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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传-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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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昨夜休息前,我便瞧见小帛倒了洗脚水给哑婆婆盥足,小帛弟弟比我小尚且知晓孝顺哑婆婆,元曼这大的总不能不知道体贴自己母亲吧?”她说着,冲我眨了眨眼,结巴着有些话没能说出口,“亦是昨夜看了小帛的所为,女儿想依葫芦画瓢学学他,可没想到听到伙房有动静,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她的话点到即止,可留在我心头的震撼,亦不是一星半点。
原来,这丫头昨夜不是因为老早就对我心生怀疑,而是因为昨夜她想替我盥足,才发现王翦打了水就往我的房间去了,这丫头气也不是闹也不是,就在外头听了墙角。
我先前总以为,我与她别扭总在,她对我不会如从前般亲热了,更遑论再对我有孝心。可这丫头,心智远比我想的要成熟太多,她虽然会有孩子心性与人别扭置气,可是非面前,她从来都能辨得很清。
我欣慰的点点头,任由小小的人儿帮我褪去衣衫,才将身子没入温温水中。元曼的手摩挲过我肩头伤,小人儿眼里竟满是心疼,“母妃,你这儿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狰狞的一道口子?”
………………………………
047。穷困潦倒,饥寒加身
肩胛骨上的伤疤不小,这么多年过去了,故人尸骨怕如今都已化泥。可这活人身上的印记,却还依旧残留着,时不时的提醒着在世者那段并不美好的旧事。
那是在甘草宫内受的伤,那是我懵懂时误闯禁宫的代价。
“都是往事了,不很愉快的往事,休要再提。”我稍拧着眉头,微微低下身子,让那热乎乎的暖流淹没我肩头。我的手还搭在外头,小心翼翼着不要沾到水。
元曼禁不住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是和我爹娘有关吗?”
她指的自然是阿房和阿政,问得极为小心,眸中满是心疼。
我点点头,并不详说,可我又仿佛听见她絮絮叨叨低喃了两声,“其实,母亲和他们的故事,我后来听精卫说了很多。如今看来,当初都是我太不懂事,你们三人,到底谁欠谁的,你们自己都说不清罢?却是我个小孩子胡乱置气,还伤了母亲和父亲的心了。”
我微微一怔,这话语太不像元曼会说的话,故而总觉是我幻听了。
可她又喃喃了一句,“唉,你们大人的事,或许我这个小孩儿根本就不该多问。”
是了,她确实是说了。
未曾想过的是,多年之后阿房的遗孤,谈及我与她的过往时,还会这么淡然又客观。小小的人儿也知道,到底是过于复杂的陈年往事,究竟谁对谁错,早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了。
其余一概不论,至少,元曼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我知道,在她心里,关于我曾经会是陷害她母亲的凶手这一谬论,算是翻卷了。
沐浴更衣之后,哑婆婆便去准备晚膳了。虽然在洗浴时,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沾水,可还是没能免去布包潮潮的结局。好在王翦回来时带了些药,比之草药,大夫开出的药应该会好用些。
缓缓拆开缠起的层层布条,刷去粘连在伤口的草药残渣,露出的是被水浸渍得有些发白的皮肉,混合着草药汁染了绿,模糊一片。好在,伤口并无多少血迹了,也暂不能看见白骨。
元曼轻手轻脚的和王翦配合着给我换了药,小丫头一直憋着一口气,直至将布重新裹好了,才吁出一口浊气,忍住发红的眼眶,低声喃喃唤了我一句,“母亲……”
母女之间隔阂不在,大概是在被追杀的这几日里,最让我开怀的一件事了。虽然这几日还被困于咸阳宫外,但只要我和元曼还是好好的活着的,总有一日我们能重回咸阳宫。
