个,亦多得大行皇帝及贵妃娘娘厚赞。当初蒙大行皇帝及娘娘抬爱赏识,使奴婢为司礼监秉笔兼掌东厂,奴婢自问这数年来虽无殊功,亦无显过……
当时司礼监掌印有缺,高拱为使内廷权不危己,推荐陈洪,结果没多久,陈洪便以贪罢;司礼监再缺掌印,那时……不瞒贵妃娘娘,连奴婢自己都以为会是奴婢按例掌印了,结果高拱仍以前因,推荐了孟冲。
奴婢自己倒无甚可说,只是觉得这其中未免有些蹊跷,直到后来有一次,奴婢去内阁办事,巧遇辅臣张居正,与其闲聊了几句,张阁老随口提及此事,奴婢才知内中原委……”
“张居正?”李贵妃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有甚原委?”
………………………………
第070章 逐保倒张(二)
面对李贵妃的疑问,冯保暗暗心喜,知道她已经逐步落入自己设下的套中,当下做出一副感慨万千的神态,叹道:“张阁老说,高拱之所以无论如何不肯让奴婢做司礼监掌印,原因就出在娘娘您身上。”
“出在本宫身上?”李贵妃极为诧异,反问道:“这却是何道理?”
冯保一脸无奈,挠了挠头,道:“当时奴婢也和娘娘一般诧异,忙问张阁老为何。张阁老便言道,我大明自开国起,太祖皇帝便立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尤其是仁宣之后,后宫从皇后到妃嫔,皆出自京畿小户,为的便是后族没有强盛家族可以依靠,将来即便是少主当国,亦不会有干政乱政之虞。”
冯保稍稍一顿,继续一本正经地道:“近两百年来,这一惯例始终维持,即便昔年诚孝太皇太后一度权如摄政,亦未能侵夺皇权。可是张阁老说,高拱觉得娘娘您的情况却有不同……”
李贵妃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沉着脸问道:“本宫如何不同了?”
冯保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李贵妃面色一寒,冷冷地道:“说!”
冯保一头磕在地上,求饶似地道:“娘娘,您是贵妃,不是皇后啊。”
他抬起头,脸色看起来又是为难,又是害怕:“当时张阁老就说了,说高拱曾和他提起一个顾虑,就是皇……哦,就是大行皇帝身子骨不太好,万一走得早了,而小爷又非皇后亲生,届时皇后成了皇太后,贵妃娘娘您呢?只能是个太妃!可是高拱觉得,一个太妃岂能让您满意?
所以,高拱就觉得,您把奴婢往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上推,其实就是在为将来干政夺权做准备!毕竟奴婢是您身边出去的人,肯定听您的吩咐,奴婢掌了司礼监,就好比您自个掌了司礼监,这司礼监一旦拿到手,那可是足以和外廷分庭抗礼的呀!”
李贵妃惊怒交加,再也坐不住了,一拍扶手,霍然起身,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
李贵妃气得来回踱了几步,猛然站住,怒道:“远的且不说,就说皇后自请幽居别宫之后,本宫哪一日没有亲自带着钧儿前去请安拜见?无分寒暑,风雨无阻!这后宫之中,还有哪一位嫔妃的礼仪做得比本宫更实诚?他高拱怎敢如此看我!”
冯保心中大喜,面色却悲戚万分,叹道:“是啊,是啊,论到对皇后的尊敬,这天下还有谁比得上娘娘您?您能做的真是全都做了啊……可他高拱就是不信,咱们又有什么法子?他是大行皇帝龙驭前钦点顾命首辅,又兼着吏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九边镇帅皆尽自称是其门下走狗,可谓权倾天下!咱们……唉!”
冯保长叹一声,一副认命的模样,无力地道:“其实说起来,他误会娘娘也好,误会奴婢也罢,那都还是小事,怕就怕……”
李贵妃凛然一惊,忙问道:“怕什么?”
冯保脸色惊惶,甚至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哆哆嗦嗦地道:“怕就怕现在皇上年纪尚小,高拱这厮长期执掌如此大权,万一要是生出一些……一些不好的心思来,那才是天塌地陷的坏事了!”
李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身躯微微一抖,忽然道:“不行,快把钧儿……把皇帝请来!”
冯保闻言大喜,刚要答话,忽听得外头随堂宦官高声道:“皇上驾到——”
李贵妃眼前一亮,下意识道:“皇帝来得正好!”
冯保心里还在琢磨朱翊钧怎么这会儿来了,就听见外头小皇帝的声音响起:“母妃,儿臣有大事要和您商议!”
