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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本窈窕-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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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疗自是已经察觉到,于是将手中的断刀一扔,回过身去,心服口服的朝着苏钰拱手抱拳道:“想我宗疗年近四十,出生入死二十多年,如今竟败在年纪轻轻苏姑娘手中,着实惭愧。”
苏钰躬身还礼,摇摇头道:“将军不必妄自菲薄,苏钰不过是依仗手中利器,凭着些小手段快速取胜,但是若论经验阳谋,或者两军之间对阵杀敌,苏钰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及将军十分之一。”
一听苏钰谦虚说辞,宗疗方才尴尬的面色稍稍缓了些许,夸赞道:“苏姑娘过谦了,有苏姑娘这样的人辅佐在世子身旁,可抵得上万千男儿了。”
苏钰再次抱拳,朝着宗疗行了个礼,诚恳道:“方才在院子里,说过几句轻视将军的话,苏钰在此向将军赔罪,以后共谋大计,必定少不了将军出力。”
宗疗先是点点头,又惆怅道:“如今眼下,整个西川都控制在梁鸿手中,就算梁鸿肯用我,我的心向着世子,可势单力薄,终究是难啊!”
“是难了些。”苏钰点头,“可是难,总有解决难题的办法。”
“什么办法?”
苏钰神秘笑笑,与唐折对视一眼,压低声音,轻轻吐露出四个字。
“白蚁溃堤。”
宗疗细细琢磨片刻,大致意思也能明了几分,只是具体该如何做,还有些猜不透彻。
对于这白蚁溃堤,猜不透彻的人不光是宗疗,天天沉迷在厨房和街头巷口奇闻八卦的蝉媃,也是猜不透彻,只过了些日子,蝉媃买完菜回到府中,边摘着,边同苏钰说,新良城里发生了件大事。
苏钰正帮蝉媃切着手中的青菜,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蝉媃贼兮兮,赶紧道:“这新良里,有个赌坊叫做逍遥窟,你知不知道?”
苏钰点点头,“知道。”
蝉媃道:“据说昨天夜里,那逍遥窟里发生了一场豪赌。”
苏钰再次点头,继续将手底下的青菜切成均匀是小段,然后听着蝉媃接着讲说这新奇的八卦。
“据说那赌博的人,是个富家少爷,那富家少爷好赌成性,昨天夜里,碰上了个外地来的,一个自称是赌神的人,那富家少爷看不起什么赌神,便想着和他赌上一把,谁知道连连赌,连连输,据说当时,一旁边还有人还劝说他不要赌了,那富家少爷稍作犹豫,便惹的满堂的人都以为他输怕了。那富家少爷不服气的劲儿上来了,就和那赌神越赌越大,据说,输了得有三千两白银,房屋田宅,也输了不少。”
切完一把青菜,苏钰又拿起一把来放在案板上细细的切着,朝着蝉媃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蝉媃啧啧嘴巴,摇摇头,“要说输了那么多钱了,人们都以为这富家少爷把自己输成了穷小子,谁知那富家少爷虽然输的没了面子,还是牛气冲天吹嘘说,家里有的是银子,再输这十倍百倍,也输得起。人们一开始,还不信这新良城里有这么有钱的人,可是后来有眼尖的人认了出来,说这个富家弟子,好像是如今梁公公手底下,掌握粮草辎重的什么史,什么旺的的私生子。”
苏钰放下手中的菜刀,补充道:“司粮史,姜德旺。”
蝉媃一听,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么个人!”说罢,蝉媃又拧着眉头疑惑道:“钰姐姐,你怎么知道?”
