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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猛虎-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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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坚是有何妙计?”狄青问道。

    “我把耶律乙辛捉住了,又给放了!”甘奇说道。

    “嗯?”狄青意外不已,又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拿住耶律乙辛,原道是你拿住了他?”

    甘奇点点头。

    “你准备怎么做?”狄青问道。

    “明天大早,写封信送出去,求和!”甘奇说道。

    “求和?辽人必然不愿,他们举国之力而来,便是要重夺燕云,岂能愿和?除非把燕云还给他们,否则必然不成。”狄青想简单了一些。

    甘奇笑道:“我也知必然不成,不过求和嘛,只是开始,还有后手呢。”

    狄青想得一想,倒也会过意来:“莫不是离间之计?”

    甘奇阴险一笑:“放了耶律乙辛,总要收点利息回来。”

    狄青也笑了笑:“那就看你如何去运筹了,老夫拭目以待,真要论起打仗的智计,老夫都不如你啊!”

    “论起上阵之勇武果敢,狄相公举世无双。”甘奇回了一句。

    狄青摆摆手:“老了老了,说什么勇武果敢,再过几年,刀都挥不起来了。”

    “回营早眠吧,明日想来还有猛攻苦战。”甘奇转身下得城墙。

    却是此时的汴梁皇城御书房内,两个久久不语的人,终于开始说话了。

    赵曙开口问道:“富相公,醒酒汤可有效用?”

    富弼笑道:“此汤甚好,一碗而下,酒意便去了大半。”

    赵曙用手轻轻拍打着桌面,忽然一语:“道坚是个好臣子,栋梁之才,千百年难遇之大才。”

    “老臣深以为然,如此少年英才,比之大喊霍嫖姚也不差也。”富弼答着,他顺着皇帝的话说,便也知道皇帝终究要说到正题上。

    赵曙忽然又道:“是啊,霍去病也不过如此,当年霍去病大胜匈奴之时,都封的什么官啊?”

    富弼想得一想,开口说道:“霍去病立功之前,乃是嫖姚校尉之职,所以人称霍嫖姚,那时候十七岁。后来入大漠建功,功冠全军,便获封冠军侯。霍去病最后的官职是大司马骠骑将军。”

    赵曙一边听一边轻轻搓着手,又问:“大汉之时,大司马骠骑将军是几等?”

    “武官第二等,第一等便是大将军,第二等就是骠骑将军,第三等车骑将军,第四等是卫将军。”富弼,这个老文人是真博学,汉朝的管制等级都能信手拈来。

    “霍去病是多少岁?”赵曙又问,只是这句话问得不那么清楚。

    但是富弼知道赵曙问的是什么意思,说道:“霍去病二十三岁。”

    封狼居胥霍去病,天妒英才,就只活到了二十三岁。二十出头的人,就把匈奴给灭了,在狼居胥山昭告上天,灭匈奴之大业已大功告成。这个故事,不知激励了多少代华夏儿女,军功能比霍去病的将军,几千年未有第二。

    赵曙又问了一句:“道坚之功,比起霍去病……”

    富弼立马答道:“那还差之甚远,老臣并不是说甘枢密功勋不大,而是说霍去病之功古今第一,霍去病远击大漠几千里,灭匈奴一族。甘枢密虽然也功勋卓著,千百年罕见,但还是差了许多。若是甘枢密能远击辽上京临潢府,一战灭亡整个契丹,方可与之媲美。”

    临潢府在哪?在后世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从汴梁到临潢府,直线距离就超过两千里。

    赵曙点着头:“嗯,有道理。”

    说来说去,说这么多,大概就是为了这一句有道理。赵曙在寻找自己内心的理由,这个理由大概就是用来压制甘奇的,不是赵曙要如何,只是这个皇帝觉得如今战事鼎定了,甘奇不该再往上封了,再封就封无可封了。