李贵妃心中一突,朝门口望去,就见小皇帝朱翊钧拿着两本奏疏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一见到自己母亲,就赶紧上前跪下请了个安。
李贵妃看着他手上的奏疏,心里紧张万分,忙问:“皇帝这么急着过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各处宫门都守得严实吗?”
朱翊钧愣了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各处宫门?自从父皇……一直都很严实啊。”
李贵妃闻言松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问道:“严实就好……你来见我所为何事?”
朱翊钧顿时露出笑容,喜滋滋地道:“礼部议定了父皇的尊谥,母妃您看。”小皇帝说着,自己翻开一道奏疏,念道:“大行皇帝尊谥宜天锡之曰:契天隆道渊懿宽仁显文光武纯德弘孝庄皇帝,庙号穆宗。用阐鸿辉,并垂万祀。臣等拜手稽首谨议。”
李贵妃见是此事,一颗心稍稍放下,但马上又叹道:“你父皇当初最想得到的庙号,恐怕不是穆宗。”
朱翊钧脸色一黯,但马上又道:“母妃,这件事本来就是礼部的首尾,其实只是按例而论,倒不是儿臣此来的主因。”
李贵妃心情不是很好,只想早点听儿子说完“正事”,好和他说说高拱的问题,便有些敷衍地道:“哦,那主因又是什么?”
朱翊钧笑眯眯地道:“母妃您看,这篇奏疏上的票拟是高先生执笔的。”
李贵妃顿时又紧张起来:“他说什么?”
朱翊钧倒没有听出什么不对来,仍然笑眯眯地道:“高先生在票拟上说:大行皇帝尊谥庙号可如所议。另请礼部会同有司议定两宫尊号,愚意两宫均为皇上至亲,素来无分彼此,理当一视同仁。”
李贵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面这句话的意思,下意识问道:“什么一视同仁?”
朱翊钧虽然年少,但到底是观政了一年有余,又在最后这段时间经常被隆庆叫去亲授方略,现在对政务的理解反倒在李贵妃之上,他笑着做了个“恭喜”的动作,道:“恭喜母妃,贺喜母妃,高先生的意思是,两宫并尊,俱为皇太后!母妃,再过一段时间,等礼部议定皇后和您的尊号,儿臣就要改口叫您太后啦!”
李贵妃面色错愕,目光忽然朝冯保转去。
………………………………
第070章 逐保倒张(三)
其实自朱翊钧说出高拱票拟上那句“愚意两宫均为皇上至亲,素来无分彼此,理当一视同仁”的时候,冯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冯保之所以敢来李贵妃这里给高拱下绊子,原因就在于冯保知道高拱是个“讲规矩”的人。讲规矩是好事,但也要看场合,要看具体事情。
高拱的讲规矩,正是与绝大多数文臣一样,把制度当成天条的那种。而具体到眼下的事情,比如说朱翊钧继位之后,谁是“母后”,谁是“母妃”,就是现实情况。
按照大明的规章制度而言,“母后”只能是陈皇后。哪怕陈皇后不是皇帝生母,但她是先帝的皇后,新帝继位之后也只能称呼她为“母后皇太后”,称呼李贵妃则只能是“母妃皇太妃”。
出于对高拱的了解,冯保断定他一定会坚持这个原则,给陈皇后上“皇太后”尊号,给李贵妃上“皇太妃”尊号。而这个做法虽然是完全符合规矩的,却一定不符合李贵妃的心思,也十有八九不符合小皇帝的心思——凭什么朕做了皇帝,朕的生母还要低别人一等?
嘉靖帝当年之所以发动大礼议,搞得天下纷乱那么久,原因也就是出在这儿。差别只是在于那次争论的是谁是嘉靖帝的皇考,这次的矛盾则在于谁是小皇帝的娘亲。
也许在后世之人看来,这玩意有个什么好争的?我流着谁的血,就是谁的儿子呗!
但在大明而言,事情可不是这么简单。
这是大礼!在礼法至上的儒家社会,谁是我父亲,或者谁是我母亲,这是绝对不能乱的,人伦之大,岂容轻乎?那关系到我百年之后,族谱上谁是我爹,谁是我妈啊!
“我”如果只是个普通人,那问题还稍微小一点,可是这个“我”,是皇帝啊!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皇帝啊!
朕堂堂天子,天下至尊,居然连亲爹亲娘都不能真正确认?
矛盾,就是这么来的,除非一方退让,否则不可调和。
高拱作为文臣领袖,在这件事关天下规制的大事上,他会愿意退让吗?