苏钰嘿嘿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喜欢听一些八卦轶事,我还知晓,那豪赌成性的姜多仁,之所以是个私生子而连个庶子都轮不上,是因为那司粮史姜德旺,是个极其怕老婆的人,所以那姜德旺有了相好的人,畏惧妻子,不敢纳进门做妾,只好养在了外面,生的儿子,不管怎么宠爱,也成了私生子。而且呀!”苏钰笑笑,一甩手将菜刀立在案板上,道:“而且这姜德旺说起来也是倒霉,私生子是个败家玩意儿,嫡儿子也差不了许多,纵然他老子爹费尽心思捞了那么多,也敌不过那两个儿子败的。”
蝉媃正拿着竹筒吹灶膛里的火,听苏钰这样说,猛吹一口气,喷了一脸灰,问道:“你怎的又知道?”
“呃~”苏钰看看蝉媃,摇头晃脑,做出一副神棍的模样,拉长音调,悠悠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蝉媃看着苏钰摆出的夸张模样,哈哈一笑,知晓苏钰和唐折向来主意多,也不去多猜想什么,只管捂着肚子,笑的欢畅。
苏钰同样看着蝉媃满脸灶灰,哈哈大笑时只露出一口白牙,也有些忍俊不禁,仰头大笑了几声。
不远处房间的唐折,正捧着一本书读的细致,忽然听见外面的笑声,透出窗子朝那小厨房里看去,望着里面美好的画面,不由的放下手中的书本,想要呼喊一声,加入她们玩闹的行列,可声音到了喉间,却忽然哽住,只静静的看了几眼,轻轻笑了笑,又捧起了桌上的书本,细细的读了起来。
至于那司粮史姜德旺的两个败家儿子,也果然被苏钰言中,私生子赌钱输了个底儿朝天,正牌儿子倒没有赌钱那个癖好,只喜欢沉沦风月自诩风流,整日里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吟吟诗做做对,看看花鸟,摆弄一些奇珍异宝。
这些爱好,本看上去也没什么,可自古以来,所有的文人墨客,除了美景诗词,总喜欢在美人身上衍生出什么风流韵事,来点缀生活的美好,所以逛青楼,便成了另一种爱好。
而那姜德旺的正牌儿子姜多义,对于美人儿这一点,尤为的执着,但凡在这新良城里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必定费劲心思抬到房中,好好沾染风流。
眼下,那姜多义就对青楼里刚来的一个头牌姑娘红苕,起了十二分的心思。
本来一个富家子弟,喜欢个青楼女子,不是件多大的事情,花些钱财也就解决了,只是那姜多义之所以买下一个青楼女子便轰动了新良城,是因为那败家子儿,着实也花的有些多了,而且好巧不巧,正比他那私生的败家兄弟,多出那么一千两。
………………………………
第八十一章:满门抄斩
若放在平常,买下一个青楼女子,一百两白银已经算是足足的了,可是那姜多义,在向青楼的老鸨子为红苕赎身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那与红苕相好的男子,也来为他赎身,而那相好姜多义还认识,就是新良城里,一个做生意的商人。
寻常时候,若是商人遇上了官宦子弟,再有不愿,也是要忍上一口怨气的,可是偏生那红苕的相好,就是个极端的倔脾气,只说今生非红苕不娶,就算散尽家财,也要娶红苕为妻。
这一闹,那姜多义自是不服气了,想着红苕那样楚楚动人的美人就要落入别人怀中,那是万万不能够的,于是就在老鸨子之前说的赎金上面,多加了一些,要把红苕从那商人的手中抢夺过来。
那老鸨子做了多年买卖,自然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一看有人争抢,还都是有些钱财的,便故意装作纠结苦恼,只能是谁给的钱多,便将红苕嫁给谁了。
红苕看着商人,在一旁暗自垂泪,那商人心头一软,便咬紧牙关,将赎身的价钱加了上去,于是乎,两个人你来我往,直将价钱抬到 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到最后,那与红苕相好的商人,将自己的祖宅田产,甚至腰间的一块儿玉佩,都压在了当场。
