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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城犯罪协奏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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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邱义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出自己的身侧有两股相互拉扯的力量。一方面，有人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查出真相；另一方面，则是时不时地抛出一些不着边际的阴谋论给自己；究竟对方的目的，是出于想要扰乱自己的调查方向呢？还是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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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集者——AFF的篇章。第八节
凌晨，一点刚过。马文辉特意等到酒醒后，才从车库里走了出来。通向别墅的草坪闪着晶莹的水珠，横穿院子的时候皮鞋面上沾上了少许草渍。
起先他以为屋子里的人都睡去了。可是在经过二楼书房的时候，被门缝底下透出的光线吸引了过去。走近后，马文辉听到了一段足以改写他生活的对话。
兴许谢美玉没有想到半夜会有人站在书房外窥视自己的**，所以她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要控制谈话的音量。放心的前提是建立在她让屋子里的佣人都放了假，加上她从儿子的口中得知了加班的消息，才会勉强同意在自己的家中会见神秘访客。
“归根结底，这都是你半年前心软的后果。妇人之见，如今牵连了大局。还不是要劳烦别人替你善后。”
听到门板后方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让马文辉险些闪了自己的脖子，更何况对方的语气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记忆里，他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用这种无礼的态度抗衡过母亲。他的好奇心压下了进门的冲动。耳朵几乎完全贴到了门板上。
“在生意场上，我和你的老板是报有共同利益的合作伙伴。因此，这会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对我的恶劣态度。”
“你的房地产王国都岌岌可危了，别忘了十多年前的那件事要是曝了光，你们谢家可是等着头一个完蛋。另外，也不知道我的老板还会容忍你这个女人多久。”
“那就一起沉船啊！看到时候，是你的老板损失大，还是我的损失大。”谢美玉微微一笑，她平静的话音中甚至带着几分威胁。可惜，她颤抖的尾指出卖了她的心情。
访客踱步到书架前，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先前的一幕。
“我同意见你，是因为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我收到消息，有人想要翻查我丈夫当年死亡的案件。我希望，你的老板替我解决掉这件事。当然包括那个四处惹事的小子。”
“马佰成他也太可怜了。自己的妻子不但帮着隐瞒了他的死亡真相，现在还要除掉他的另一个儿子。我是实在好奇不过，才忍不住问一声。如果此时此刻是你的亲身儿子，在追究他父亲死亡的真相，你会不会同样吩咐我做事……”
“我的意见已经传达到了。这里也不方便你逗留……”谢美玉双手合到一起，下达了驱逐令。
水龙头里的凉水带着一丝金属味，卫生间内马文辉一遍一遍地打湿自己的脑袋。母亲的声音不正常，一切都不对头。他晃晃脑袋，甩去了头发上的水滴。他努力地想要摆脱回想，是幻觉、是该死的酒精让自己产生了幻听，再不然他被困在自己的噩梦里了。
他死命捏着水龙头，直到崩裂了指甲，就好像跟它有血海深仇似的。他一边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缓慢的后退。
“原来如此……”
“这就可以解释一直以来自己的怀疑……”
