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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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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妍淡然一笑:“何以见得?”

    “公子没有留指甲,食指内侧处有薄茧。”

    “或许他弹的是筝。”

    “是筝吗?”娴儿稚气地笑了笑,“筝的话,应该两只手都会有茧。”

    “罢了。”雪妍道,“那你又如何知道他弹得好不好呢?”

    娴儿笑着吐了下舌头,匆匆地跑到外室去剪烛蕊。

    雪妍只是了然一笑,独自取了纸笔,研了墨,工工整整写下几行字。另折了一支萱草,并在纸笺中,道:“娴儿,你去把这纸笺交给刚才那位公子。”

    *********

    且说陆子逸方才惊忡未定,虽面sè波澜不惊,却心思微乱,连着几步棋下的有些飘忽不定。再加上那些歌伎吹拉弹唱,莺声燕语,陆子逸脑子里的棋图也记的模模糊糊。

    “子逸,这儿有我的子儿,你不能下这儿。”王元所道。

    “哦。”陆子逸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慌了,原本脑子里的棋图,现如今却乱了套,黑子和白子全都缠在了一起。

    原来,王元所不想让陆子逸入宫奉事,却苦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缘由。平着下棋,王元所、杜芝舫和赵延华谁都下不过陆子逸,就连三人同时下,也只有输的份。王元所知道,怎么赢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因此他便想了这招,和陆子逸下棋。若能赢,在场的歌伎都可以作证,至于陆子逸,恐怕他的声名会一落千丈。

    赵延华见陆子逸开始面露难sè,不禁笑道:“怎么了子逸?想不起来了?”

    杜芝舫却佯装嗔怪道:“你别扰他,方才就是那个走错门的女子扰了子逸,让他心神不宁的。”杜芝舫看出来了,陆子逸是因为那名女子而开始下错棋的。

    陆子逸虽然厌恶这三人,却依然毫无愠sè,然而他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他不能在这个yin沟里翻船,然而鼓乐之声愈发惹人心烦,他实在想不起来那些棋了。

    砰地一声,门又忽然开了,然而这次是被人一脚踹开的。那几名弹唱的女子吓得放下乐器躲到了帘子后面,并小声议论来的是哪路阎王。

    踢门而入的是徐灵化,他眼风向王元所那边一扫,王元所三人便立刻低头噤声。

    “子逸。”徐灵化的声音如钟磬,“你坐到他们那,把三盘棋下完。”

    徐灵化说完,自己坐在圈椅上,开始喝起茶来。几名歌伎见徐灵化浓眉炬目,满身江湖气,也吓得蔫么静儿地抱着家伙走出了房间。

    一炷香未到,陆子逸起身道:“下完了。”

    虽然先前有几处下错,然而陆子逸后来发力,中盘便大胜。中盘胜是指棋未结束而胜出,这样的结果一般只会在实力相差悬殊时,才会发生。

    似乎是意料之中,徐灵化连盘面也没看,只道:“子逸,你先坐车回去。今ri早睡,明天随我一起入宫奉事。”

    陆子逸向徐灵化施了一礼,又向王元所等人颔首示意,便打了帘子走了。

    “败德的东西!”

    陆子逸出门才没几步,便听见屋里徐灵化喝斥的声音。然而他的心里却有几分担心,徐灵化虽然与三人同一派别,然而若恩怨积深,同派反目又何尝没有可能呢。

    才出了门,忽然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叫住了他。

    “公子留步。”娴儿小跑地来到了陆子逸的面前,双手递给了他一封纸笺,“师傅让我来交给您。”

    陆子逸一向喜欢孩子,蹲下接过纸笺,温和问道:“你师傅是谁?”

    “我师傅叫雪妍,是碧梧馆最美的女子。”娴儿口无遮拦道。

    “你叫什么名字?”

