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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青凰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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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去看看,可好?”

    我心口凉凉的,六神皆散,只点点头随了她去。

    至门口,留恋的再瞥了一眼阿政,他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怜惜似要将她刻入眼底般的温存,缓缓将她揽入怀,似捧着一块璞玉般的,将她抱起,轻轻放回榻上。

    他捉着她的手,爱怜的吻了吻她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政在,谁也伤害不了你,更伤不到你和政的孩子。”而阿房,却陡然抬头看向我,对我微微眨眼点头,似在示意着什么。

    我望着这一幕,脑海里只剩他对她的温存之态,心内一片空白,那还有心考虑阿房方才此举之意。

    赵姬将我牵了出来,由紫苏带路,往旁边一房间走去。

    明明是无限美好的万里春光,柳木皆已抽了点点翠芽,大地都撒上一层薄薄的嫩绿,可我却如同还未从深冬走出来般,只觉浑身刺骨的凉!

    阿政啊阿政,你就是这般不信任我的吗?

    浑浑噩噩的被带入婴儿所在的房间,女医此刻正细心的为孩子包着脐带,迅速包裹好后,又将襁褓重新裹好,拿温水浸过的帕子为女婴拭去脸上的泪痕。

    娃娃哭累了,如今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不哭也不闹,静谧而安详模样。

    她的脸还有些红,脑袋被挤得狭长而尖尖,微鼎的鼻缓缓张弛,只有稀疏的胎发,还未生眉。刚出世的孩子,这般丑吗?

    我皱了皱眉,不禁抚了抚自己圆挺的肚子,腹诽道:不知你生出来,会不会也是这般丑?却不想腹中的小家伙颇为不满的蹬了我一脚。

    愁云瞬散,我刚刚还沉重的心,刹那便被这小脚丫蹬远。

    我继续打量着这小丫头,叹道,只她那皮肤是极好的,粉嫩嫩的红如铺了一层薄薄的云霞,肌理似鲛绡般,吹弹可破。

    赵姬正视着女婴,扬了扬手,对那女医道,“你且出去罢。”

    女医乖乖喏了声,便收拾好水盆等一应物什,伶俐的关上了门,只留我和赵姬还有一女婴在这房内。

    赵姬弓着腰,唇角浮出一抹浅浅的笑,低头凝视着孩子,喃喃自语道,“这,便是阿房和政儿的孩子吗?啧,当真丑得很!”

    我的心如弦般紧绷起来,忽而忆起方才阿房冲我眨眼点头模样,莫非,她是在怕赵姬对孩子下手,示意我要护着孩子吗?

    我也是个快要当母亲的人,即便此刻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孩儿,却也对初生的生命发出本性的慈悲来。

    莫说阿房方才故意示意过我,即便她方才未作出示意,眼见赵姬要伤害孩子,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赵姬的手纤瘦得很,长长的指节白玉般的肌肤,指甲是精心修剪过的歆长,朱红的蔻丹将指甲染得分外炫目,如血般激人眼球。

    我的心随着赵姬的手伸向那女婴而吊到了嗓子眼,喉咙如哽住般,呼吸都晦涩起来。

    “太后!”我忍不住呼道,几近泄了气。

    赵姬的手顿住,“哀家看着女婴皮肤光洁得很,忍不住想摸摸。”说着,她的指腹点上了女婴的面颊。

    女婴还在熟睡着,似被这不明物扰了清梦般,嘤咛着微微歪了歪头。

    赵姬的手在她脸颊上游移,却因婴孩的不安,指腹猛然从脸颊滑至眼窝处。

    我的心似吊上了铁秤砣,悬着跳的愈发急速而疯狂了。

    赵姬却是更大胆了些,手游过她的面颊,渐渐上了她的头顶,直奔天灵盖而去。

    众所周知,婴孩初生,骨盖是未长齐的,尤其是天灵感一处,几近于只有薄弱的一层皮覆盖着,如若直接按下去,立时毙命!