据说当时,那姜多义见对方铁下心肠,是有些打了退堂鼓的,可在一旁看热闹的,不知谁低语了一声,说那姜家的私生子姜多仁出手,可比他姜多义阔绰的多,看上去,那姜多仁倒像是嫡出的。
同在一座城内,那私生子姜多仁整日招摇过市,姜多义也不会不知道父亲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一听那私生子将自己比了下去,干脆一咬牙,出了更多的钱财,报得了美人归。
这一顿大手笔,又让整个新良城的人们,议论纷纷了好些日子。
两个败家子儿做出这么轰轰烈烈的两件事情,传到远方营中的老子姜德旺耳朵里,直将他气的浑身发抖,外加内里肝颤儿,在营帐中将两个儿子大骂了一顿之后,心头突突直跳,感叹两个败家子儿幸亏没有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这花钱花到震惊新良城的两桩事,似乎也就这么静悄悄的过去了。
然而,事实证明,那也只是姜德旺这么“以为”而已。
一天, 营中有一个小队的兵将,闹哄哄的冲到了姜德旺的帐前,只说是这个月的粮草军需,发的分明是不足的,一帮人心有怨言,来寻这姜德旺讨个说法。
那姜德旺为官多年,作威作福惯了,也见多了这种新兵不服的情况,便招了旁的兵将来,想要将这队小兵打出去,一个人分上几十板子,也就好了。
好巧不巧,偏生这件事情,就让正巧路过的梁鸿,碰见了个正着,那梁鸿过去询问,还未等姜德旺禀告,一队新兵已经连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个个额上,都见了血丝,只道说是那姜德旺克扣军需,营中将士吃不饱穿不暖,身体日渐消瘦,上战场,也只会打败仗啊!
梁鸿一听脸色一冷,那姜德旺一见,噗通一声,也连忙跪倒,刚要开口辩解,便见一官员捧着几本书卷,从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跪在那队新兵身前,朝着梁鸿,声泪绝下的哭诉着那姜德旺的罪行。
这跪倒的官员梁鸿认识,正是一直在姜德旺手下协助的副司粮,许庸。
梁鸿听着许庸的哭诉,从他手中接过纸张 一看,里面记载的都是新良城中,那姜德旺两个败家儿子所做的种种事情,和多年以来,那姜德旺贪污每笔军需的时间,数量,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那副司粮许庸还讲说,这姜德旺的妻子,与先西川主严颇的妾室,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姜德旺在营中面对上司时谦卑有礼,面对下属时,却是趾高气昂,多年以来,一直打压于他。
所以那副司粮许庸发现那姜德旺贪污军需的时候,便开始小心翼翼的查证,一点一点的记录,直到了眼下,似乎已经被那姜德旺发觉,副司粮许庸生怕自己被害,于是趁着这个机会,在梁鸿面前,将这姜德旺的罪证,一条一列的指了出来。
梁鸿的目光,只将姜德旺两个败家子儿的事情看了一遍,回头瞧了瞧身旁的心腹,只见那心腹点了点头,梁鸿看都未曾看那许庸手中记录贪污的册子,冷冷的瞪了已经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姜德旺一眼,表情不见几分波动,轻描淡写道:“姜府全家,满门抄斩。”
那姜德旺一听,只觉得五雷轰顶,顿时昏倒在了地上,脑袋磕在石头上时,疼痛让他哎呦一声暂时清醒了些,却又听到头顶上梁鸿又道:“至于他,刮了吧!”
这一听,姜德旺强撑着,不敢再昏过去,赶紧跪着,爬到梁鸿面前,磕头道:“大人,大人明察!下官冤枉啊!”
梁鸿抬腿,一脚将正踢在那姜德旺心口,将他踹出去老远,然后看着倒地吐血的姜德阳旺,鄙夷道:“蠢货,教出来的儿子,也是蠢货!”
