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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风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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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娘子说的是”师师拍手道。
然后她发现,那位赵娘子看着自家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对。
她象是发现了一个宝贝般,盯着师师,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让师师都有些害怕。周铨也顾不得被揭破的尴尬,挡在了师师身前,隔断了那女郎与师师的视线。
女郎目光移到周铨身上,露出些许遗憾之色:“虽有些小慧,终究是少读了诗书,君不应操持这商贾贱业,而应当去读诗书。”
周铨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毕竟抄袭的事情被人真揭破了,但听得这一句,他就有些不喜。若不是因为李宝得罪人在前,他都忍不住要和对方争上一争了。
“你方才那诗,原作何人”那赵娘子又问道。
“杨万里”周铨脱口说道,旋即后悔,杨万里此时还没有出生,对方若是要细问,自己该怎么回答
果然,赵娘子又开始问杨万里的细节,什么何时人物啦,乡籍何处啦,有何著作啦周铨听得头大如斗,心中再度确定,抄诗是一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儿,特别是对着这些古代文人
一想到古代文人,周铨心中猛然一个激灵:“不对劲,不对劲”
这毕竟是宋朝,虽然不象是明清那般,要女孩裹小脚,但也不是每个女子都能经受良好教育。眼前这位女郎,夫家姓赵,而周铨对历史虽然没有化学那么了解,却也知道,此时正有一位赫赫有名的才女,夫家是姓赵。
“年纪不知道对不对”
心中略一琢磨,周铨抬眼望着那女郎:“易安居士”
赵娘子愣了一下:“什么易安居士,那位杨万里先生,莫非自号易安居士”
周铨挠了挠头,难道这位赵娘子不是李清照
抱着试探的心理,周铨又问道:“赵娘子,可否请教尊夫名讳”
“外子赵明诚,字德甫。”赵娘子道。
周铨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然是她,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李清照,易安居士
可是自己方才以“易安居士”相试,她为何不承认,难道说,自己遇到巧合了,另一个赵明诚的妻子
“呃,赵娘子,我曾听人吟诗一首,只是一直不知其作者是谁,特向赵娘子请教。”周铨决定再试一试,于是拱手又道。
听到谈诗,那位赵娘子满脸都是欢喜,虽然不开口,可那双大眼,却如同会说话般,一直在催促着周铨。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周铨吟道。
他当然背过不少李清照的诗词,不过急切之间,能脱口而出的,就是这首夏日绝句。
赵女郎此时眼前已经是一片晶亮,从那轿中直接立起,双手轻合,口齿微动,反复将这五言绝句念了几遍,然后连声道:“好,好,我不曾读过此诗,但听君一吟,慷慨之气,悲愤之思,通人胸臆,直指脊骨”
她连声称赞,周铨则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竟然不是李清照啊,见到了张择端,见到了岳飞,还见到了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李师师,自己倒是有些期待,能够再见到李清照呢。
“赵娘子,诗也抄了,礼也赔了,你看我这兄弟,是不是就不追究了”周铨问道。
既然不是李清照,周铨就不想过多纠缠,早些脱身早些去做生意赚钱,这才是正理。
