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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阁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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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准备在卷首批语“可录”,可是又看了陈瑀的破题,不由得沉入其中,读到妙处还不免大叫“好!”。
那些还在场的考生心中无不羡慕,不知是哪个师兄师弟能得到提学大人这般青睐。
陈大人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道:“好你个陈廷玉,本以为那首“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是你抄袭他人的作品,现在老夫却一点不怀疑了!”
出了考场,陈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第一场终于考完了,接下来的两场陈瑀也不担忧了,成败就在此一举,两三千的分量,都由提学大人一人阅卷,他绝不可能关注后面两场所考的内容。
所以这一场考试的结果关乎陈瑀的命运!
只是陈瑀猜不透提学大人那淫笑表情的意思,心中不免泛起忐忑。
陈瑀四下看了看,本以为朱寿已经走了,却谁知见到不远处朱寿和李梓棋正在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子争吵着什么。
这两人怎还和别人吵了起来?带着疑惑,陈瑀朝他两的方向走去。
刚抬步,就感到耳后一阵风飘过,只见那李武袖子捋了老高,摩拳擦掌的就朝和李梓棋争吵的那男子而去。
那男子见李武从考场出来,连忙大喊:“提学大人,考子打人啦!”
这一嗓子比什么都管用,李武立刻停下了动作,双拳停在空中,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这个时候陈瑀也来到了几人的身旁,他慢悠悠的将李武举在半空中的手放下,对李武道:“李学长写字写麻了,这运动手臂的幅度有点儿大呀。”
李武看着考棚大门方向站着的胥吏,感激的对陈瑀道:“是呀,活动活动,写了一天咯。”
那胥吏听了李武的话,这才又转身进了考场。
………………………………
第十八章 截道
趁着适才的空档,那本和朱寿争吵的男子转身便欲走。
谁知还没行两步,便摔了一个狗吃屎。
却见朱寿正捧腹大笑,边笑边道:“报应来咯!”
哪里是什么报应,陈瑀看的可清楚了,就在那男子转身准备溜的时候,朱寿不知何时伸了一脚。
这边的变故不一会儿便引来一堆人,虽已是黄昏,但大明却没有唐时的“宵禁”制度,所以这个时刻间宣大街上仍旧有许多人穿行。
那男子怨毒的盯着陈瑀四人,本想做个鲤鱼打挺潇洒的起身,谁知半饷也没有起来,心中骂了一句:“面子丢大人!”便单身撑地,洋装潇洒的起身了。
“还我钱包!”朱寿手伸了出去。
借此空档,陈瑀也已经从李梓棋嘴中打听出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原来两人一天都在考场附近转悠等着陈瑀和李武出考场,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
由于视线很暗,加上许多考子们陆续出场,间宣大街上的人不免多了起来,眼前这做书生打扮的男子在不久前不知哪儿冒了出来,行过二人身旁之时,趁着不注意,便顺走了朱寿的钱包。
朱寿的警觉性很高,当即便抓住了那厮,但是这厮却死不承认偷了朱寿的任何东西,于是三人便争吵了起来,在过不久,陈瑀和李武便从考场出来了。
“你血口喷人?什么钱包?”那男子无辜的质问道。
“你怀中的。”陈瑀整了整衣衫,道:“这钱包是今日早晨我送于舍弟的,里面有五两七钱五分!”
李武听了陈瑀所说,小声的对李梓棋嘟囔道:“你还说他聪慧?聪慧个屁,还有人自己把银子说出去的,这下人家不也就知晓了?”
一旁朱寿也是疑惑的看着陈瑀,不过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道:“对,这就是我们的银子,我们都知晓里面有多少钱!”
那男子笑道:“嘿嘿,屁!你们若不是听我漏嘴说了五两七钱五分,你们会知晓?”
“那你的意思是里面有五两七钱五分咯?”陈瑀一副懊恼的问道,那表情仿佛再说,大意了呀!
“你看看,你看看,活脱脱的木瓜仁。”李武小声的对李梓棋说道,然后又提高了音调对陈瑀说:“你这书呆子,反正不管我等的事,不在这丢脸了!”说完拉着李梓棋就准备离开,省的被周遭的百姓笑话,说不得这里面哪个小娘子暗恋老子呢!
经过李武这么一说,那男子心中本有的疑虑也打消了,这两个厮或许就是个书呆子,他自信的道:“这是自然,因为这就是我的!”