    “娴儿。”

    “唔。”陆子逸摇了摇头,“娴娇弄chun微透,鬟翠双垂。柔媚有余,灵xing不足,太过呆板了些。”他微微沉思,复又道,“‘悠’字更适合你。”

    娴儿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夜风习习,门口卖冰饮的老者在叫卖,绵远悠长。

    “好热啊。”陆子逸笑呵呵地说,“走,去买些冰饮。”

    陆子逸友好地伸出一只手,娴儿愣了愣,犹豫地将自己的小手搭在陆子逸的手心。陆子逸就这么拉着娴儿往路的对面走,微风拉扯着陆子逸的衣袂如同飞雪,而娴儿月白sè的衣裙则如同风雪中盈然而放的玉簪花。

    “喜欢吃什么味道的?”

    娴儿犹豫了一会儿,答:“樱桃的。”

    “老人家,来两份樱桃冰。”陆子逸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到老者的钱盒子里。

    老者麻利地将冰铲进扎尖儿的纸卷中,又向上面浇了两勺樱桃汁。娴儿踮着脚尖拿着两支樱桃冰,她虽在碧梧馆这样的地方生活,却很少吃这种路边的饮食。

    “对了。”陆子逸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来一支梅子的。”

    娴儿一头雾水地问:“公子爱吃酸的么?”

    陆子逸接过梅子冰,蹲下身,笑着从娴儿的手中拿过一支樱桃冰,并把梅子冰塞到了她空着的手里:“我和娴儿一样,爱吃樱桃的。这份梅子的,拿给你师傅。”说完陆子逸起身正要走,却又被娴儿叫住。

    “公子还会来么?”娴儿一脸稚气地问,“我想听公子弹古琴。”

    陆子逸微怔,复又笑道:“古琴么?我不会弹啊。”

    娴儿的原本的笑容忽然僵住,遂蹙眉道:“公子为什么要骗娴儿?娴儿讨厌公子!”说完,她将手中的两份冰往地上一掷,哭着跑回了碧梧馆。

    陆子逸在原地怔了许久,复而苦笑,他本不想骗她。

    *********

    一连过了几ri,天气也越来越热了,魏长卿和弈儿一直在京城内向流民打探灾情的信息,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得知一些有用的东西。粮食的确是被劫了,然而被谁劫的,从流民的嘴里却得不到一个准信儿。有人说是被山贼劫走,有人说是官员私扣,各执一词。

    魏长卿本想从沈大人那得到一些消息,然而沈一贯却只管拨粮筹粮,并不管彻查劫粮之事。沈渃清给他提了个醒儿,然而似乎她也不知道具体的事儿,魏长卿只好自寻门路。这种事情问流民其实也并无助益,毕竟是官府的事情。进度似乎在这里卡住了。

    陆子逸入宫奉事,魏长卿本想向他打探一些消息,但是却得到了如下的回答。

    “这个么,我也不大清楚。”陆子逸依旧嬉皮笑脸道,“这几ri陪福王下完棋后,就一直在御花园里逛啊。对了,宫里有道新菜点,鸽子玻璃糕,味道极好。”

    魏长卿听完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果然陆子逸在这些方面不是一般的不靠谱儿。下棋自然是没的说,在吃上,陆子逸似乎格外的执着,尤其是甜食方面。

    直到有一天,魏长卿实在是找不到头绪,向李焯说起此事。

    李焯听完忽然笑了起来,道:“谁让你偏要绕远路,你直接找我,不就好了。王子腾原来侍奉的杨涟杨大人,现在没人陪他下棋了。如今他正管着永平劫粮的事情,我把你荐给他,你平ri可以向他打探嘛。”

    “可是,沈大人的齐楚浙党,和杨大人的东林党十分不和啊。”

    李焯摆了摆手:“你怎么自己糊涂了。你姨夫可是顾宪成啊,而且你不过是在沈大人家教棋而已,他没有理由怀疑你。”
………………………………

第七十局 信断音息过客闻

    ()  将魏长卿介绍给杨涟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然而杨涟如今在永平接管查劫粮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和哪个棋士下棋这种事。