那姜德旺挣扎着还想求生,可一旁边的刀斧手,却不曾给他这个机会,几个人连拉带拽,便将那姜德旺拖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眼下,那姜德旺必死无疑,至于那司粮史的位子,梁鸿垂眸看了看跪地不起的副司粮,沉凝一瞬,道:“司粮史的位子你来做,若贪污舞弊,下一个刮的人,就是你!”
那副司粮许庸一听要刮他,先是吓的浑身直颤,待反应过来,忙战战兢兢的叩头,谢过了梁鸿的加封。
这件事情隔了几百里,传到了苏钰耳朵里,苏钰只沉默了片刻,然后在姜家上下十几口满门抄斩的时候,听着那飘荡了好几里的哭喊声,动了恻隐之心,有些万般不是滋味。
唐折一直以来都是个细心的人,苏钰虽没有开口说什么,唐折却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于是一伸手,拉着苏钰,走到街角巷尾处,指着那靠着城墙,或坐或立,或奄奄一息神情悲戚的难民,沉着声音道:“你或许觉得除了姜德旺父子,他们的家眷罪不至死,但他们这么多年以来,所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那些应他们战死的兵将也好,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难民也好,他们更没有太多的过错。”
苏钰看了片刻,凝神不语,转过身去,正准备朝着住处回去,却忽的被一个乱跑的孩子撞个正着。
苏钰眼疾手快,敢忙伸手将那孩子扶住,那孩子似乎有些慌张,未曾道一声谢,就撒腿跑了老远。
而苏钰立在原地,看了那跑走的孩子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字条。
神色淡然,苏钰唐折和平常一样,在新良的街道上悠悠走着。
自打苏钰出计,收服了大将宗疗,帮着梁鸿击退了魏同的兵马,令西川得了许多的粮草辎重之后,那梁鸿对他们的戒备之心,稍稍放下了些许,除了送到手的一千两白银,梁鸿展现出来的诚意,就是解除了对唐折的囚禁,让他至少可以在新良城中出入自由。
但是行动自由,不代表身后没有人暗暗跟着,苏钰凭着脑子里严序所画的地图,带着唐折在街头巷子里七拐八拐,也总算是将身后的人甩开了一段距离。
到一个隐蔽处,苏钰打开手中的字条儿,仍旧没有落笔,是财主的字迹,想来那曾大财主虽然有钱,也是个极其节约的人,先不说这纸张越用越小,上面的字迹,也是越来越少,只简简单单四个字,“任凭调遣”。
苏钰将纸条揉碎,扔在了一旁,想来也亏的她聪明机智,如若碰上个愚钝的,猜不明白岂不是坏了事情!所以苏钰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改大方的时候就应该大方一些,莫要扣扣索索的,一来显得小气,二来多写几个字,能省那财主几滴墨。
心里这样想的,苏钰可能嘴上也顺便嘟囔了几句,唐折在一旁边看着,分析道,世上高人大多这样,清楚的事情非得讲的糊涂,一句话能说明白,必须得在肚子里留下半句,去让旁人互相猜疑,猜疑的对,旁人一般都会沾沾自喜,外带更加佩服高人,猜疑的不对,就是旁人凡夫俗子,不懂高人深意,而且有的事情,人人都能明白了,也就显不出高人的能耐了。
苏钰一听唐折的分析,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想来依着那曾大财主淡然从容不急不躁的性子,确实也适合走“高人”的路线。
至于信纸中提到的“任凭调遣”,便是那财主愿意让自己暗中的人马,暂时为苏钰效力。
从之前的几次接触中,苏钰看的出来,那曾大财主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是内心里,还是有着十足的野心抱负,万丈波涛,只是掩盖在他平静的外表之下。
他不会屈居于魏同手下任凭指使,定然也不会对梁鸿屈服,至于他以后做何打算,苏钰摸不清楚,只知晓他们如今要共同面对的,是同样的敌人。
至于以后如何,到那时,唐折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也必然不会如此被动了
