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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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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陆。”魏长卿远远地喊了一声。
话说陆子逸并未告诉长卿自己的姓名,刚端起面碗喝汤,听魏长卿唤他,一不小心便呛着了。
“他刚才叫你什么?”白璟原本不大好看的脸上暗暗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杀气。
陆子逸咳嗽了几声,慌忙道:“没什么,没什么。求师兄帮我瞒过,子逸必念着师兄的好儿。”
魏长卿和陆子逸一桌坐下,因用过早饭,便只吃茶。
“这是我兄长,白璟。现下住在申大人府上料理事情。”陆子逸说,“这是我朋友,魏长卿。承天棋院魏大人府上的公子。”
魏长卿与白璟见礼。
陆子逸自知这里不便多呆,便说还有事。
“你一会儿哪里去?”开口的是白璟。
陆子逸道:“我这去白术堂柜上看看,你吃完且忙你的去。”
魏长卿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里不禁感叹,同时兄弟,xing情却真是大相径庭。
离了广弘楼,魏陆二人便往白术堂去了。魏长卿一路走着,一路琢磨,总觉的白陆今天很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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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局 草木风声藏玄机
() “白陆。”魏长卿突然这么一唤,陆子逸倒反应不及,等魏长卿第二次唤他时,他方反应过来。“你是家里即是贩药的,可懂医术?”魏长卿心里终究还是信他不过。
“那是自然。”陆子逸道,“我还知道你母亲如今吃的什么药。”
魏长卿不禁哑然失笑,这愈发的奇怪了,自己揣摩着,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怎知的母亲吃的哪副药。
陆子逸也不慌不忙,只道:“因你母亲吃药,你身上自然有那么一股子药味,我闻着,只猜你母亲吃着两剂药,一剂是调胃丸,另一剂人参养荣汤。这两剂药都是好的,但是这调胃丸里有人参、桂圆两味,人参养荣汤里也有人参一味,虽是大补,却到底火太大了,恐于老人家不相宜的。”
魏长卿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不免信了几分:“那该如何调养?”
“我这次从京城带了一笺好方子,到了白术堂就给你抓。”
白术堂就开在离万年桥不远的街面儿上,因这白术堂在京城便有,铺面也大气利落,街坊邻居都爱到这儿寻医问药。堂子敞着黄花梨的大门,柜案上几个伙计忙着称药、包药、收取银两,柜案后面是一大排黑漆木方格子大药柜。
陆子逸先让魏长卿稍坐,自己却走上前台,掌柜的见了,立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掌柜的,这些药,你且照着我说的抓了。半夏一两、鳖中大者一枚细磨成粉、厚朴一两、神麯、麥糵(nie)各半两碾成碎砂、白术二两、肉桂去粗皮二两、枳壳一只去瓤炒了、三稜、青皮、人参各三两、青皮要去白,陈皮去白、诃子泡了去核各四两、槟榔、当归各一两半,芍药、甘草各取一两炒了、乾薑、赤茯苓去皮各三分。”
陆子逸一边说,一边低头思索。魏长卿只见过大夫执笔开方子,却没见过念方子的。只见几个伙计早已忙里忙外,负责给药材库的执库报数的人,一边拿笔记,一边往后堂吆喝着报。
约莫过了一会儿,掌柜的便把六包药包好了,双手呈交给陆子逸。
好你个白陆,居然深藏不漏,魏长卿心里嘟囔了一句。
陆子逸只是笑着将药转手交给了魏长卿:“这一共六包药,兑白醋熬了服,一天服一次便可。若是不好,再来按这个方子抓。”
魏长卿打量着眼前的人,白陆、白璟两兄弟,药行出身,如今他对此深信不疑。
陆子逸也打量着魏长卿,自己不过是昨个晚上去查账的时候,问了一下柜上,然后自己回去背熟了药方,如今却真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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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魏长卿和陆子逸与那胡啸天约着下午对弈,中午俩人便闲了下来,只在广弘楼吃茶点。魏长卿提议两人先下一盘,却被陆子逸阻止。
“瞧你那猴儿急的样儿,倒也不在这一局。”陆子逸一边吃着玉容卷,一边和颜悦sè地劝道,“下一局棋,那jing神便要耗不少,小心你下午打勺(注)。”
魏长卿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白陆,你可知最近京城有哪些棋手来姑苏了?”