冯保认为:他不能,也不会退让。
所以冯保才会找准机会,来李贵妃这里给高拱下眼药、使绊子。
可高拱为何退让了呢?甚至还在票拟中明确表示“愚意……理当一视同仁”?
当然是高务实说服了他。
高务实何德何能,能在这件事上说服作为文臣领袖的高拱?要知道,他既然是文臣领袖,在享有尊贵的地位同时,也肩负着责任啊。
但高务实只用了三个字,就说服了高拱。
“大礼议。”
皇帝始终是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这是皇帝独有的权力。哪怕皇帝现在还小,可他终归会有长大的一天,现在强压着他低头,也许可以办到,可是将来呢?有多大的压力,就有多大的反弹!
他是皇帝,是大明的皇帝,在大明这个制度之下,权臣再强也只是一时,你还能一直压着皇帝不成?要造反吗?至少文臣必不可能,高拱更不可能有这种心思。
所以高务实一提大礼议,高拱就沉默了。
他是亲身经历过大礼议事件的人,虽然当时还小,但也深知大礼议和其余波给朝廷造成了多大的动荡。而高拱扪心自问,这样的动荡绝非他此时此刻希望看到的——改革方兴,国势正起,要是再闹出一场大礼议来,自己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帝?
先帝对他的信任和尊敬,都可谓到达了君臣的极点,而先帝的遗命,难道是让他再给大明整出一档子大礼议来?
见到高拱陷入沉默,高务实便提出了两宫并尊的思路。高拱听罢,当时仍然还有些犹豫,认为这样的话,事实上是对陈皇后不公平,万一陈皇后不肯,闹将起来大家也受不了。
然而高务实跟他说,陈皇后那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高拱只是稍稍诧异了一下,马上便心知肚明——他这个侄儿解决问题的办法不少,但要论用得最熟练的,无非是砸钱。
这可真是一力降十会,高拱想想,也不禁苦笑。
毕竟这天下间,用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还真不多。如果有,多半还是钱没砸足。
而更关键的则是,高务实有钱。
高拱一直很少过问高务实的那些产业,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家底,但就高务实出手的大方程度来看,高拱甚至怀疑他比他那娘舅家也差不到哪去了。
其实这里高拱有个误解,高务实的家底,如果单论这些产业拿出去卖掉的钱,其实还是比不上蒲州张家的,毕竟长芦盐场在这个时代那可是北方盐业巨无霸。但高务实的赚钱速度,却的的确确比蒲州张家只强不弱了!
原本高务实手里头最赚钱的产业莫过于京华香皂,而蜂窝煤从去年起,不光垄断京师市场,更有了京营和宣大三镇的采购,销量和利润也出现大幅提高,但即便如此,依然只能给京华香皂打打下手。
但自从俺答封贡顺利完成,京华香皂的巨大利润竟然很快被京华商队给超过!
原本京华商队只有两条商道:即从宣府和大同出关,通往右翼蒙古。
但俺答封贡之后,曹淦在高务实的亲自规划和督促下,不仅连续开辟了延边、宁夏两条与鄂尔多斯部进行贸易的商道,同时继续强化了对右翼蒙古贸易的领先地位,“出口额”因为双方的和平贸易而大幅提高。
仅去年一年,也就是隆庆五年的毛利,就达到七十万两以上!更因为他们给右翼蒙古输送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和贵族喜爱的奢侈品而被俺答王庭视为贵宾,享受各种特权。甚至现在还连带着让把汉那吉这个亲明派首领在右翼蒙古的地位都大大提高,被视为俺答以下除辛爱黄台吉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而现在,曹淦还亲自去了肃州,准备开辟西方商道,打通吐鲁番、朵甘、青海、叶尔羌、和硕特等地的商路。
上次高务实接到他的报告时,这家伙就在肃王府和当地藩王及军方联络感情呢。
所以,即便刨除一些必要的开销,高务实手头的产业,每年至少可以给他提供上百万两的收益!
这相当于大明国库收益的三分之一还多!而这收益,属于高务实个人!要知道,蒲州张家的长芦盐场虽然比这赚得还多,可他们要付出的却比高务实多得多,就像高务实之前和高拱所说的那样,盐商虽然赚钱,可他们花费大啊——上下打点,一个环节都不能少,全都得喂饱了才行。
因此,砸钱搞定无财无势的陈皇后家又算什么大事呢?
