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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城犯罪协奏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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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拿到了。听说是一把钥匙。”

    半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

    另一个西服男子,比他更加惜字如金。他只用了三个字。“接下来――”

    “boss的命令是夺取钥匙。”

    车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

    原来昨日他们跟随马陆去了酒吧,并把一只安装了窃听器的打火机放到了马陆的口袋。从而顺利地窃听到遗嘱开启现场的第一手资料。

    动用两个雇用兵,就为了一把钥匙。就算是再离奇的活儿,他们都接过。只不过这次雇主没有申明是否不惜伤人,也要完成命令。伤个把人倒是小事,不过一旦见血势必要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小说网,!'
………………………………

第一部:提问者——马陆的篇章。第二节

    一大早,等候在酒店大堂的黑永明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马陆。

    十九年的时间足以消磨一个男人的自信和意志。黑永明的鬓角染上了灰白色,脸上布满了沧桑的皱纹。衣着表明了主人生活的艰辛,唯有在挺直的肩膀上,可以依稀窥见到当年那位高大的刑警身影。

    随着岁月变迁,小男孩成长为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而昔日给予帮助的警察叔叔,则变成了一个外表衰落的老人。几千年来,人类想方设法都无法摆脱残酷的自然规律。也因此繁衍出无数代的后人。仿佛只有罪恶和光明,获得了永生。智慧和经验由一代人,传播到另一代人。日新月异的犯罪手法,和五花八门的犯罪行径,就像一颗千年古树,深深根植于这个城市。洪城,罪恶滔天者的乐园。

    黑永明在表白完自己的身份后,提出找一间小酒馆,想要和马陆坐下来好好地叙旧一番。

    马陆找不到推辞的理由,示意老人带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

    在寻常工作日上午的时段,小酒馆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店里安放了六张桌子和若干塑料椅,墙壁处处可见剥落的墙纸,店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破旧又积着灰尘。

    在马陆二人没有达到之前,店内只有守着柜台无精打采的老板娘,和一个用胳膊枕在花生壳里打瞌睡的无业游民。黑永明挑选了末端远离窗口的一张桌子。从马陆的位子可以瞥见到街对面停了一辆黑色的箱型车。不过两人都没有理由去注意这辆车子,它从酒店外出发,一直跟随他们转移到了下一个目的地。

    老板娘端上几个下酒的小菜和半打啤酒,感觉今天不会更忙了。

    马陆等到黑永明罐下半瓶酒,虽然他的胃已经清空,但不代表有心思品尝油腻的炒菜。椅子还没有坐热,他已经后悔跟着对方来到了这里。

    口袋里钥匙和零钱叮咚作响,他觉得这次被遗嘱骗回来,实在太冤枉了。不过二十年来,他在社会底层生活的经验,教会他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必须给自己保留一条后路。回国的时候,他为自己找了一份兼职。凭借着好友介绍的渠道,他带了一些私货过来。运输的盗版皮包、手表还能替他赚回几个“零花钱”。回头记得还得去黑市捣腾点“新鲜货物”,带回美国。最晚明后天,就能回去了。在一伙人当中,他算是开拓了国际市场的第一人。一趟旅行,换来了吹牛的资本。有赚有赔。

    “七年前,我就背了行动失败的黑锅,跟着被一脚踹出了局里。现在领取最低额度的退职金,只够每月喝几顿小酒的。”

    半个多小时里,黑永明断断续续地发着牢骚。马陆不时地点个头,对方的话,则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我们一期四十多个人,除了你老爸、邱波和其余六个人是在工作时殉职外,还有一个过年前得癌症去逝了。三个人落了个残疾,十来个退居一线。现在还从事在一线位置上的还有几个你能够猜到吗?不到十个。我才五十六岁,就是头发白的早了些,但行动还算敏捷。没本事坐稳位置,又怕有本事的人上位,就只能一门心思地把我们这些老资格踢出局。从一个警察,轮流到半个不中用的酒鬼。要是早知道,自己的晚年会过得那么凄凉,我干嘛拼死拼活地去做警察。

    干这行就跟摸黑进了无底洞似的。没有和上头那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他们就等着你捅娄子,再把你咔嚓。这行外人看不到的门道多了去了……那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就是我不怕死说出来,都没有几个人愿意去相信。”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黑永明用酒杯堵住了自己的嘴。