………………………………
第八十二章:君子好逑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若说苏钰对姜家的满门抄斩心存不忍,那对于红苕夫妻的团圆,则是满怀欣慰的。
其实苏钰清楚,若那姜家不倒,那与姜多义争夺红苕的商人,就算散尽家财,也未必能最终和红苕在一起,现如今,就算两个人一贫如洗,只要夫妻恩爱,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当初与苏钰商量此事的,是个酒楼的老掌柜,掌柜的迎来送往几十年,见过了太多的众生百态,对于人心,还是能摸个几分透彻的。
苏钰不知晓,那曾大财主是如何收买了这老掌柜的为他办事,只知晓这老掌柜做事作风,让她敬佩不已。
整件事情里,那逍遥窟赌坊里安排的赌神倒还好说,只红苕这里,苏钰心头有些郁郁,便问那老掌柜,只是说通了那商人前去赎人,虽然必定能激那头脑空空的姜多义花钱,可是若那商人果真散尽了家财,红苕反而不想跟着他过苦日子了,那岂不是有些亏的慌。
老掌柜的摇摇头,呵呵一笑;只说,若是那红苕贪慕虚荣跑了,那他便将所有的银子还给商人,红苕姑娘,也便永远身在青楼之中吧。
苏钰当时又问,若那红苕痴情,一心跟着丈夫吃苦,是不是也将银子还他们些?
老掌柜听了,又摇了摇头,说这世界上,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若那商人不费多少钱财便能得到红苕,怕是日后浓烈的感情淡了,便难以珍惜了,人这一生,有所得,必要有所矢,他即得了红苕的真心,与他共苦难,也要失去些东西,才能得以平衡。
那老掌柜的话苏钰只听明白了七七八八,但是后来听闻红苕夫妻恩爱,心里莫名的,也会觉得欣慰无比。
日落月升,日复一日,西川的夏天,似乎要比别处还要热些,苏钰的暑天一直在青云岭中度过,那里靠近北方,气候本就比旁的地方凉爽些许,加上青云岭四处山峰环绕,树下阴凉伴着过山风,山间野果就着清泉水,几个人打打闹闹搞些不至于受罚的小动作,日子过的也是相当怯意。
西川刚刚进入夏天的时候,苏钰只有每日躲在阴凉里,才能打起精神,好在她生命力顽强,适应能力也是相当的好,不过几天,便晓得摇一摇扇子,想一些心凉的事情,自然也就不那么燥热了。
所谓心凉的事情,就是比如说在整个西川,阴谋阳谋用了些许,苏钰也安排进去了一些财主和萧逸的人,只是杀这梁鸿,始终觉得还是未倒时机。
这期间,拖拖拉拉几个月,西川与魏同的兵马对战了几次,始终都是打的势均力敌,未能分出胜负来。
其实苏钰和梁鸿心里都明白,依着各方实力来讲,如今那魏同携天子令诸侯,若拿出全部力量,实力自然是比梁鸿要强的多的,只是眼下,那魏同的人马,不仅要与梁鸿对战,还要提防着各地坐山观虎斗的燕启燕弭等人。
不过这些,也不全然都是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那梁鸿的死对头魏同,突然之间一病不起,据说已经药食无效,奄奄一息了,而那魏同手下的势力,如今由他的长子魏念程,全权掌控着。
苏钰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梁鸿,想起一句话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打倒你的不一定是对手,也有可能是命数。
辉煌也好,平淡也罢,是人活命,总要有个数。
那魏同不行了,他的儿子魏念程,似乎对于打倒梁鸿,并没有他老子爹那样深刻的执念,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一张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所以那魏念程,传令邻近西川边界的军队,只守不战。
与此同时,梁鸿也并没有闲着,在西川各地利用燕折世子的名号,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势力,以免那魏同突然有一天回光返照,还要派兵前来攻打西川。