李武见李梓棋不走,他急道:“还在这丢人干嘛?跟为兄离开!”
“错!里面一共是五两六钱四分!”朱寿看了一眼陈瑀,哈哈笑道:“你个呆子,上当咯!”
其实朱寿根本不在乎丢不丢钱,反正有钱,他在乎的是心情,比如现在的心情就很好,反正跟着陈廷玉总会有趣事发生!
“李学长,多谢您天衣无缝的配合!”陈瑀抱拳对一旁欲走的李武说道。
李武摸了摸头,脸上的笑容很难看,艰难的道:“小事。”
我他娘怎么知道你们还会来这一招?都是一**诈的小人,这社会太不纯洁了!不对,是陈廷玉太不纯洁了,变着法子坑人,关键每次还都让老子以为自己很厉害!幸好没有丢人!
“够了!这钱就是老子拿的又当如何?不怕告诉你,我乃……”
“你爹都不行,偷了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李武上去就是一拳,将那厮几颗脆牙都打了出去,打完了又大摇大摆的从那厮的怀中将钱袋掏了出来递给了朱寿,然后道:“我乃本县县太爷之子,作为官二代,自当为百姓做主!”
他此刻的模样说不出的高大,赢得周遭一片极不情愿的“喝彩”。
陈瑀隐隐约约听到人群有人吐唾沫道:“小害虫,比那蟊贼好不了哪里去!”
那厮听了李武是县太爷之子,顿时开溜,走的时候十分怨毒的望了一眼陈瑀和朱寿,仿佛在说,老子和你两没完。
也只能和他两没完了。
“李学长,你为何每次都不听别人把话说完?”陈瑀问道。
李武回道:“钱塘县上,我想打谁就打谁,报不报身份都一样!”
“若是他县县丞?亦或者是巡查御史?亦或者是皇子微服私访呢?”陈瑀说了许多假设。
“直其娘之!忘了……”
朱寿笑的身子都弯了下去,他道:“陈瑀,为何你说话这么好玩呀!”
“为人风趣一向是我的性格,你会慢慢发现我的美,但是别爱上我!”陈瑀看着李梓棋道。
李梓棋狠狠的啐了一口,这话与其说是和朱寿说的,还不如说是和自己说,这陈瑀总是这么不正经,不是说是个书呆子么?哪里是书呆子,分明是登徒子!
李梓棋不去看陈瑀,转而问李武道:“哥,考的怎么样?”
李武面色一苦道:“啥玩意儿啊,竟然出了“君子义以为上”这样的题目!”
“你如何破题?”李梓棋面色一喜:“这题目不难,不怪,明白正大,简单哩。”
“我破,古有圣人重义气,今人依旧以义上。何也?盖豪气耳!”李武问道:“如何?”
李梓棋:“……”
朱寿哈哈笑道:“李兄果真乃不世之奇才!”
几人行了一会儿,李武兄妹便朝县西南而去,陈瑀和朱寿也与之反向而行。
二人过了钱塘江没多久,刚穿过竹林,前方便有一群人影攒动。
陈瑀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将朱寿护在身后,小声的道:“可能是刚刚那厮找人报复来了!”
“啊?哈哈……好玩好玩,我要打扁他们!”朱寿将袖子朝上捋了捋兴致冲冲的道。
陈瑀对这白痴感到一阵眩晕,你能打得过人家一群嘛……
没有听到“此路是我开”之类的开场白,只见到有五个标榜大汉和为首的那身穿书生装扮的男子。
这男子感到口中灌风,他声音已经变了,满口跑风的道:“得罪了我们牙人组织,两个小兔崽子,今日把钱交出来,还要从爷爷裆下转过去,爷爷可以考虑不打你们的小白脸!”
牙人组织?这牙人陈瑀是知道的,和典当行两个行业是为商业所不耻。
牙人说白了一点,就相当于后世的中介,由于小手工业者和农民缺乏市场经验,在创造剩余产品时需要上市交易,经常会遇到缺斤少两,银子成色不足等问题。
这个时候牙人的作用便体现了,他们长期混迹在商伍,精于此道。
常言道“买货无牙,称轻物假。卖货无牙,银伪价高。所谓牙者,权贵贱,别精细,衡轻重,革伪善。”
这个时候牙行分官牙和私牙,不用说,这什么牙人组织定是私牙,这个行业若是只有个体的,那倒无关大雅,因为他们借此为生,也赚不了几个人银子,更别提危害他人。
怕就怕他们成群结伍,欺骗买卖双方,许多私牙其背后都会有一股大势力甚至官府的操控,以达到那些背后人盈利或者收赋等目的,换句话说,简直就是摆在台面上的黑社会!