    甘奇与霍去病不仅是军功上的区别,他们还有一个区别,那就是霍去病二十三岁就死了,甘奇若是无意外,还得活几十年。

    富弼终于等到了该他说话的时候,他试探性说道:“陛下,大丈夫文成武就,一来是为了建功立业,二来也不过是为了封妻荫子……”

    这句话可把赵曙提醒到了,他立马说道:“对,封妻荫子……”

    说到这里,赵曙又有些为难起来,甘奇的妻,本就是郡主了,甘奇的子,还没有生出来,甘奇现在才有一个女儿,一直在外忙碌,生儿子的时间都没有。

    富弼说道:“不若把甘奇之妻永嘉郡主封为公主?把甘奇之女封为郡主,陛下以为如何?”

    这倒是说道了赵曙的心坎上,把自己妹妹封公主,那不是变相的说自己的亲爸爸赵允让是皇帝吗?

    赵曙立马点头:“好,就这么办,此番待得道坚回京,就以此作为封赏!到时候封赏的圣旨上还加一条,只要甘奇生子,便封……国公,封楚国公。”

    赵曙心里过得去了,没有负罪感了。妻子女儿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甘奇的儿子,一出生便是国公,还是楚国公。这份恩德,足够大了,算是对得住甘奇了,不过也得甘奇生出一个儿子再说。

    富弼本也犹豫要不要把甘奇的妻子封为公主,因为这涉及到很多问题,若是平常倒也无妨,皇室封一个非皇帝亲生的女子为公主是有过许多先例的,特别是以往需要和亲的朝代。

    但是此时这个节骨眼上干这件事,一定会引起许多争议,因为现在正是“濮议”之时,朝堂之上都在争论濮王赵允让的名分之事。忽然做这件事情,定然后面会有争议出来。

    但是富弼已然不管那些了,他这么建议,显然还有其他的想法。

    比如赵宗兰成了公主,甘奇成了驸马。许多事情就大不一样了,若是甘奇还只是一个“郡马”,就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外戚,如今甘奇一旦成了驸马,外戚之名就坐实了,稳稳妥妥的外戚。

    外戚,掌权。

    这种事情,自大汉以后,那都是历朝历代的禁忌。唐宋的驸马,吃喝玩乐就可以了,掌权那是不行的,这倒也不是律法规定,而是约定俗成的祖宗惯例之法。

    这才是富弼的后手。

    赵曙与富弼,这算是把甘奇的封赏商量好了。两人都还有意外收获,赵曙的收获在亲爹名分上的,他好像先赢了一筹。不仅德高望重的老臣富弼支持把赵宗兰封为公主,到时候连甘奇回来了,他妻子是公主,那不也得支持一下这个公主?

    富弼的意外收获是甘奇要变成驸马爷了,这到时候就有文章可以做了。

    御书房的议事正题,便也到这里结束了。

    天明!

    古北关口,今天倒是战事来得有些晚。

    原因是耶律乙辛到了军中大营,一辆马车,一队护卫,从大同摇摇晃晃北出,再从燕山山脉北边来到了古北关口,比甘奇来得慢了一天。

    耶律乙辛跪在皇帝耶律洪基面前,痛哭流涕。

    中军大帐之中,文武无数,一个个面色铁青,战败的消息倒是来了两三天,耶律乙辛终于到了,显然其中许多人恨之入骨,恨他葬送了辽国十几万大军。

    太子耶律浚第一跳出来怒道:“你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死呢?不死在战场之上?”

    皇帝耶律洪基一向倚重耶律乙辛,滦河兵变之时,第一个护在皇帝身边的,便是眼前的耶律乙辛,也是他当时稳住了局势,守住了行宫之门,才保住了耶律洪基的帝位,当然耶律乙辛也因为这件事情深得重用。

    所以耶律洪基一边恨其兵败,却又并没有直接说话。

    耶律乙辛一个头磕在地上:“臣愿百死,以命攻城,便让臣死在那古北城头之上!”