在童年时代，他当然怀疑过父亲死亡的背后牵扯到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可是无论他的想象力多么丰富，也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份上。一直以来，母亲都背负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原来他的母亲，还藏着亲身儿子都无法想象的可怕的一面。
“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你知道你没法子忍着不去探究父亲死亡的真相。但同样，你没有勇气去和你的母亲抗争。父亲的枉死，牵连到母亲半辈子的事业。站在天平的中央，你要如何抉择将来的去留。”
他真希望自己方才没有吓得从书房外逃走，那么他或许还能听到更多的线索。可是，他没勇气面对神秘访客质问母亲会不会除掉自己的那番谈话。母亲希望马陆不存在这个世界，自己有何尝不曾有过这个念头。但这和下令除掉一个人是两码子事情。后者的性质更加严重，它等同于犯罪。教唆他人犯罪，母亲如此轻易就能宣布他人除去自己丈夫另一个骨肉的命令……那么换作自己……
为了避免自己的胡思乱想，马文辉作了一个冲动的决定。说真的，与其胡乱猜测不如正面突破。虽说这个决定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符，但在酒精和惊吓的双重驱使下，他打开了门直奔楼下书房。
客厅的玄关，传来一声响亮的关门声。马文辉知道母亲已经“送”走了访客。
屋子里就只剩下自己跟母亲二人。一个提着满脑子疑问乱窜的脑袋，另一个恰巧拥有拨开迷雾的能力。
“快把我给吓死了！”走廊里谢美玉松开了手中的水杯，玻璃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碎裂成无数难以拼凑的渣子。“文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下雨了吗？即便是夏天穿着湿衣服，也会感冒的。不用去收拾了。留着佣人明天再做吧！”
“为什么都没有佣人听到声音出来？”
“别去叫人了。我放了她们一晚假。今晚就我们两人在家。”
“我刚才好像听到关门声。今晚有客人来家里吗？”
“没，没人来过。”
“那我这么在书房看到两只酒杯。母亲，你在隐瞒我什么？”
“你还听见了什么……不，是梁律师早前来过一趟。没什么事情。”
“我可不希望这个家里有什么事，您都一个人承担。”
“别说这个了。去换一身衣服，早点休息吧！”
马文辉恼火地追着谢美玉来到厨房里，“我知道，今晚的客人不是梁律师。我明明听到的就是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听我的，关于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不然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凭借着你和外公的势力，还有什么人能够把您逼到这个地步。”
“让我喘口气吧！你帮我把房间里的药拿来，我头痛的厉害。”
马文辉盯着母亲的脸，他知道只要再施加一点压力，就能撬开她的嘴巴。只要再狠心一点，他就能得到真相。但母亲捂住胸口，脸上的痛苦表情也不似装出来搪塞自己的。到底要不要进一步？
“啊哦！”谢美玉突然整个人缩进了马文辉的怀里，马文辉瞥见窗口闪过一道黑影。那双眼睛，如一把刀尖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又记起了对方威胁母亲的口吻。正是母亲背负的秘密，让她变得如此草木皆兵。恐怕秘密背后潜藏着险恶的势力，是整个谢家的财力都无法抗衡的。现在，他也走到了绝境的边缘。他必须面对一个昨天还不存在的问题：坚持索要真相，就得同样背负起真相带来的连锁反应。而且后果绝对比自己出生到现在所面对的一切都要可怕。一个不慎，就会赔掉自己拥有的全部。
马文辉决定让答案先等上一段时间，暂时不会有任何举动。确切地说，他还没有做好接受关于父亲死亡真相的准备。或许，他一辈子都鼓不起面对真相的勇气。外头还有人在追踪马陆的下落。虽然是自己的兄弟，却是流着可耻的血液，没有半分情感的外人。或许所有的真相会随着马陆的死亡烟消云散。
没错，他决定推迟一段时日。
下定决心后，他就像忽然卸下了一块胸头的大石。
谢美玉在房间的睡沓上往后一倒。事到如今，卧房里仍然摆放着昔日的双人睡床。只是很久都没有人使用了。不知道从何时起，谢美玉只有在睡沓上才能一觉安然睡到天明。压力大的时候，也会借助酒精和安眠葯的功效。
马文辉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年母亲过得不容易。此刻，她张开的手指挡在自己的前额上。她抬起眼来，目光中隐含着一种无言的恳求。
“文辉，你很久都没有去探望奶奶了。不如，你明天请假去看看她老人家。顺便劝劝她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你奶奶就是再顽固，也会对你这个宝贝孙子惟命是从的。你应该替你爸爸那份，多找机会孝敬她老人家。”