“哼,胆子不小,我和你们主子可是世交!”陈瑀突然开口道。
“放屁,就是小主子让来教训你的!”那个满嘴灌风的男子怒道,转念一想小主人交代的话,这一拍头脑,又上了陈瑀这王八蛋的档了!
朱寿倒是一点不怕,小脸的表情十分兴奋,偷偷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和他们拼呀?”
“拼个屁!”陈瑀瞪了一眼朱寿,然后又对那男子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们打你的,就算报复你也找错人了呀?那个……他们住在县西南,尔等现在去睹的话或许能睹上,那边还有个小美人,吸引力比我们大多了!”
“啊?陈瑀……你无耻!”那男子怒道,想起回到牙行被小主人打的惨样,那男子心中不由得一颤,小你大爷的美人,要不是那小美人,老子至于又被打掉两颗牙?
趁那几人发楞期间,陈瑀抓着朱寿就跑。
娘的,又上当了,读书人头脑真灵光,“兄弟们,给我追上,朝死里打!”
这句话被陈瑀真真切切的听在耳中,真他娘的凶多吉少了,现在他也不顾那么多,拉着朱寿拼命的朝家中跑。
不知跑了多久,陈瑀感觉实在跑不动了,死就死吧,打死也比跑死好,陈瑀终于停下了!
“陈……陈瑀,你怎么……这么……这么没有骨气呀!”朱寿气喘吁吁的道。
“骨……气个屁,所以说你们年轻人啊……哎?人呢?怎么不见了?”陈瑀本已经想好自己被打的惨样,可是四周忘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刚刚那几人,莫不是跑迷路了?
不管了,陈瑀把朱寿拽了起来道:“瞧你这模样,还打打打,赶快跟我回去!”
…………
不远处,一个人影站在林中,若是陈瑀此刻见了那个人影定会讶然异常。
不一会儿那个人影四周串出了几个人,抱拳恭敬的道:“陈大人,都已经解决了!”
那人捋了捋胡子道:“好,对方不知晓我们是何人吧?”
“回大人,都是经验老辣的锦衣卫,对方不可能知晓!”
“好,回去吧……哎,这个提学当的,真不省心啊!”
………………………………
第十九章 放榜
陈瑀二人心惊胆战的回到了家中,甫一到门口,就见陈大富的脸色比他两还要难看。
陈大富咽了一口唾沫问道:“考砸了?”
额,陈瑀还以为那几个牙人组织已经找到了家中,扮演了武侠小说中那什么灭不灭门的惨案呢,因为从陈大富这幅表情来看,这是陈瑀能猜到最逻辑的缘由了。
“爹,您不是说您不在乎考试结果嘛?”陈瑀也哭丧着脸问道。
陈大富砸了砸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道:“不在乎!我这就让下人把家产变卖了,我们父子两去他处谋出路吧,至少手上还有一点儿钱财供你读书,今年没考中没关系,明年继续考便是!”
“对呀!”朱寿十分不明白的问道:“考不上明年再考就是,为什么要变卖家产?还要前往他处?”
“哎,你们两个小娃娃懂什么?”陈大富道:“以前陈家能勉强的在钱塘立下脚,一是因为房家的照顾,二是许多人忌惮丑生日后为官,所以这才稍微客气,不至于将我家财全部吞没,可是现在丑生既已考中不了,那就要等三年,三年!家财千万贯也经不住别人剥削啊!”
呵~还是在乎你的家财!
“说实在话,钱不钱,我真的不在乎,再穷也经历过,只是没钱,日后丑生如何读书?三年的花费要有多么的大?倒不如变卖了家产,去他处租个小房子,也勉强够丑生读三五年!”陈大富接着道。
陈瑀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中所想之龌蹉,他撩了裙摆,跪下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爹您放心,孩儿觉得此次做的文章应该能中,只是……”
陈大富听了陈瑀这话一喜,连忙把陈瑀拉了起来,问道:“只是什么?”