    耶律乙辛很聪明,他此时不去解释更好,一心求死,便是明志,忠心可鉴。

    帝王时代,一忠便可遮百丑。哪怕你做任何事情,只要是发乎于“忠”,便都可以原谅,比如包拯,不论怎么喷皇帝,但是人人都知道他忠,皇帝更知道,便是包拯再如何无礼,也都可以原谅。

    耶律洪基反倒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臣无话可言,但求一死,便做个士卒,死在阵前,如此便算死得其所,不枉臣身为契丹男儿。”耶律乙辛头连连在磕,咚咚作响,场面倒是有些感人。

    耶律洪基都气笑了,笑得有些狠厉,再问:“朕会如你之愿,南枢密院还有一万多人马在军中,今日便让你带着他们冲城,死绝为止!”

    耶律洪基是真这么想的,死绝一部算一部,这座关口一定要打破,燕云故土一定要夺回来。对于辽国来说,燕云是故土,祖宗留下来的,对于大宋来说燕云也是故土,历朝历代中原王朝的故土。这燕云倒是有幸,成为两国故土。

    “谢陛下隆恩,死后臣愿在那城下腐败,不必马革裹尸浪费一张好皮,更不必棺椁下葬,让臣就这么死在天地之间。再谢陛下隆恩!”耶律乙辛说得有些悲壮,不免让许多人心生怜悯之心。

    耶律浚却听得不爽:“你这厮,十几万大军都被你葬送了,你还有脸说什么天地之间,你便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百死都不足以弥补你如此大罪!”

    耶律洪基摆摆手,示意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要多言,而是又道:“你说两句吧,说与朕听听。”

    耶律乙辛此时方才停下了咚咚的磕头,抬起头,脑门上早已血肉一片,教左右之人唏嘘不已,他慢慢开口:“陛下,此战一过,还请陛下发兵去草原,乃蛮人,达密里人,皆夷之,夷为平地!”

    耶律洪基闻言面色一边,在场所有人皆是面色大变,这话说出来,好似就把这场败仗的原因说出来了。

    “他们临阵脱逃了?”耶律洪基问道。

    耶律乙辛面带愤恨:“按照军令,臣亲自带兵与宋人对垒鏖战,乃蛮与达密里两部,加上还有一些小部落,本该绕道敌军后阵,便可一举歼灭宋军,未想这四万人却只在战场之外逡巡片刻,转马就逃。此等反复之贼,就等着臣战败,就等着我大辽战败,他们想来早就包藏祸心了,此番必然是想一统草原拥兵自立。臣无能,致使如此打败,无话可说。但求陛下以后一定要把这些贼子斩杀殆尽!”

    太子耶律浚闻言,连忙看向左右,见得左右之人大多一脸愤怒之色,显然是开始同情耶律乙辛了,立马说道:“你说乃蛮人与达密里人都临阵脱逃了,可有证据!”

    耶律乙辛立马答道:“亲眼目睹之人无数,人证多的是。但也不需要,只需些时日,想来西北路招讨司不得多久就有求援急报而来。这些狗贼,所图甚大!”

    这话说出,那就无话可说了,西北路招讨司危矣,皇帝耶律洪基面色大变,西北路招讨司一旦没了,草原也就不受掌控了,关键是此时还无力西去草原镇压各部,问题大了。

    耶律洪基深吸几口气,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起身,大手一挥:“攻城!”

    片刻之后,大营之中鼓声大作,各部聚集。

    耶律乙辛虽然得到了一些原谅与同情,却还是没有办法,亲自披坚执锐,带领一万多人排列在大阵第一排,准备身先士卒,死在关隘城头之下。


………………………………

第五百零四章 帝王心术,快结束了。

    事已至此,耶律乙辛这个败军之帅,唯有皱着眉头亲自走到第一线去,身边都是他的南枢密院旧部,一万多人。

    还是得把头颅别在裤腰带上来一次,来了这一次之后,耶律乙辛才能真正把之前败战的罪过的揭过去。

    高耸的云梯车停在一旁,前面马拉,后面人推,左右还有绳索连接在云梯车顶端,许多士卒拉着左右的绳索,便是为了保持云梯车不会在行进的过程中摇晃倒落。这都是技术,都是细节。