    我瞪着赵姬的手,急得抓心脑干,却不知自己究竟该怎么阻止她,只将自己憋得满面通红一个踉跄。

    我的动作虽不大,到底在赵姬心里激起一圈阑珊,她只慈爱模样,笑着缓缓抚过婴孩黄发稀疏的头顶,又在脸颊上都摩娑两回,终于缓缓收回手。

    至此,我紧绷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不禁长长吁了口气。

    赵姬看着紧张成如此模样的我,戏谑的打量了我一眼,“怎的,凰儿可是在担心哀家会害了她?到底也是哀家的孙女,哀家还不至那般狠心的。”

    我看着她轻描淡写模样,却是全然不信的。

    果然,她的目光从婴孩身上彻底转移至我身上时,含带着点点赞许青睐。她神色优雅的笑了笑,“凰儿,今日你做得很好,哀家知道,哀家没有看错人。”

    说罢,她抬头自得的笑了笑,径直转身离去。

    留我僵住在原地,半响喘不得气,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方抱起襁褓开门往外头去。

    阿政和阿房依旧在房里,窸窸窣窣的低声说着什么,外头全然听不清。

    精卫搬了张椅子给我坐下,我就摇着椅子哄着睡梦中的孩童,直至阿政的兽吼和茵陈破碎的哭声响彻甘草宫……
………………………………

073。红颜湮灭

    听到茵陈悲憾的哀嚎时,我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怀中婴儿陡然一颤,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尖细的嗓子眼里迸发出阵阵啼哭。《

    “姑娘,姑娘……”茵陈的呼唤声不绝于耳,紫苏木木的站在门口,泪水早已泛滥。

    我抱着孩子错愕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心内绞痛,挺着大肚子抱着女婴,疾步奔向屋内,却见阿政疯了般的颤抖着拽着阿房的手嘶嚎着,两手交错处布满斑斑血迹,而阿房早已垂下身段。

    妃色的锦被被掀到了地上,里层是血水和羊水晕染开的朵朵妖冶红花,榻上更是如浸泡在血海里般。

    淡淡的血腥味在屋内弥漫开来,混合着羊水若有若无的味道,将离别之痛缓缓熏蒸进甘草宫内的每个人心中。

    “阿房,阿房,政与你说好了的,要带你看政打下的大好河山,待政攻下赵时,就在你原来的家建起一座宫殿,供你我回忆只用。可是,你怎么……你怎么在政还未做好这些事的时候,就撇下政先走了呢?”阿政强忍着眼中的泪,面部扭曲得如同恶鬼般。

    我不禁潸然泪下,抱着啼婴不知该去安慰阿政,还是该去哄这才一出世就没了娘的可怜娃娃。

    他张嘴,却连唇都不自觉的颤抖着。

    “没了你,谁给咱们的孩儿和政一个心安呢?”他呜咽呢喃着,话语都有些含糊不清。

    他似受伤的幼兽,眉眼举止间写尽无助,“政还等你给政生一堆的孩子呢,政还未许你一个正式的婚宴呢,政……政还有许多事情,未和你一起做!”

    泪水决堤,她曾如花的笑靥,她曾彷徨的容颜,她曾有的单纯、善良、天真、美好……

    我再也看不见了。

    阿政再也看不见了。

    世人再也看不见了……

    我无法想象方才还疯了般的要我护她孩儿一生的人,此刻便已静静地躺在那里,再未有半分动静,只待时日将她化为一抔黄土。

    她定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罢?所以才在最后一刻挣扎着希望博得一个为她孩子免死的许诺。可我是多么的混蛋?我没有应她。

    我吸了吸鼻子,它酸热的涌出一股暖流来。

    可若换做我知道了她会死,我还是不会选择承诺她那般无理的要求!我做不到拿自己孩子的性命来做赌注,我甚至没能强大到在咸阳宫保证一个女婴的永世无忧。

    阿政的呜咽还在耳畔折磨着我的耳,“政,政好后悔,因为政务繁忙而未能多陪陪你……政,好想再陪着你上山去采药、尝尝你做得蜜甘草……”

    说着说着,他竟笑了,可这笑的同时,噙在眼眶里的泪却再挽留不住,疯狂的涌泄下来。

    他痛苦的模样,看得我亦心如刀剪,我哑着嗓子唤道,“阿政……”

    “政的阿房没有死!”他猛然抬头,冲我吼道,猩红的眼似乎要滴出血泪来。

    “御医,去叫御医来!政的阿房只是睡着了,她只是睡着了!”说着,他似魔怔般的抹了把泪,指着茵陈和紫苏骂道,“政叫你们去传御医来,你们没听见吗?”