那赵娘子目光盈盈,突然在轿中敛衽一礼:“是余方才言语唐突失礼了,余夫家姓赵,自家姓李,向来喜好诗词,愿请小郎君告知,方才那首绝句,是何人所作”
………………………………
二八、蔡家子弟
夫家姓赵,自家姓李
周铨此时已经有些糊涂了,从种种迹象来判断,眼前女郎,应当就是李清照。可是问她是不是易安居士,她否认了,又拿夏日绝句来试探她,她仍然否认自己是作者。
周铨翻了一下眼,反正自己此身只不过十五岁,干脆直接问,也不怕被误会是登徒子。
“娘子闺名,可是清照二字”
赵娘子倒不羞涩,落落大方点头:“是吾”
没错了,这位赵娘子,果然就是李清照
“小郎君可否告知,那首绝句,究竟是何人所作”李清照又问道。
周铨很想告诉她,刚才那首绝句,就是她自己所作,但这个时候,他算是明白过来了。
此时此刻,李清照还未曾自号易安居士,也没有经历靖康之变,当然未能写出那首绝句来。
换言之,自己在原作者面前,抄了原作者的诗,然后还静静地装了个某。
“小子实是不知,因为听闻过赵娘子博学之名,所以才向赵娘子求教。”任周铨面皮浑厚,也不好意思在李清照面前冒充是这首绝句的作者,因此只能勉强搪塞过去。
“可惜,可惜若知其人是谁,再去寻他的墨宝诗篇,那就好了”李清照无限憧憬地道。
对此,周铨只能仰首望天了。
很快,李清照就回过神,把注意力集中在师师身上。
问了师师是否读了诗书,考了师师几句诗词,又问师师可曾练习过书法总之,周铨反倒成了被遗望的路人。
师师此时的眼中,也闪着小星星。
这可是李清照要知道,李清照词女之名,在京师文化界当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至少师师自己,就学唱过李清照好几首长短句。
“此女聪慧,可授我生平所学可惜,可惜。”良久之后,李清照才结束话题,心中暗想。
李清照已经嫁与赵明诚十载,并无所出,虽然夫妇之间还算琴瑟和谐,但此事一直是李清照的一块心病,因此对于聪明的孩童,她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喜欢。而且她博学多才,平生所学,男子不及,也想着将之教授给别的女子。
若她能长时间留在京师,必然会想法子引师师为弟子,可她此次从青州归来堂回到京师,乃是随其婆婆郭老夫人来有要事,事情办完之后,就要回青州去。
因此,她也只能将惋惜放在心中。
“今日喜得一小友,我轿中有书二卷,且付于你,好生读书。”李清照自轿内取出两卷书册来,将之交到师师手中。
原本要去接这两册书的周铨,顿时尴尬:原来这小友,是师师而非自己啊。
赠书与师师之后,李清照便觉意兴阑珊,将轿帘放下,吩咐回去。但就在轿帘放下的一瞬,她看到远处,似乎有一个熟人身影闪动。
“那是蔡家子弟”李清照心中顿时一凛。
蔡家自然是蔡京家,此时蔡京虽然被贬在杭州,但是一直有传闻,他将会起复。李清照来到京城已经有几日了,也打听到这个事情。
她此次随婆婆来,是为了替已故的公爹赵挺之恢复追赠之事。赵挺之曾阿复蔡京,后又与蔡京反目争权,在赵挺之死后,蔡京指使人攻讦,赵挺之被追夺官职,就连其子弟,也不许出仕和居于京中。
李清照之夫赵明诚,此时赋闲于家,便因于此。她婆婆郭太夫人为人精明,颇有谋略,此前多方活动,如今更是乘着蔡京被贬的良机,亲自回到京师,拜访故旧,操持此事。
目送李清照离开,周铨走了几步,突然间顿时叫道:“哎呀,我可真蠢”
确实蠢了,李清照虽然已嫁为人妇,可是在京城文化界里,仍然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方才是一个打广告的好机会,若是能拉着李清照写那么一首夸赞冰棍的词,再使人将之传入青楼勾栏,冰棍的销量,当会增长一倍
眼珠转了一转,周铨嘿嘿笑着看向师师,错过了这次没关系,从李清照方才对师师的态度来看,只要派出师师,总有机会的。
师师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还是大热天啊。
李清照的轿子远去,方才被她认出的那个身影,却慢慢晃了过来。
此人拦住李宝的去路,含笑问道:“你这里卖的是何物”
“冰棍。”李宝地回应道。
“拿来我看看。”那人道。
那人身边,跟着有十余个人,看模样都是儒生,一个个脸带戏谑之意。周铨见他们模样,就知道这伙人不好惹,若真得罪了他们,只怕周傥出面都未必能摆平。