“大礼议”可真是嘉靖帝留给高务实的一颗核弹,既吓住了陈皇后,又吓住了高拱。
这下子,就轮到冯保坐蜡了。
………………………………
第070章 逐保倒张(四)
不管你信或者不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场战争是因为爱和正义打起来的,发生战争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益。
冯保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么高大上的理论,但并不妨碍他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因此对于高拱写出这样一个票拟,他是很懵逼的,因为这明明不符合高拱作为文臣领袖的利益。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懵逼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自己陷入被动。
而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被动基本就意味着等死。
冯保当然不肯等死,否则他早就躺平认怂了,还跟高拱斗到现在干什么,早点自请去职多方便?所以当他听到朱翊钧的话时,就立刻开始了大脑的高速运转,而当李贵妃的目光转回到他脸上来的时候,冯保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满脸郑重地道:“娘娘,高拱在试探您。”
李贵妃在政治上的道行毕竟浅了点,闻言迟疑起来,微微蹙眉,问道:“试探?”
冯保的脸色无比严肃,仿佛洞悉了一切,加重语气道:“没错,试探!”
他稍稍一顿,不等李贵妃继续提出疑问,抢先用一种解释的语气继续带偏李贵妃的思路:“娘娘您想,高拱现在是什么身份?是顾命首辅、吏部尚书!他如果真想这么做,大可以直接召集礼部及有司各官商议,在会上以顾命首辅的身份提出‘两宫并尊’之议……娘娘您想,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在那样的场合说出这句话,谁会那么不开眼的表示反对?甚至更进一步说,谁又能反对得了?”
李贵妃一听,心中暗忖:是啊,冯保说得有道理,高拱本来就是首辅,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又是大行皇帝驾崩前钦点的顾命大臣,更被大行皇帝指定“凡有事不决,问高先生即可”,大行皇帝对他,可谓是将太子与社稷共托。他要是直接召集相关大臣表明立场,这件事可不就定下来了?哪还需要这许多弯弯道道!
她再进一步思考:如果高拱这么做的话,就算是皇后那儿,也没什么可以说道的——“凡有事不决,问高先生即可”这句话,可是你自个儿在大行皇帝口中问出来的!所以,难道他这么做真是一种试探?那他是想要试探什么呢?
李贵妃正要问冯保这个问题,一边的小皇帝朱翊钧插嘴了,一脸疑惑地问道:“母妃,大伴在说什么事?高先生试探什么?”
听见皇帝的问话,李贵妃略微迟疑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和儿子说,免得他认为自己一门心思要做这个皇太后。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对高拱是什么看法,而冯保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毕竟没有明证,自己也不好太武断了。
于是她岔开话题,道:“唔,也没什么大事……对了,你手里的另一道奏疏又是说的什么事?”
一提这事,朱翊钧就有些泄气,两只肩膀一塌,把那道奏疏无力地扬了扬,道:“这道疏文是高务实上的,他要请辞太子伴读,儿臣不知道怎样才好。”
“哦?”李贵妃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只是“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却没有立刻作答。
冯保见李贵妃似乎一时没有说话的意思,和气地笑了笑,对朱翊钧道:“皇上,他以前是‘太子’伴读,现在您继承大统做了皇帝,这个太子伴读本来就已经名不副实,他请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您又有何为难的?”
朱翊钧苦恼地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如果不做伴读了,还怎么陪我读书?父皇龙驭宾天之前可是亲口说过的,要他继续陪我读书,直到我亲政为止。”
李贵妃心道:钧儿这话倒是也有些道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是在大明,做什么事都得有个正经名头,现在钧儿做了皇帝,高务实这个太子伴读本来就和自行废除了一样,他请辞是正常的。
只是,大行皇帝的遗命是继续留高务实在钧儿身边陪他读书,这道遗命肯定不能违背,可问题在于……事情好办,名头却不好找啊。
李贵妃这个担心当然不无道理,原本这个“太子伴读”就已经是隆庆当时捣鼓出来的一个临时性的“官”,只是鉴于天下人都可以理解因为太子年幼,处在“学习时期”,所以弄个年纪仿佛的聪明孩子作为太子的伴读不算离谱,再加上当时为了堵死那帮勋贵子弟“教坏”太子的这个口子,大家也就认了。
可现在不同,太子成了皇帝,皇帝身边再设伴读,看起来就没有意义了——翰林院侍读学士、侍讲学士等一大堆的翰林官,可不都是为了皇帝读书、工作设置的“文学侍从”吗?难道这些人都是废物,偏你一个高务实有用?
李贵妃比不得长期扮猪吃虎的先帝隆庆,她是真的水平有限,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不禁有些踌躇难决,下意识朝冯保望去。
冯保一脸为难,露出“深为主忧”的神色,心中却是一声冷哼,暗道:想让爷们出主意给高务实这厮弄个正经身份?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吧!爷们就是顶着被贵妃娘娘抱怨,也绝不会给他弄半点好处!