    他哑着嗓子又冲我吼道,“还有你,你哭什么哭?政的阿房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你们都给政出去!不要吵阿房睡觉,你们都滚出去!政要守着政的阿房睡觉!”

    茵陈和紫苏再不能自控,掩面哀哮着冲了出去。

    赵胥偷偷揩了把泪,一手从我手中接过女婴,一手扶着我,将我缓缓带出门。

    御医们陆续往甘草宫来,往日冷清的甘草宫,似要在此刻被踏破门槛。阿政的吼声还在咆哮着,御医们噤若寒蝉的跪了一地,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疯魔如斯,这般狼狈的阿政,是我此生第一次见。亦是我唯一一次见。

    阿房伊逝的消息从甘草宫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赵姬的耳中,不多时,赵姬便派了嫪毐来,我本以为她派嫪毐来是将阿政或者孩子抱走的,却不想,嫪毐进了甘草宫,规规矩矩对我行礼后,方对我浅浅一笑,尖细而怪异的嗓音道,“夫人,太后娘娘说您还有着身子,不宜搀和白事。太后娘娘深知夫人和阿房姑娘情深,怕夫人因斯人已逝伤心过度,故而遣了嫪毐来,送夫人回宫。”

    闻言,我压抑住心底的怒,只道,“本宫,只是想陪陪大王,并无大碍。如若太后觉得,待着这儿会耽误了本宫,那本宫便去门口等着,如何?”

    我亦浅浅笑着看着嫪毐,颇为无所谓的模样,且看他能奈我何。

    不料,他只道,“太后吩咐过的,夫人也是有身孕的人,在这晦气之地,恐会伤了自己孩子。故而交代了微臣千万遍,无论夫人如何推辞,微臣都该将夫人送回青鸾宫的。莫不然,就是卑职的失职,太后娘娘可要惩罚卑职的。”

    说着,嫪毐只苦笑着看向我,“夫人是个面善之人,难道忍心连累自己孩子在这甘草宫沾染晦气,又害卑职被太后娘娘处罚吗?”

    我本是想留下陪阿政的,可看如今这模样,想来再过推脱的话,又要引起赵姬不满的。无奈之下,只得败兴由嫪毐带着回了青鸾宫。

    甫一回宫,待那嫪毐一走,画眉便啐了一口,冲着门口骂了句,“啐!狗仗人势!赵太后又如何,即便你是宣太后再世,待到大王加冠时,且看你还能威风多久!”

    我怒斥道,“画眉!不得无礼!你当真以为青鸾宫便也十分安全了不曾?莫忘了先前的教训!”

    画眉悻悻然,憋着一肚子怒火,只恨恨然的扁了扁嘴。但到底是在我面前,她未敢再做出任何不满之态。

    是日晴好,可为何,偏偏在这样好的时光里,却让人罹受这般残酷的事呢?

    我将自己关在殿内,倚靠着窗子,木木的瞪着天空的卷卷白云。阿房,此刻,你是不是在云彩之上看着这偌大的咸阳宫,看着为你伤心欲绝的阿政呢?