因此他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诸位,这是冰棍,消暑冰饮,请诸位品尝。”
他直接拿出甜冰棍与绿豆冰棍,就呈与这些人。这些人原本是带着鄙夷之色的,但接过之后,寒意所诱,忍不住有人就舔了舔。
而李宝有些急了:“付钱,他们还没付钱呢”
“我等岂会差你这些许钱”那群人中,有一个讥笑道。
“我等在樊楼吃酒都不付钱,在你这破摊子上吃两块方冰还要付钱”又一人道。
他们看出李宝是个憨人,故意逗弄罢了,李宝果然额头青筋一跳,象是公牛见了红布一般,眼睛瞪得老大。
好在周铨一巴掌拍过来,将他拍回去,只能蹲在木箱边上画圈。
“诸位公子自然不会差钱,我只想着诸位公子交游广阔,若是替我们宣扬两句,带来的生意便足够我们小本生意的吃喝不尽了。”
周铨这几句话,说得那些伴当眉开眼笑,唯有李清照注意到的那个蔡家人却还是神情淡然。
身为蔡京之孙,蔡行早就不知被多少人恭维过,因此周铨拐弯抹角的恭维话,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中,他关心的,是刚才周铨与李清照说了些什么。
比起父祖,蔡行说话直截了当:“方才那位赵夫人,与你说了些什么”
在蔡行看来,周铨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厮,被自己这贵人相问,一定会如实相告,实在不行,再打发点赏钱就是。
果然,周铨一听此话,双眼眨啊眨,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倒不是不可以告诉公子,但那位夫人给了赏钱”
“叭”
一个银锞子落在了木箱上,这银锞子个头可不小,至少比周铨从贾奕那弄到手的单个个头要大。
“说实话,这个便是你的,若是虚言诳瞒,拿我名敕去开封府吧。”蔡行淡淡地说道,下巴微抬,傲气凌云。
京师中讨生活的小厮,只要眼睛稍微亮些,人稍微活络些,见此情景,便知道这是一个没奢拦的人物,必不敢欺瞒得罪,只会用心去讨好。
可惜,他遇到的是周铨。
这可是经过商品时代熏陶的灵魂,点满了说瞎话天赋的奇人。
“方才那位赵娘子,是被我们的冰棍吸引了,她说她此前在京师,还从未见过卖此冰棍者”周铨开口道。
他一边说,一边还睁圆了眼睛,眨都不眨,一脸诚恳,只差没有指着自己眼睛对蔡行说“看我眼睛就知道我有多真诚”。
蔡行面色微变,若只是这点消息,却不值得他这份赏银了。
蔡行认出了李清照,他也很清楚,李清照夫家与自己祖父可谓是死敌,如今祖父起复正在紧要之时,李清照不呆在青州,却跑到京师来,这让蔡行担忧。
赵挺之虽死,可毕竟也是一代奸雄,连苏轼、黄庭坚都被他玩得团团转,他的亲家李格非甚至干脆就是被他一手推入旋涡,此人门生故吏,也颇有如今身居高位者,在官家身边,也肯定有亲近之人。
“只有这一句,可是拿不到赏钱的。”蔡行伸手又去抓回银锞子。
结果周铨手更快些,已经将银锞子抓入掌中,眉开眼笑谢了声赏,然后又道:“那位赵娘子吃了俺这边卖的冰饮子,诗兴大发,当场作诗一首,不知公子要不要听”
蔡行眼着周铨一乐:“说。”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在李宝和师师惊讶的目光中,周铨将这首夏日绝句物归原主。
蔡行这些人,虽然都是纨裤子弟,但多少都读过诗书,至少诗的好坏,他们还是听得明白的。
闻道此诗,一个个骇然变色,哪怕明知李清照与蔡家实为敌手,此时也忍不住心生敬意。
“不愧是当年的京师词女也”
“赵明诚那厮,往年在太学中也不见他有什么出众,偏偏娶了这般女郎,令人羡煞妒煞”
“羡妒个啥,我倒以为,赵明诚那厮,每每看了其娘子大作,次次都要自惭形秽”
一片议论之声中,蔡行却微闭了一下眼。
他方才站得远,所以没有听清楚周铨与李清照说了什么话,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这首绝句,绝对不是周铨这样的市井小厮能够写出来的。
既是如此,那就真为李清照之作了。李清照此时入京城,又写出这样一首诗来,究竟是何意,难道说赵家要拼尽全力,阻止祖父起复
………………………………
二九、名动天子
此时蔡京与长子蔡攸的关系,还没有反目,蔡攸还是将老父视为家族的参天大树,故此蔡行思考问题,立场完全站在蔡家这一边。