既来之,则安之,我抱着的就是这样的心思。
可我不曾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小住,会拖这么长久,从仲秋等到了冬至,依旧不见任何消息。黄榜尚未被揭,我和元曼依旧不敢出门,王翦也只敢在天黑之后出去走走,却也终须小心被人发现行踪。
王翦也曾寻到两个可信的心腹,可谁也说不清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毕竟他们官职都在王翦之下,连入朝议政的资格都没有,唯一知道的就是大王龙颜大怒,定要拿到王翦问罪,而公主之罪责,大王亦是生气得很,唯有那个芈氏女子,他们不曾知道是谁。
芈氏能够轻易被处死,可是栖桐夫人,能是病死能是劳碌过度而亡,却唯独不能因为和将军私奔而被赐死。
等的时间越长,我的心也就越冷,耐心和对阿政的信心也渐渐在这其中消磨殆尽。
燕雀早已南飞,庭院中的那棵翠绿也早发黄然后凋敝,这宅院中,唯一还热闹点儿的大概就是晨起时的雀子吵嚷了。这样的寂静,当真是有些可怕的。
那日入了夜,哑婆婆带着布帛和绣片去换了些米粮回来,元曼和施帛在院子里追逐着争抢一根树枝。孩子的世界,他们看在眼里的,都能是稀世珍宝。
我倚靠在栏前看着两个孩子在追闹,施帛不知怎的就摔了一跤,然后就不动了。
元曼上前,拿着树枝戳戳施帛,“喂,小帛,又想装摔骗我啊?”说着,元曼又戳了戳他。
不过,不管元曼说什么,怎么闹他,施帛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心内一惊,慌忙上前查看。元曼也不傻,戳了施帛两下见他没动静之后,自然知道出了事,焦急的眼神看着我。
他昏迷得有些蹊跷,王翦从里屋出来,见着这状况,便先将孩子抱了起来往屋里去。
哑婆婆急得掉了眼泪,匆匆忙忙就出门去寻大夫去了,大夫来之前,元曼才忧心忡忡脸言说道,“小帛好像这几日一直不大好,昨夜我让他帮我捻线,他都穿不过针眼儿,手一直在发抖。还说这两日他身子总是忽冷忽热的,也不知是闹了什么毛病。”
小家伙这症状也一直没跟大人说,倒是对元曼怨叨了几句,元曼至如今施帛病倒了,才跟我们诉说。
“应该是打摆子了,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大夫快来了,外人来之前,你两个还是暂且回避一下罢,此处有我看着就好。”王翦眼神里带着丝丝沉稳。
我点点头,元曼再三问过施帛不会有事之后,才跟我进房间暂时避一避。
打摆子是什么症状,我亦知道,从前在伯父家时,家仆家的小娃因为吃的不好又挨冻,也事儿会有打摆子的病症。这病不易好,拖拖拉拉有时大半月也好不了,若是不好生休养着,更难好齐全。
而自我们来了这儿后,哑婆婆家吃穿用度比从前更吃紧不少,我和元曼王翦三人如今就是哑婆婆他们祖孙的负担。施帛这孩子也懂事,有什么好吃的,自己再馋都要留一口给元曼,即使这在元曼看来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瞥了一眼竹筐里绣了一半的领子,那是先前绣片做得好的时候,一家大户想要些时兴的纹饰按到过年新衣裳的领子上,才托人将领片送了来,若是将这一桩做完,应该能补贴不少。
自我的手好了之后,我便做些力所能及的女紅,到底我和元曼如今被藏着见不得光,只能藏在暗处做些针线活。
我打量着手掌上的两道长长伤疤,新肉长出之后,纹路还未贴合上从前,看着怪狰狞的。天气渐渐转凉,手都觉得比从前粗笨了不少,做起针线活儿来半天捂不热手,也是个头疼的毛病。
眼看着即将下雪,如今事情拖延迟迟不见有利尽展,当真不知道那一日我们才能回咸阳宫。若不能在这之前回到咸阳宫,少不得又要攒些过年的衣裳钱了。
兜兜转转至夜,我守在陶罐面前熬着药,哑婆婆花光了最后一点积蓄为施帛买了药,囊中羞涩却也只是苦巴巴的一人躲在墙角攥紧了钱袋儿,抹了抹泪。她不曾跟王翦诉苦,更没埋怨半分我们在这儿是多大的拖累,老人家自己吃着莲子心却每每对我笑脸相迎时,我总觉心里涩涩。
菜畦经不得爽打,更挨不得冻,半个月之前便再不能补贴半分家用,我手中的绣片又不能那么快出来,王翦偶尔冒险出去山里狩一回猎都得小心谨慎着不能教人发现,我嗅着鼻尖萦绕的草药香,总觉是自己喝了药般苦涩:我芈青huáng前半生在咸阳宫亦是翻云覆雨之辈,难道如今竟要饿死在咸阳街头?