    “若派人去永平说,意图就有些太明显了。”李焯也没有别的办法。

    魏长卿心里却有了主意。杨涟为东林党人,每逢东林书院讲学,他必回无锡去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过十五天便是东林书院讲学的时间,魏长卿决定亲自回无锡一趟。

    魏长卿先弈儿先回无锡打个前哨儿,向姨夫顾宪成打声招呼,并修书信一封。

    端午的假照着清明的例儿,和五月月末的三天假期连在了一起。天气愈发热了,许多棋士都留在了弈苑。陆子逸几ri犯懒,连着请了假并没有入宫,只管在浣雪阁和孩子们玩。

    魏长卿打算次ri启程,前一天却被陆子逸叫了过去,然而,魏长卿并不是去陆子逸处偷闲的。

    “还要抄多少?”魏长卿望着已经抄写完的厚厚的一打纸。祛暑用的冰雕滴答滴答地汪着水,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莹润,流光刺目。

    陆子逸从门外探出个脑袋,笑道:“集锦槅子那还放着一摞纸,把那些也抄写完。”

    原本魏长卿是不用做这份苦工的,只因李焯饭桌上偶然赞了一句自己的小楷写的好,陆子逸便吵着嚷着把魏长卿拉来,做这些抄写的工作。抄写的东西也并非经文等等,只是几句诗词,几句箴言而已,或是一些简单的字。怎么看,都是给孩子们写的东西。

    拒绝这份苦工也并非容易的事,每当魏长卿看到陆子逸和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的时候,也会觉得为那些孩子写东西是件开心而有意义的事情。然而,许多工作做久了,难免会烦一些。

    古玉双螭纹臂搁硌得魏长卿小臂略微酸痛。放下笔,魏长卿揉了揉肩膀,书案的左边是一摞已经抄好的部分,略微杂乱地散着。

    “子逸真是,也不知道收拾一下。”魏长卿一边嘀咕,一边开始整理左边的那一摞纸。

    忽的,不知从哪里调出来一张纸笺。那纸笺用雪浪纸裁剪而成,折叠成燕尾的形状,边缘是一抹淡淡的梅子青,并印着梅花暗纹。打开纸笺,一支萱草掉了出来,幽幽的玉华香的味道,沁人心脾。定是子逸在哪里留情了,如此雅致的纸笺,只会出自闺阁之手,魏长卿不禁觉得有趣起来。在他眼中,子逸似乎从来没有对女子有过任何或好或坏的评论,也从未注意过哪些女子。对于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陆子逸似乎更喜欢和孩子们呆在一起。

    纸笺上的字是几行清秀的瘦金书,端庄绝丽,蚕头燕尾。上写道:

    翠管银罂下九霄。内家闻说庆嘉平。柳条萱草眼偏明。小阁数杯成酩酊,醒来不爱环佩声。为通幽梦到蓬瀛。

    魏长卿一看,不由觉得好笑,史浩的《浣溪沙》‘翠馆银罂下紫清’,竟被写串成杜甫《腊ri》中的一句,下平九青(1)的韵脚也都对不上。

    原本想一笑了之,魏长卿却觉得陆子逸并非那不通诗书之人,即便陆子逸广结善缘,能有书信来往的,必是诗礼簪缨之族,怎么会把“紫清”弄错成“九霄”。又把纸笺上的诗句细读了一遍,“九霄”,仿佛听谁说过,却又不大记得了。

    次ri一早,魏长卿便乘着车往无锡进发。

    行至沧州地界,天sè已晚,眼瞅着只有跟前这一家客栈,魏长卿只好停了车,在客栈暂且住下。

    “打尖儿,还是住店?”店小二见着生意便笑着跑了过来。

    魏长卿拍了拍拉车的马,道:“住店,喂好马,不少你银子。”说完,便大步往门里迈。

    “哎呦,爷,还真是不巧,没房了。要不您和坐北边儿的那位爷一块,在楼底下凑合一宿?”

