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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猖狂-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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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寒冷从骨子里一点点的渗入她灵魂的深处,令她不由得有些颤抖。
原来,悲愤的至极,不是癫狂,而是锐利如刀的寒冷。
恨撕裂着她的心,全身的血液在冰冷中涌向同一处地方。
腥辣的苦涩顺着她上扬的嘴角,流了下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这般诋毁母亲,便是自寻死路。
第一次,苏安容的眼中涌动着嗜血的恨意,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尚书满意的摸着鼻子,苍老的脸上有着独属于胜利者的笑意。
铁证如山,苏安容已经被逼上绝路,再无半点生还可能。
朝廷命官皱紧双眉,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父母官模样,口沫横飞的指着苏安容训斥。
“大胆刁民,你母亲与人通奸,你又勾结流民罪臣里应外合抢劫自家庄院,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等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来人,将这个有辱风化的刁民押下去,刺字流放!”
他的嗓音因为干渴而嘶哑,因为激动而颤抖,但是音量却是前所未有的洪亮,震得群众耳膜嗡嗡直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众人也都激动到了顶点,终于到了诚挚恶人,伸张正义的时刻了!
有些为人父母抱着小孩的,专门把孩子举到头顶上,特意叮嘱道,“看!以后若是不孝,可是要被针划花了脸,送去边疆喂狼的。”
稚气的孩童脸色骤变,害怕得皱起了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父母。
有些禁不住吓唬的,哇得一声呱呱哭了起来,哭声感染哭声,很快连成一片。
这个时候,风更大,吹得人们发丝飞扬,遮挡了视线。
原本毒辣的日头不知何时隐藏到了云层后面,清朗的天空,一片阴霾。
“四月天孩子脸,果然是说变就变!看样子要下暴雨了!”
“真是扫兴,这个时候可不能离开,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往脸上刺字的。”
狂暴的风,并未赶走看热闹的人们,反而令人们更加兴致盎然想要看看台上的少女将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刑法。
惊堂木咚咚三声响起,震在每个人的心尖上,引起嗡嗡的颤抖。
两个壮汉将苏安容压在木桩之间,手边放置着尖利的铁针,以及属于屈辱的染料。
云凌国刺字的刑法,仅用于犯下大罪被贬做奴隶的人,一旦这墨色的字刻在脸上,就算死也抹不掉。
人们纷纷引颈而望,生怕漏掉了某个精彩的场景。
无数目光,无数情绪,竟使得整个场面一片沉寂。
苍白,沉重,复杂的静寂,令人压抑的窒息。
轰隆!
阴沉的天空,响起一道闷雷,引得整个台子都轻微晃动了几分。
沈清澜跟着这声惊雷,清秀儒雅的脸顿时苍白如纸,眼中尽是无助和恐慌。
他绝望求助的看向台子旁边站着的司徒无邪,如今只有他能够救苏安容了。
他们明明打了赌,如果真的注定他只有失去安容,才能够令她活得安然,那么他愿意放手。
然而,司徒无邪却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他的视线在苏安容的身上,没有一丝要动手帮忙的意思。
沈清澜恨得双目发红,他果然猜对了,这个风/流将军根本就没有把安容当回事,他根本就不会救安容!
若是,若是,他有功力,定然拼了命也要是去救人!
可惜,可恨,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除非他能够拥有李尚书的权利,那么救安容便只是一句话就足够。
轰隆!
又是一声闷雷,行刑者已然将那铁针烤得通红,正对着苏安容的脸不断比划,商量如何下手。
司徒无邪仍然是不动如山,他瞬也不瞬的盯着台上单薄顽强的少女,手心中莫名生出一层冷汗。
这个丑八怪,真够沉得住气!
不过,若是她这一关都过不了,实在就太浪费他的三瓶琼浆玉露。
若是能够撑过去,那么她便注定要做一辈子的奴隶。
至于司徒无邪和沈清澜的赌注,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赢定了。
“慢!我有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安容忽然开口,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双清澈潋滟的双眸写满坚定。
肥胖的朝廷命官不耐烦的皱眉,有些为难的看向李尚书。
罪犯一直沉默,如今终于开口,可以说是万众瞩目,都目光灼灼的想要听这个女子到底有何话要讲,若是不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恐怕难以服众。
李尚书狡猾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
若是一早申辩,在铁证面前,完全是无用功。
若是在王二上来的时候,解释喊冤,更是会被一棒打死。
看得清局势的人或许不少,但是能够在如此大的冤屈和愤怒下,隐忍到最后一刻,把握住最佳申辩机会的,恐怕寥寥可数!