“但我和你都已经求过奶奶好多次了。毕竟当初是她执意要搬出去的。”
“你奶奶是忍受不了在这个屋子里处处看到你爸爸的影子。但我相信，你会劝回她的。你奶奶也需要亲人的陪伴。她会顺你的意的。”
马文辉把手从母亲的手上拿开，“我会试试看的。”他替母亲盖上毯子，熄灯走出了主卧。
母亲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这个家庭，才在心里藏了这么多秘密吗？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找个借口支开自己？
他多希望母亲能在对自己敞开些心扉。他要求不多，只想多得到一些信任。还有，就是对这个家庭多一份分担。
只是有了奶奶，这个家就能称得上完整了吗？
3。白天，无论邱义上哪儿都无法甩掉薛上行这个讨厌的尾巴。忍无可忍之下，他把汝里昌派“尾巴”监视自己的猜想告知了朗哥。
听完天书后，朗哥向后靠在桌旁的椅子上，手里举着电话。他目瞪口呆，跟着眉头紧蹙，无法对邱义的猜测给出理性的反应。他只说了应该要说的话。“我不信。是你多疑了吧！”
“哪一部分不信？”
“我不知道。但头儿还不至于那么不信任自己一手提拔的你。”
“那就是薛上行自作主张，想要抓住我的小辫子，然后把我踢出重案组。但自从上次在办公室谈话以后，我总感觉到头儿像是在有意避开我。有一点，我可以拿自己的薪水向你保证，但凡我走出办公室，哪怕是去厕所，都能遇上薛上行。不信，你找机会注意看看。”
“我的脑袋都给你搅晕了。眼下事情这么多，那有人还会额外地跑来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就算薛上行是多注意你一些，或许是头儿让他阻止你的鲁莽行动。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有人希望把你踢出重案组。都疑心到兄弟头上，这也算是一种病。”
“哦！你还是忘了我的话吧！”经过第三者的分析，邱义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怀疑下去。
“是啊！你黑眼圈这么深，还是找一间没人使用的会议室补上一觉。做事归做事，别弄坏了自己的身体。年轻人你的路还长着呢！”
邱义奉命去逮捕一名疑犯回局里问话。两辆车前后守住了游戏厅通往街道两头的位置。探路的告知疑犯进入游戏厅后尚未出来，以及里头还有三位玩家加上坐柜台的老板。不等薛上行布置完每个人的任务，邱义向着房子后门的一个入口走去。
一分钟后，突击队展开了行动。邱义依稀从耳麦中听到了游戏厅内的动静，而此刻他正埋伏在后巷守株待兔地等候着疑犯落网。
当他从枪套里拔出自己的配枪，没给任何警告就对准了跑出后门的男人。
“投降吧！”
“你不会……开枪的。”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想不想给我省点事，免得弄脏彼此的衣服。”直觉告诉邱义疑犯并不会轻易投降，他已经活动开身手，准备把一肚子气发泄到这个送上门的倒霉鬼身上。既然对方手里没有武器，他把枪插回了枪套。预计其他人到来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而他只要三十秒就能撂倒对方。
接着疑犯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他对着邱义身后，右手狠狠地向空中戳了两下。
邱义的耳边突然传来一种声音，肩膀向着火似的。眨眼间子弹擦着邱义的皮肉，正中疑犯的心脏部位。
邱义立刻意识到战斗还没完结，就在他俯身下蹲的一刻，又有两枚子弹飞过他之前站立的位置。
邱义滚动身体，寻找掩护。这几枪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他该怎么办？他的双眼扫视周围，心里越来越着急。随后，他突然又想到枪声同样会把警察吸引过来。等到他从铁皮垃圾箱向外探出脑袋，他隐约听到一辆改装过的摩托车远去。
短短的袭击只有十几秒钟！对方既然撤退的如此果断，一定专业人士。
如果目标真的是自己，那么他们是得知自己的位置。还是整场逮捕行动，就是一次针对自己的埋伏。邱义试图去分析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因为分析的结果将决定他的下一步行动。
怀疑到自己人头上，事件的发展岂不是越来越可怕。用性命做筹码换取的真相，更是令人望而却步。
邱义感到自己的幻想，正在逐步演变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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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集者——AFF的篇章。第九节