    “我知道,其实那里生活都一样。只要你没有钱,那就是等同犯罪。生活、权益、理想,那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够挂在嘴上谈论的。”

    “法律太烂了!这体制就需要有人出来改变、改变。可惜你老爸去的太早。他原本是有机会上位的。凭谢家和局里的关系,兄弟们还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唉――看我说得是什么话。”黑永明看到马陆的脸上闪过讽刺、冷漠的微笑。

    剩下的时间,黑永明灌下一瓶又一瓶的啤酒。期间口齿不清地嘟哝起几声“佰成……邱波……”还附带一段一段的牢骚。

    等到马陆去完厕所回来,看到他醉倒在酒桌上。马陆付了酒钱,正要撇下老人踏出酒馆。

    这时,黑永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铃声音量不大,打来的人倒是异常执着。马陆和老板娘在一场眼神较量失败后,他走回酒桌,接起了电话。

    通报完地址,等了一刻钟。

    一辆大众牌子的二手车直接“堵”在了酒馆门口。车门打开,敏捷地闪出一个年青的身影。

    邱义身高一米八五、68公斤的体重主要是肌肉和骨头。因为喜爱户外运动而晒了一身黝黑的肤色,咧嘴的时候一排整齐的牙齿闪得着实亮白刺眼。他用结实浑厚的双手,轻松地从马陆身上卸去黑永明这个负担。把人塞进车座的行动迅速及有序,就像是经过无数次排练那般。黑永明倒头又打起了呼噜。

    再次面向马陆时,邱义摆出友善的脸,全身散发出让人感到安心的温暖。

    “上车,我送你一程吧!”

    马陆很讶异对方会提出这么一句,也感受到那不仅仅是一句客套话。但直觉告诉自己应该远离对方。马陆的视线下移,看到对方腰间露出挂着的一枚警徽,立马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出于职业混混的警觉,他表面上摆出一副镇定的模样,脚跟却开始后退。

    提前退休的酒罐警察或许他还有兴致跟其喝杯小酒,但现职的警察他可招惹不起。对方摆出的友好姿态,也难以卸去马陆的警惕心。

    马陆在口袋寻找着香烟,空空的烟盒早已抽的一根不剩,他把包装盒揉皱后,抬手掷进了最近的垃圾桶。邱义则从车内,找出了拼车的同事早前拉下的半包香烟,递给了马陆。

    点燃烟后,马陆吸了一口,让烟在肺里停了几秒,缓缓从鼻腔呼出,最后才从嘴里吐完。他举着一次性打火机,望着邱义。

    后者摇了摇头。“我不抽烟。”

    “是啊。抽烟不好。”说完这几个字,马陆闭上了嘴巴。他站在原地,等着对方离开。

    邱义反而合上了车门,不辞辛苦地绕到马陆一侧。“我想跟你谈谈。”

    该死!怎么又来一个。希望话唠的毛病,不会遗传给下一代。

    两人并肩站在马路上。马陆皱起眉头。他并不是特意针对任何人,仅仅是不想和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扯上任何不必要的关系。

    就在马陆“专心”吐出烟雾之际,邱义道出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

    “因为一个共同点,让我很久前就对你有了兴趣。”

    马陆用充满了疑问的眼神,望了对方一下。

    “黑永明是我的养父。其实那天并不是只有你失去了爸爸。我叫邱义。我们的爸爸,从警校毕业后,就一直是要好的搭档。出事那天,他们在一起。”

    夏季的树阴下,吹来了凉爽的风。马陆的眼睛盯着邱义的后方,他在听了邱义的话后,产生了和对方拉近距离的错觉。他只是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人对自己感兴趣。他对上一代人的友谊,没兴趣。也没必要,和对方延续上一代的传统。凭什么警察的儿子就要扎堆相互套近乎。别提他在父亲的身上,连当一天儿子的权利都没有捞到。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支烟的时间。直到踩息烟头,马陆始终维持着一成不变的扑克脸。他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走出几步后,身后传来了关门声,紧跟着是引擎发动的声音。