这,该是多荒谬的笑话。
熬好了药,哑婆婆煮的稀粥也好了,热了热咸菜便招呼大伙儿用膳。
我端了一大碗黑漆漆的药汁到施帛床前,元曼还赖着在和施帛顽笑,施帛斜斜的歪着嗤笑道,“你真的是公主吗?为何你没有半分公主该有的样子?”
“那你觉得公主应该是什么样子?”元曼嬉笑着,不以为然。
我端了药汁坐到施帛身边,好气又好笑的白了元曼一眼,“哑婆婆叫你吃饭呢,还总赖在这儿胡闹什么?去晚了粥可就凉了。”
施帛翻了翻眼皮,猩红的肉夹杂着眼珠的白,吐舌头道,“反正就不该是你这样子,看着huáng姨,即使如今huáng姨穿着粗布短褐,可huáng姨气质端庄温文尔雅,即便没有金玉加身,也知她定然不是寻常我辈。”
粗布短褐加身,是啊,我如今穿得哪里还有半分夫人的样子。拔了毛的fènghuáng不如鸡,大概说的就是我如今的落魄模样罢?
元曼气得戳了戳施帛的脑袋,“你这小孩儿,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是大人一样,一套一套的。如今还学着教训我说我没个公主样儿了,那是我平易近人,知道不?待哪日我回了咸阳宫,你再来看我,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奴才下人,哪个敢像你一样和我说话”
两人嗤嗤笑着,我又白了元曼一样,小丫头这才嘀咕着不情不愿的嘟着嘴去用膳了。
我舀了一匙药汁,稍稍吹得凉了些,又试了试是温温的,才喂到施帛的嘴边。
施帛溜溜转着漆黑的眼珠,很乖的抿了一口药,乖巧得紧,都不喊半声苦。他看着我的眸子时,似是渴求着难得的温暖,我瞧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是不是药太苦了?”
施帛摇摇头,“不苦,很好喝。”
“药从来都是苦口的,又怎么会好喝呢?”我有些诧异的看着这孩子,可他眼神真诚,半分不像在说假话的样子。
施帛抿唇笑了笑,模样温顺得如只小羊般,“huáng姨喂我喝药,再苦的药,huáng姨吹一吹就变甜了。”
孩子纯真的眼眸,净得似一泊清泉,渴求亲情温暖的眼眸直击我心底,触动着我对扶苏和元曼亏欠太多的母爱瞬时泛滥。
“傻孩子,huáng姨喂你吃完药,待会儿再喂你喝粥好不好?”我冲他浅浅笑着。
施帛满足的点头笑着,喃喃了一句,“好。huáng姨,你真好。”
他张大了口又是一口苦涩汤药,忽而又魔怔了般,抬眸望着我低声轻唤了句,“娘……”
我心头一憾,险些没能端住碗,却听他继续道,“我有了个干爹,huáng姨能不能当我的干娘?”