魏长卿问了两遍,陆子逸都没吱声,这个少年似乎很认真地听着另一张桌子的人讲话,这倒惹得魏长卿也不由得注意了起来。
“这几年,首辅这位子课换的够勤的。”一个穿着茧布衣,相貌猥琐的人开始白话了起来,“要我说,自那张居正死后,这首辅的ri子就没好过过。瞧见没?申府里的老爷子,上上任首辅,如今怎么着?还不是半口气躺在那干没辙么。”他一边说着,下巴上的瘊子,便随着那张滔滔不绝的嘴颤抖着。
“如今首辅是沈一贯沈大人,他和申大人可没什么过结啊。”几个市井小民不由得纷纷附和。
瘊子男只道:“这就是你们鼠目寸光之处了。”之后,便开始向大家白话起来。
万历二十九年,九月,沈一贯成为当朝首辅。万历二十九年十月,皇帝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这表面风光的名号,背后却有着不知多少年的隐忍。原来皇长子朱常洛本为慈宁宫宫人所生,皇上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只让王皇后耐心教导着。王皇后虽贵为皇后,却在御前不得意,倒是郑贵妃,凤仪万千、宠冠六宫,她的皇三子朱常洵也颇得厚爱。
很早之前,也有大臣建议立太子,当时首辅正是申时行,他一开始也是主张立朱常洛的,却因皇帝恼了,没多久便转而支持朱常洵。
“这背叛旧主的东西,可比站错队要来的凄惨。”瘊子男头头是道地说着,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标示符合,“当时多亏顾大人和沈大人力保太子爷,虽然当时触怒圣颜,但如今沈大人也在御前得了脸,他申大人怕也不大好过。”
魏长卿听到此时,也觉得没什么兴味了,如今已然是万历三十年,说这番话的人,不过是小人之心,见那大户人家落魄的时候,便要酸上几句才算合了意。而陆子逸则重新拾起搁下许久的烙花木筷,开始吃他面前的玉容卷。
“白陆。你可知道最近可有京城的棋手往姑苏跑呢?”魏长卿重新提起了话儿。
陆子逸抬起头,思考了片刻,道:“京城的棋手这么多,你这么问,我也不清楚啊。”
“和福王府或郑家有关系的呢?福王府的李进那天正好也在我家弈棋。”魏长卿又补充道。
陆子逸不知,摇了摇头问:“没来由的怎么倒问起这些?”
魏长卿拨弄着着手里的青花缠枝纹的茶盖,叹然道:“这是前儿个出的事。”之后,他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那个李进还说他和陆子逸下过棋。”
陆子逸虽未和魏长卿明说,心里却也暗暗道怪。他并没有和李进下过棋。正在他思忖时,胡啸天便已经来了,身后只有拐子一人,帮忙抱着棋盘棋子等杂物。
周围的人见了胡啸天,又看到这个架势,便知道这里有要有一场棋。开场的寒暄已然免了,魏长卿微微颔首示意,便开始着子。
才几招,胡啸天便略微吃惊地看着魏长卿。魏长卿的棋很正,且开始皆应对得当。不可能,胡啸天不断地否定着自己的猜想,一个才学下棋的人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前四十手已然下完,魏长卿看了看盘面,虽然有些地方自己小亏,却倒也不妨事。然而胡啸天此时的心情却大不一样了。
原本不怎么看好魏长卿的棋,这才过了几天,对方的棋便已经纯熟了许多,作为一名对手,魏长卿在胡啸天的眼里是可怕的。是时候发狠了,胡啸天定了定神,啪地一声将棋子打入魏长卿的腹地。
魏长卿又岂是欺软怕硬的人,见胡啸天自己来攻,便也展开攻势,与之相较。白陆啊白陆,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拼杀了几手,魏长卿便豁然开朗。因为胡啸天的攻击力度与之前白陆(陆子逸)与他下棋时的攻击力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魏长卿只觉得下的得心应手。这就如同练武,练习时自然要耍那重一些的刀枪,然后耍起轻的来,才会格外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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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勺:犯不该犯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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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局 纵然好风凭借力
