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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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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杂碎而已,也敢如此耀武扬威,张泯然提剑而上。
热血直冲顶门,耳廓嗡嗡作响,头顶仿佛有风雷攒动,妖魔横行,有滚滚浊气从七窍窜入,在身子里滚过一遭,又齐齐抢出。仿佛又回到了这妖物刚刚闯入脑宫的那一刻!世界灼热又混乱,他只循着那一点冥灵,抓住最最核心的一点,一如当初降服那妖物,在神魂中大喝出同样的话:
你若不甘,那便助我!
顷刻间,三人战到了一处。狂飙的气劲横绝数十丈,刮蹭在山壁上,留下灰sè的痕迹。这绝非普通兵卒可以立足之处,就是有道符庇佑的道兵也能被顷刻间撕成碎片,而实力稍弱的修者在战场垓心同样无可用力之处。
战象法体犹在,一根腿便有一丈径围,张泯然自然冲进了法相影像之中,只觉肩上如背山,身形骤然慢了下来。那番僧大喜,想这呆子竟敢一头扎进来,还不是任他鱼肉?双掌结印,光华粲然,如山压力立时厚重十倍。却见眼前道人左掌一翻,一道灰影擎天而起,却似乎……不是那“反掌乾坤”的绝世神通?
在我法域之内,也敢藏着掖着,可真活的不――念头未绝,番僧幡然变sè,不对!这是什么妖法?双掌连番,印法连连变化,其间牵扯气机运转无数,金光如有实质,在虚空中勾勒出一条条柔滑的丝带。可他光头上的汗珠却越来越多,巨大无朋的战象法体不住扭曲,神机外泄,却已然不收他控制!可偏偏输出力量的渠道还在,仍旧有丝丝缕缕的神魂之力涌出,维持那法相运转。苦试无果,番僧咬了咬牙,狠心掐断了和法相随后的联系。
而灰影攀附在法相之上,瞬间将之染遍,战象仰天怒嚎,不甘的扭动着虚幻的躯体。继而转变形体,化作一头背插一对华丽羽翅的妖魔,头戴羽冠,人身妖首,浑身漆黑如墨,四肢和羽翼上却覆着一层红sè的火焰。
凌山孤丝毫不受异象影响,无声无息滑入战局,五丈之内,已是他枪势最烈之时,乌沉沉的蟠龙枪迎面而来!张泯然双眼募得腾起一片血sè,仰天喷出一口血,沾上头顶那妖魔法相,越发多了几丝真实感。只听他沉喝一声:“去!”妖像化作一道纤长的火焰,向番僧扑去。番僧一声怪叫,刚举臂抵挡,便被妖红的火焰整个吞没。而张泯然则抬肩振腕,桃木剑冲着长枪笔直刺去。
前刺途中,仿佛心有灵犀,蟠龙枪和桃木剑齐齐倏化幽光,继而二光交缠,仿佛有星火之光迸溅,却被纷然杂sè所携,与速度奇绝的二光混化,闪而即逝。下一个瞬间,两人交换了一个位置,光华奔走凝聚,重新变成二人手中的长枪和木剑。
张泯然胸口多了一个直径一寸的坑洞,陷入身体三寸有余,只差少许便要挨上心室。那坑洞是被硬按下去的,却出奇的没有流血,那里分明是肋骨所在,内里的血肉和骨头像是蒸发了一般。凌山孤却接连向前走了几步,以枪尾拄地才止住去势,捂住嘴巴大声的咳嗽起来,胸前有七点剑痕点线相连,犹如北斗。这七点剑痕每一个都戳在重穴上,每一条连线都截断掉胸口的一道气脉,只是这七道剑痕,就让他比张泯然一身内伤外伤加起来还重。
另一边那番僧发出一声怒吼,双臂狂舞,终于将最后的火焰熄灭。然而他那大红僧袍处处破损,露出来的肌肤尽是通红颜sè,犹如煮熟的大虾。双眼中也爬满细密的彤红sè血丝,怕是已被火毒侵入脏腑。
张泯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在胸中肆虐的龙枪余气,顾不得裂心一般的剧痛,便要转身再战。却不想斜刺里窜出四人,其中两个迎上凌山孤和那番僧,另两个来到他身旁,不由分说,架着他便往山谷深处里去。
才迈过一片火场,顺手救下一名陷在骑阵里的子弟,张泯然便低声怒喝道:“只是要反了?还不放我下来!”