………………………………
048。夜访故人
施帛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忽闪忽闪的看着我,眸子里饱含的是孩童的天真和对母亲的渴望。
“不行。”我表情渐渐严肃,看着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施帛的这个要求。
他的脸上顿然充满失望和挫折,喃喃的问我道,“为什么?”他有些失望的红了眼,缩了缩鼻子,忽而又垂下头使劲绞着自己的双手,“我知道了,huáng姨是栖桐夫人,huáng姨的地位那么高,我不过是个普通国人罢了,又有何资格喊huáng姨当干娘呢。”
我微微张了张口,很想告诉他不是因为这样。
如果,他没有干爹,或者他的干爹不叫王翦,我是很乐意收下这个乖巧的干儿子的。
同情心一旦在这个时候泛滥了,将来阿政追究起来,怕是连施帛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这个道理,我又确实不能和他细说,毕竟他和王翦的关系那么好,王翦和我之间的私人恩怨,终究不该让太多的人知道,尤其是让这么个小孩子知道。如此,这反驳之词再说出来也没多少必要了。
我笑了笑,“你还小,不懂这些,你只要知道huáng姨绝对不是因为你身世地位太低,而不愿意认你做干儿子就好。”端着手里的药,“来,先把药喝了,好吗?”
施帛虽然还是有些失望,可知道我不是因为他身份太低而看不起他才不认他,眼神又恢复了丝丝神采。
片刻,他又抿唇笑着看着我,乖乖的嗯了一声,喝下了药。
待他将药喝完了,我才放下碗,颇为心疼的抚了抚他的发,“小帛真乖。有些话,huáng姨不好和小帛解释,但待小帛长大一点,小帛就能明白了。huáng姨虽然不能认小帛当干儿子,但huáng姨的心里,早就把小帛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闻言,施帛笑得更甜了些,望着我时眼底的笑更加澄澈,“huáng姨,你真好。”
“这么快就将药喝完了?”王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帛,别缠着你huáng姨闹了,干爹喂你喝粥,放你huáng姨回去先用膳,好不好?”
王翦端了些粥拌着咸菜进来,我与他相视一眼,知道他是来照顾小帛的,便起身为他挪了位置,出去用膳了。
咸菜和黍粥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平淡,食之并无多少味道,元曼似是在吃糠咽泔般的挑着玩,我则无奈的一点点的舀着吃了,便荡悠着回去挑烛复又绣起了绣片。
冬日的天,太过死寂,死寂得连做女紅这种安静活儿都嫌太静谧。
绣着绣片,也因心不在焉的,连连扎了好几回手。在第五次扎着手的时候,我吮了吮指尖,心知我是再坐不下去了。施帛病重,眼看着我们饥寒交迫连过冬的暖和袄子都穿不上,元曼吃饭愈发索然无味,这样下去,不等我们被人捉拿丧命,都要饿死或是冻死在咸阳。
叹息一声,我取下头饰,又换了件更加破烂的旧衣裳,便欲出门。
我不敢从正门出去,自然是翻了墙头便往外走,连越过好几条街道后,才敢下来踩在青砖路上。这样,离那私宅远些了,万一我被人拿住,众人也不会那么快寻到私宅住处,捉拿了王翦和元曼。
囊中羞涩的滋味,真是不大好受的,我摸着空空的兜儿,苦笑着有钱时金玉珠宝随意赏人,没钱时就连一两个碎银子都恨不得孵出多几个来再花。
此番出来,我是准备借钱的,白日里太过引人注目,只有在夜里,才能更好的避开旁人的目光。
