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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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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不是现在大宋封的那些有名无实的爵位,而是有封地的爵位!

    当然,周铨对于这种册封也是有所限制的,在周铨看来,大一统是最适合华夏的制度,如今为了转移国内新兴的豪商、军头们过剩的野心和力量,暂时采用册封之制,可并不意味着他要重拾分封制。

    分封制必然会成为内战之源,所以周铨决定,这些册封出去的领地,规模必须受到限制,以防止其力量过大,反而威胁到中央。另外,这些田地虽然允许传诸子孙,但是三世之内,必须推恩,也就是由诸子孙平分,进一步削弱其力量。

    他这是阳谋,稍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一想到能有大片肥沃良田、矿山河湖可以让自己称君为主,谁还会管三代之后的事情?

    其实周铨还有别的一些限制封地的方法,比如说,封地之中仍然要执行华夏法律,封地要推广华夏教育,要向中央缴纳税……这套方法如今还没有完善,但已经有一个十余人的小团体在专心琢磨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朱震踏上酒楼的木板楼梯时,耳畔传来这样的声音,他哼了声,向那些吟诗的书生望去,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书生,想来也是从汴京国子监赶来的太子生。

    这群年轻人,真是太简单太幼稚了,周铨扔出个肉骨头,他们就把此次来应天应当关注的重点忘了!

    他甩了一下衣袖,正了正头上的冠帽,来到一间包厢前,与立在其外的尹均先见了礼。

    尹均悄然为他开门,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朱震入内后,少不得众人都起身行礼。

    在座者,皆是二程门下徒子徒孙,彼此即使不曾见过面,也神交颇久。居中一位空着,谁都知道,那是留给杨时的,但是因为杨时还在狱中,所以并未前来。

    朱震先是向在那居中之座左右两边的二位行礼,这二位一个是尹焞,一个是谯定,都是程门之下的儒学大家,虽然名声比不得杨时或者朱震的恩师谢良佐,却也是如今的宗师级别人物了。

    然后他又向坐于尹焞身边另一人行礼:“不意侯先生归来了。”

    这位乃是侯仲良,年纪更长,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其实是有些屈就了。此人乃是二程表弟,幼时从两位表兄求学,在杨时入狱的情形下,他可以说是当世程门弟子中学问最高之人。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在日本,朱震不曾想,因为国是论战之事,竟然将这位老先生也从日本搬了来。

    侯仲良点了点头,回了一礼。朱震又向他身边的另一人见礼:“青山先生也到了,杨先生情形如何?”

    这位青山先生是杨时的弟子,姓胡,名安国。他形容有些憔悴,苦笑着道:“原本是要在狱中服侍先生,不过先生将我赶了来,说此等大事,他自个儿没法参与,就令我代他参与——我将犬子胡宏留于狱中服侍了,先生年迈,精力有些不济,不过身体尚好,周铨每日都遣医生照料。”

    虽然胡安国口中直呼周铨之名,但却没有多少恨意,众人听出来了,却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

    侯仲良年迈德高,甚至还微微点头:“济王虽无大仁,却有小仁,龟山先生在狱中不会吃苦,你们且放心。”

    无大仁,是指周铨不信奉儒家的那一套,有小仁,却是指周铨对待杨时等人的态度。以杨时卷入文维申案之深,判处死刑都算是轻的了,很有可能要牵连到他的学生门徒,可是周铨念在此人毕竟是大学者的份上,只是将其拘禁,弟子之中没有主动卷入此案者,并不受牵连,甚至对他个人的待遇还相当好,不仅许弟子家人在旁服侍,更是专门派了医生,每日为杨时检查身体。

    “说起来,周铨为何会如此,他不敬二位先生,也不喜龟山先生,却又网开一面……”朱震心中有些不解,便开口问道。

    “不过是收揽人心罢了。”有个年轻气盛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众人都看向侯仲良,知道这个问题是专门问他的。

    程门弟子中,与周铨最熟悉的就是这位侯仲良了。当初周铨初定日本,为了便于统治,延请二程门下弟子前往日本,号称是要传播儒学,实际上是借助二程的那一套麻痹日本各阶层,让他们少些反抗。程门弟子多不应募,唯有侯仲良等数人,因为家境贫寒,又痛切大宋振兴无望,为周铨所鼓动,到了日本。