    苦闷之感将我憋得难受,即便是出了甘草宫,回了我熟悉的青鸾宫,到底也是不舒坦的。

    赵姬此举,也实属替我着想罢?如若真在甘草宫那压抑而阴沉的地方待久了,说不影响孩子,谁会信呢?我抚了抚隆起的腹:吾儿,你父王此刻定然伤透了心罢?母亲想去陪陪你父王,可又怕会累着了你。

    阿房之死,连带害我与阿政好不容易消融的冰墙,此刻又无形的伫立起来。我摩挲着衣襟,却是着实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此番,只怕阿政又要与我隔阂了,时日怕也不会短。

    罢罢罢!到底我还是个有身孕的人,阿政如何,我此刻是真的无暇顾及的。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生养胎了。只待月余后,孩子落了地,再来管这些琐碎事才是。

    我尽可能的逼着自己不去想阿房的死,不去管我与阿政的矛盾,只抬头看着风光无限好的春景,反复告知自己:要快活起来。

    我拿了襁褓打上龙凤章纹,捻了彩线细细绣着,时不时的还哼起了小调儿。

    暖暖黄烛下,似是真的忘却了伤痛般,直至两眼发昏,方揉了揉眼。恰逢小家伙不安风的在我腹中动了动,我微微一笑,为人母的感受愈发浓烈。放下手中绣线,我缓缓摸着腹哼唱那首最耳熟的山有扶苏。

    大约,那是我儿时,母亲为我留下的最深刻记忆。此刻,我想将这记忆留存给我的孩儿罢!

    一曲未罢,不想阿政熟悉的身影嵌入门框,将将挡住了落日余晖。

    他的背影似高大了些,只一年的光景,他却似竹子拔节般,愈发出挑了。他的身形稳稳地钉在门口,怀中抱着熟睡的襁褓婴孩,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孤以为,你同阿房姊妹一场,你合着总该有几分难过的。如今开来,倒真是没有冤枉阿房了,你于她,终归什么都不是!”他的声调冷冷,如玄铁般没有温度。

    我一怔,可面对如此模样的他时,却失了所有言语。不知辩解,不知自处……

    “阿政,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的。”我僵在门口半响,最终吐出口的却只这寥寥无关几字。

    他冷哼一声,“孤是不想来,可阿房走之前,千万交待过孤,将孩子交给你来带。她说,她相信你会好好抚养孩子的,一如己出。”

    他踏着方步缓缓向我逼近,面色微凛,似怒不怒的表情,看着倒是愈发渗人几分。

    “阿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处解释起。

    或者,他满心都是阿房,此刻我再怎么同他解释,他也只会觉得是我在狡辩罢了。若是如此,我还不如不解释,待他冷静下来,如若还愿提及此事,再说罢!

    念及至此,我生生的将原有的说辞咽了回去。

    他宽大的手稳稳地拖着婴孩,推送至我面前,我看着她小小的脸,怜心顿起。

    不自觉的从他手中接过女婴,他连抽走衣袂时,都是轻轻地拽着,生怕扰了女孩儿的美梦般。

    “孤……”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换了自称,“政,只愿阿房这最后一次,没有错信你!如若你负了她,青凰,你该知道,依政的性格,政势不会放过你的!”

    他压低了嗓子在我耳畔,喃喃着威胁。

    说罢,他拂袖而去,待他出了青鸾宫时,我方如大梦初醒般追了出去,抱着怀中微微忸怩的女婴,大声问道,“阿政,孩子的名字呢?”

    他的身形僵了僵,却还是回过身来,目光空洞着似穿过我看到了远方,“政依稀记得初见她的美好,便唤她,元曼罢!”
………………………………

074。夜夜笙歌掩谁心伤

    元:原始;曼:美好的样子。嬴元曼,嬴元曼,我思量着这个名字,她的出生,注定了阿政只能记得初见她时的美好模样罢?阿房,注定只能是他心底最初的一个美梦,仅此,罢了!

    我抱着孩子怔怔的心伤良久,方才缓缓回去。

    阿政这厢倒是准备齐全的,不多时,赵胥便带着人将一应婴孩要用的物什都带了过来,乳母也唯唯诺诺的跟在赵胥身后。紫苏跟着来了一趟,将一些要注意的话交待给精卫之后,方红着眼睛回了甘草宫。