    大床弩,一列一列排好,硕大的羽箭如长枪一般。

    投石机得往前推一推,投石机的射程不远,但是力大,百十斤的石块,大概能抛出去几十步远。

    甘奇与狄青站在城头之上,皱着眉头,狄咏面色也凝重起来。

    甘奇打了许多仗了,不过真要论起来,今日才是甘奇人生中真正的一场王者对王者的直接对垒。

    辽人发疯了。

    鼓声一起,辽人喊杀之声,已然震破天际。

    视线中的羽箭,好似远方密密麻麻的黑点,犹如空中成群的蚊子一般嗡嗡而来,然后黑点越来越大,隐天蔽日。

    城头上的士卒们早已躲到城下了,唯有少部分人躲在垛口之后。

    云梯车动起来,吱吱呀呀,投石机也是这般的声响。

    老狄青让甘奇也下城去,甘奇却还是陪着老狄青一起躲在了垛口之后,反倒是狄咏被甘奇几番呵斥下了城。

    甘奇依旧一身金甲,背靠着城垛坐下,看着羽箭钉在城道砖石之上,碎石飞溅,打得人脸生疼,若是床弩的羽箭,却能直接钉入砖石之中,箭尾摇晃不止。

    就看着场面,就有些吓人,让甘奇不自觉会去想,若是这巨大的箭矢插在了自己身上,自己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惨状?

    人最喜欢胡思乱想,这不是人能自己控制得住的。

    喊杀冲锋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还有那云梯车与投石机吱吱呀呀的声音。

    箭雨连续好几轮之后,慢慢停了。

    投石机却开始发作了,几十斤的石块,听起来很重,其实体积并不大,脸盘大小而已。

    但就是这脸盆大小的石块,砸在城垛之上,带来的破坏力极大,城垛每挨一下,便会如切豆腐一般被砸掉一块。

    甘奇带着铁盔,低着头,口中默念:“如来佛,观世音,玉帝哥哥,太上老君,保佑保佑!”

    甘奇大概是为了消解心中的恐惧,所以又自娱自乐喃喃自语:“老子是位面之子,打不中打不中!”

    投石机这玩意,准头是不太行,大多数石块都砸在了城墙之上,砸得砖土横飞,咚咚作响。也有一些砸过了,直接投到城内去了。

    但是甘奇就是个倒霉催的,偏偏他躲的这个城垛就挨了一下,一声炸响,城垛飞出去一大块,砸在城道之上,碎裂而开,吓得甘奇连忙斜着往地上一躺。

    好死不死,还是有一块碎砖砸在了甘奇的脑袋上,铁盔“噹”的一声,甘奇就好像进入的另外一个世界。

    嗡嗡嗡嗡……

    懵了,世界都变慢了,伸手抹一抹脸,有血,耳朵里除了嗡嗡声,什么也听不到。

    狄青就在一旁,开口大喊:“道坚,你没事吧?”

    甘奇听不见狄青说什么,只是愣愣摇头,开口说了一句:“我应该没事。”

    狄青猫着腰过来把甘奇的铁盔取了下来,在甘奇的头上摸了几番,笑道:“没事没事,就破了皮,骨头是好的。”

    甘奇依旧愣愣说道:“我没事。”

    城下的鼓声也响起来了,敌人的云梯车与长梯开始搭在了城头,守城的宋军全部站了起来,檑木滚石就是招呼。

    无数上城的士卒,张弓就射,连瞄准都不需要,城下皆是人,不断射就是了。

    甘奇还傻乎乎坐在地上,时不时摸了一下自己的头,也没有感觉到痛,时不时看看左右,也听不见人说话,耳边依旧嗡嗡不止。

    这一身金甲,还真不是那么好穿的,每每想要所有人都看到甘相公的这一身金甲,好是好,作用也大,这一身金甲早已在士卒心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谁都知道自己是在为甘相公卖命,谁都觉得甘相公在,一切都不在话下。