    这些年,他们在日本倒是做了些事情,对于稳定华夏在日本的统治,立下不少功劳,故此侯仲良才有与周铨直接通信的资格。

    侯仲良微微撩了一下白眉:“此事济王曾与我书信,说程门立雪一事,足以为千秋好学者垂范。虽然实学与二程先生之学不同,但求学之心相同。”

    杨时卷入死罪之案,侯仲良身为同门,当然要尽力去救。他写信给周铨,言辞哀切,周铨回信却很简单,之所以不究杨时死罪,一是罪罚应相当,杨时虽是主犯之一,可其罪过,远不及文维申,甚至还比不上韩膺胄;二则是杨时年迈,已经是年近八十,时日无多,杀之无益;三则是杨时好学之心,足为后世垂范;四则是二程之学,虽然周铨不以为然,却并不认为就完全没有了价值,哪怕是作为一个反面靶子存在都好,象杨时这样的程门大学者,正好用来充当靶心。

    但侯仲良不好说别的,只能含糊地将事情推到了周铨敬仰杨时好学尊师之心上来。

    “明日国是论战便要正式开始,诸公今日相聚,可是为明日做准备?”落座之后,不等酒席上来,朱震沉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却再度投向侯仲良。

    侯仲良沉吟了好一会儿,再次扬了扬白眉。在去日本之前,他穷困潦倒,衣食无着,但到了日本之后,因为满腹经纶,所以甚得日本上层尊重,又因为背后有东海商会和护卫军这大靠山,他的生活相当滋润。因此,他与当年初去时相比,不但没有因年老而变瘦,反而稍胖了些,颇有些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今日之会,是我邀请位而来,不仅仅是为明日的国是论战,更是为了今后之事。”侯仲良缓缓说道。

    朱震心中一动,侯仲良能与周铨通信,莫非他从周铨那里,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国是论战,不外乎两个结果,一是我们胜,二是我们败。”侯仲良又说道。

    “我们不会败,新学那群墙头草,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了,至于实学,这些时日,我们也专研过,不过如此,实学有一个最大的破绽!”一个年轻点的书生叫道。

    侯仲良闭嘴不语,等那年轻书生的师长呵斥了那小子两句,侯仲良才缓缓道:“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你们可曾想过?济王重实惠,我们胜了,汝等可曾有一套完整的礼法制度,可供济王治国所用?若是败了,我等名声扫地事小,二程先生的学说就此沉沦才是事大!”

    “这个……”

    这是儒家的通病,总以为只要读了圣贤书,学了圣贤之说,那么天下自然大治,万民皆尧舜了。在场的这些理学徒子徒孙们同样如此,在他们看来,赢得国是论战的胜利就是一切,至于胜利之后怎么治国——垂拱而治就是。

    “我虽是大前日才到的,但这几天已经知道不少你们的看法了,你们方才所言,实学的最大破绽,无非就是只重术而不治心,无益于道德人心,故此你们想出了个法子,要儒学为体,实学为用……但是,你们错了,若真是将希望寄于这一说法上,我恐此次论战,我等之学,将会万劫不复!”侯仲良又道。

    “侯先生……此语有些过了吧?”

    别人不好开口,但是朱震却不得不开口,因为“儒学为体、实学为用”这一说法,就是他提出来的。

    儒家在思想上其实是相当开放,无论是道家还是释家或者其余诸子百家的说法,只要他觉得有理,与其根本没有冲突,便会兼收并蓄,只不过其中主次之分要分清楚。朱震提出“儒学为体、实学为用”,在他看来,便是完美解决如今儒家面临困境的最佳方法,而且也是最有可能被周铨接受的提议。

    毕竟要周铨完全放弃实学带来的利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朱震自己,也觉得这种想法极为荒唐。

    “朱贤弟,非是老朽所言过了,而是事实如此,你们终究还是不熟悉济王,不知道他的志向器量。”侯仲良白眉再度扬起,原本昏沉的目光,仿佛因此亮了起来:“若真想要我等学说得以传承,须得记得圣人之语!”