    马陆把这片土地上,跟自己过去有关的所有都甩在了身后。

    他就是他自己。跟任何人都没有半点的关系。特别是在这片,风水和自己不合的土地。想到这里,他连多停留一刻的耐心都没有了。

    马陆在黑市里,顺利地和卖家落实了另一笔货物。当他敲定运输细节后,绕路走回落脚的青年旅社。

    进入小巷,他警觉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接着他还来不及反应。一个黑影便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自己。

    两人相撞――马陆被撞的后退了一大步。

    重重摔倒的地方,一道湿润浓稠的血滴,顺着捂在腰间的指缝流出。他感觉到有人依次掏空了自己的口袋。天空暗了下来,加上还没到路灯亮起的时间,双眼根本无法识别对方的容貌。

    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失血和尖锐的痛楚,只留给他呼吸的力气。

    另一条不远的街道,接到通报的巡逻车,拉响了警报。

    吓退了黑影。

    警车来到失窃的青年旅馆,当他们顺着窃贼撤退的途径,找到了昏迷的马陆,并把“这个倒霉的路人”送到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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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提问者——马陆的篇章。第三节

    当值的医生检查了马陆的生命迹象。脉搏已经稳定了下来。失血的情况并没有料想中的严重。加上被警方及时送来医治,伤口缝合后,马陆脱离了危险。

    死亡的阴影,就像一朵飘到头顶的乌云,停留了片刻,又悄然离去。

    马陆嗅着消毒药水的气味,他在病床上幽幽地苏醒了过来。

    没有着急睁开眼睛,只是躺在床单上等待晕眩的退去。他思考了一下。并不在意钱财的损失,也没有着急查询失物。重要的物品,他都存在了地铁站的储物柜里。除了口袋里的几块零钱,他想必无法给本地的窃贼做出更多的贡献。

    马陆很庆幸自己还活着。他在闲暇的时光,为自己料想过很多的结局,就是完全没有想过,会在黑暗和尘土中独自死去。他也不打算,留下来走一遍司法程序。不是说他已经宽恕了刺伤自己的窃贼。而是他不希罕追根究底地向所谓的正义讨要一个说法。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被陌生人伤害,再到被陌生人救起。

    两清。

    等到体力恢复到可以行走的时候,马陆感谢了护士小姐的帮助。

    “想要避免伤口感染的话,明天你还应该来接受输液。起码要做到保持伤口周边的清洁。”

    “再严重的伤,我都受过。没什么大不了的。”马陆想要对着护士小姐微笑,但起立牵动时疼痛却影响到脸部做出的表情,他只好咧了一下嘴巴。“我没事。”

    敬职的护士小姐,还想要挽留病患,但护士长的出现,给马陆解了围。

    看到三个白影,匆匆地跑进急救室。马陆扶着墙壁,寻找着出口。

    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邱义。介于对方和自己擦身而过,他省去了一番寒暄。

    邱义心急火燎地拦下了走出急救室的护士小姐。在对方惊讶的目光里,他徒劳地张大嘴巴,努力思考他原来想跟她说什么,他要怎么说明自己的心情。

    护士小姐轻轻地摆脱邱义的拉扯。“你想好再说也不急。能够帮到你的,我一定会帮你。”

    “哦!那个我是在工作上班的时间,接到你们医院急救室打来的电话。我的家人……你们的工作人员,通知说我的家人出车祸进了医院。”

    “好的。我大概了解你的情况了。只是今晚进出医院的人特别多,你能跟我去查询台一下吗?让我来帮你查一下姓名登记。首先,能告诉我你家人的姓名是?”

    “黑永明,男,五十六岁。是我父亲。一个多小时前,具体是一个小时二十来分钟前。我接到他被送进医院的电话。是事主肇毅逃离后,旁人拨打的急救电话。你能快点帮我找一下我父亲吗?我是警察,我父亲也是一个退休的警察。”

    “他就是喜欢喝点酒。上午,我才把他送回了家。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觉。要是我锁上房门,或者请假留在家里照看他。也就不会出现意外事故了。”

    “我会找到你父亲的。”

    “他不能再出事了。伤愈后,我一定会严格地监督他戒酒。他伤得严不严重?我……就是想看到他没事。他会没事的。你能告诉我,他伤得不严重吗?”