他年轻见识短,想不明白李清照所代表的赵挺之势力,究竟会如何去做,便想着回家,将事情禀报与父亲。
“将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与我听,不许有一字虚假”蔡行又命令道。
周铨当即开口,绘声绘色,他们如何无意中冲撞了李清照的轿子,李清照如何听说他们的冰棍好,于是花钱买了不少,然后还作诗两首
“作诗两首你方才只念了一首”蔡行眉头一拧。
“哦,另一首是小人向那位娘子求来的,小人见那位娘子会写诗,便求她为小人这冰棍也作一首。”周铨一脸无辜地样子。
“念来”
“小人记不得了不瞒公子,小人记性向来不好,所以在私塾里,总被先生责罚,书也没有读几日,便被赶了出来不过小人这双眼睛,见不得这亮闪闪的东西,没准再看到一个这玩意儿,就能记起来了。”周铨涎着脸道。
所谓亮闪闪的东西,自然就是他手中的银锞子了。
他这般无赖模样,没有惹来反感,反倒让这些公子纨裤们大笑起来。
“赏你”蔡行也笑着扔出一颗银锞子,于是周铨再将那截头去尾的荔枝歌念了一遍,而且很厚颜无耻地将抄诗的行为,栽给了李清照。
听完周铨胡编乱造的与李清照会面经历之后,蔡行暗暗记住,挥手便要将周铨打发走。
但这时,他身边的那些纨裤们,纷纷要周铨再拿根冰棍给他们。
周铨笑嘻嘻给了,旁边李宝又盯着这些白吃白拿的家伙,这些家伙中有人哈哈一笑,也掷了个银锞子过来,砸在李宝的头上。
“打你这小厮,真将爷当白吃白拿的泼皮么,不长眼的东西”
“味道真可以”蔡行也拿过一根,舔了两下,然后眉眼微张。
他的家世,当然少不得有冰窖,冬日存着一地窖的冰块,夏天用来做冰饮子,对他来说乃寻常事。不过这冰棍,倒确实别有风味,而且,要这冰棍,正好可以做个证物。
“连这个箱子,全部卖给我了。”蔡行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便扔出第三个银锞子。
“只卖冰棍,箱子不卖”李宝急了,卖了箱子,他怎么再卖冰棍
结果被周铨又一巴掌拍回一边去了,一个银锞子足有三两多,换成铜钱,三贯绝对不成问题,这价钱,足以连箱子带冰棍全买走了。
自然有伴当随从上来,将冰棍箱子推走,蔡行也没了游玩的心思,往城西而去――蔡京府邸便在城西,如今蔡京虽然被贬至杭州,他的宅邸却还在。
“哥哥好坏,那人方才说了,不许有一字虚假,哥哥却尽说假话”
待他们走远了看不见,师师才在周铨身边轻声道。
旁边的李宝也瞪圆眼睛,表示对周铨人品有些不放心。周铨却是撇了撇嘴:“他只说不许有一字虚假,我说的都有几百字上千字虚假,可不是一字虚假你哥哥我,可是个实诚人”
师师咯咯大笑起来,不过心中却丝毫不觉得周铨行为不对,她喜欢李清照,一点都不喜欢蔡行,故此觉得自家哥哥骗了蔡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没了冰棍箱子,自然是回头而去,这边蔡行,也乘车返到蔡府。如今蔡府之中,蔡京不在,主事之人,乃是蔡行之父蔡攸。
天气酷热难耐,蔡攸此时不当公务,正在园中纳凉。只着麻衣,袒露上身,见到儿子进来时的神情,便知他有事要说。微微摆手,将打扇的侍女驱走,蔡攸问道:“何事”
“大人,今日在街上,无意撞见了赵挺之之媳。”
“挺之之媳挺之三子,是哪一个哦,我明白了,能让你记住的,当是李格非之女,赵明诚之妻”
对自家儿子的情形很清楚,所以蔡攸立刻就猜到了蔡行见到的是谁,然后拈须笑了起来。
“挺之小人,明诚庸碌,唯此佳媳,可惜可惜”蔡攸又说道。
“赵挺之被追夺官职,全家皆回乡安置,他儿媳此时入京,正值祖父起复之时,孩儿有些担忧”蔡行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赵挺之哪里是回乡安置,他哪里敢回乡”蔡攸冷笑了一声。
看到儿子一头雾水,蔡攸也不好细说,因为说起来,这事情对他们蔡家也不是很光彩。
当初苏轼苏东坡曾经说过赵挺之是聚敛小人,后来赵挺之得势,攻击迫害苏轼、黄庭坚等极为用力。赵挺之乡籍为密州,偏偏苏轼曾知密州,曾为密州百姓做过不少好事,乡评甚佳。这种情形之下,迫害苏轼的赵挺之在家乡自然是背负骂名,或许正是害怕回乡被骂,所以赵挺之将家搬到了青州。赵挺之死后,家人遣回原籍,不许京师居住,回到的也是青州。