    魏长卿顺着小二指的地方一瞅,只见一身材壮实,约摸三十岁的男子端坐在窗边的坐上。窗户四八大敞,桌前一壶酒,外加酱肉、笋丝、花生等小菜。男子穿着一件靛sè绣卐字花样的大剑袖,腰间插着马鞭,想来是常在外面跑路。男子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只石青刻丝斗篷。

    魏长卿虽是个公子哥儿,却也能吃得苦,一扫手,便招呼小二上酒菜。坐在窗边的男子似乎也注意到了魏长卿,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魏长卿也回施一礼。

    “小兄弟从哪来?”男子放下酒杯,笑着问。

    “从京里来。”魏长卿答,“这位大哥可是北上?”

    男子道:“你怎么知道?”

    魏长卿淡淡一笑:“如今京里炎热,若从京城到沧州,常人是不会想到带斗篷的。但是济南一带这几ri却清凉的很,夜行时更要披上斗篷才好。如今您从南边往沧州来,可不是北上么?”

    男子点了点头,赞许地笑了笑:“的确,我是准备去京城,然后再往永平去。”

    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了。

    男子又道:“如此说来,那小兄弟便是南下了。”

    “嗯,去无锡。”魏长卿点了点头,“永平如今正闹饥荒,你去那做什么?”

    “当然是做买卖。”男子饮了一口酒,“永平饥荒,粮价水涨船高,趁机赚点糊口钱。”

    魏长卿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听说永平那带,鼠盗四起,就连运赈灾粮草的官车都给劫了。杨涟杨大人,如今正为这事儿头疼呢。”

    “杨大人?”男子轻蔑一笑,“俗话说,官有官道,贼有贼窝。杨大人他一京城来的官老爷,未必懂那永平的行市儿。”

    “愿闻其详。”

    那男子又向酒杯里斟漫了酒,道:“你管这些作甚,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个读书人?”

    “在下魏长卿,昭和弈苑棋士。”

    “嗯,是去无锡东林书院听讲学的?”男子忽然一语道破,“还认识杨大人?”

    魏长卿忽然打了个激灵,眼前这个人察言观sè的能力未免也太不一般。他只恭和道:“不过是草民见识罢了,哪里听什么讲学呢?至于杨大人,更是高攀不上。”

    “甭跟我这儿打哈哈。”男子的眼神深邃而难以捉摸,“从沧州至无锡,快马加鞭不停下,八ri也到了。十五ri后,便是东林书院讲学的ri子,你坐车去倒是能提前个两ri。你想去无锡等杨涟,向他打听永平劫粮的事。”

    魏长卿意识到此人并非凡俗之辈,索xing实了心眼,道:“正是。还望前辈指点。”

    “指点谈不上。”男子顿了顿,又道,“杨大人这次估计赶不回去了。他是个固执的人,你向他打听也未必能打听出什么。你若执意要等,可在此店住上两天。这儿是由永平至无锡的必经之路。若杨涟三ri后还不能出现在此处,想来他也赶不上讲学了。到时,公子就自己筹谋。”

    注释:

    (1)下平七青:平水韵的一套韵脚。
………………………………

第七十一局 一转云帆营中计

    ()  魏长卿见那男子言中自有深意,为人想必也是个颇有成算的,双手和拳谢道:“受教了。听大哥的口音像是久居京城之人,只是不知大哥尊名。”

    “叫我老吴就行。”老吴微微一笑。

    魏长卿心里却徒生一股寒意,他发现老吴很爱笑,陆子逸其实也爱笑,只是两人的笑完全不一样。陆子逸的笑让人心安,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恬淡与平静,或喜或悲,却是真情实感。老吴的笑却不一样,确切的说,他只有脸在笑,而那眼神中的那种深邃与捉摸不定,只会让魏长卿觉得可怕。

    老吴说罢,起身,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示意小二结账,并向告别道:“在下还要赶路,先行一步了。”