() 虽是夏末闷热,可一旦入了夜,就连海棠花也仿佛带了一丝秋意,和着夜风,让人顿觉清凉。魏长卿和胡啸天的棋从下午便开始,一直到了这会子,才算收官。收官也叫下官子,棋下到最后,各自棋的死活皆已确定,只是这些细微之处还需定夺。
魏长卿从来没听白陆给他讲过官子,依旧一如既往地下着。
陆子逸却在旁边心里着急,魏长卿与胡啸天到现在,也只能算是平分秋sè,官子对于二人来说,也算是重中之重了。此际争夺范围虽已趋狭,但每着所得路数多寡,明显有别,如缓急先后次序失当,致胜败逆转,也是有的。他心里已然大致算了出来,若是双方皆下出最强应对,也不过是半子胜负,而且是胡啸天胜半子,倘若一方下错一处,便是注定的输了。
想到这里,陆子逸的捧着茶盏的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
这一手轮到了胡啸天下。胡啸天沉思许久,方才在二路低处扳了一手。子逸眼中jing光一轮,胡啸天下错了,这是机会。
魏长卿这些ri子下了几盘棋,听说过“扳粘”先手一说,只是他突然觉得盘面右上角似乎还有棋机。要不要下在那里呢?魏长卿的心里如同比柚子佛手一般比着这两块棋,尊着古谚下,的确是没错的,可是不下哪里又很不甘心。
对,下。魏长卿下了决心,毫不理会胡啸天的那手扳,转而去下上路的一手立。
子刚一落下,胡啸天的脸便铁青一般,这一手立看似简单,其中却大有机妙,本来两块看似连起来的棋,被魏长卿那么一立,即刻变为两块。
可巧儿是下对了,陆子逸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气。那一手立,若不是棋力为六品的人,是看不出的。那时候下棋,有一种说法叫还棋头,有多少块孤棋,便相当于给对方等数的子,是要算在输赢中的,棋力六品以下的人,一般很难注意到这些细节。然而正是这样的细节,让魏长卿这一手变得格外出彩。
棋局依旧进行,魏长卿与胡啸天两人最后也没有犯什么错。
“长卿君胜两子。”陆子逸依旧将盘面胜负脱口而出,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局如履薄冰的棋,终究是赢了。
胡啸天按照约定,还了魏长卿的扇子。
“白陆的扇子怎么不还?”魏长卿突然想了起来。
陆子逸见他还想着自己的扇子,也觉得欣慰,只是嘴上却劝魏长卿道:“是你赢了,自然是拿回你的扇子,你便好好揣着。”
魏长卿虽觉得有理,却还是忍不住问:“那你明天就走了,拿不回扇子可如何是好?”说完,他便从腰间解下扇子套,取出那柄梅篆竹的折扇来,“这是支旧扇子,家父曾经用过,如今得了新的便再也不用它了,收着也是可惜。你若觉得用着伏手,便拿去用,夏天也好有个方便。”
“即是家父之物,我也不敢愧受。”陆子逸道。
“无妨。”魏长卿一边说,一边双手将扇子递与对方,“你在园子里做客这几ri,本该陪你去各处逛逛,倒是让你陪我忙了好几ri。况且,你授长卿以棋,便是长卿的师父,若父亲听了,也必定愿意用这把折扇来谢你的。”
“那如此,我便收了。”陆子逸笑答,“只是一样,莫要唤我师父,没的倒显得生分了。”陆子逸说完,便接过了折扇,“容我拜见。”陆子逸轻轻将扇子展开,才端详一会子,忽然,手微微一抖,脸立刻煞白如雪。
“怎么。”魏长卿见白陆与往ri不同,便问道。
陆子逸只是笑着说没事,便将扇子收了。随后他又转向胡啸天:“胡大哥虽输了棋,在下却对您的棋德敬佩的很。”说完,陆子逸便从腰间取下一枚翡翠料笔锭如意(注1)的小挂坠,“我不ri便要回京了,这东西留给胡大哥做纪念,我心里是很敬你的,可否交个朋友?”