“孩儿好像得罪了提学大人?”陈瑀不确定的自问道,然后把考试前后的事一一说了一遍。
“哎哟……你个兔崽子,你怎么不给他抄啊,你给他抄呀你!”陈大富痛心疾首的道。
“哼,陈叔这话不对,陈瑀做的很对,若是因为这件事那什么提学没有录了陈瑀哥哥,我定要让他好看!”朱寿怒道。
“小屁孩子,吹什么牛逼?就你那身份,我也不想说什么了?如果我猜的不错,你这世袭的应该是什么闲散官吧?自保都有问题,还敢威胁人家堂堂的御史大人!”陈瑀不屑的道。
“我……”朱寿本想辩论什么,最后却闭上了嘴,心中暗暗发誓,若是真因为此事,如何也饶不了那陈御史。
“我看他对我有点意思,不行我去献个身?反正也就片刻的事!”陈瑀搓了搓手问道。
“你这小王八蛋,刚刚还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子今天就废了你这不孝的孽障……”陈大富怒火中烧,四下找起柳条,“小王八蛋,不要跑!”
“爹……你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爹……爹……别追了,刚才已经跑了许久……”陈瑀缩着脖子吼道。
一旁的朱寿又笑岔了气。
…………
房家别院里,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正一丝不苟的看着手中那一卷论语,书桌旁跪着几个汉子,为首的那人由于受了风寒,只能张嘴呼吸,只是这一张嘴,只感觉冷风嗖嗖的朝嘴中灌去。
他瑟瑟发抖,或是因为全身湿透的缘由,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年轻公子的忌惮。
“房十一,你带了组织五个打手都没有碰了人家一根毛?还被人家给扔进了钱塘江里面?这且不说,我不是告诉你任何信息都不能泄露的么?”年轻公子话语很平淡,只是这越发的平淡就让那房十一越发的紧张。
他说话都已经有点结巴,颤颤巍巍的道:“少……少爷,那姓陈的太聪明了!”
“啪!”那少爷拿着手中竹制的书卷就打了过去,这一下招呼过去,那房十一的脸上顿时多了几个血红的印记。
“聪明?是狡猾!”
“对对,是狡猾!”房十一连忙改口。
房十一之所以对眼前公子十分的忌惮,是因为这人有虐待倾向!
这就是牙人组织的少东家,也是钱塘县商业会长房沐的独子,房洵。
“全钱塘谁不知你房家坐着最大的牙行?用得着欲盖弥彰么?”房十一这样的话,也只敢在心中嘀咕。
“是不是在想我用的着欲盖弥彰么?”房洵端起书桌边的紫砂茶壶,慢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房十一一愣,随即急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敢,十一绝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钱塘私牙,但是没人知晓这些私牙都是我房家的,你说的愈少,陈廷玉就知道的越少,我不想让别人查到我的身份!下次再敢多说不该说的话……哼!滚。”房洵呵斥道。
“是是……”房十一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据说这房洵在八岁那年曾被人贩子掳去过,过了足足一个多月才被官府找到,找到的时候全身上下都一丝不挂,某处还充斥着血迹。
当然这也都是牙人组织里面的人口传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房洵有着近乎于变态的行为。
后来那始作俑者被房洵查到了,他花钱顾了四个佛朗机人和四个日本人轮番的对那始作俑者施虐,还强逼着牙行组织所有人观赏,最后将那厮活活的打死,那残忍的画面,让组织里所有人过目不忘,暖洋洋的夏日,每个人都犹如冰冻一般。
房十一出了别院,畅快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良久之后,眼中露出一抹,狠狠的道:“陈廷玉!”
他不敢将怒气发泄到房洵身上,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陈瑀!
…………
后面两日的考试不像第一日那般,陈瑀十分轻松的就答完了,虽然解答的不那么如人意,但是这些都无关大局,因为陈瑀知道第一日考完就已经有了结果。
第三日一早,提学衙门的胥吏就已经纷纷拿着榜单,朝各埠头、邸舍张贴。
三日的考试,陈瑀已经十分的疲惫,今日睡过了头,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梦中依稀听到有人吵吵闹闹的,翻了个身子,将被朝头上盖了盖,又继续睡了起来。
“陈瑀……陈廷玉……”陈瑀断断续续的听到有人叫自己,艰难的从被窝里伸出了头,阳光照射下,他不情愿的眯着眼睛,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人前来捣乱。
“哎哟我去,又是你这朱头,何事大惊小怪的?”陈瑀气呼呼的道。
“陈廷玉,你中了,秀才中了,而且还是案首!”朱寿拼命的摇晃着陈瑀,不晓得都以为这孩子高中了一般。
陈瑀也是一愣,案首?没听错吧?若是说中了秀才,陈瑀顶多也就是窃喜,但这案首可就不得不让陈瑀惊讶了!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朱寿,狐疑的问道:“是不是拿我打趣?”