只不过蔡京对苏轼同样攻讦不少,所以蔡攸不好与儿子细说此事。
“不过,你说的是,依律赵家遗孽不当入京师”蔡攸从凉席上起身,喃喃说了一声,然后道:“将事情本末都说与老夫听,不许半字虚言。”
蔡行倒是老老实实,将周铨所言都说了一遍,两首诗他都记得,当第一首夏日绝句出来时,蔡攸须眉皆张,目光阴冷。待听完之后,蔡攸背着手,在凉庭中转了转,然后问道:“那冰棍何物,能令赵氏媳为之吟诗二首”
蔡行就知道父亲会有此问,当即让人将冰棍箱子推了进来。见此箱子,蔡攸眼前一亮,这等机巧之物,正合天子所喜。
再一尝那冰棍,蔡攸顿时面露喜色。
他这段时间,正愁着天子整日介与李邦彦等厮混,没有什么好的话头在天子面前说,现在竟然有送上门的了。
禁苑之中,自然不缺冰饮冷食,但如今这位官家,是太平天子,喜欢的不是宫中那些珍物,反倒是市井中的风味。因为身居九重之内,不能轻易外出,所以李邦彦等幸臣,便都将些市井俚语笑话带入大内。
“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那个卖冰棍的小厮是谁,又是何来历,你可打清过了”蔡攸又问道。
得了父亲称赞的蔡行,满脸都是欢喜之色,他的三个银锞子没白花。不过听到接下来的问题,蔡行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市井小儿,故此并未询问。”
“这木箱车机巧,冰棍似非斫冰而成,唯伶俐之人方可为之,那小厮虽是市井小儿,背后未必没有人你去打听一番,我要知道此人究竟是谁”
蔡攸很清楚,若是这木箱车、冰棍,还有李清照的事情引起了天子的兴趣,没准天子就要问那小厮的事情。虽然说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身为臣子,要想讨天子欢喜,就是要将最小可能性也考虑进去。
得了父亲命令,蔡行便让人去打听。
冰棍此前京师未有,那木箱车更未曾出现过,因此打听这个消息并不难,不过三五日功夫,蔡攸就知道了有关周铨的事情。
“原来是他”
蔡攸心中一动,身为天子近臣,他可是从天子身边人那儿得知,杨戬、李邦彦曾经先后向天子说过此人之事。
本来一市井小儿的事迹,如何能入天子尊耳,不过当今皇帝实在是太喜欢市井俚闻,所以近臣们也纷纷投其说好,在他面前说些市井趣事。
最无底线者就是李邦彦,他甚至将市井之中泼妇谩骂,都绘声绘色学与天子,天子不以为忤,反而哈哈大笑。
“我这就去见陛下。”拿定主意,蔡攸向蔡行道,就在出门之前,他又转过身来:“那市井小厮,叫周铨的,你不妨待之以礼,先结好此人。”
“大人这是何意”蔡行不理解了。
蔡攸看着他,就有些气恼,自家这儿子,如果能有自己一半本领,蔡家第三代的富贵便不用愁了。
当初赵佶还只是端王时,大臣们只以普通礼节待之,唯有蔡攸,每每毕恭毕敬,故此才能在赵佶登基之后,倍受恩宠。这件事情,让蔡攸很清楚烧冷灶比锦上添花更有效果。
那市井小厮的名字,既然从数位亲信宠臣的口中,传入到当今天子耳里,安知他本人,会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在天子身边,也成为官家的宠臣
比如说高俅,便是官家宠臣出身,官家为了他的前途可谓煞费苦心,专门将之安排到刘仲武边军之中去,混得些许功劳,便历任三衙,几成殿帅。若这个小厮专营得好,即使不成高俅第二,也能如唐玄宗时斗鸡者贾昌一般,对天子有巨大影响力。
只是这些话,蔡攸同样没法子对儿子说明。
“依你老子吩咐去做就是,休要问那许多,今后总有得你的好处”见儿子还站在那里,似乎等着自己解答,蔡攸喝斥了一声,直接将他赶开。
………………………………
三十、吃不得苦
对蔡行来说,与儒生结交,与大臣结交,甚至与皇族亲王结交,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何与一个平民百姓结交,却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他如今的官职,也就是去点个卯,因此每日里,他都有大把闲暇,可以观察周铨的行动。
“这小厮,果然有些非同寻常”
盯得久了,蔡行再愚,也可以从周铨身上发现出一些异样来。