事实证明,贤王世子的号召力,还是非常大的,梁鸿兵马是召集了不少,可是等来的,却不是魏同出战的消息,而是一员使者单人匹马,带着前来说和的书信,来到了西川。
随着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苏钰对于西川这边,也向梁鸿提出了一些中肯的建议,所以渐渐的,梁鸿对于苏钰的防备之心,已经越来越少,那说和的使者前来送信的时候,苏钰和唐折也在当场,两个人迫于梁鸿势力,打算回避一下的时候,听那说和的使者说,这件事情还和她有些关系,苏钰眉心一簇,又驻下了脚步,细细听了听,究竟和她有着几个钱的关系。
可越听着,苏钰从脸上表情到一颗心,都呆在了原地,如听了这世上最传奇的天方夜谭,就算之前吹过的最不靠谱的牛,也没有这般扯的荒唐。
那使者说明,魏家公子可以令小皇帝下诏,把西川之地,正儿八经分给梁鸿,两方永结友好,不再开战,而那魏念程要的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向西川讨要一个人,一个女人,燕折世子的义姐,苏钰。
苏钰听闻这个消息,暗暗咽下了一口唾沫,忙朝着屋中可以照出倒影的东西照了照自己的脸,心里觉得,虽然她生的是有那么一些好看,可是也不至于,是让那魏念程不计手段,放弃西川也要得到的女人吧!
屋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纷纷怔在原地,当时最震惊的人,除了苏钰,便是将手中兰花一指掐断的梁鸿。
娇嫩的花瓣儿随着枝头的脱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苏钰闻声望过去,瞧见梁鸿一双眼睛,已经冷的吓人,似有心灵感应一般,抬眸对上苏钰的目光,那占有欲十足的眼神,看的苏钰浑身汗毛直立,将身板挺的笔直。
梁鸿收回目光,似乎还带上了些悲痛,音色低沉,朝那魏念程的来使道:“滚!”
“啊?”
那来使似是没有听清,刚要反问一句,却见座上的梁鸿将面前的杯子一掌打翻在地,大吼一声道:“滚!”
这一声,莫说那使者听清了,连苏钰都有些被震的耳朵疼,那使者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此行,若没能顺利完成任务,也是对前途无利,所以有些不死心,开口劝道:“梁公公,孰轻孰重,您要有个思量,我家魏大人,不过是向您讨个————”
那使者这话说了一半儿,余下的话伴着一声闷哼,和骨骼断裂发出的清脆声响,全部被梁鸿一只手掌,掐断在了喉间。
苏钰看着眼前变故,之前呆怔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沉眸看着面前有些失态的梁鸿,琢磨不透他究竟作何感想。
本来在那魏念程的来使说明条件的时候,苏钰还在脑海里整理了无数的办法,想着怎样说服梁鸿,才能逃脱这次困局,竟没有想到到头来,竟是那梁鸿出乎了她的意料。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如今那魏念程处在优势前来求和,本是对梁鸿有益,这样一来,他算是将自己推上了一条极难走的险路。
不曾言语什么,苏钰和唐折从房间里悄悄退了出去,出了门外,两个人相视一眼,神情复杂万分。
苏钰看着唐折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你,你想说什么?”
唐折目视前方,表情有些愣愣的,直言道:“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本以为你会嫁不出去,没想到这世上,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男人!”
苏钰一听,心里面万分不服气,自打来了西川,原以为唐折一下子成熟稳重了,没想到内心里,还是这么的可恶。
于是乎,苏钰跳起来就要揍唐折的后脑勺,唐折已经习以为常,猫着腰快速躲过,随着个头儿窜的越快,苏钰越来越难以揍到他了,为了出气,只能叉腰站在原地,朝着唐折嚷道:“没眼光!像姐姐我这么好看的姑娘,追求我的人能排几十里地!多少人愿意为我舍生忘死肝脑涂地,你知道吗?”