纵然是朝廷大员,能够有如此心智的,都在少数。
李尚书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苏安容身为女儿身,更可惜,她的敌人是自己。
他摆摆手道,“让她说吧。”
一滴冰冷的春雨,悄无声息的落入嫩绿的枝叶上,晶莹的色泽盘旋一圈,滑落地面没入泥土。
紧跟着,霏霏细雨渐渐笼罩大地,空气中弥散起泥土的气息。
人们毫不在意这轻柔的细雨,他们聚精会神的竖起耳朵,看向台中央已经被定罪的苏安容。
“凌云国法令,凡是行刑都需陈述罪状,方才大人似乎忘了这件事。”
苏安容清丽脸上,弯起一个自嘲的笑。
这个笑容是那样清冷绝丽,像是绽放在雪山之巅的雪莲,美得令人心惊。
人群们听此,迟疑半刻,发现苏安容说的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顿时轰然大笑。
这个少女甚是有趣,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杀人不见血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官员出了一个大洋相!
直接,果断,犀利,赤果果的打脸啊!
肥胖的官员脸上涨成猪肝色,他做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犯人指出他审讯上的漏洞。
一般的犯人被押上刑场的时候,不是哭嚎不停,就是奋力喊冤,当然也有静默绝望的,可是像苏安容这么冷静又镇定的,却是独独的一个!
朝廷命官肥胖的脸有些抽搐,他对这个少女竟然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他一脸肃然,有些愤怒的说道,“岂有此理,来人念罪状!”
“慢!”苏安容的声音再次响起,精致的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浅笑,温柔,睿智,寒冷。
“又怎么了?”朝廷命官不耐烦的问道,双腿烦躁的抖动着。
“民女有个请求,请让民女自己来说。”苏安容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好!让她说!”
“让她说!让她说!”
群众们再一次沸腾,人们都很想看看这个独特的罪妃,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惊天的话。
“大胆!”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堂木敲响,朝廷命官肥胖的脸已经由红涨成了紫色。
不过,刚才的事情,他好不容易树立的威望早就一扫而光,群众们热烈的呐喊声很快又将他的渺小的喊声给淹没。
“尚书大人,这,这要如何办?”朝廷命官记得一头是汗,搓着手,忐忑的问道。
“无妨,让她说。”李尚书古井无波,如今木已成舟,想必那苏安容就算再聪慧,也无法扭转局势。
“大人,那女子牙尖嘴利,还不知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朝廷命官有些担心的说道。
李尚书冷冷的斜了朝廷命官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莫非你还怕了一个罪犯不成?”
朝廷命官吓得一抖,脸上骤然无色,赶紧恭敬的说道,“一切都听大人的。”
他正襟危坐,努力摆出威严的模样,喝道,
“好!苏安容,本官就给你一个自我反省罪过的机会。”
苏安容笑脸微敛,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倏地抬眸,一片锐利,整个天地仿佛遍布一层窒息的紧绷
“谢大人。”
“民女苏安容,身为董氏之女,共犯下七宗罪。”
“第一罪过,民女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
第96章:水亦载舟,亦能覆舟
“若不是当初身为江南名门千金的母亲,执意下嫁给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苏远庭,那么今日的悲剧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发生。”
“第二罪,民女出生后,不应该从商,更不应该协助母亲经营家族当铺,将苏记当铺经营的有声有色。”
“苏记当铺生意兴旺后,导致苏远庭头一件事便是彻底遗忘母亲和女儿,将原本是丫鬟的柳氏,迎娶成为二姨娘。”
苏安容的声音清冷如刀,锐利的在苏远庭的心头上剜肉。
苏远庭的脸色白了又青,脑海中早已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
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遇上一个娉婷娴雅的千金,他救了误跌入水的她,一见钟情。
当年,温柔娴雅的她,当年,为了嫁他,放弃荣华富贵,甚至连父母都不要的她。
苏远庭有一瞬,心如刀绞,疼的几乎忘了呼吸。
是啊,他才是那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男人。
众人听得醍醐灌顶,原来这期间竟然还有这等曲折故事,怎么和他们设想的截然相反!