    谁都知道只要听甘相公的,准保没错。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回甘奇是真给砸迷糊了,砸成了脑震荡,若不是有一个好铁盔,怕是命都没了。

    这回甘奇傻乎乎了,所有人都在奋力杀敌,只有他迷迷糊糊愣着看来看去。

    几个士卒听得狄青的吩咐,上来扶甘奇,想把甘奇扶下城头去。

    但是甘奇愣愣之间,还左右挣脱了几下,不肯下去。

    谁也无法,狄青在旁边喊些什么,甘奇也听不见。

    甘奇的脑子里大概是空白一片,久久回不过神来,挣脱的动作也是下意识的。

    云梯车推上来了,无数的辽军从云梯车蜂拥而上。

    守城士卒们连忙把煮得滚烫的油脂浇了上去,点火就烧,大火熊熊。为什么要把油脂先煮滚烫呢?因为这个时代用的火油,一般而言都是动植物油,并不是真的一点就着的。唯有煮滚烫之后再点,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许久之后,甘奇才慢慢回过神来,把铁盔戴好,转身站了起来。

    一个一个的辽人从高空跌落而下,摔得四仰八叉,骨骼碎裂。

    二三十具云梯车,许多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却也有一些并没有被点燃,无数辽人如上楼梯一般轻松就到得城墙之上,与城墙上的士卒战成一团。

    辽人是真的疯了。

    视野不远就是督战队,督战队打马逡巡左右,手中提着大刀,口中不断呼喊,但凡有敢退者,必然一刀斩于马下。

    甚至那些督战之人,还会把士卒不断往前驱赶,脚步慢了都会被刀背狠狠砸在身上。

    狄咏再次上来了,哪里有缺口,他就往哪里去,勇猛无比。

    鏖战,熬战……

    没有什么军令了,唯有鼓声持续不断。

    每个人都是狰狞的面孔,每个人都是通红的眼神,人杀人,终究是最残忍的事情。

    老天就是如此,人既然成为了万物之灵,便也只有让人自己杀人了。

    远方高高的将台之上,皇帝耶律洪基亲自落座观战,一言不发,十几天过去了,依旧还是这个场面。

    有人上去了,又被打下来了,有人又上去了,又被赶下来了。

    云梯车又被烧了,工匠的进度一催再催。

    一部又要拼光了……

    如此而已。

    有些麻木。

    耶律洪基也豁出去了,转头看了看,轻轻一抬手。

    第二梯队,所有的士卒,一个个牙关紧咬,身形不自觉颤抖着,前方的惨烈,他们都看在眼里,也明白接下来就该自己上去了。

    待得看到将台之上的皇帝陛下一抬手,所有人都浑身一震,大气狂喘,不断吞咽着口水,敢于不敢的,没有什么意义。

    传令的人来了,骑马左右大喊。

    督战队也来了,站在了第二梯队身后。

    头前的军将们大声呼喊着,似乎是在为自己打气,也是在为身后的部下打气。

    然后军将们开始往前迈步,所有士卒也跟着往前迈步。

    许久之后,耶律乙辛回来了,身上还插着几支羽箭,铁盔夹在腋下,半白的头发散落在头上。

    耶律乙辛跪在耶律洪基面前,算是复命。一万多人上去,退下来的只有四五千了,伤亡三分之二。

    当然,城头之上也一样伤亡惨重,死的活的,城墙内壁之下,一大堆,横七竖八。医官们上前一个一个翻着,活的抬去救,死的先不管。

    耶律乙辛身上插着的羽箭,其实堪堪透甲,虽然也浑身一片鲜血,却并不致命,多是皮肉伤。他大概是故意不把羽箭拔下来,如此让自己显得更加忠诚勇猛。

    耶律洪基看着他,并不出言。

    耶律乙辛也就只能在面前跪着,好似再等发落。

    大战依旧在打。

    许久之后,看到耶律乙辛的血都流到了地上,耶律洪基才开口:“朕这里有一封信,大早收到的,你要不要看看?”