    尔后两日,嫪毐来了我青鸾宫门口,他驻守在我宫门,只因赵姬吩咐他不得让我外出,怕我伤了身子。

    我冷笑连连,虽赵姬的初衷是好的,可这般做法,让我总觉被人软禁监视般,十分不爽。

    因着赵姬的面儿上,我是不好出言斥责嫪毐的,画眉气得在宫门前大骂,熟料嫪毐只是无所谓模样,但凭画眉骂去,只闹得画眉自己红了脸,他却似个聋子般。

    次日深夜,宫墙内翻进一玄衣人影,他头上还戴着白麻,见那黑夜里的一朵白,我便知道来人定然是赵无风了。故而也没声张,只轻轻在窗子边故意咳嗽了几声,他知是我,便猫着腰往我这边来。

    赵无风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箱子,他将东西带至我面前,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应小衣服等等零碎物件,可看得出来,都是为孩子精心准备的。甚至,有一把掌长的小木刀,镂刻着蟠龙花饰,颇为精致模样。

    嫪毐依旧在宫门口,我关了窗,才敢低声与赵无风言谈。

    “阿房姑娘猜对了,她明面上留下的东西,全然被赵太后给下令烧掉了,说宫中不得留死人之物,莫将晦气囤积起来。好在姑娘生前早有料到,故而将东西零零碎碎交由我保管起来,只交待我,万一哪一天她死了便让我转交给夫人,如若她活到了赵太后仙去,那这些东西便也不要罢了。”

    我从赵无风手里接过箱子,对阿房此举却是愈发不解起来。“那你家姑娘可有交待过你,这些东西都是作何用的?”

    赵无风眉头皱了皱,思索了片刻,才道,“姑娘没具体明说,我只记得她曾经说过,这些东西权当给孩子作个想念,每年小公主生辰的时候送她一件,也权且弥补她不在公主身边的自责了。”

    我叹了口气,还是将东西接下了。

    本打算问问赵无风,阿房留下这些东西,可都有额外的意义不曾。可想到赵无风是个不问主事的,便也作罢,想必他也不会知道。

    “夫人可有何要吩咐,如若没有,卑职该退下了。”他素来是个克从礼法的。

    “本宫想知道,大王如今如何模样?甘草宫如今又是如何模样?紫苏和茵陈的去留如何?”我连连发问,虽不知甘草宫如今模样,但赵无风时时在甘草宫待着,他总比我清楚几分的。

    赵无风叹了口气,低声道,“大王如今很不好,大王原想同太后娘娘为阿房姑娘要个谥封的,大王求的是夫人封号,太后娘娘径直驳回,并同原来许的美人封号都褫夺了。大王因此与太后闹得很僵,可甘草宫如今人人都披上了白麻,太后却说丧葬都不得大肆。毕竟是没有封号的人,太后此举倒是愈发理所当然了。紫苏和茵陈原本就是宫中婢女,她们二人想必大王自会另有安排的,这点夫人大可不必担心。”

    闻言,我也止不住叹息了声。赵姬这般与阿政交恶,难道她就不晓得,她这般做,只会让阿政愈发厌恶她吗?她手中的权势,包括吕不韦手中权势,总有一日是要全然回到阿政手中的,她就不怕这么做,将来会惹阿政报复吗?

    阿政自来对夏太后和华阳太后都是孝顺的,可对于他母亲,却从不通气。如今赵姬独揽一半朝政,他都不与她相好,一旦赵姬没了权势,也不知会落得阿政怎样奚冷。

    “何苦为难呢?都已经是死人了。”我叹了声。

    何苦再追究呢?反正也是死人了,再为阿房争个封号又如何?她今生到底是无福再消受了。

    这后半句,我却是没敢说出口的。

    转眼三日过,我听闻阿政还是未能为阿房争取来任何名号,赵姬苛刻至此,我对她原本的厌恶也加深了几分。

    至阿房下葬那一日,赵姬都不准我出甘草宫,我央求嫪毐,说我只远远地看一眼,不靠近了,嫪毐也不许,只说夫人莫为难一个当职的。

    呵,哪里是我为难他?但凡我的脚踏出了青鸾宫半步,数十名侍卫便蜂拥而至,将青鸾宫宫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殊不知,到底是谁在为难谁了。

    赵芡来看我,抱着小元曼哄着,亦忍不住嘀咕,“我纵然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但也晓得,太后娘娘此举未免有些太过了。”

    赵姬看我左右出不得宫门,只说代我去送阿房一程,她没有禁令,自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可我那四个媵女,赵姬都说是贴身服侍我的人,也不许出宫去。

    我出不得门,只好对着元曼叹息。

    自打元曼来我青鸾宫起,夜里也一直未曾睡安稳,日日夜啼,只闹得青鸾宫上下皆成了黑眼,还不得罢休。小小的人儿啊,你是否也是知晓了什么悲恸的消息,故而才不得消停罢?