人们的脸上都满是震惊,二姨娘听得恨得磨牙,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苏安容的嘴。
“第三罪,民女身为嫡女,不应该太过善良,宽容。”
“因为民女和母亲的退让,这十几年,过着奴婢不如的日子,整日被二姨娘指着鼻子,凌辱欺负。”
“第四罪,民女不应该管理家族账目。”
“若不是民女记下家族账目,就不会发现二姨娘监守自盗,并盗取家族银两在陈家巷子里养了一个小白脸。”
“若不是民女揭穿二姨娘的本面目,她便不会心生恨意,设下毒计,将娘亲活活逼死。”
轰隆!
苏安容的话,比天边的闷雷更加来得凶猛,听得人们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原来这桩案情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一个放弃一切下嫁的千金小姐,不但遇上了一个负心人,这个负心人娶的还是如此一个心如蛇蝎的妇人!
最可恶的是,那柳氏不但挖空自家财产,居然还拿夫君的钱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
二姨娘的脸阴得可以杀人,她已经忍不住跳了起来,可是却又被衙役给押了下去。
“这可是真的?!”苏远庭苍老的脸上,震怒无比的质问道。
“我……”二姨娘何曾见过这般凶狠的苏老爷,顿时吓得双腿都软了,脑子里一片浆糊。
苏远庭一下子明白真相,气得喷出一口血,拎住了二姨娘的领子,上前便是啪啪啪三个响亮的巴掌!
“你!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老不死的!老娘拿你的钱又如何,老娘跟了你一辈子,也不如跟李郎一炷香的时辰快活!”
二姨娘也暴跳如雷,极怒之下,说漏了嘴。
可是,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苏远庭的脸扭曲成一团,双眼中都是杀人的怒火。
“我要杀了你这个荡/妇!”苏远庭疯了一般冲上去,掐住了二姨娘的脖子,二人扭打做一团。
事实真相,已经一目了然,苏安容几乎不用列举任何证据,二姨娘便自乱了阵脚。
“好个心如蛇蝎,又如此不要脸的姨娘!”
“那少女定然是冤枉的!”
“亏得那个姨娘刚才还哭得那么厉害,原来全部是装出来的啊!恶心人!”
众人都有一种被戏弄欺骗的感觉,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唾骂声,指责声,喊冤放了苏安容的声音,排山倒海的响彻天际。
朝廷命官打乱阵脚,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背脊上却是冷汗直冒。
他这次看都不敢去看李尚书的脸了,原本只是走走流程的审讯,现在却完全背叛了初衷,弄得他下不了台。
“肃静!肃静!”
朝廷命官竭力的喝道,好不容易在暂时稳住了局势。
可是,人们安静下来的真正原因,并非是畏惧他的威严,而是看到了台中央的少女,坚定的双眼中,有泪花涌现。
她似乎还有话,要说。
苏安容的嗓子的确哽咽了,因为失去母亲的痛楚,因为对父亲的心寒。
她沙哑了嗓子,继续说道,“第五罪,民女不应该太过轻视二姨娘的毒辣。”
“若不是民女设想不周到,王二就不会被收买,当着所有人的面诬陷母亲通奸。”
朝廷命官听到这里,知道绝对不能继续让苏安容说下去,他喝道,“够了!今日已经定罪,来人行刑刺字!”
“让她说!让她说,让她说!”
群情激奋,众口一词的喝道,声音比惊雷更加震人心魄,威力强大。
李尚书第一次皱了眉头,浑浊的狐狸眼中尽是不满,这次算是彻底砸了锅。
司徒无邪妖孽的凤眼眯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个苏安容,今日令他开眼了!