    耶律乙辛双手作承接状,便有人把这封信放在了耶律乙辛的手上。

    打开信一看,甘奇写来的,大早上就派人送来了,许多人都看过信件了,耶律乙辛却才刚刚看到。

    信很长,不过内容很简单。

    大宋要与大辽再修百世之好,甚至愿意再给岁币,美其名曰弥补大辽是损失,还愿意卖兵器给大辽,帮助大辽平复草原之乱,也帮助大辽平复北方野人的袭扰。

    内容之中,回忆往昔,又论未来,说一说天下,说一说百姓……

    耶律乙辛读完,说道:“陛下,宋人是得了便宜就卖起了乖。燕云不收,岂能收兵?”

    耶律洪基笑了笑:“哼哼……宋人倒是诚意十足啊,把你抓了,又把你放了回来……”

    这话说得耶律乙辛尴尬不已,立马答道:“陛下,臣已然丢人现眼,便也无颜再见他人,待得臣休息片刻,立马再上阵而去,便让臣就这么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吧。”

    这份忠诚,耶律洪基当真看在眼里,左右之人都看在眼里。

    耶律洪基摆摆手:“先去卸甲把伤口包扎一下吧,别还没有冲到城头就死了。”

    “谢陛下隆恩。”耶律乙辛起身而下,去包扎伤口。

    一旁的太子耶律浚立马开口说道:“父皇,这厮死不足惜!”

    耶律洪基眉头一挑,立马转头骂道:“放肆,你身为太子,岂能如此说话?”

    “父皇……”耶律浚自然是巴不得耶律乙辛赶紧死的。

    “帝王心术,御下之道,岂能这般信口乱言?耶律乙辛,为何死不足惜?”耶律洪基有些生气,大概是对这个儿子有些不满意。

    耶律浚管不住这张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一次在燕京城,就直接把谁要反的事情说出了口,这回又说当朝枢密使死不足惜,这完全不是一个未来的皇帝该有的样子。

    “父皇,十几万大军败在大同,他自己都被敌人擒住了,如此之人,难道……”

    “住口,耶律乙辛乃是忠贞之辈,随朕起与卑,便是在滦河行宫,他也从未有过一点二心,今日又如此舍命去搏。这般的人,为何死不足惜?”耶律洪基似乎是在教育儿子,身为皇帝,臣子最重要的不是其他,只有一个字,忠!

    人心最难测,特别是契丹辽国这种国家,太多宫廷之乱,太多造反之事,忠诚就更显得尤为重要了。

    “那他,毕竟在大同葬送了十几万大军啊,宋人能放他回来,想来其中也不是那么简单……”耶律浚还要反驳,太过年少,实在谈不上什么城府,耶律浚这一辈子,大概是斗不过耶律乙辛了。

    “乃蛮与达密里等部临阵倒戈,情有可原,身为皇家之人,必要心胸宽广。”耶律洪基如此一语,顿了顿,又道:“哪怕心中有什么想法,也当藏在心中,切不能轻易示人,为人当有城府,你明白吗?”

    “儿臣明白了……”耶律浚见得自己父亲如此生气,唯有如此一语,但是他心中也还有另外的想法,他总觉得耶律乙辛之所以能宋人放回来,一定是他与宋人达成了什么交易,耶律乙辛必然有叛国之举,否则宋人凭什么放他回来?