    邱义说完后,才发觉词语里的矛盾。但眼下他顾不上其他了。于是他拉着护士的胳膊。他解释着他心中充满了不祥的感觉,告诉她这种难以解释的情况,只出现过三次:在十九年前他爸爸行动出事那天;父亲出事后的第二年,妈妈丢下他离家出走那次;而后就是他驱车赶来的途中,他又燃起了这种感觉。他并非是个迷信的人,也没有想要诅咒养父。但是……自己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出错过。起码前两次都应验了。他又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向他说明养父伤势情况的人。

    咽下体内过多分泌的口水。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向护士解释。

    晚些时候,他在医生的陪同下,被带到了停尸间。

    医疗报告上,重伤不治,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跃入眼帘。

    几乎可以用安详的神情来形容,邱义最后看到黑永明的感觉。但这丝毫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安慰。养父直直地躺在白布下,邱义站在半米开外。但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飘浮了起来。

    出于职业的关系,他多次在现场见到过各式各样的尸体。也到过几家不同类型的停尸间。可是他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亲人的遗体。

    医生退出了房间,留给邱义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来向他的家人做最后的道别。

    黑永明躺着,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邱义没有移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样持续地站了两个多小时。他希望这是一个梦境,感觉也像是自己闯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境。

    在梦境里,他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并肩行走在冬天的雪地里。

    在一场罕见的大雪里,邱义的妈妈因为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生活,抛下了年幼的儿子。得知消息后,第一个赶来家里的人,就是黑永明。在所有亲戚都争着摆脱自己这个麻烦时,是黑永明站了出来。对方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情况下,给予了他另一个家庭。教会他如何在错综复杂的社会里守着“道义”,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对邱义而言,黑永明就是他的恩人,更加是他宝贵的家人。

    他有偿还不了的恩情,如今再也没有机会偿还了。无法唤醒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同样他多么需要一位能把自己从噩梦中唤醒的人。

    他迷失在为自己所创造的雪景里。茫茫的天际,只剩下了自己和身后的一串脚印。

    他感受到的不是寒冷,而是孤独。

    被留下来的孤独,被遗弃的孤独。

    带着深深绝望的孤独。

    2。隔天早上八点,身为反黑组组长的汝里昌(是局里邱义最敬重的前辈和对他照顾尤佳的上司),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快速地穿过走廊。

    旁人看得出汝里昌烦恼又火大,不过他还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在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了自己的爱徒丧失理性地和一个矮小的男人扭打在一起。

    邱义的模样挺吓人的,平日里坚毅的脸庞此刻带着伤痕。他一拳把对方的鼻梁给打歪后,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痛楚,五官恐怖地挤在脸上。大声地嘶吼着。拳头纷纷落到了矮个子的身上。

    对于一向在警署表现温和的邱义,竟然爆发出如此残忍的破坏力,流言抢在事实前传播了出去。

    知晓内情的汝里昌,命令看热闹的警员硬生生地分开了邱义和他寻仇的对象。他知道这一幕,很快就会传遍警署。知道在受害者家属的身份之前,邱义的身份还是一个警员。无论出于任何的理由,他都无法为邱义选在警署精神失常,做出开脱。这件事情一定会被快速地上报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或许还会传到媒体的耳朵。

    他该拿邱义如何是好。

    肇事者在家人的陪同下,来警局自首。

    这消息飞到了邱义的耳朵里。谁知道一宿没有合眼的他,却会像服了兴奋剂般地用拳头招呼了跟他赔礼道歉的肇事者。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汝里昌吩咐手下,把邱义拉回了医院,帮助筹备葬礼。

    他希望还来得及由自己把这个坏消息,传达给上司。脑子里想得都是要不惜一切保住爱徒的点子。希望在顺利闯过这一关后,邱义会学会用更加成熟的方式来应对生活里的突发事件。

    '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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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提问者——马陆的篇章。第四节

    青年旅馆内,马陆收拾完毕,去前台结账。

    在无意间,偷听到老板和客人的对话,产生了疑惑。

    “你说那个小偷怎么会笨到选这里行窃。”

    “可不是吗?我开张了八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明目张胆跑来撬门的小偷。要不是有人看到报了警,我都不知道被小偷摸了上来。奇怪的是,我走开上厕所的时间,小偷不但没有动前台的抽屉。而且,听说警察问了好几个二楼的租客,连他们都没有发现损失的财务。”

    “也许,小偷刚动手就引来了警察?”