    “何语?”朱震沉声道。

    “道不行,吾将浮槎于海外……故此,我等须得提出方略,令儒家亦能参与燃烧远征!”
………………………………

五九一、新百家争鸣

    大宋靖康七年春二月初二,龙抬头。

    应天新城外的大学之城,一大早起,就已经人头攒动,数以千计的各式人等,散于各个角落之中,十个八个成群,三人五人一伙,一个个神情肃穆,仿佛是当初还开科举时赶考的仕子。

    他们都行向大学之城最中心处,那里有一座高大的建筑,其设计参照了大宋大庆殿的回音系统,规模也不亚于大庆殿,可以容纳万人入内,而且在中殿扬声说话,只要万人不嘈杂,那么众人皆可听清。

    这座被称为求是宫的大殿,按照周铨的说法,将成为以后大学之城的公共场所,每年大学之城各校开学时,师生们可以在此会聚一堂,共话未来。

    也只有周铨手中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起这样规模的一座大殿。甚至有曾在大宋中枢任职的官员,看了此地之后,都觉得有些浪费,这样广大宏伟的建筑,竟然不是充当朝廷的正殿,而是被用于学校,特别是这学校中,可能不讲儒家经典,只讲实学!

    此时大殿之外,已经聚齐了数千人,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资格进入求是宫的,因此只能停在求是宫外,看着通往正门的大道。

    有巡捕在维持秩序,将人隔在大道之外。这些人一个个踮起脚,想要看人来了没有。

    “看,新学的人来了,瞧见没有,他们不少人头戴白巾,那是为悼念王琳!”

    “哪个王琳?”

    “拗相公的曾孙,原本也是来参与论战的,结果被歹人刺杀了,据说歹人来自京师,是洛学一派的人物……”

    “我还听说,这位王琳小相公辩才无碍,家学渊源,乃是新学扛鼎之人,歹人之所以刺杀他,便是怕他拿出老相公的本领来,横扫天下,让洛学再次回到西京当缩头乌龟!”

    “笑话,就是新学不敌洛学,洛学又能怎么样,还有实学呢,济王殿下亲自创立,岂是这些歪门邪道可比?”

    “实学说别人是歪门邪道,笑话,笑话,哪位圣人传下了实学?”

    “你敢批实学,莫非不把济王殿下放在眼里,论及功勋德行,济王殿下比起哪位圣人差了?”

    “是啊,济王殿下不差,公主收集者啊……啊哟!”

    “揍这厮,敢在这里对殿下出言不逊!”

    “啊哟,啊哟!”

    这些看热闹的人群里,时不时就出现这样的事情,然后巡捕一拥而上,将打起来的人抓住,一起带离现场,若还有不从者,则会浇上一盆冷水,让他们清醒清醒。

    新学之人神情肃然,他们顾不得周围的喧闹,有几人面上,甚至都带着悲壮之色。

    陆宰抿着嘴,目光冷肃地扫过人群,自从上次遇刺之后,他就对这种人多的场所心有余悸,故此今次前来,他没有带陆游,而是将陆游托付给了那位好心的李参政。

    原本他自知才疏学浅,只是想着来看热闹,争取为新学拾遗补阙。但是,刺杀之事激起了他的怒火,让他意识到,这一场国是论战,他也无法置身事外。因此在这几月时间里,他利用自己父亲陆佃声名远扬的优势,也利用自己在藏书界的声望,统合新学诸子,倒也发现了不少后起之秀。

    让他遗憾的是,这些后起之秀出现得晚了,他们此前面临着二程诸弟的打压、引诱,如今又要面对实学这样可怕的敌人。

    虽然陆宰明知此次国是论战,新学可能要一败涂地,但战而败亡,终究胜过不战而亡。新学诸子,也正是带着这样的心情,以哀兵之态,走进了求是宫。

    在他们后面不久,便是洛学的代表,二程门徒们。

    “当真是乱作一团,济王只重实而不重德,方才如此。”胡安国左望右望,看到周围的乱局,长叹了一声道。

    “你们错了。”侯仲良缓缓道。

    胡安国有些不服气,只是一看到侯仲良那苍苍白发,便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程门诸弟子彼此之间,也不是铁桶一块,但是,侯仲良为了道统传承,不顾自己一把年纪,奔波于大海之中,甚至提出了解决如今困境之法,无论是人品还是学术,都让胡安国不得不钦佩敬服。

    他心中甚至隐约觉得,侯仲良比起如今还在狱中的杨时,看事情更准确些,或许这是如侯仲良自己所言的那样,一是因为他到的地方多,亲眼看到过周铨治下五国城、流求和日本诸多城乡;二则是因为他对实学更为了解,甚至试图从《易》和《春秋》两经的角度去解释实学。

    他们出现在通往正门的大路上时,周围的嘈杂声渐渐静了下来。

    “怎么这么多老人,你看新学那边,尽是年轻人,这边怎么全是老人?”有人小声嘀咕。

    “年纪越大,读书越多,学问越深……你们看,那个须发皆白的,看上去都已经七八十岁的老人,便是侯仲良,他可是两位程先生的表弟,得了二程耳提面命,当世有数的学问大师!”