    送阿房下葬那日,赵芡回来得很晚,她回来时,颇为疲惫模样。她说她看见了送葬的小队,隔得很近,一口薄棺抬着逝世的人,匆匆从咸阳宫后门而去。至于埋骨何处,便不可知了。

    “大王送姑娘灵柩到了宫门,目送她的灵柩远去,眼眶红肿,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我本以为,大王会很伤心的。”赵芡如是说道。

    他一滴泪也没有流吗?却不是不伤心罢?或是泪已流干也说不准呢?

    我叹息了声,精卫却早早的将赵芡送了回去,说莫让我再听这些揪心的了,对孩子不好。

    足七日,嫪毐和那十几个人的侍卫队撤离,我才得以解了足禁去青鸾宫外头走走。因着身子太重,也只走了不过半里路,便往回折返。

    恰遇茵陈和紫苏,头上别了朵白绢花,红着眼往青鸾宫来。一问,才得知,阿政是将她二人安排来照顾嬴元曼的。到底是故人,也就放心几分罢?

    我听闻阿政还是伤心模样,虽还忙于朝政,但到底与往日又有了几分不同。赵姬见不得阿政这般颓废样子,也不知从何处又抓来了一把歌姬舞姬,日日往阿政所在之处送去,日日歌舞以待,欲图缓和转移阿政心伤。

    我听闻赵姬荒唐甚至将歌舞姬送到了书房内,只差没送上朝堂,正和阿政处理政务的吕不韦被气了个吹胡子瞪眼,当下喝退了一应女子,怒气冲冲直奔万安宫问罪,与赵姬吵了一番无果之后,最终却又吹胡子瞪眼的回了来。

    我还听闻,阿政却并未抗拒那些女子,每日朝政忙完之后,皆随意挑选一女,宠幸之。随后,却又将她们遣了回去,并无任何封号赏赐。

    由此,我知他是在拿这一应女子发泄自己对赵姬的恨,对赵姬不予阿房任何名分的恨。

    赵姬不予阿房名分,阿政抗逆不得她的懿旨,故而只能将自己的恨发泄到了赵姬安排来的这些女孩子身上。

    难道要看阿政就这般颓圮荒废下去吗?我自然是不愿的,故而我刻意选了吕不韦不在的一日,抱着元曼,匆匆往书房去。

    阿政拧着眉头在阅简,赵胥见我来,通报了声,我未等他再出来,直接便入了书房内。

    龙涎香浅浅,他抬头,看着我,眸中无任何情感。

    “大王不来看妾,妾理解。可大王连元曼都不来看一眼,这倒有些说不过去了罢?”说着,也不顾阿政的神色,我将嬴元曼托着放入他怀中。

    他愣了愣,颇为不习惯模样,抱着嬴元曼僵了半刻。旋即调整了一番姿态,挤出一抹牵强的笑,笨拙模样逗了逗孩子。

    到底是一脉相连,在青鸾宫总啼哭不止的嬴元曼,这会儿到了阿政跟前,倒是安安分分的没有哭。素来认生不让旁人抱的她,被阿政抱着时,咯咯的笑着,绽出璀璨天真的笑脸。许,是她还记得自己父王抱她来青鸾宫时的味道罢?

    稚子纯真模样,总算让一直皱眉的阿政眉梢初缓,他扯了扯唇角,僵硬的笑了笑。

    我见阿政情绪尚佳,不禁问道,“听闻,太后娘娘日日遣了美女来供大王消遣,可有此事?”