陈瑀知道朱寿贪玩,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他不信,但是搁着这朱寿,陈瑀绝对有理由相信这小子在耍自己玩儿。
“还不信,快些滚起来洗漱,提学大人在西湖画舫上宴请了尔等六人,若是迟了,老子拗断你的腿!”不知何时,陈大富不知从何地,以一副喜中带怒的表情粗暴的掀开了陈瑀的被子。
“咦……陈瑀哥哥,你尿床了?”朱寿好奇的问道。
“滚!出!去!”昨晚睡的太沉,加上陈瑀年少气盛,肝火旺盛,不免外泄了一点。
换了一条里裤,陈瑀懒洋洋的起了床,慢腾腾的开始洗刷起来。
“你这臭小子,还不快点!”陈大富见陈瑀这幅样子心中就莫名的发气:“若是迟到了,得罪了提学大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人家好像说是酉时,现在才午时,我总不能为了蹭饭,中午的饭都不吃了吧?”陈瑀拿着鬃毛牙刷,牙刷上沾了一点盐水,支支吾吾的道。
“嗯,是稍微有点早!什么蹭饭?说的那么难听,你现在是秀才了,说话要斯文!”陈大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挥手对身旁的小厮道:“快些,街坊邻里都来了没有?酒席备好了没有?”
“回老爷,来的差不多了,足有百十人哩,酒席也备好了,上好的绍兴黄酒,杀了三头猪,二十只鸡……”小厮回道。
额,难怪这么吵,老爹这场面可真摆的够大的!这一下子不知又得花了多少的钱财。
“赶快给我洗漱好,我去招呼人了!”陈大富瞪了一眼陈瑀便离开了,但任谁都能看出他那打自心中的高兴。
陈瑀抹了一把脸,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其实他比谁都激动,只是按捺住了,现在,我陈廷玉终于能在大明立足了!
秀才,是大明士林的起步,有许许多多的特权,见县令不跪、免除徭役刑罚,四处游学不受路引限制等等。
但是这才刚刚起步,还有两场最为关键的考试等着自己!
………………………………
第二十章 宴请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夕阳西下,金黄的余辉折射在泛着涟漪的西湖水面上,给西湖又铺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陈提学宴会的地点是靠近苏堤附近的一艘画舫上,虽说现在这个时辰,西湖上的画舫已经如点点的星光缓缓穿梭,但陈提学的画舫却不难找。
二人刚靠近苏堤,便能看见其中一艘稍大一点的画舫甲板上站着几个小吏,小吏做官身,不用猜都知道,这定是陈提学宴请所在。
为什么说是二人?提起这个,陈瑀头都要大了,这朱寿死气白咧的硬要跟着陈瑀,他说跟着陈瑀好玩,可毕竟是人家陈提学没有请他,也没有名义前去,于是朱寿眼珠一转,换了一身书童装扮。
陈府中的刘公看了这哪里同意?急忙要去劝阻,谁知被朱寿一个横劈,结结实实的打晕了,这还不算完,打晕了之后,又把怀中那一包麻药放在水中搅拌一番,一股脑都给刘公灌了下去。
想起这个场面,陈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那刘公迟早也被这小子玩死,这哪里是人,就换一头老虎都经不住朱寿这么折腾。
实在没有办法,陈瑀便不得不带着朱寿,但是事先就已经和朱寿说好,宴会期间千万不能瞎说话,不能瞎动,老老实实的在自己身后呆着!