胡啸天虽然平时为人霸道,却是个傻实诚的人,不会那婉转乘意的手段,只是直接接了过来,笑呵呵地答应了。
赌棋一事,到此便算了解,棋后茶话,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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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长卿与陆子逸两人信步回到了秫香阁,李氏已经摆了夜宵,两人却在饭桌前开始把那棋局讨论个没完。
“对了,还不知道官子的那手‘立’,你是怎么想的。”陆子逸一边夹了一块甜椒小酱瓜,一边有意试探。
“我本来想着,扳粘是本手,可是我一直觉得那个地方比较值钱,既然他不下,我便下了。”魏长卿说得很平淡,他却没有注意对方眼睛里划过的一丝惊讶。
吃过夜宵,趁仆人们收拾碗筷,陆子逸悄悄地拉了魏长卿来到书房。魏长卿知道,白陆素来不爱偷偷摸摸。
陆子逸开门见山:“你昨天和我说福王府的事情,我想了想,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怎么?有头绪了?”魏长卿急切地问。
陆子逸略微沉吟,然后肃然道:“这件事情,你别多问。你只带话给你父亲,第一,每个棋院下棋路数不同,现下,承天道场的棋要换些新路数。第二,若哪ri有人问可有棋圣周源的扇子,你们必得上上下下一口咬定没这回事。第三,你们府上,若有许仲诒的《石室仙机》,赶紧藏了。”
魏长卿看白陆的神sè,便知这其中大有隐情,却是自己不能问的。
书房里的双燕衔桃花黄铜灯台上,一只红烛静静地燃着,却没有照在陆子逸的脸上,就如同鲛绡帐后面,那如长夜一般的黑暗。
“对了。”陆子逸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巧玲珑的玉牌,“我这一走,再见面便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这块玉牌,一是算作留念,再者,你若有机会进京,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拿着这块玉牌,去白术堂老字号找邱掌柜。”
陆子逸不提便罢,这一提,魏长卿道不由得有几分伤怀。古人曾说,路不在长短,而在陪伴之人。魏长卿只觉得,虽然与白陆只相处了短短几ri,却觉得这几ri也比浑浑噩噩的几年更要充实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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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笔锭如意:一只笔,一枚锭子,和一只如意组成的小挂坠,因取谐音“必定如意”,所以在明代的贵族世家的人,大多喜欢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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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局 百思堪作月下筹
() 夜很沉,拙政园中也只有一盏灯未灭。王越温的书房里静静地焚燃着百合香,那种淡然悠远的气息,仿佛世间所有的纷乱都与这园子的主人无关。
仆妇和丫鬟们被悉数支了出去,陆子逸斜坐在黄花梨圆雕山石灵芝纹玫瑰椅上,眉头微蹙。而立在桌案一侧的王越温也是神sè凝重。
王越温踱了几步,缓缓开口问道:“这么说,魏大人以后便要处处躲着郑王府的人了?”
陆子逸点了点头。
“郑府的意思,便是郑贵妃的意思,这郑贵妃的意思……”王越温微微停顿,似乎在等着某种答复。
“绝不会是圣上的意思,也不一定就是福王府的意思。”陆子逸回答的斩钉截铁,“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还烦请您过目。”
说完,陆子逸便从怀里掏出那柄梅篆竹折扇,双手呈给王越温。王越温徐徐展开折扇,只见正面是一副对弈图,上题‘刘璟成祖对弈图’,并无落款。被面则是两行凝重的汉隶,上书‘地斗松客星,州方闰时宫’十个字,落款‘石仙’。王越温只觉得这十个字实在是怪矣,若说是诗,哪有这么不成文的诗呢。
“您也觉得这诗奇怪?”陆子逸笑了笑,道,“这也难怪,您虽然下棋,却从未记过棋谱。棋盘纵横十九路,每一路都有它的名字,一天,二地,三才,四时,五行,六宫,七斗,八方,九州,十ri,十一冬,十二月,十三闰,十四雉,十五望,十六相,十六星,十八松,十九客。比如星位便是‘时时’。扇子上的这十个字,皆出自这十九字诀。也就是说,这两行诗句,便是五个座标了。”
“果然。”王越温点了点头。
“依我看来,这十个字是密文,至于解密的线索,便在那唯一的落款上。”陆子逸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本书——《石室仙机》,“许仲诒自称石仙,著有这本《石室仙机》,里面还收录了他自创的一首棋枰诗。天元之位不算,三百六十个棋位对应三百六十个字,且无一字相重。”