    耶律浚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想得对,只是父皇面前,他苦于没有证据。

    仗依旧在打,耶律浚是心思不在,他苦苦思索,思索着怎么能弄到耶律乙辛叛国罪证。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先与皇帝告退,转身下台,左右呼来一帮亲信,便去寻耶律乙辛。

    耶律浚心中所想,如耶律乙辛这般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之辈,定然受不住严刑拷打,不仅要把耶律乙辛拿来严刑拷打一番,还得把与耶律乙辛一起回来的那一队护卫都拿来严刑拷打一番。

    耶律浚想到了,立马就去干,便是想不得多久,就把罪证呈上,在耶律浚看来,耶律乙辛太会演戏了,如此好的机会,若是不能把耶律乙辛置于死地,往后更是一个大麻烦。

    对于耶律浚来说,这大辽朝廷,谁官大,谁就是麻烦,谁掌握了权柄,谁就是麻烦。

    这一点在大辽而言,便是铁律。一旦哪天耶律洪基死了,耶律浚能不能坐上龙椅,就得看这些权柄能不能掌握在耶律浚的手中,特别是兵马。否则一旦掌兵之人起了反心,耶律浚立马就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大概是太子耶律浚的母亲萧皇后教的,更是耶律浚自己看到的。

    最好,耶律浚自己掌兵。但是这个小太子却未深想,一旦他掌兵了,他爹还睡得着吗?

    皇家就是这么悲哀,当爹的也得防着儿子,兴许耶律洪基也在打压自己的儿子,如果耶律浚一旦真在军中有了一定的号召力,耶律洪基是真的会睡不着了。

    西夏李元昊不就是这么死的吗?大唐李世民不就是这么上位的吗?

    耶律浚百般努力,不过就是为了在军中争得一席之地,争得一定的号召力。

    太阳终于慢慢落下,鸣金的声音也响起,一天的鏖战再次结束。

    双方皆是损失惨重。

    甘奇也早已回过神来,只是耳朵依旧不那么好用,还得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

    这无聊而又残酷的鏖战,还得继续。

    只是甘奇觉得,快了,快结束了。

    满头纱布的甘奇,已经迫不及待要回汴梁去过那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的自在日子了。


………………………………

第五百零五章 甘奇百万贯,相公请放心

    “大哥,伤亡已出,阵亡二千七百余人,伤三千六百余人。”狄咏在给甘奇禀报着统计结果。

    “什么?大声点!”满头是纱布的甘奇耳背了,所以大喊着。

    狄咏立马再加大音量:“大哥,阵亡了二千七百余人,轻重伤患有三千六百余人。”

    “啧啧啧……一日之战,伤亡如此惨重,我方伤亡过六千,敌人必然在一万四五,仗若是这么打,还怎么打得下去?”甘奇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的头,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狄咏叹了一口气:“是啊,我父也说,如此惨烈之战,在西北都未曾见过。辽国这是疯狂了,这燕云当真对他们这么重要吗?”

    “什么?”甘奇又只听了个依稀。

    “大哥,我是说燕云对辽人来说为何这般重要?”狄咏问道。

    甘奇笑了笑:“燕云十六州,几百万人人口而已,却是他们的命根子。契丹已然不是以往的契丹了,契丹已然成了汉人,没有了燕云,让这些契丹汉人去放羊吗?他们还会放羊吗?对于他们来说,若是草原与燕云只能二者选其一,想来这些契丹汉人们宁愿要燕云也不要草原。”

    狄咏恍然大悟:“哦,还是大哥高明,便是这个道理了,稍后我便把大哥说的这个道理说与父亲听。”

    “嗯,你说话大声一点。”

    “哦,大哥,各部军将听闻您受伤了,都要来看望,父亲那里许多人都聚在了一起,也收拢了一些大补的东西,说是要送来,我父亲都先挡住了,实在是人太多了,不仅军将都聚起来了,就连许多士卒都闻信聚在了一起,都要来看望大哥,所以我父亲想问一问大哥,要不要让他们过来?”狄咏又加大音量问道。

    甘奇闻言,立马有了一些感动,不枉他治军这么久的那些苦心。主帅受伤,那些军将要来看望倒是正常,但是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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