水亦载舟,亦能覆舟,能够做到这一步,实在难能可贵。
朝廷命官实在难以控制局势,更不能强迫行刑,只得无奈愤怒的由着苏安容继续说下去。
苏安容感激的看向众人,继续道,“第六罪,民女不应该太过善良,相信苏远庭还有良知。”
“若不是民女相信苏远庭对母亲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和真心,就不会在母亲被诬陷通奸一夜白发后,还当着她的面写下休书。”
“第七罪,民女不应该还存有一丝的侥幸,和孝心。”
“所以才会被苏远庭以一百两的贱价卖给李尚书做小妾。”
话已至此,众人心如明镜,叹息声此起彼伏。
台上少女的聪慧,坚强深深的打动了在场的每个人,甚至有些妇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睛,哀婉的擦起眼泪。
不过豆蔻的少女,却要经历这般痛苦的折磨,如今还被诬陷,实在太可怜!
“苏安容,你虽然巧舌如簧,却无法更改铁一般的事实。”
朝廷命官强硬的站了起来,他知道若是此刻不抓紧行刑,那么便要出大事了!
今日一案,事关圣上尊严,也关乎李尚书的面子,若是定为冤案,那让皇上的脸往哪里放?让李尚书要丢多大面子?
这种自断前程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去做!
“罪状已经陈述完,即刻行刑!”
朝廷命官的震怒,令行刑的刽子手不再敢有半点犹豫,再次将铁针烤得嗤嗤作响,尖利的针很快便成了刺眼的烈红。
愤怒的人群,扬起一片谴责声,内容惊人的统一,便是强烈要求放了台上命运悲惨的少女。
苏安容没有错,她虽然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伸冤一句,可是她的话都有效的一一被验证。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苏远庭的负心薄情,二姨娘柳氏的毒辣阴险,还有苏安容的无辜善良。
但是,不管众人如何愤慨,也无法改变一个现实。
那就是苏安容的确没有任何证据,她的聪颖在李尚书精心设计的陷阱中,显得无力。
雨,渐渐变大,落在地上绽出朵朵水花,朦胧了众人的视线。
世上有种种无奈,最大的便是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悲剧。
司徒无邪妖孽的凤眼顿然下沉,射出凌厉的光,这个尚书竟然敢来硬的!
他的双拳骤然捏紧,浑身戾气大涨,就在此时,夏慕白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大将军可要三思而后行,劫法场,可不是儿戏。”
夏慕白声音冷冷的说,如同利剑刺入司徒无邪的心脏,令他的双脚如同灌注了钢水。
忽然,司徒无邪的嘴角上扬,冷酷的笑道,“若是这个丑八怪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就太废物了些。”
夏慕白稍微一愣,对司徒无邪过大的口气,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台下,除了焦灼的众人,还有心如刀割的沈清澜,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转身离开。
他不忍心见到苏安容的面容被刺伤屈辱的字眼,他害怕自己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
若是他真的高中,难道真的要娶一个面部有刺字的女子么?
他陷入了巨大的煎熬中。
台子中央,苏安容表情苍白而坦然。
或许,这一次她逃不过命运的劫难,可是至少为母亲洗清了冤屈。
真相,在所有人的心底,哪怕台上的朝廷命官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是毫无用处。
她从重活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在乎身体这个皮囊,所以哪怕真的刺字流放,她也毫无畏惧。
滚烫赤红的铁针一点点的靠近苏安容白皙的皮肤,他们准备在她的左眼下方刻下一个囚字。
滋!
终于,铁针烙在她的肌肤上,痛如骨骼。
苏安容闭上了眼睛,骤然抓紧了双手,咬牙承受灼烧的刺痛。
“住手!圣旨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细雨,纷至沓来。
领头的一匹白色骏马上,一个高贵优雅的青衣男子勒住骏马,大声喝道,“住手!”