    老吴的离开让这家小店显得空旷了不少,昏暗的灯光映着斑驳的墙壁,魏长卿陷入了苦思,真的要在这里等三天么?他尽管不能完全信任老吴,但是老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道理。他找杨涟的话,未必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信息。直接去永平探个究竟,或许更为直接,但是却危险。

    是走平坦而希望较小的路,还是走崎岖却希望较大的路,按照魏长卿的xing格,他其实并不需要犹豫就可以决定选择后者。但是他心中充满了不安,他可以感觉到劫粮的事和宁阳侯有关。宁阳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sè,面善心狠,有城府,有兵权,更重要的是,宁阳侯早就对自己动了杀心。

    永平鼠盗蜂拥,宁阳侯动用自己的势力杀掉魏长卿并不是难事,之后再把罪名按在那些强盗的头上,更是顺其自然。魏长卿不想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不是魏长卿爱犹豫不决,有的时候,他真的需要一个人,一把将他推到独木桥上。

    “爷!”

    魏长卿正苦思冥想着,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扭头一看,竟然是弈儿。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无锡么?么?”魏长卿诧异地问。

    弈儿一脸疲sè,一跛一拐地走了进来,他骑了很长一段的马,腰酸背痛。“我到了无锡。”弈儿喘着粗气,坐下来,缓缓道,“我到了无锡就去打听杨大人往年过去住哪家客栈,大概会见什么人。然后我挨着个的打听,连顾老爷那都打听了。他们说这次杨大人已然托人捎了信儿,过不来了。我跟顾老爷说了您在查粮草的事,顾老爷说,他在朝里的人已然得了消息,过两ri京城东门仓的粮便要分批往永平运了,数目很大,杨大人要管交接事宜。我才往回赶,想赶紧告诉您。”

    魏长卿点了点头,给弈儿倒了杯水:“看来是不用往南边赶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魏长卿思忖了一会儿,道:“明ri一早我骑马先走,到京城再去趟沈府,打听消息,你就坐着弈苑的马车慢慢往回赶。”

    如此大数目的赈灾粮草往永平运,那些抢粮之人不会不动心,有没有贼胆倒无所谓,但是只要动了贼心,就一定会有破绽。

    一宿无话。

    次ri一早,魏长卿便骑着马赶回京城,直接去了沈府。

    “这么急,可是有急事?”

    魏长卿刚踏进沈府,就撞见了沈渃清,急切道:“听说赈灾的粮草明ri就要往永平运了?”

    沈渃清一惊,向底下人使了个眼sè,屏退了众人,和靖道:“父亲如今正在cāo办此事,八天前定下运粮的ri子,知道具体ri子的也只有父亲和几个户部的人。你是如何得知的?”

    魏长卿也颇感惊讶,若按照沈渃清所说,有可能顾宪成在朝中的人也是户部要员之一,也有可能是杨涟告诉他的。但若是杨涟告诉他的,从沧州到无锡至少需要八天,而杨涟在永平,根本不可能在八天的时间内将消息告诉顾宪成。也就是说,顾宪成是通过朝中的人知道的消息。只是顾宪成已然辞官,他又何必费心探听这种消息呢?

    魏长卿越想越觉得奇怪,这种感觉让他更加不安。来到京城以后,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更加多疑起来,不是因为他想要如此,而是他不得不如此。人人各怀心思,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盘棋。他仿佛无意间闯进了一个充满面具的世界,当他摘下一张面具之后,发现面具之下依旧是另一张面具。弈苑的人如此,朝堂上的人亦是如此。

    心里存了疑影儿,魏长卿却没有说什么,毕竟沈家的人对于身为东林党的顾宪成还是心存芥蒂的,于是依旧波澜不惊道:“我也是听市井百姓说起,想着若是连百姓都知道了,劫粮的人一定也会知道,所以过来一趟,一是为确认是否有此事,二来,若市井之民所说为真,那咱们这边也该有所准备了。”

    沈渃清似乎并不怀疑魏长卿的说法,她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道:“今晚父亲回来用晚饭,你也留下来。”

    忽然沈渃清神sè一凛,只见丫鬟沉枫正从游廊处走过来,手里抱着个小布包袱。

    “沉枫。”沈渃清一声叫住了她,和善问道,“这都下午了,你忙着出去作甚?”