一分钟过去了。
薛上行第一个迈出后门，接着他踩到了一具新鲜出炉的尸体。他望向邱义的眼神有些古怪。
前来支援的朗哥更是对着邱义的伤口大呼小叫了起来。“放低左边的胳膊。怎么连枪都用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有第三者开枪。是流弹击中了我。”
“叫救护车！”
“别担心。这点小伤回局里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
“不，你不愿叫救护车，那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朗哥看了一眼薛上行，只见他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具尸体的身上。“他是觉得死人都比你重要耶！”
“你留下吧！出了事，有的要善后了。”
“那你一定要去医院包扎。现在就去！”
邱义离开的时候，薛上行正忙着打电话向汝里昌汇报第一手情况。
接到电话后，汝里昌在桌子后面腾地站起身，冲着话筒大吼道：“如今，连逮人这么小的事情，都可以被你这个饭桶搞砸。你说今后我还能让你做些什么？”
“现场埋伏着第三者。短暂交火后，有同僚受伤。”
“受伤的是谁？”
薛上行咬了咬牙齿，“邱义。他已经去医院了。”
“该死！那现在现场由谁经手。”
“我和张朗守候在原地，等候……”
“你竟然让他一个人走了！你忘了我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邱义的吗？”万分恼火的汝里昌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也许你应该找个机会去医院预定一项关于五官科的检查。现在给我放下你手中的一切，立即去医院，找到邱义，并亲自带他回来见我。”
“可是……”
薛上行的申辩声，迎来的是电话挂断的忙音。他冷冷的双眼之中怒气腾腾。汝里昌居然把手下最得力的帮手，贬去充当臭小子的看护。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让汝里昌后悔对他的轻视。他简短地把工作移交给了张朗。一路鸣警笛，赶往那该死的医院。
急救室里，护士见邱义咬着牙，开口说道：“再忍一下。伤口必须经过消毒药水的彻底处理，才不至于感染并发症。”
“继续。”邱义别过头，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下一个镜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记得薛上行在局里上车之前，发过一通短信。还有，平日里对自己寸步不离的人，偏偏在今日却任由自己独自守在后巷。他清楚的认识到，单凭着自己的猜想并不能还原出事情的真相。是抛却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是罔故纪律，脱队进行**调查。接下来的行动如何，他知道无论踏出哪一步，都代表着重案组即将会把他除名。
接下来，除了护士偶尔叮嘱几句，他是在安静中渡过包扎的剩余时间。
邱义把在问询台见到薛上行一事，视作一个信号。
邱义把自己藏了起来，并偷听到薛上行的电话。
“是的，我已经确认邱义来了这家医院。是的，我一路问过来，只有这家医院在半小时前，接收过一个枪伤的患者。是的，我会把他带回来。”
薛上行经过的时候，邱义缩到了大型盆栽的后方。“既然你保证的如此信誓旦旦，我倒要看你接下来怎么收场。”
邱义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停车场，开走了自己的车。倒车镜内，反射出一张充满了力量，以及愤怒的脸。车子每振动一下，衣服就会摩擦到肩膀的伤口。而如今，他恰巧需要这疼痛来帮助自己保持清醒。他忽略了六通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制定行动的方向。
他既不能回家，更不能去局里。他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薛上行就会发现自己的失踪。他用手指击打着方向盘，祈祷着第二个信号。
下一秒，屏幕显示出佘优平的名字。邱义急不可待地按下了通话键。
“有好消息。”
佘优平是老天爷送来的第二个信号吗？邱义从不相信迷信，但眼下情况特殊。这巧合之下得来的消息，让他紧张地挺直了腰板。
“邱义，你在听吗？还是要我待会儿再打给你。”
“没事，你说吧！我在车里。”
“好。那个你上次让我帮你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
“眉目？”