咸阳城,我感叹除却芈氏之外,好在我还是有那么两个故人可以寻找的。此番我准备去找的,是赵无风。这小子自从离了咸阳宫之后,我也有些年不见他了,不知他可还能认出这般落魄模样的我。
循着记忆中的路找了许久,因着天黑不好辨路,我还绕错了两条路,兜兜转转之后,才找到赵无风的家。
这儿住着的多是些小官小吏和普通国人,宅院都不大,挤在一处,各家各院的门户都差不离,因而费了我好些功夫才寻着他的家。
我敲了敲门,内中传来的是一个妇人的声音,“谁呀?大半夜的,人都歇下了。”
“故人来访,找赵无风。”我琢磨着我的名字是断然不敢在此时暴露的,可不报上姓名,人家不给我开门也占理,故而思索片刻之后,我追了句,“我是画眉。”
内中一阵牢骚之后,嘀咕声叽叽喳喳念叨着,小孩儿的吵闹声和起夜的咳嗽声之后,终于有人来给我开了门。
他端着一盏烛火,表情很是焦急,可开了门之后,眼底闪过的最先是一丝失落,旋即又是震惊。
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他往其中推了推,才道,“外头不好说话,里面说。”
他点点头,关上门,引着我往屋里去,进了堂屋,他那一脸困倦的婆娘有些不满的白了我一眼,他却连他婆娘的眼神都顾不上,指了指外头道,“安倚,快去少些热水来,这是贵客。”
赵家的宅院并不大,和千万这儿住着的人的院子一样,也无多少特别好的陈设。可到底这是一个家,比之咸阳宫,这家安宁了太多。
许是因为离了宫院的喧嚣,少了那么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的眼神看上去也比从前淡然多了,更没有他待在阿政和阿房身边时的谨慎。
“栖桐夫人……”他开了口。
我微微摇头,“除却那个称号,如今你唤我什么都好。”
闻言,他叹息一声,应当是猜到了什么,半响,才纠结着,讷讷的唤了我一声,“大人。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大人?这称谓倒是别致,也好,这样称呼我,也不易引起旁人的怀疑。
“近来咸阳城的巨变,还有外头散步的那些谣言,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现如今,我遭到了所有人的追杀,可我又不相信阿政会发布那荒谬的借口来杀我,如今,唯有再见到阿政,双方对质,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赵无风,如今你可还能面圣?”我急啄啄的说了一长串。
赵无风整理着思绪,待我说完,才皱眉抚颔道,“微臣无能,如今微臣不过咸阳城内一小小巡城领头,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和机会面圣?”
说罢,我与他同叹息了两声。
如今的赵无风,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想必从前青涩憨厚模样,如今他倒是壮实了不少,肤色也更深了些,须髯蓄起更彰显几分成熟,愈发有个敢作敢当的男儿模样了。
开门那一刹那的失望眼色,我就断定,他对画眉并非无情的,甚至可能情深情长,只是当年不知什么原因,他才拒绝了画眉的主动示爱。如果当年我的眼神能更毒辣些,看出他两个其实郎有情妾亦有意,我会直截了当的给他二人赐婚罢。如今,却是也可惜了这对苦命鸳鸯了,赵无风待如今这个婆姨好是不好我不知,可画眉这一生,诚然是被耽搁了。
诚然我早就该猜到他见不着阿政的,他非朝臣,光是凭着曾侍圣驾,哪儿能他说想见就能见呢?