    沉枫抬起头,向魏长卿福了福,又向沈渃清福了福,方才道:“奴婢给家里人送些针线,贴补家用。”

    “哦?”沈渃清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眉黛微挑,“我还未曾见过你做针线呢。以前茜雪的针线就做的极好,兄长的鞋垫有多半是她纳的。如今她被放出去嫁人了,我正愁没有针线利索的人。快给我好好瞅瞅,可不许藏着掖着。”沈渃清一边笑着嗔怪,一边伸手想取那只包袱。

    沉枫忽然脸sè煞白,将手中的包袱抱得愈发得紧了:“奴婢粗笨,做不得什么好针线,不过是缝缝补补罢了。这些都是粗物,小姐看了笑话。”

    沈渃清见她有所防范,淡淡一笑,只做不然道:“罢了,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藏着掖着,生怕我瞧着喜欢,以后便让你们做这个做那个的。对了,今儿个魏公子留这儿用晚饭,你就在旁边伺候着,针线明ri再送。”

    沉枫见沈渃清并不怀疑她,立刻道:“但凭小姐吩咐便是。”

    待沉枫走远,魏长卿不禁笑着道:“沉枫跟了你,算是倒了大霉。”

    沈渃清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她算是个好对付的,我也不必费事。倒是你要对付的宁阳侯,可不是省油的灯。”

    “对了,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宁阳侯的人的?”魏长卿问。

    沈渃清斜目一觑,道:“你去碧梧馆的事,都是她告诉我的。我只想,你去碧梧馆的事,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定是宁阳侯的人告诉她的,使得她挑拨你我。”

    魏长卿听出沈渃清的话中带有一丝责备,坏笑道:“沉枫也真是笨,我去碧梧馆,就算告诉了你,你又怎么会生气呢。”

    沈渃清听出魏长卿的话外之音,立刻面sè如霞,转过身,背对着魏长卿,嗔怒道:“自然不关我的事,所以我去碧梧馆,也不管你的事。”

    魏长卿见沈渃清转过了身,装无辜道:“不是……好好说话呢,怎么就生气了。”

    沈渃清只做不闻,道:“生什么气?罢了,这会子我也乏了。我先回去了。别忘了,今儿晚饭你还得唱出戏呢,你先在这默默词儿。”说完便要走。

    魏长卿一听了然,略施一礼道:“小生别的不会唱,那《群英会》一套,可是熟得很。”

    沈渃清驻足,云雪般的团扇半遮住清丽的面容,笑道:“宁阳侯尚不及曹阿瞒,你还急着把自己当周公瑾了。”说完,转过身,道,“晚饭的事儿我倒不担心。前几天我去了碧梧馆,雪妍那瓶香料的确是我姐姐所制,她是宁阳侯的人。”

    说完,沈渃清犹豫了一会儿,又道:“雪妍似乎认识陆子逸。”
………………………………

第七十二局 回身再作张良谋

    ()  雪妍认识陆子逸,魏长卿立刻想到了在子逸桌子上找到的那张纸笺。若说是雪妍写给陆子逸的,似乎也是行得通的,那么纸笺上那句诗想来也不是误写。

    “你亲眼看见陆子逸和雪妍在一起?”

    “这倒没有,只是看见他似乎和雪妍身边的侍女十分熟路,所以有些怀疑罢了。”沈渃清似乎注意到了魏长卿的神sè与往ri不同,“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魏长卿摆摆手:“无妨。”陆子逸并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虽为棋士,到底气象与那些才子风流之辈大不相同,令人观之可亲,见之忘俗。或许是沈渃清看错了?可是子逸桌子上那封信又如何解释呢?