    “与他说话的那位,我也认得,乃是胡安国胡先生,他是杨时先生的弟子,杨时先生如今在狱中不能来,他就代替杨先生前来了!”

    “不愧是二程弟子,一个个看上去,都是博学长者啊,啧啧,新学的那些年轻人,恐怕不是他们对手。”

    “也未必,若是辩着辩着,打将起来了,这些老人家,可是打不过年轻力壮的后生。”

    听得自己诸人也成了众闲人谈论的话题,胡安国、朱震等就心生厌恶,但是侯仲良却是面不改色。

    侯仲良见识比那几位更广些,他很清楚,周铨利用百姓舆论的效果。无论是京徐铁路,还是在日本的殖民政策,周铨都充分利用了百姓们爱传流言好作评论的特点。

    谁知道外围那些议论的人里,有多少是周铨派来带节奏的呢。

    他们一行年长,走路就慢了些,还没有进求是宫的大门,就听到后边突然一阵喧哗。侯仲良反应慢,没有来得及回头,胡安国则回望去,却发现在自己身后,竟然来了……一支娘子军!

    确实是一支娘子军,人数不多,只有十余人罢了,但为首之人,胡安国依稀认识,正是李清照!

    此时李清照业已徐娘半老,在她身边,群莺绉绉,虽是羞涩,却还是坚定地跟着她一起前行。

    胡安国见此情形,不禁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这是何意,莫非这次国是论战,竟然还准女子参与?”

    “娘儿们来掺合什么,老老实实回家奶娃去吧!”

    周围围观的书生们,不论新学、洛学,此时都有了共同的敌人,纷纷叫嚷起来。

    李清照柳眉一竖,眼中寒芒闪动,少女时代的英气,仿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君上倡议国是论战,可曾说过不准女子参与?”

    这倒没有,周铨的国是论战令里很明确说了,只要能成一家之言,经过审核之后,便可以进入求是宫中参与国是论战。哪怕没通过审核,亦可以借助求是宫外长达两里许的公示栏,贴上自己的文章观点,供众人议论。

    “既然君上不禁,国法不限,为何我们就不能参与,国是国是,天下之民,男女各半,我们至少可以替天下半数人代言!”

    此语一出,周围哄笑声、叫骂声连片,但是却没有谁能反驳她的理由的。

    李清照如今,哪里还怕这些人的嘲笑?

    赵明诚弃守保州之事,已经让他们夫妇蒙羞,逃回应天之后,多亏了周铨接济,赵明诚才没有病死街头。此后李清照便开始有心物色天资高的女子,特别是那些虽然名气不大却谈了不少书颇有才学的女子,将她们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姐妹社”,不为别的,只为女子争取一些权利。

    其实华夏虽是重男轻女,可女子地位比起那些女子完全无权的文明要强得多,比那将女子的地位与牲畜等同甚至不如牲畜的大食神教文明,更是强得不知多少倍。而且李清照还敏锐地发觉,随着机器生产的推广,大量女子也进入工厂、作坊之中,获取不亚于男子的收入报酬,实现了经济自立,她们在家中的地位正在提高,这让李清照觉得,在周铨治下,女子或许能够得到比旧时代更多的东西:受教育权、同工同酬权,甚至出仕之权!

    见自己身边的诸姐妹,被人嘲笑得有些窘迫,甚至有脆弱些的已是盈盈含泪,李清照大怒,再度扬声:“谁人不是妇人女子生出来的,我们这些姐妹,不惜抛头露面,替你母亲、祖母说几句话,你们都不许?”