王越温豁然:“你的意思是,这扇面上的十个字对应的是这首棋枰诗中的五个字。”
“正是。”陆子逸道,“王先生,请借棋枰一用。”
王越温听了,便把那棠木棋盘取了摆在书案上。陆子逸只取了一只小狼毫,舔了墨,开始在棋盘上写了起来。小楷清新俊秀,三百六十个字霍然一跃,呈在这棋盘之上。
‘
chun昼长,幸遇此韶光。盈宇宙,融和气象。藻底抛鱼尺,枝头弄莺簧,阆苑内百草芬芳,到惹起蝶乱蜂忙。集红妆,胡戏秋千过粉墙。解语难禁口,巧笑还拍掌。寻归路,共倒壶浆。那管多情恼断肠。噫!纵佯狂,怎及洞中一局,不知柯烂几夕阳。
夏ri炎,汉表奇峰远。睹园林,葵榴乍展,高柳咽新蝉,华屋飞ru燕,曲栏外瀑下布泉,对南薰强奏虞弦,向雪槛,携咱仙姬赴玳筵。漫劳金缕唱,且把碧筒劝。酒已酣,便就湘簟。接见羲皇梦方转。呀!能消遣,争似赌墅终朝,忘却秦兵临城战。
秋景凉,白露始横江。喜丹桂,暗泄天香。关山笛吹鸣,门巷砧敲响,彩云收冰轮推上,吐清辉水波荡漾。列绮席,两行珠翠同玩赏。舞影满苔阶,歌声绕画梁。更闲嘲,子规潘郎。夤夜偷做凤求凰。呵!虽舒畅,勿若妙算入神,通国称善有名扬。
冬季好,万物告成了。只听得,朔风怒号。半空残叶飘,枯木寒鸦噪,霎时间六花缥渺,变皓首五岳都老。爱娇娥,围著铜炉添炭烧。琼卮泛醽醁,宝鼎实羊膏。开怀抱,剧饮达宵。何妨漏尽鸡三叫。嘘!极酕幔В袢绮┺奈停嚎资サ蹦杲獭
’
“这便是那棋枰诗了。”陆子逸淡然一笑,“您对来看看罢。”
王越温一边对着扇子,一边比着棋盘,“皇、三、子、起、兵。”刚刚念完,王越温顿时大惊。但是细想之后,王越温又问道,“这只是说起兵,并没有说别的。”
的确,虽然福王与太子早已有水火不容之势,但是区区‘起兵’二字什么都说明不了。起兵,起兵平乱、起兵剿贼,都是起兵,凭什么就是起兵谋逆呢。
“这起兵的玄机,就藏在另一面那画里。”陆子逸将笔放入玛瑙雕葵花形活环笔洗中,任由深沉的墨sè在清水中静静地蔓延开来,“逃不得一‘篡’字。”陆子逸喃喃道,那个罪恶的字眼从他口中道出,似乎带着一种异样的感慨。
王越温自然知道陆子逸的意思。刘基(刘伯温)次子,刘璟,字仲景。xing刚直。洪武中受谷王府长史,常到燕都与燕王朱棣(成祖)对弈,连战连捷。燕王觉得有些难堪,便对仲景说:卿独不少让我耶?仲景正sè说:“可让处则让,不可让,不敢让也!”
然而,世事总如这般难料。
建文帝朱允玟时,燕王起兵入南京,惠帝下落不明,刘璟归故里青田。朱棣即皇帝位,诏璟晋京,璟以病辞。成祖怒,将璟逮至京。他见成祖仍称殿下,气而不言陛下,并且说,“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篡字!”后下狱,自缢死。
王越温的书房里,此时寂静沉沉,唯有寒鸦之鸣,而这寒鸦之鸣和着那清凉的月sè,也不免觉得沧桑沉重。
“依你看,这石仙是魏大人?”开口的是王越温。
陆子逸摇了摇头:“若真是他老人家,他岂会将这扇子随随便便收着。棋士之间,交换折扇的时俗也是有的。更何况……”陆子逸顿了顿,“更何况,这把扇子,我曾经在京中见过。”
“谁的?”
“当今棋圣,周源。”陆子逸平平地道出了这几个字,“我与他下过御前棋,曾经看见他用过这把折扇。”
王越温深知,周源与魏秉琰是故交,若说是交换折扇,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此看来,福王府的人,怕是急着寻这扇子呢。魏大人曾经教过你棋,周源也与你有棋缘,你拿着扇子,无异于站在那风口浪尖上。”
风口浪尖,陆子逸只是淡然一笑,对王越温的话不置可否。
第二天清晨,魏长卿便早早地起了床。车马早已在拙政园西南的侧门等候,来送行的人只有魏长卿和王越温,并无其他仆从。
“长卿君帮把这封书信,交给你的父亲。”陆子逸道,“你就说是白陆的。”
魏长卿接过了信。
这次送别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车马的轮轴声咯吱咯吱地回响在苏州的老街上,东方既白,而这漫长的旅途,如今也不过是个开始。
………………………………
第十四局 英雄多故谋夫病
() 魏长卿次ri便回到了府上,前脚刚一踏进门,小厮弈儿便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说:“少爷,咱家出事了。您赶快去正堂,老爷等着您呢。”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无论下棋还是为人处世,魏长卿一贯是一个直觉很敏锐的人。当他大步流星地进了正堂的门时,才发现事情似乎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几个穿着官衙服的人,将刘安德按住,屋子里有许多兵,似乎在与父亲争论着什么。而自己的父亲魏秉琰则满脸怒sè,几乎要与这些官兵争吵起来。
“长卿。你可回来了。”开口的是母亲王氏,“他们正要押你大师兄下大狱呢。”
魏长卿向来看不惯官府欺软怕硬,而且这件事恐怕还有郑府的人在背后撑腰。于是他正sè问道:“不知我大师兄犯了何事?”