“就是你要我巡逻时，帮你留意的那一男一女啊！我知道，你托我办的事，急需隐秘。但我把它透露给了交通大队里的一个朋友。当然我是用自己的名义，也对他编了一个可信的借口。希望，你听到接下来的消息。能够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佘优平的热心，让事情变得简单了。
“当然，我感谢你的帮忙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总之，他今早在捷运站的摄像头里，看到了那一男一女的踪迹。更绝的是，我连他们的去向都打听到了。我是利用午餐时间，做了调查。”
“太棒了。我欠你一大份人情。谢了。那么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不用谢。你确定一个人可以。”
“时间紧迫，等我回来再谢你。还有再帮我一个忙。别让任何人知道，我跟你有联系。”
“好啊！不过案件了解后，我可要听你说故事。”
得到地址后，邱义出了城。
邱义追着线索来到了彭慧真在乡下修养所住的别墅。证件帮助他顺利地进入了别墅。保姆吩咐他呆在原地，说是需要打电话征求女主人的意见，就把邱义留在了客厅。
他等到保姆走出视线后，就穿过屋子，自行走到了后花园。
“马陆，马陆你回来了。”患有白内障的彭慧真，把到来的邱义当成了日夜思念的孙子。
邱义犹豫不决，但是凭着线索的指引来到这里，他慢慢靠近彭慧真所在的摇椅。飞虫在他脑袋周围盘旋，不等他拒绝，老人已经用枯萎的双手攀住他没有受伤的胳膊。有一股不能描述的感觉，涌进了他的胃里。
路途三个小时，经过一片片树林和田地。邱义来到了另一片幽静的世界。灌木篱笆内，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老人，陪伴她的是在枝桠间悠来荡去的小鸟。接触到绿茵茵的田野气息之后，邱义被难以置信的宁静所感染。就像高速旋转的世界，停了下来。他终于能够挤出时间，来听一听内心的絮语。
彭慧真，八旬高龄的老人。在她生命最后的十来年里，始终在孤独寂寞地等候着两个人的到来。在死亡之前，她抱守着一个渺小的愿望。一直以来，使她艰难地维系着一脚已经踏入棺材的生命，那股延迟了死亡的力量，来自于她心灵上对马陆的亏欠。她没有一天不再思念，那个被抛弃的孩子。
“感激上苍把你重新带到了我的面前。”
“但是，老人家。我不是你在等的那个人……”
“既然你愿意来见我，为什么还要拒绝喊我一声‘奶奶’。”
“是因为我不是你的……”
“是，我不配。我辜负过你一次。”老人一度枯竭的双眼，再度盈满泪水：“过来，让奶奶瞧瞧你的脸。”
邱义蹲到了彭慧真面前，他察觉到老人患上了严重的眼疾。可对方又要如何用这样的眼睛看清自己。
彭慧真想用手掌来替代眼睛。午后的惊喜拜访，让她重新找回了一丝年轻的感觉。首次，她的手不慎搭在了邱义受伤的肩膀。她察觉到对方在后退，于是乎抽回了手，再次把道歉挂在了嘴边：“对不起。是我这个老太婆奢望的太多了。”
邱义感到自己恢复了对复杂现实和痛苦现实的感知，他开始领悟老人的表情。怀着某种惋惜和柔情的善意，他主动握住了老人的手。“你不是想‘见见’你的孙儿吗？他……他已经长大了。”邱义那宽大的手覆盖着彭慧真颤动的手。
太阳的转移，将阴影逐渐趋向院子里的另一角。他希望自己短暂的陪伴，能够替老人拨开陈年盘旋在头顶的乌云，让久违的阳光洒在这片院子里。
邱义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实质性的发现。他并没有为自己的白跑一趟和所耽搁的时间而后悔。这就是邱义，并不会为了自己浪费在老人上身的时间而惋惜。那一位并不是毫无瓜葛的老人。起码，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为马陆做一些称得上有意义的事情了。
别墅外，马文辉摇下车窗，按下门铃上的对讲机。“是我。开门。”
片刻大门发出一阵颤抖的声音，自己打开了。
见保姆不安地等候在门口，马文辉跨过门槛，“一切可安好？奶奶呢？”
“老妇人，还在院子里。”
“这种天气，她呆了多久？”
“已经有好些个时辰了。我劝过老妇人几次，但是她吩咐下来，叫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她。”
“那你也由着她。”马文辉责怪似的望向保姆。
后者低下头嘟囔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要让那个警察进屋了。自从老妇人和他见过以后，整个人都表现的很奇怪。”
“有警察来拜访过奶奶。他们说了些什么？”
“太太在电话中也问起过。可是，我真的不清楚。很抱歉，我再也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了。”
“他们在一起呆了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就在少爷来之前不久，才走的。如果您来的路上，有瞧见往相反方向行驶的黑色汽车，八成就是那个自称警察的人。”
“你去收拾一下。我这次是来带奶奶走的。”