    “或许吧!但这条街上有当铺,要是换了我,一定去撬当铺。也不会选在人来人往的青年旅馆。”

    “您不去当小偷,都可惜了。”

    旅馆老板正好道出了马陆心中的疑惑。还有他保持沉默的是,在他从医院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屋子有被人搜过的痕迹。难不成,小偷偏偏只翻了自己的屋子。反正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

    他选择回避心中的疑问,结账走人。

    等到他走出青年旅馆之后,盯梢者再度出现。

    黑色箱型车内的谈话。

    “boss不想看到手下接二连三的失败。”

    “我怎么知道他会提前藏起钥匙。”

    “在这之前,你就不应该跟丢他。boss可不会接受任何的借口。或许他已经发现钥匙的秘密了。绝对不能再留下活口。”

    “再除掉一个人?就要加价。”

    “老家伙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加上boss已经安排了人顶罪。蓄意杀人变成了意外车祸。谁都不会想到我们的头上。跟着只要除掉这个麻烦,取回钥匙。你就能坐明早的飞机,去马尔代夫享受一次奢侈的长假。”

    “您就放心地去订机票吧!”

    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收起这个。”

    西服男子,接过同伴递来的改装枪支,藏起后带上了耳麦。

    “先确认钥匙后,再动手。”

    “罗嗦!”西服男子横了同伴一眼。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白白浪费了恕罪的机会。你也知道事不过三。boss手下可容不下吃闲饭的家伙。”

    西服男子眼神里就透露出邪恶和与生俱来的残酷。但就算身上背着几条人命的他,在联想到任务失败后的后果,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伧。粗略地猜到同伴口中的boss指的是特定的某些人,他们背后隐藏的人物都是一些个手握权势的大人物。一些个把人命当成筹码,可以随自己的利益牺牲的具有毁灭性的人物。

    他准备做完这一票,就带着退休金,远走高飞。

    在海外户头上的那些佣金,足够自己一辈子享用的了。找一片海滩,谈几场恋爱。最后找一个满意的女人组成他们的小家庭。但他不会养育下一代。见识过生命的脆弱,他对人性不再抱有幻想。有妻子和沙滩的陪伴,就是他梦想里的天堂。

    要实现他的愿望,就必须完成手上的任务。不出意外,24小时后他就会离开这个比森林更具有弱肉强食性质的城市。

    他还有一个后备,作为支持。

    不去计较杀人这回事儿,他干过不计其数的勾当,足够称得上熟练。但手下牺牲的最后一张面孔,他会记得吧!

    总之,没理由会失败的。

    带着自信,西服男子踏出了车厢。

    彭慧真来晚了一步。

    青年旅社外,司机婉转地把坏消息告诉了老太太。

    她认命地吩咐司机掉转车头。她早就明白,在自己的一生当中并没有具备享受儿孙的福份。背着儿媳妇,来见自己的另一个孙子。她不是想要奢望留下对方,但好歹是儿子佰成的后代。她想要多了解一下对方。

    闷热的天气。

    今次怕是没有机会见到对方了。

    她把支票折叠好,收回皮包的夹层。希望她这把老骨头能够活到下一次见马陆的时候。到时候,就能用这些存了二十年的积蓄,弥补一下她作为奶奶的亏欠。佰成没有做到的,她这个当妈妈的自然要连儿子的一份利息,补偿给她那可怜的孙儿。

    她会吃斋念佛,日夜祈求佛祖。希望马陆能够快点结束海外流浪的生活。

    回到家里。

    希望马陆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

    马陆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寄存柜外,取回自己的行李。

    他拾起包裹在鸭舌帽内的钥匙,经过一整晚的时间,他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观察这把铜制的钥匙。钥匙一侧,上面刻着细小的两个数字。16号。

    马陆对应着此时此景,难不成这同样是寄存柜的一把钥匙。可惜钥匙上面没有更多的线索。他也没兴趣,延长逗留的日期。在偌大的城市玩什么寻宝的游戏。

    带着墨镜的西服男子,亲眼确认马陆把钥匙放进了皮夹。

    他随着马陆,踏上月台。等候合适的动手时机。

    在街道的转角玻璃窗前,马陆发现尾随者的身影。

    他又气又恼地想要甩掉对方。却被一只手提着衣领,扔进了饭馆的后巷。

    马陆遭受到拳打脚踢。他很想起身反抗,但自知无法以一敌四。就只能用双手护着要害,挨过了一轮袭击。

    等到对方停了手。马陆被塞进了一辆车子的后座。

    “咳咳,咳咳――”马陆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我们去哪儿?”