这是在我意料之中,故而我也并无多少失落,今日我来主要还是为借钱,这夜半三更的,我也不好总在此叨扰人家休息,故而我从手上褪下那对相思玉镯的一只,推至赵无风面前。
他看着我,神情费解。
“我今日来,是想借些银钱的,所为那般我也不便透露。你若念在故人一场的情分,家中有些散碎银两便先借来我救急。”我叹息了两声,“也不求多,但求一口饱饭钱就好。”
这玉镯无论水色还是做工,都乃极品,若是拿去当铺,怕是够施家这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可这样好的家伙什儿,我怎敢拿去当铺,我可没有忘记当年龙城险行,王翦正是循着一枚玉玦,才追踪着一路找寻到了我的踪迹。
如今的玉玦也绝非凡品,我一个女子,单拿玉镯去典当,少不得要引人怀疑,若是因被人怀疑偷盗而追踪至我头上,因此丧命,到那时我可连叫冤的机会都没有。
赵无风微微滞住,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可他只是缓缓将玉镯推回至我跟前,颇为惶恐道,“怎敢收大人的东西,大人有所需求,微臣自当鼎力相助。”
不等他将东西推至我面前,我便反手将玉镯直接塞进他手里。
苦笑两声之后,我才道,“赵卿,如今我之境界,进退皆为寸步难行。这玉镯,赵卿无论如何都该收下,要知我如今有没有命活回他面前都难说。若吾之幸,能洗刷冤屈,这玉镯便是我欠赵卿的份儿,赵卿哪一日有了麻烦,带着这玉镯来寻我,我定倾力相助。若吾辈无福,这玉镯并非凡品,拿去典当便能足矣让赵卿一家丰腴多年,权当我还了赵卿今日钱债。”
我说得极为动容,赵无风听着我的言辞,竟耐不住眼眶有些发红。
他不再推辞,只是将玉镯小心揣好,“大人太悲观了,如今情形,不该是那么差的。如此,微臣也不再推脱了,微臣领了大人的情,且不论将来是否有所求,还愿将来能再见大人,将这玉镯亲手送还。”说着,赵无风起了身,火急火燎的便往另一屋去。
喧嚣声起,妇人的骂声传来,有些不堪入耳。可赵无风并不理她的叫骂,只是依旧翻箱倒柜的数着钱财。
不多时,赵无风拿了一小布包进来,往我面前摆好,还不及开口,他那婆姨便冲进来抢了去,哭丧着脸骂道,“赵无风,你别欺人太甚。这钱好不容易攒着的,眼瞅着儿子再过几年就该娶媳妇儿了,你拿了他的老婆本儿,想送给这个野妇吗?”
这一声野妇骂得忒难听,可我到底有求于人,终究没能反驳。
始料不及的,赵无风竟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那女人的脸上,眼神有些凶恶,不愿解释半句,便夺回了那布包。
………………………………
049。耕牛之死
“安倚,别在这时候胡闹”赵无风颇为愤怒的吼道。
那唤作安倚的女子也非好惹的角色,当下便悍起来,反手又甩了赵无风一个巴掌,“赵无风,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了若然你今日不说清楚为何将钱拿给这野妇,你们今儿谁都别想拿着钱走出这大门”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我颇为头疼的扶了扶额,起身直接从赵无风的手里拿过包裹,赵无风将我护在身后,那安倚眼见着就要朝我抓过来。
“鄙人今日前来并非直接拿了钱就走的,也并非赵大人的妻子口中所言的野妇,我留下了价值相等的东西作为抵偿,将来,这钱我会加倍奉还的。”我如是说道。
赵无风见状,也从怀里掏出了那玉镯子,只给安倚瞧了一眼,不待她抢过去,便又收进了怀中。
我没有时间在此处多待,更没工夫在这儿看他夫妻两个掐架,加之今日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王翦和元曼若是发现我没在房间内,怕是该四处找我的。
“天色不早了,我该早些回去了,就此别过。”说着,我揣好了东西便准备出门。
那安倚捡了玉镯子时,双眸都在放光,便也不再纠缠我。
赵无风将我送至门口,欲说些什么与我道别,半响,才喃喃道,“让大人见笑了,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性子,自从生了孩子后,性子便渐渐差了,不闹上几闹,她总是不休的。尤其,今日大人上门,报的是画眉的名字。”
“哦?”这倒叫我有些不解了,“她先前并不认识画眉,你两个,该不会余情未了罢?”
画眉是最不常在宫里的一个,这丫头虽然快言快语,可有些不该说的,这丫头嘴巴也严实得紧。
赵无风苦笑两声,“这倒没有,不过我的剑柄上刻了画眉二字,她先前有个姊妹也曾在宫里当过差,女人家的,总爱学舌,一来二去的她就猜到了。”
呵,这赵无风啊,我还真不知该评价他痴情得好,还是该评价他绝情得好。
只是,今生注定了他与画眉有缘无分,又何必苦苦再折磨这一双人呢?