“老妇人一定会不乐意的。”
“你只要按照吩咐做事，即可。还有把所有备用的药带上，老妇人不会再回来了。”
“是。那是今晚就走吗？”
“嗯。”
花园内，傍晚的气温带着一丝凉意。
马文辉在靠近彭慧真的时候，心情倍感复杂。想不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了奶奶，还是她老人家也是当年的知情人士。等他终于走到了彭慧真的身后，心儿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马文辉耐心地等待着奶奶发现自己的存在，才一会儿，他的耐心就耗完了。
他一步跨到了奶奶的面前，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奶奶悲痛欲绝，老泪纵横的模样。
事情的发展总会变的越来越糟糕。
“没事了。”
“不，是我对不起你。马陆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马文辉思考了这句话的含义以及奶奶还可能说了些什么。
剩余的时间，对方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马陆、马陆、马陆……”
马文辉一遍一遍地听着全世界最令自己倒胃口的名字。他唯一能做的是等待奶奶自行平复下来。
在加油站的便利店前，邱义和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小个子擦身而过。
小个子加快步伐离去，却被吹来的一阵怪风，掀翻了头上的帽子。帽子斜倾着飘落，不偏不倚掉落到了邱义的脚下。
因吃惊而放大的瞳孔，aff意识到迫在眉睫的威胁。邱义更是凭借着大脑中一丝错位的感觉，将通缉令上面无表情的脸和眼前这张表情生动的脸孔重叠在了一起。
aff转过身，不假思索地迈腿就跑。然而加油站丁点儿大的地方，一个大活人又能躲到何处。
成功逮到aff后，邱义把完全不知道“合作”二字如何书写的对方，拷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aff把手铐摇的叮当作响，她努力地压抑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你无权逮捕我。更无权对我使用暴力。”
“投诉的话，等到了局里再说。”
“不，请你别这样。我……你凭什么逮捕我。”
“严良勋。这个名字你很熟悉是吧！关于他早前在酒店被人袭击一案，需要你回局里协助调查。”
“不，不，听着――那件事不是已经证明和我无关了吗？”
“怎么会无关呢？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在酒店的楼梯间里和你碰面的场景。试问一个无辜的人，为什么要逃跑？”
aff摇头。“我没有做过你所想的事情。更没有兴趣配合你的调查。识相点放了我。闹到警署你跟我都没有好处。”
“不，你有充分的理由替你的哥哥报仇。只不过法律并不允许你这么做。而我的工作就是制止罪案发生。警方现在并没有排除你协同伙犯案的可能性。因此，需要你配合我们做近一步的调查。如果事后查明你是清白的我自然会放了你。并且会为今日对你造成的不愉快，向你道歉。当然，也得最后证明你是清白的才行！”也许是对案件有了向往已久的突破，邱义罕见地在结尾中用上了讽刺人的语气。
“你搞错了！”aff一脸失望地瞧着对方。
邱义点点头，就好像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他替嫌疑人关上车门，好歹没有白跑一趟。他相信有了这个女孩在手，那么也就离另一个目标马陆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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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集者——AFF的篇章。第十节
来迟一步的马陆，刚好撞见aff被邱义押上车的一幕。当车子调头驶出加油站的时候，他情急之下抢了一辆路过的摩托车，追了上去。
提速，再提速。他并不在乎到底如何收场，也没空思考到头来会不会连自己都给赔进去。他唯一确认的是别让车子离得太远。
aff摇晃行动遭受限制的手臂，她直勾勾地盯着邱义。“你如此确信我有罪。眼下，我是否连替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邱义回应道：“有，但不是现在。”
不过，他很快又反悔了。当记起自己已经被汝里昌踢出了和严良勋相关的案子。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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