    “去赶飞机。”带头的混混,甩给马陆一张当日的机票。“有人让我警告你,出国后就不要再想着回来。下次就不是打断你两根肋骨,那么简单就能了解的事情了。还有,离谢家的人远一点。离开后也别到处乱说话。你也别怨恨我,在下只不过是帮人跑腿办事的。”

    混混又递给马陆一瓶矿泉水和一盒纸巾。

    “收拾一下自己。别在机场出关的时候,让人拦下。哥儿几个奉命要亲眼看着你过关,才算完事。你离开,大家就都好过。是聪明人,就别做傻事。”

    马陆依稀地猜到了幕后的指示者。他坐直了身子,确认了一下机票。

    “不就是想我离开,也劳烦几位大哥出手。准备的如此周全,还送我去机场。替我带声谢谢。”马陆捂着腹部感到缝合的伤口或许裂开了。疼痛让他无法正常地思考,马陆累得头向后靠去。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谢美玉一早吩咐秘书把特定号码的电话,直接接进她房间。绿指甲戳着按钮,她得知事情已经办妥了。

    要不是司机向她告密,自己的婆婆私下里想要联系小杂种。她还没想要做的那么绝。但马陆的存在,始终是个祸害。如今她亲手“除掉”了碍眼的家伙。她希望对方领受自己的“好意”,就像小杂种的母亲,收了她的钱后就没再踏足自己的领地。

    谢美玉殊不知,她打的如意算盘,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是挽救了马陆的性命。

    她雇用的打手全程盯防下,安全地将马陆护送出了海关。

    西服男子在机场外,就已经丧失了他最后的恕罪机会。

    车门开启,逃跑的念头瞬间燃烧殆尽。他到生命的最后,才发现问题原来一直出在自己的身上。在是是非非的观念上,他表现的太懦弱了;在邪恶势力的面前,他又显得太弱小了;是怀着愚蠢的心,让他一直以为能够逃离这一切。

    或是曾经幻想着能够逃离这一切。

    他生活在肮脏世界的边缘角落,早先无法参透的致命伤是一旦他踏足其中,就已经注定了永不超生的下场。

    此处无需累赘,他最终将会面对的一定是最悲惨的下场。

    别了,马尔代夫。

    别了,爱人、妻子。

    别了,希望。

    头顶上方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搭乘前往墓园的公车,邱义无力地将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大腿上搁着用来盛放骨灰的檀木香盒子,躯体已经化为粉末。但深入骨髓的悲伤,又会在什么时候,如同海岸边上的潮水退去。人生如同被海浪拍打沙滩,闪现即灭的泡沫般,没有等到自身价值发光,就已经殒灭了……

    太阳高悬在蓝色的天空上,让人感到分外刺眼。飞机拖出一条白色的尾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看到飞机消失在云层里,邱义陡然生出想要逃离这一切的念头。他没有外出旅行过,出国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警校毕业后,他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岗位上。结果又换来了什么――停职!

    汝里昌让下属转告自己,先休息一段时间。但他明白自己的职业生涯,因为一次重大失误,就此背负上了污点。升职、加薪的机会就像头顶上的飞机一样,把他深深地抛在了后头。

    或许上司汝里昌,还会一如既往地看中自己。他答应会在事情淡去后,找机会把自己重新调回组里。局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都没有放弃他。

    但一切都时过境迁了。就算还能回到当初的位置。但生命里缺少了前进的动力,那未来还有什么目标。

    现实中,接踵而至的打击,让一直抱着坚强信念活到现在的邱义,产生了彷徨感觉。

    养父黑永明离去后的每一天,都将变得无比的漫长和难熬。

    这还仅仅是故事的开始……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分属两个半球的他们,又将各自经历怎样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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