正冷场间,一个身着飞鱼服的青年宦官不请自入,从外头走了进来,口中叫道:“阿姐……”然后发现有人,又忙改口:“呃,见过贵妃娘娘。”又一下看清了站在旁边的朱翊钧,不禁诧异道:“皇上也在?臣李文进,见过皇上。”
李文进现在可是御马监排得上号的大太监之一,够资格称臣了——冯保当然也够资格,不过冯保在李贵妃面前肯定是不会自称为臣的,因为自称“奴婢”才反而显得亲近。
李贵妃一见弟弟,顿时眼前一亮,摆手道:“文进,你来得正好,皇上这里有件事情,事儿虽然不大,但却有点麻烦……”说罢就直接将高务实请辞太子伴读和隆庆遗命让高务实陪朱翊钧读书直到他亲政的事告知弟弟,向他问计。
李文进听了一点也没为难,反而露出笑容,道:“我当何事,原来就为这个?贵妃、皇上,此事容易得很。”
朱翊钧大喜,两手一拍,道:“幺舅有何妙策,还请速速道来!”
………………………………
第070章 逐保倒张(五)
朱翊钧大喜,两手一拍,道:“幺舅有何妙策,还请速速道来!”
李文进也不推辞,当下微微颔首,道:“贵妃娘娘和皇上……哦,还要再请皇后一起,同时下一道旨意给内阁,就说奉大行皇帝遗命,任高务实为‘观政’,随侍皇上左右。”
他说到此处,笑了一笑,解释:“虽然‘观政’一职前所未有,但大行皇帝驾崩前的确有说过让高务实继续陪皇上读书的话,这总不假吧?而高阁老虽然是高务实的伯父,放在平时,遇到这样的事可能会有意避嫌,但他对大行皇帝的话,执行起来却是从不打折扣的,所以皇上只要拿准了‘大行皇帝遗命’这六字真言去压高阁老,高阁老就一定只能认了。”
朱翊钧听得有趣,哈哈一笑,赞道:“幺舅果然妙计!哈,朕做太子时,正是务实提出了‘太子观政’制度,现在他这个太子伴读做不成了,做个‘观政’,还是陪在朕身边,朕瞧着的确是恰如其分的。”然后转头朝李贵妃望去,满脸希冀:“母妃觉得如何?”
李贵妃想了想,觉得这个法子的确不错,尤其是他还考虑到了内阁的反应。毕竟,要是小皇帝的第一道出自个人意愿的旨意内阁就不同意,直接给封驳了回来,那乐子可就大了——便如当年少年嘉靖帝被杨廷和连续封驳圣旨一样,势必引起皇帝和内阁的争锋相对。
而现在李文进充分考虑了高拱的心态,认为他不可能公开违背大行皇帝的遗命,那就相当于排除了内阁作梗的不利可能,而只要内阁同意,这道旨意也就有了法理依据。
至于其余文武百官是否有意见?
呵!内阁附署之后,他们就是再有意见,也只能去和内阁扯皮,去和高拱扯皮,关我们娘俩——或者娘仨什么事?
一旁的冯保对李贵妃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见李贵妃马上就有点头认可的意思,连忙打岔道:“国舅爷,您这主意虽好,但似乎有一点小瑕疵——大行皇帝的遗命毕竟只是让高务实陪皇上读书,这个‘观政’……似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呀!”
李文进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淡淡地道:“经权有变,事急从权罢了,眼下的主要问题是给高务实一个留在皇上身边的名义,至于他具体做什么……皇上知道,娘娘和皇后知道,内阁三辅臣也知道,高务实自己更是再清楚不过,那咱们还担心什么呢?再说,皇上不同于太子,陪读之说未免有些不妥,但改作‘观政’,就合适多了。”
那是当然,皇帝嘛,就算年纪小,理论上也是天下至尊,没人能从法理上说他没有处置政务的权力,那么相应的,他身边的侍从文官叫“观政”就显然比叫“侍读”合适。
“这个……”冯保干咳一声,提醒道:“万一外廷那些人又跳出来拿祖制说事,却该如何应对?”
李文进道:“太子伴读是大行皇帝当年临时特任的,而现在设这个观政,也是奉大行皇帝的遗命而为,两者之间不过是换个名字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若说祖制,对于皇上而言,大行皇帝的遗命难道就不是祖制了?”
呃,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也不是不行,只是多少有点强词夺理。
冯保仍然不肯放弃,皱眉道:“但太子伴读毕竟无品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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