比如说,周铨将一群年纪与他相当的少年,支使得团团转,这些少年每日都推着冰棍箱车,满京师打转,将一根根冰棍卖出去。
蔡行无聊的时候估算了一下,这些少年每日售出的冰棍,当有三千根之多,以四文的均价来看,一日就是十二贯钱。
蔡家豪富,自然看不上这十二贯钱,不过蔡行并不是他那两位连米从何而来都不知道的堂弟,晓得京城居大不易,普通百生一个月也就是赚个五六贯,中等人家才能赚到十余贯。
“这小子倒会赚钱,可惜只是些许小钱,一年也只能赚上三四个月,否则必有权贵人家伸手,那时我若出手相助,正好招揽此人。”蔡行暗暗有些可惜。
第二个让蔡行觉得异样的,是这少年喜欢结交工匠。
这些时日里,往来周家门前的,蔡行所知的就有木匠、铁匠、泥水匠、陶匠,还有些虽然不知从事何行业,但看他们神情,也应当是工匠。
周铨不得与这些工匠结交,而且对每个人都甚为和气,虽然论身份,周铨小吏之子的身份也算是底层,但比起这些工匠来可是要高。
“交结工匠,想必是要借助其人技艺,或者这周铨尚有别的赚钱之法,将来要着落于工匠身上”蔡行暗自推测。
让蔡行觉得第三个异样的,则是周铨在教那些少年们读书。
以蔡家的实力,想要在京师中打探一件事情,并不算难。因此蔡行手中,甚至都有了几张纸,正是周铨教过那些少年们读书后扔出的草稿纸。
上面的字迹,蔡行去请教过太学中的教谕、博士们,但仍然不认识。
这三个与众不同之处,让蔡行开始有了兴趣,不是因为父亲的命令,而是自己动了心思。
他终究是蔡京之孙,当真有了兴趣之后,便懒得去寻什么借口,直接令人将周铨带到面前来。
“这上面的符号是何意思”
御街往南,过了州桥之后,有一座大酒楼,名唤张家酒店。周铨被带到这之后,蔡行迎面就问。
看到那几张草稿纸,周铨心中一凛。
他这些时日万事顺心,想要挑选的人有了,每天进项的铜钱超过十贯,赚取一百贯的目标已经实现。得意之下,不免有些忘形,此时被蔡行拿着稿纸一喝,顿时清醒过来。
这仍然是权贵当道、等级森严的大宋朝,他仍然只是一个小吏之子、市井之民,他的一举一动,稍有出格,便可能会被权贵盯住。
他认出了蔡行,只是不晓得蔡行身份,当下笑道:“公子,这只是小人所授数字,原是为了方便计账而用。”
“为我解解。”蔡行道。
“喏,这是一,此为二”
周铨将那些数字解说了一遍,听得蔡行目露奇光,当听周铨解释到加减乘除等运算符号时,他更是连连点头。
“不意你竟然有这等本领,当今天子,正兴算学,你要不要入学”蔡行问道。
周铨一愣,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这厮来头好大”
赵佶在太学中将算、书、画、医都设科教学,这位天子虽然后世背的骂名不小,但对这几科的重视,确实胜过以往。算学招收的学生不过二百余名,此人言语中的意思,可以将周铨安插入这二百余人当中,如果不是吹嘘,其能力之大,确实让人咂舌。
不过周铨对去太学中没有丝毫兴趣,要知道如今太学实行的是三舍法,学业任务甚苦,当初赵明诚与李清照初婚之时便是太学生,每个月只有月中月末才能回家与李清照相聚,学校管理之严,也不逊于后世的高三了。
“小子何能,敢入算学,这些也不是小子的本领,是旧年曾遇到一位来自西域的胡商,这些东西,都是跟胡商所学。那胡商说他曾去过天竺,在天竺习得这种数字符号。”周铨开口就是瞎话。
“不愿去算学”蔡行眉头一拧,听出了周铨婉拒意思。
他心里很有些不爽,运作一个人入算学,对他而言说难不难,但说易也不易,须得蔡家贴进不少人情去。他原本以为自己露出口风,这市井小儿必然是屁颠屁颠上来,抱着他大腿谢恩,结果对方却是不识抬举
“不敢瞒公子,我这人吃不得苦,三舍法太累。”周铨笑嘻嘻道。
此话让蔡行深有同感,连连点头:“这倒也是咳咳,休要妄议朝廷大政”
“这不是公子问起嘛对了,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周铨此时觉得,眼前这个公子虽然傲了点,人还是不错的,毕竟他的银锞子好骗嘛。
“余姓蔡。”蔡行答道。
“我家公子,乃是楚国公之孙,龙图阁蔡学士之子,单讳行字,小子,你好生记得了”旁边一个伴当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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