“既然你当日选择了拒绝她,那么如今便不该念念不忘。她早已将自己当个寡妇,今生都是不愿再嫁人的,你此刻还惦念着她,对她又算什么呢?对你如今的妻,又算什么?到底,如今里面那婆姨才是你的妻,才是你应该相互扶持好好走过一生的人。你总归还是要好好待她的……”
我只是个局外人,不好对人家家务做过多的评价,故而只得如是劝了一句,便辞了。
飞奔回私宅,我依旧是远远地就翻了墙,才落入私宅内。进去时险些没被警惕的王翦给捉拿了,见是我,才问了一回缘由。
我并不想告诉王翦我是因囊中羞涩跑去找人借钱了,故而只是敷衍他道,“想起了一个故人,想看看他还在不在咸阳,有没有法子进咸阳宫,今日过去,只怪大王太过决绝,一丝生路都没留给我。”
絮叨两句,我才伸了个懒腰欲去睡觉。待次日王翦走了,我才去寻了哑婆婆,取了部分银钱给哑婆婆,只说那是我做绣片得来的钱。
哑婆婆含泪接过,冲着我点点头,抿嘴笑得颇为激动。
这些钱财,足够我们熬过好一段时间的吃穿了,还攒下的一点点银钱,我是打算好了去买些布料棉料,置办好了等过冬的时候,给大家做些暖和的袄子过冬。
赵无风的家底子不是很厚,他家所有的积蓄也不可能尽数倾囊相助,能有这么多银钱供我们再置办冬衣,已经很不错了。
布料我是待施帛身子好了之后,借着接了私活儿的借口,让施帛带着我去买布的,有着施帛和我一起,打扮的灰头垢面的我也就没那么打眼了。
每日里都要紧赶慢赶的做针线活儿,日子过得倒也快,眼看着就要过年,我手里的袄子也做得差不多了,为给他们准备这个惊喜,我先前一直瞒着未对众人开口。
元曼嘀咕着胃口愈发不似从前了,叨叨着想吃牛肉,勾得施帛一直问她是不是吃过牛肉。
这儿是咸阳城,不是咸阳宫,私宰耕牛是犯法的。加之如今年节将至,天气愈发严寒,野物们大多都躲着过冬去了,更不愿出来。王翦偶尔出城去狩猎能带回一只兔子山鸡,都是难得的伙食改善。
天天的都是黍米粥加咸菜,难能见荤腥,对于从小就用珍馐养刁了的元曼来说,自然是一天似一天的乏味。她抱怨着膳食难能下咽的日子,也是愈发多了起来。闹得难受的时候,她便直接拒食,哑婆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哑婆婆对元曼的要求确实束手无策。
那日晚膳,元曼闹得更厉害了,还未上桌,看着桌上的黍米粥和咸菜时,便冷冷道,“我不吃,反正如果没有牛肉,我就什么都不吃。这黍米粥哪里是人吃的,你们爱吃你们吃去罢,总之我是不吃的。”
说着,这丫头倔着当真就关了房门,什么都不吃了。
王翦起身欲去劝,我黑了脸,只道,“王翦,坐下,好好吃你的。她就是娇惯坏了,有什么能吃不能吃的,大家都能吃,为何唯独就她一人金贵些?”
我故意将声音说得很大,就是为说给她听到。如今我们本就寄人篱下,日子过得清苦,可好歹人家亦是从自己嘴边省下的一口粮。
世人都道斗米养恩石米养仇。多少米都是米,元曼如今这行径,却算是半点不知恩,我绝不能看着这丫头变成这样的白眼狼。
饿她一饿也好,左右一顿不吃也饿不死她,然她吃吃苦头没什么不好的。
哑婆婆和王翦都有些坐立难安,施帛也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我,可被我一一瞪了回去之后,他们便只埋头吃自己碗里的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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