    沈渃清走后,魏长卿又独自一人琢磨了半晌,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sè渐渐晚了下来,没过多久,沉枫便过来传话,让魏长卿去花厅用饭。

    魏长卿虽是客,晚饭却不过是家宴。沈一贯之妻刘氏亲自捧饭按箸,又请了魏长卿往东让。魏长卿推辞了一番。沈**:“今ri只有朝儿陪坐,女眷在内府用饭,你是客,原本该坐这个位置的。”

    魏长卿听沈一贯如此说才告了座落坐下,沈渃朝最后落座。只见围着桌子的椅子上皆设着大红洋缎椅搭和坐褥,几个丫鬟在后边捧着漱盂巾帕等物。

    寒暄几句过后,三人渐渐谈兴渐浓,好戏开唱。

    沈一贯放下筷子道:“长卿,过几天粮车就要往永平那边运了,你可都打点好了?”

    魏长卿道:“永平虽然鼠盗四起,却也不过是蝼蚁之辈,您大可放心。”

    “我可放不下心。”沈**,“如今这赈灾的粮草可是炙手可热啊。昨儿个我和户部的几位大人查了各省的钱粮,宁阳侯那,粮草亏空不少,一直向朝廷伸手要粮。狗急跳墙,他难免不会打这笔粮草的主意。”

    “这个在下知道。在下早已修书一封打点妥当。”魏长卿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上次劫粮那领头的是我一兄弟,其实他也是受人指使。他已经撂下话儿了,只要您沈大人不追究怪罪,他不仅归还之前的所有钱粮,还愿意作证揭发那幕后之人。”

    沈渃朝在一边皱了皱眉,问:“这靠谱儿么?”

    “保准没问题。”魏长卿坚定道,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推给沈一贯,“上次劫的钱粮送往何处,何人接手,这上面都有明细。”魏长卿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沉枫,她似乎在尽力想瞧清楚那张纸。

    沈一贯展开纸一觑,立刻合了起来,道:“这里面的内容可非同儿戏。”

    魏长卿自信一笑道:“正是因为非同儿戏,我那兄弟才不想再做下去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想过安生ri子呢?只是此事和军中颇有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忽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在地上。几人回头一看,只见沉枫立刻告饶道:“都是奴婢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茶盅,奴婢这就去收拾。”

    沈一贯是读书人,家里也从不兴打骂下人,他只使了个眼sè,便让一婆子将沉枫领到花厅外。

    用毕晚饭,沈一贯因还有公务要忙不便多留,只让沈渃朝送魏长卿回弈苑。

    马车缓缓而行,京城的傍晚依旧街市繁华,人烟阜盛。

    “今ri魏公子的戏也算是圆满了。”沈渃朝道。

    魏长卿含笑:“傍着沈大人唱罢了,当ri也是大人让小姐告诉我劫粮之事的。今ri也多亏沈小姐提醒,她让沉枫去伺候晚膳时,我才明白今晚原来要唱一出《群英会》。”

    “她作此谋算,也是因为当ri仁兄下棋时的一句提醒之语。”沈渃朝道,“如今蒋干是中计了,不知那曹cāo会不会怀疑。”

    魏长卿知道沈渃朝担心宁阳侯,只道:“宁阳侯为人狠辣,错杀一百,不放一人,昔ri他宁可失掉在东厂安插的党羽,也不原让自己被人出卖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这次他必会换掉负责劫粮之人。**上的人,若群龙无首,便与乌合之众无异,到时候难免破绽百出。”

    “父亲也想到了这一层。如此说来,魏公子要亲自跑一趟永安?”

    魏长卿点了点头,道:“长卿此次不仅要去永安,还请沈大人和户部的人商协,运粮要务务必按照长卿所说来办。”

    “哦?”

    魏长卿伏在沈渃朝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沈渃朝听罢后,面带微笑,道:“那一切劳烦魏公子,我回去自会和父亲交代。”

    到了昭和弈苑,魏长卿只让沈渃朝留步莫送,沈渃朝却道:“不妨事,我正要去看望李掌事和白师傅,顺便交代些事,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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