    他抱着孩子的手一直未动,只是抬头哼气道,“呵,供孤消遣?孤倒是觉得,怎么看母后都是故意而为之呢?可是想让孤同父王一样,沉溺于酒肉女色,自此不问朝政了,她才好操控孤罢?”

    先王……沉溺于酒肉女色?赵姬使然?

    这宗消息来得太突然,我甚至不曾了解。到底我是在华阳宫长大,不问咸阳宫俗世,竟也不知道这一宗,倒是不怪的。原先,我只听祖母说及的是先王身体欠佳罢了。

    此乃嬴氏家事,我自不好追问,也不该追问,故而只将话锋一转,道,“太后许是不想让大王太过伤心,自此颓废,也未可知呢?”说着,我故作吃味状,“妾还听闻大王如今一月御女无数,可有此事?不知大王是否也借此缓解掩盖心中抑郁呢?”

    闻言,阿政抱着孩子的手颤了颤,却终究还是抱稳了孩子未再动弹,只压低了嗓子眸中带了一股狠色,怒道,“芈青凰,你倒是愈发胆大了不曾?”
………………………………

075。秦赵交好欲缔姻

    咸阳宫还是一派静谧模样,故而阿政此刻的吼声在这宫内显得愈发恫吓人心。

    可我早早的将嬴元曼塞入他怀中,他便是敢怒,此刻抱着孩子,倒也真不敢有太大动作。

    我轻轻笑出了声,俯下身来,伸手捧住他的脸,一点一点在他眉眼间描摹,直至将他紧绷的眉头撑开来,“妾一向胆大,大王又不是不知。妾如今还想胆大的说一句放肆的话:斯人已逝,江山与美人,大王权且择一。”

    说着,我缓缓松开手。

    看着他暴跳如雷、却又不敢擅动而惊醒婴孩的模样,只教我忍俊不禁。

    他等着我,双眼炯炯,只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孤都要!”

    秦王就是秦王,即便是还未即位的秦王,与生俱来的张狂与王者风范,是掩饰不了的。

    我缓缓一笑,不再同他争辩什么,只从他手中缓缓接过孩子。嬴元曼还睡得很熟,我抱着她凑近脸颊亲了亲,随即不言不语的转身,欲离去。

    “等等!”阿政唤住了我。

    我站定,回眸笑了笑,“大王可是还有什么要吩咐妾的?”

    阿政皱着眉,似是有些不解,“你今日来,到底是作甚的?”

    聪慧如他,这般小事竟也会不明吗?想必,只是在试探我的用意罢?说到底,他还是不信我的,不是?

    “妾今日来的目的,只为看看大王,看看大王是否如宫人所说,被太后娘娘用酒肉美色灌迷糊了心智。此外,也是想抱着元曼来看看大王。自打元曼出世,大王来看过她几回?”我的语气很平淡,只因我已习惯他如此行径。

    他似是更怒了几分,却未再冲我吼,只是他中气十足,音本就如洪钟般,“那,你且看政,可是如旁人所说那般糊涂?”

    他的语调,倒似是在故意与我置气般。

    我听得一阵好笑,抱着孩子不禁笑出声来,忙不迭的说道,“非也,非也。大王如今正专心处理着政务呢,怎的会是商汤周幽之流?妾可不敢在此再造次下去,莫不然,相国知晓,又该骂妾不知礼教了。”

    说罢,我盈盈笑着,抱着嬴元曼离去。

    如若不是亲去看过一回他,我是断然放心不下的。阿政正是气血最盛的时候,因着阿房的死,打击过大,此时变得只好酒色,亦不是没这可能。

    可我却低估了他的野心和雄心,到底他是志在天下的,即便他爱阿房爱到了骨子里,可如若要他因阿房而放弃天下,他定然做不到!

    他是王,不会为儿女情长而过多纠缠的王。

    可阿政提及赵姬用酒肉美色魅惑先王一事,这我倒是当真不知晓的了。可细想想,当初吕不韦的爱妾赵姬不过一舞,先王便开口和予他权势帮助的吕不韦要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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