    这话出来就是大杀器了,那些嘲笑之句,便有些说不出来了。

    “胡闹!”侯仲良这时回望了一眼,扔下这个评论,便与洛学诸人一起进入了求是宫。

    李清照等人随后也进去了,在她们之后,又有好几批人入内,甚至连道士、僧人,都各自组了队伍来参与。

    在求是宫顶层,周铨看到这些道士、和尚时,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或者这不该叫国是论战,而是该叫政协会议吧。

    然后他眼前一亮,因为等了这么久,他终于看到了穿着统一制服、个个朝气蓬勃的实学学者们。

    为首之人,乃是于汤臣。
………………………………

五九二、论战

    实学的队伍也是相当年轻,只有于汤臣外加另外三名中年人,其余都非常年轻,而且让人吃惊的是,实学队伍之中,竟然也有两位女子。

    见此情形,原本喋喋不休的围观者,不禁沉默了。

    现在他们有些明白,为何李清照敢组织一支女子队伍入场,想来她通过某些渠道,已经知道实学这边带了女子的消息。

    或许她抢先组了支娘子军参与,也就是为了替实学分担一些讥谤。

    实学的队伍是最后一批进入求是宫者,在他们进入之后,求是宫的大门闭上了。

    “若是殿下在里面埋伏起五百刀斧手,只要一声令下,天下胡说八道的人就少了一大半。”有人轻声说道。

    “何只,我看要少九成,这伙胡说八道的家伙,自己胡说八道不讲,还带得别人胡说八道!”

    围观的闲人们意犹未尽,开始讨论求是宫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不时会有人从求是宫中跑出来,将一张张纸交给站在外边的大嗓门,那大嗓门拿着一个铁皮喇叭,高声将纸张中的东西念出来。

    求是宫中,哪一家学者说了什么,在外边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甚至那些文绉绉的文言,也专门有人将之改成普通百姓都能听明白的白话。

    “新学这个叫杨伦的,说得很有道理啊”

    “不,不,我还是觉得洛学这样的胡先生说的更对!”

    “那位胡先生,我看是人如其姓,一本正经说胡话,都是些大道理,却屁都不解决!”

    “你懂什么,这全是对圣人之言的阐发,真正有学问的人,就该如此!”

    在场的闲人,一个个都发表自己的见解,最初的交锋,是新学和洛学等儒家诸派之间,他们为了争夺正统地位,彼此攻讦不止,而当道、释诸家偶尔发言之时,必然又遭到他们的联合驳斥。

    这场论战,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结束的。

    每日里求是宫中都争吵得昏天黑地,不过按照周铨定下的规矩,发表自己的意见可以,拿“君子”、“小人”这一套玩人身攻击不行,因此各方还保持着相对克制。

    当然,每日辩论回去之后,是不是在背后大骂对手的祖宗八代,那就是谁都说不清的事情了。

    不仅是大学之城的闲人在关注论战,天下读书人,无论信奉的是哪家学派,只要能识得几百个字、懂得些道理,都在关注这场论战。

    这么漫长的论战,周铨当然没有时间全程跟着,他只是在第一天亲临现场,但次日之后,每天只是看看简报罢了。若他对哪个人的学说感了兴趣,底下自然有人会将此人的全部观点都整理好,经过其人自己认可签名之后,再送到周铨面前来。

    虽然周铨对于儒家的经义不以为然,但是看了这些人的观点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儒家学说能够统治华夏思想界近两千年,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不仅如此,这些精研儒学的学者们,也确实拥有非同一般的智慧,此前没有人触动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在儒家的旧经典中固步自封,可现在被周铨以无与伦比的伟力将他们的旧框架砸碎之后,他们竟然闪烁出不少真知灼见的火花来。

    这让周铨刮目相看。

    但是,儒家学说自有其根本弱点,重伦礼而轻制度,安现状而少突破,号称“经世致用”却将之与劳动、生产相割裂这些弊端,不遇到实学,自然会被其长处掩盖起来,对于以农业生产为基础、寻求稳定的社会足以适,可当面对大变革大动荡时,它的弱点就显露无疑。

    放在这次论战之中,儒家诸派几乎横扫其余学说,到后来释、道两家就只是象征性地出席,便是李清照带领的娘子军,也只能在儒家的范围之内,在部分枝节上与其纠缠。

    唯一能让儒家诸派忌惮的,就是实学。

    可是连接着五天,百家争辩之时,实学却只是默默旁听,数十人的阵营,却是一言不发。

    “为什么实学不开口?”