灼热的痛骤然撤离,苏安容蓦然睁开眼,透过雨帘望去。
氤氲迷蒙的水气中,只见一拢青衣,高贵优雅的少年勒马而立。
她从未见过这般适合如画的男子,浑身弥漫着一股独特忧郁的特质,他眉眼耀目摄人,仿若天地之间最最贵的王者归来。
………………………………
第97章:惊世冤案
“你终于来了。”
苏安容情绪复杂,原来秦未泽意气风发的模样,这般震人心魄。
谁能够想得到,长安城外靠吃祭品长大的孱弱少年,如今能够这般优雅高贵。
苏安容看到秦未泽青衣上,独属于宰相门生的玄纹图案,生出安慰之感。
那天,她对他的话,并没有白说。
那块令牌,也终于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甚至出乎苏安容预料的,救了她一命。
只是,她十分好奇,秦未泽如何拿到圣旨,前来救自己的。
李尚书不是拿她和苏远庭决裂之举,大做文章,要将她树立成败坏凌云国仁孝的典型,定然不会那么容易逆转皇上的决定。
不止是苏安容疑惑,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这个审讯太过一波三折,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猜得到结局。
李尚书苍老的脸阴沉下来,他摸着鼻子,不动声色。
朝廷命官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下跪接旨,还是继续催促侩子手行刑。
司徒无邪的眼神警惕的看向秦未泽,想从脑子里找出这个人相关的情况,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京城中,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
夏慕白更是皱紧了双眉,对苏安容生出了巨大的兴趣,这个女子果然十分不简单。
已经渐渐走远的沈清澜,却错过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幕,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努力高中。
只有功名在身,他才有实力去救出苏安容。
“圣旨到,还不接旨?”秦未泽的声音并不大,却字字铿锵,落入耳中,比钟鼓声更加洪亮。
人们惊醒一般纷纷跪了下去,被押住的苏远庭和二姨娘也都绝望的跪了下去。
朝廷命官再也坐不住好,肥胖的脸抖了抖,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李尚书长袖一摆,面无表情也跪下去。
“此案乃惊世冤案,即刻释放苏安容,并将苏远庭以及其二姨娘打入大牢,听候审讯。”
秦未泽一字一顿的念道,高贵的脸上有独特的冷傲。
话音落地,一片叫好声此起彼伏的高声欢呼。
李尚书脸色阴鸷难看到了极点,他二话不说,起身离开。
今日算是把他的老脸全部丢完了!
朝廷命官吓得直哆嗦,赶紧追了上去,才走了一半,又转身命令道,“蠢材,难道没有听见圣旨吗?!将苏远庭和柳氏二人押下大牢!”
“大人,冤枉啊!苏安容,你这个贱人我和你没完!”
二姨娘尖声吼叫着,状若泼妇,疯癫入魔。
苏远庭心灰意冷,痛不欲生,在知道真相后,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巴掌。
他实在对不起苏安容的娘亲,对不起苏安容啊!
只是,他还有些话没有告诉苏安容,他……
不过,衙役们并没有给二人反抗的机会,行动迅速的将二人拖了下去。
这场盛大的审讯,就此散场,人们都觉得大快人心。
此时,台中央苏安容彻底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注意到白皙的脸颊上滑下一滴圆润的血滴。
秦未泽缓步走上台,他伸出手,覆上她被灼伤的脸颊。
他双眸中仿佛有说不完的哀愁,浓得令人心疼,轻声道,“你实在太不小心。”
秦未泽的手很凉,细密的雨水顺着他的细长的手滑在苏安容的脸颊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像是沙漠上的甘露,瞬间抚平她脸上的灼伤。
她凝望着眼前眉眼如画,高贵忧伤的男子,这样的温柔问询,恐怕这一世她都难以忘怀。
“多谢。”苏安容嫣然一笑,刹那芳华,耀眼如明珠,光芒四射,“你是如何做到的?”