苏钰这一嗓子,喊得四周围的小厮兵将纷纷朝着这边看来,正巧看到那被梁鸿掐死的使者,被人软塌塌的抬了出来,死的极其透彻,也应了苏钰“豪言壮语”的景儿。
不过对于魏念程指名要她的目的,苏钰则有些不大明白,他们两个人,分明只在百水村里面过那么短暂的一面,其他时候并无交集,莫不是?坏了他吸食人血的好事,那家伙铭记在心?
可细细一想,那魏念程没能继续在百水村为祸一方,也并没有因此命丧断生蛊的侵蚀之下,所以两个人的仇怨,也不能够让他足以放弃西川,与梁鸿说和。
除非————
苏钰有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自古以来男人之间,生死之事尚且可以一笑泯恩仇,只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作为,也是绝对不会得到原谅的,那就是风流韵事,头顶悠悠一抹颜色。
莫不是,萧逸那厮曾经浪荡过头,动过魏家公子的相好,才以至于魏念程不顾所有,都要从她这里,找回一点颜面?
………………………………
第八十三章:雪色芙蓉
夜半三更,苏钰刚刚睡下,就有传话的小厮过来禀告,说是梁大人有请。
苏钰心想着,莫不是前方有了什么变故?难道是梁鸿杀了来使,那魏念程下令强攻了?按理来说,消息也不会这么快速的传到魏念程的耳朵里。
苏钰怀着满心的疑惑,披上衣衫,脚步匆匆就去了梁鸿的书房,推开门进去了,平时来议事的官员谋士不曾看见,倒闻见了满屋子的酒气。
看看屋里自斟自饮的梁鸿,苏钰恍然明了,原来是这老太监闲来无聊,又拉着她来喝一通闷酒,然后向着她倒一倒心里的苦,来来回回,不过也就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师兄,也就是苏钰的亲生老爹之间,那一档子旧事。
果不其然,一壶酒下肚,那梁鸿盯着她直勾勾的看,看的苏钰有些发毛,然后见梁鸿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声音坚决又带着些恳求道:“师兄,我再不会让你和别人走的。”
苏钰将袖子从梁鸿手里扯出来,看着灯下他那满头愈发花白的头发,心里竟隐隐生出了几分惋惜,其实依着梁鸿的年纪,虽然人过中年,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里的男子,也不该生出这么多白发,看来纵然位高权重锦衣玉食的人,心里过的也不知那般愁苦。
听着梁鸿的话,苏钰嘴上哄孩子似的应付道:“我不走,不走。”
谁知这话一说出,梁鸿怔了片刻,而后眼眶一红,慢慢坐正了身子,酒意去了几分,眼神已经变的清明,一抬手,为自己重新斟上一杯酒,捻在指尖,朝着苏钰道:“咱家方才有些醉了,见笑。”
苏钰尴尬的呵呵一笑,没有言语,一来不知道说什么,二来万一这阴晴不定的梁鸿哪一瞬看她不顺眼了,如同之前剥人脸皮,白日里掐死来使那样对付她,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梁鸿见苏钰沉默,将指尖的酒杯轻轻晃了晃,看着杯中的酒水沿着杯壁留下几颗露珠,然后慢慢的,又滑落进杯底,如此来回了几下,梁鸿朝着苏钰问道,“你知道,那魏念程为什么指名点姓要你么?”
苏钰一听,先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推想,“是不是因为我生的好看?”
说罢了,苏钰也意识到这句话说的有些没脸没皮,所以眉头一挑,一张老脸竟有些微微发烫。
这边梁鸿一听,刚刚递至唇边的酒杯一停,斜着眼睛撇了苏钰一眼,只这一个眼神,便否认了苏钰自恋的说法。
于是,苏钰又试探道:“莫不是萧逸,睡过人家的相好?”
说起萧逸,也算的上是梁鸿的小师弟,抛开之前两个人的政治立场略有不同,大多时候,梁鸿并没有对萧逸或者萧家,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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