    应天府城中,一座院子之内,杨时放下老花眼镜,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望着胡宏。

    才过而立之年的胡宏,乃是胡安国之子,胡安国身为杨时弟子,代替他去参与论战,胡宏便替父于软禁之所照顾杨时。

    听得老头相问,胡宏有些不自信地道:“或许是因为他们不擅长论辩吧先生知道,实学他们会算会写,可不曾听说他们会辩。”

    “不对,不对。”杨时连连摇头,闭着眼睛沉思起来。

    周铨不会做蠢事。

    输在周铨手中之后,自己也成为阶下囚,这让杨时对周铨有了更新的认知,而周铨留下他的性命,甚至可以说善待他,让他对周铨的器量有了更新的认识。

    好一会儿之后,他睁开眼,看着胡宏:“我这老头子,在这里一时半会又不会死,你不如也去求是宫求是宫求是我明白了!”

    杨时自言自语,眼睛瞪得老大,就想站起来,但他才一起身,便又坐了下去。

    老人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真想如同年轻时求学一样,哪怕是冰天雪地里,也愿意静静等候,只为了寻求至理!

    “求是”杨时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头缓缓歪向一边。

    胡宏见此情形大惊,连忙呼唤,就在隔壁的医生迅速跑了过来,可是测了测杨时的脉搏,医生摇了摇头:“杨先生仙去了。”

    胡宏茫然失措,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杨时已经死了。

    老先生方才肯定有所得,所以才会那么激动,但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若能知道老先生最后想到什么,再转告给正在求是宫中进行论战的程门诸子,或许能够有大助?

    想到这里,胡宏只能草草随杨家家人料理后事,然后借口通知程门诸子,乘上列车赶往大学新城。

    从应天府到大学新城,有一趟专门的列车,三十余里的路程,去一次只需要一个小时,价格也不算贵,只是班次略少,因此显得极为拥挤。坐在车上,胡宏心里仍然满是疑惑,他将杨时临终前的种种言行再度回忆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想明白,杨时究竟发现了什么。

    他赶到时,天色已经是傍晚,今日的论战结束,才出车站,正遇上看完论战而来的人,一个个都极是兴奋。

    “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我还道是古人的夸张,现在看来,果有其事!”

    “是啊,是啊,你们看,实学诸子一直不开口,但是今天他们一开口,便将新学驳得落花流水,洛学诸子也都给他们说得瞠目结舌,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

    “实学诸子中的那两位姑娘,言辞犀利,我本以为她们来参与只是好看,却不曾想,这二位姑娘竟然是实学先锋”

    听得这样的议论,胡宏心突的一跳,看情形,今日的辩论里,实学终于开口了。

    而且他们一开口,就以横扫千军之势,将儒家各派打得落花流水。

    正如此前儒家对其余百家一样。

    带着疑问,胡宏到了洛学诸子宿处,此时天色都晚了,但这里灯火通明,时不时就有人高声谈论,胡宏的到来,让那些人都愣了一下,因为胡宏身上穿着孝衣。

    胡宏也愣了,他认出来,站在这里的,绝对不只是洛学门人。

    他甚至看到了陆宰,这位新学扛鼎之人,也出现在这儿,看起来是刚刚发生了争执,他脸色有些不悦。

    “这是小胡先生你这模样,莫非杨先生?”有人认出胡宏,惊呼说道。

    胡宏眼中微红,点了点头,然后与陆宰匆匆见礼,走向面前的大厅。

    大厅之内,众人已经听到了外边的动静,再见他模样,胡安国大恸出声,其余诸子也是面带戚容。

    “休哭,休哭!”

    就在众人哀哀哭泣之时,侯仲良厉声将众人安抚住。

    他年纪最长,也已见惯生死,因此还能冷静。他看着胡宏:“前几日我们曾去探望过龟山先生,彼时他身体尚好,怎么今日突然这般了?”

    胡宏将杨时去世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到他说的情形之后,戚容不减,面面相觑。

    竟然因为一时激动而死了?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在儒家诸派被实学一连串问题弄得头昏眼花哑口无言之际?

    “杨公何须如此,明日再辩时,我们拿出儒学为体、实学为用之说,必可扳回一局!”良久之后,朱震轻叹了一声道。

    儒学为体、实学为用,乃是他们为决胜做的准备,若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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