“跟我走,有个人想见你。”秦未泽低头,看她左眼下那点嫣红,不由自主的微微皱起了眉。
他伸出指尖轻触被刺伤的嫣红,疼得苏安容倒吸了一口冷气。
“别动。”他低声命令道,然后抬手从苏安容的肩膀上拾起一片粉色花瓣,然后仔细的贴在了她的伤口处。
苏安容微笑不语,温软的花瓣,在这一刻似乎愈合了她所有的伤痕。
再见秦未泽,依旧这般默契,她差点忘记了彼此的心有灵犀。
“丑八怪,你可知不守妇道的下场是什么?”忽然,司徒无邪的声音传来,比突如其来的寒雨还要冷上几分。
“秦未泽,见过镇远将军。”秦未泽淡淡的说。
司徒无邪并不理会他,而是上前一步霸道的牵住苏安容的手,“丑八怪,你这次算是出了名。”
“将军,圣上有旨,让小人亲自带苏姑娘回去。”
秦未泽挡在司徒无邪的前面,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说道。
“丑八怪,你要去皇宫?”司徒无邪的眼神骤然复杂起来,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大几分。
苏安容疼得皱眉头,抿唇答道,“还请镇远大将军放手。”
“丑八怪,你可想清楚了!”司徒无邪这句话咬得特别重,妖孽的脸上顿然蒙上一股骇人的戾气。
“圣旨不可违。”苏安容一字一顿的答道。
此时此刻的她,不想再多添事端,她只想弄清楚秦未泽究竟是如何,将她救出的。
“好!别忘了你的誓言。”司徒无邪神色一变,锐利的眸光眯起,极为危险。
苏安容心里一个咯噔,猛地想起那夜他的话。
若是她逃过这一劫,便具有了成为他奴隶的资格。
苏安容的脸上红白不定的望着司徒无邪转身离开,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腾起来。
这个妖孽,果然是惹不得!现在倒好,甩都甩不掉了。
这一幕令原本散开的人群再次停住脚步,苏安容这个女子实在太不寻常,竟然敢驳镇远大将军的面子!
八卦永远比酷刑更加有吸引力,更何况是在刚刚还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之后。
苏安容的名字,在今日响彻京城。
有人说,她是女子的典范,勇敢,睿智,坚强。
有人说,她美若仙子,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不管是她慷慨激昂吟出的七宗罪,还是如今她当众拒绝司徒无邪的巨大勇气,都给她镀上了一层浓厚的传奇色彩。
不远处的望月阁二楼,夏慕白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似乎寻找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始终未能找到那抹淡紫色的身影,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烦躁的离开。
天色暗下去,雨却未停,反而越下越大。
人们看足了瘾,绝大部分都去了茶楼,将今日审讯之事作为谈资滔滔不绝的继续探讨。
只有一少部分回家,但凡见识了苏安容风采的,也都忍不住跟四邻得意洋洋的讲起今日一波三折的审讯。
苏安容的七宗罪,甚至掀起了关于嫡庶之争的讨论。
不过,这些她都是不知道的,此时的苏安容正被黑色的布蒙住了眼,跟着秦未泽前行。
“再直行五十步,便可左转。”
秦未泽牵着她的手,撑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在诺大的园林中带路。
因为伞的面积实在有限,他单顾着苏安容,全然不觉自己右侧的肩膀早就被雨水打湿。
苏安容安静的跟着他的脚步,没有多问什么。
他的手依旧冰冷,可是却令她无比心安。
秦未泽,这个智谋超凡,高贵忧郁的男子,是她多年的伙伴,知己,战友。
这一世,能够重逢已经令苏安容足够感动和满足,她多希望这一切能够永远不要改变。
苏夫人的事情,令苏安容打心底里有些害怕,她担心自己无法抵抗命运。
可是,再见秦未泽,令她再次生出勇气,这一次她绝对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一处花厅,在秦未泽的引导下坐了下来。
眼睛上的黑布已然被揭开,她看向这个华贵的房间。
中央有一处玉兰屏风,旁边的案几上,放置着玉如意和青瓷盘。
青瓷盘上放满了难得一见的新鲜水果,有些连苏安容也叫不出名字。
门口两侧设有梅花鹿、鹤、花瓶各一对,象征着吉祥长寿。
“你说有人想要见我?”苏安容好奇的问道。
她猜得出,能够住在如此奢华之处的人,绝非只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而且还这般隐蔽的相见,身份自然不同凡响。
“的确,是我想见见你。”不等秦未泽答话,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贵妇人来。
她雍容华贵,面容慈祥,眼中泪花闪烁,看见苏安容后,似有千言万语要讲。
苏安容更加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情况,不由得看向秦未泽。
谁料,贵妇人又开口道,“未泽,你退下吧,让我来和她说。”
“是。”秦未泽躬身答道,出门时,给了苏安容一个安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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