陈瑀不得不这么嘱咐,说不准这朱寿发生么疯,再说那陈提学好玩,在将其打一顿,下个药什么的,那陈瑀这辈子可就毁了。
画舫上已经点起了灯,将这偌大的画舫照的如同白昼,两人告知了小吏身份,那小吏听说是本届案首,连忙恭敬的将二人请了进去。
待陈瑀和朱寿入了画舫,见已经有三人在内仓中坐好了,陈提学今日也换了一身青色儒生的装扮,头系官巾,他身旁还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年岁和陈瑀不相上下,另一人比陈瑀稍大一点,但也顶多就二十来岁。
“呵,廷玉来了?”陈提学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陈瑀身后的朱寿,然后笑眯眯的对陈瑀招呼道。
其余二人也起身道:“师兄有礼了。”
“老师,各位师兄弟,廷玉来晚了。”陈瑀连忙赔罪道。
他现在可不能称呼陈提学为陈大人,陈提学此次的宴请,陈瑀是知晓他的用意,在大明做官,讲究的是团体,其中一个最为庞大的团体就是师生,那可谓真的是前浪加后浪,一波还比一波浪。
前人看着有资质的学生,便将其收入门下,以后在官场中会多加维护,官官相系,结成一个庞大的文官团体,比如日后那位老大的门生就遍布天下,还会有人想办法拜入其门下,甚至不惜认其为干爹,都是一个道理。
日后你无论官居几品,甚至入阁,你都不能忘了你的这位老师,不然大明文官一人一口唾沫就会将你这个无礼仪的人吐死。
没办法,大明的文官就是这么“耿直”。
而对于这些学生来说,这无疑也不会是一件坏事,因为你初入官场,需要靠山,要知道,他们都已经在官场混迹了几十年的老油子,只有他们的庇佑,你才可能不被那一群“怪物群体”喷死,不然……
陈玉望了一眼陈瑀,这真的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么?他突然有种恍惚感,想起自己当年初入官场那愣头青的样子,陈玉不自觉的有点儿自卑。
这小子真是个做官的好材料!
“是我们来早了,你没晚,比约定的时辰还早了一会儿!”陈提学笑呵呵的道:“来廷玉,我给你介绍这两位。”
“这位是董玘,字文玉,会稽人,这次考试和你一样,无论是破题,还是那一手“欧体字”(欧阳询)都是十分的漂亮!”陈提学介绍道。
陈瑀早就猜到,这陈提学请的这两位,还有自己,定然是这次院试中的佼佼者!
陈瑀连忙抱拳,道:“原来是文玉兄,失敬。”
“师兄勿要客气,陈老师已经把你的字夸了天上有地下无,一会儿定要写几幅送于为弟啊!”董玘回道。
“老师抬举了,师弟年少有为,我哪里感献丑!”
“嘿嘿,你这位师弟,方才十七岁,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陈提学像是捡到宝一般,看来这次提学浙江没有白来,竟然捡到这三块璞玉。
陈提学点了点头,“这位来头可大了!”他指着另一个年岁稍长的人道。
“陈师,千万别这么说,将小侄平常对便好,也是家父一贯的交代!”哪个年岁稍长的道。
陈瑀如丈二的和尚,这位是谁呀?竟然陈提学都对其这么恭敬,要知道这才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呢。
陈提学道:“大侄子就是这么谦逊,谢公真是培养了一个好苗子,嘿嘿,不过却被老夫捡到咯。”
然后他对诸位介绍道:“这位乃当朝谢阁老之子,谢丕,谢以中。”
“呀,原来是阁老之子!”陈瑀这一辈子活到现在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陈提学,这突然冒出一个阁老之子,怎能不激动,和土豪做朋友的感觉真爽!
朱寿不屑的在陈瑀耳边道:“瞧你那眼神,像是见到黄花闺女一般!”
“你懂什么,若是和这位哥做了朋友,日后老子也能向那李武一样,横行真个钱塘县,欺男霸女……”陈瑀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之中。
“额……”朱寿翻了一个大白眼。
“可千万别以为是我作弊哦,以中的文章和字体丝毫不比你陈廷玉差!”陈提学强调道。
陈瑀知道陈提学的用意,急忙恭敬的抱拳道:“那是自然,在以中兄前不敢称作师兄,倒是希望以中兄认了我这师弟才是。”
“哈哈,有趣儿,我们别说了,一会儿饭菜要凉了。”谢以中突然见陈瑀身后还有一人,不解的问道:“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书童,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央求着我带着过来!”陈瑀说完这话,只觉得一阵恶心,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搞基呢,哪有书童央求主人之礼?况且这个场面怎能带个小小的书童?
果真那谢以中和董文玉用一股异样的眼神望着陈瑀。
“我小时候倒也有过和你一样顽皮的书童,不妨不妨,今日高兴,一同入坐。”陈题学笑道。
见到陈提学已经这么说了,那董文玉和谢以中自然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陈瑀感激的看了一眼陈提学,果真是老油子,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偏还替陈瑀解了尴尬。
其实陈瑀不知道,他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人家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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