一个看上去有些头脸的人,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昨儿个郑府的郑承恩大人死于书房内,死时手里攥着黑白子各一颗。听郑府的人说,近几ri,与郑大人有过来往的棋士,唯有刘安德一人。”
“此言差矣。”魏长卿说,“我大师兄刘安德的确去郑大人家里下过棋,但是,与郑府有来往的棋士,又不止我师兄一人。我师兄当时,也和另一位棋士有过对局,郑府的人也都可以作证。”说完,魏长卿又转向刘安德道,“师兄如今还想什么,你赶快告诉官差大人,和你对弈的那人姓谁名谁,长相如何。”
刘安德皱着眉,支支吾吾地说:“似乎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名字没报,模样清俊,爱穿着白sè的衣衫。”
魏长卿心里暗暗一紧,难道是白陆?不可能,白陆昨ri一直与自己在一起。
官差冷笑一声:“这倒是不假,只是事发之时,你说的那个人也被刺伤,几乎丧命。也正是他,指认的刘安德。”
再也不由魏长卿分说,官差立刻将刘安德押了出去。
此时,魏家已然乱作一团,刘安德是棋院的继承人,对此大家心照不宣,如今出了事,魏家和棋院都着急。
魏长卿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对父亲道:“父亲,官差说,事情是昨天发生的。大师兄平时都在棋院练棋,并不常出去,如果有人能证明他昨ri没有出棋院,此时便好办多了。”
“这确实巧了。”魏秉琰皱着眉头,“昨天你大师兄并不在家,听说是张嘉去和你大师兄喝酒去了,虽然回来的时候很晚,但是俩人也都无事。对了!”魏秉琰突然道,“张嘉呢?”
张嘉从魏府悄悄逃走的事情,直到下午才被大家认定。几个丫鬟已经去了张嘉的房间内,人去楼空,就连稍稍值钱的东西,都被夹带了去。这是基本上就等同于死无对证了,魏长卿断定,张嘉一定是被郑府的人收买了。如今,原本早已处在多事之秋的魏府,不免又添了几分悲凉的气氛。
晚饭依旧在花厅摆,只是吃饭的人只有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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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下棋了?”魏秉琰很少在饭桌上讲话,随口一句也不过是淡淡的。
魏长卿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挺好。”
魏长卿看了看父亲,那两个字仿佛是他老人家忍住了大半辈子的辛酸才说出来的。“父亲。”魏长卿说,“我想和您说一些事情。”
魏秉琰的书房,丫鬟与仆妇们都退了下去,只余下魏长卿和魏秉琰父子俩。
“我在舅舅家相陪的贵客,是京城来的人,他似乎和昭和弈苑很有关系。”魏长卿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的望向父亲,“我的棋便是他教的。”
“叫什么名字。”
“白陆。”魏长卿回答,“他还让我带给您一封信。”说完,魏长卿便把信交给了魏秉琰。
魏秉琰拆开信封,细细地读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人看起来多大?”
“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和他兄长一起经营白术堂。”魏长卿答着话,“他临走前还交代了三件事。”
“你且说来。”
魏长卿便把那三个嘱咐告诉了父亲,魏秉琰只是点了点头,再无他话。
“长卿。”魏长卿刚要出门,忽的被魏秉琰叫住,“你若是得空,便去和棋院的师兄弟们多练习练习。如果你喜欢下的话。”
父亲很少用如此和缓的语气和魏长卿说话,在魏长卿的记忆中,父亲总是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无论是在棋院里还是在家里。然而,这次的变故或许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人,是会老的。就算有坚强的内心,但是脑力会变得不如以前,体力也大大折扣,这种逐渐衰老的悲哀感,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刘安德这件事情,只是一个开始,魏长卿知道,郑府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一股更大的力量――福王。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魏长卿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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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ri,魏秉琰从棋院回来,便在花房里作画,只不过这次是魏长卿伺候在侧。
半饷,一个小厮进屋来悄悄递话儿给魏秉琰,说顾府的说,准备通过朝中的关系向皇上递折子。
魏长卿一听,只觉着不妙,说:“父亲这时候可千万别做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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