两人立时停下,其中一人纳头叩拜,道:“事急从权,请天师息怒!”另一人也拜首道:“天师为万金之躯,岂能轻涉险地?事已至此,还望天师不要意气用事,请以大局为重!”
不远处两个年轻的修士正与番僧和凌山孤缠战,他们分明是用了什么禁忌之法,短时间内修为大增,事后大病一场也是轻的。然而就算伤势不轻,凌山孤二人也不是他们抵敌得住的,十个回合内,必然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望着身前单膝跪地的两个中年道人,张泯然流露出一丝复杂之sè,这是和他下山随军仅有的两个长辈。怒容敛去,他轻叹一声,将二人扶起,低声道:“大局为重……两位师叔是要让我抛弃这些同门和子弟,独自逃生吗?”
当先一人容sè惨淡:“天师回转山门后,不忘给我们这些人报仇,那便也不枉……”
张泯然却不容他说完,挥手打断,只是让他看眼前的修罗场:“柳师叔可还记得,当ri龙虎山下誓师北上,我站在高台上,曾亲口许诺,要带着他们重返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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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迷迷糊糊的竟然就断更了一个月,汗颜啊。。。之前工作有调动,刚从出差地回来,又好一阵子没网络,总之是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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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饮一啄皆前定(下)
() 柳师叔低头不语,他却在想,当初听少天师如此说,不过当是煽动大伙儿的情绪,又有谁是当真了?其实私底下大家议论,都以为少天师是想振兴山门想得疯了,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一番驰援西北自是拿身家xing命去搏,要将天师道这些年的坏名声洗掉。因此大多觉得,他这连命都要豁出去,又谈什么重返家乡?
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难怪上一辈的人都不肯来,只是冷眼旁观,唯有他和霞落峰的赵二自觉大限不远,与其死在床上,不如死在战场上。可话又说出来,宗门里又还能有几个可堪一用的老人?本有那些个雄心不死的,无不眼巴巴的望着方当壮年的鹿鸣居士重整旗鼓,可这一望就望了二十余年,直把雄心都望进了yin沟里去!那一年的那个晚上,主峰上风云攒动,有那么一瞬气息冲霄,他这一辈分的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那般气吞牛斗,可不正是老天师当年的气息!只可叹,一霎而灭,却原来是回光返照的遗韵。宗门中人这才知道,原来圆明天师一直躲在山中,“苟活”到现在……没错,柳城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么个词儿,哈!跟偌大的天师道一样,苟延残喘。
“柳师叔,赵师叔,等会儿有机会就走,战场非是吾辈中人的归宿。”
柳城被这句话弄得措手不及,愕然看向少天师。那赵二也呆了片刻,才摇头道:“天师说的哪里话?我两个老东西还有什么指望,如今杀了这许多胡虏已赚了个盆满钵满。嘿,当初下山时,可就没想着――”
“噤声!”张泯然忽然一声断喝,两人立时被震慑住,继而张泯然手臂划出,指尖一点暗红幽光,点入两人眉心中。张泯然动作犹如闪电,收臂后脸上现出一抹cháo红,显然用力不轻。两人身躯一颤,眼中腾起一抹血sè,旋即在瞳孔间晕开。两人脸上现出复杂之sè,未等说话,张泯然已开口道:“我知两位师叔有旧伤在身,沉积至今已然成了大害。这段时ri每ri厮杀,两位身上积了不少血煞之气,被我以一点左道法门引导,却一举将坏死的经络冲开。只要勤勉不辍,想必ri后的修为终会回复旧观,寿元自然也不输他人。只是凶戾血气残留于经络间,只怕大道此生无望。”
那赵二是个实心肠,猛地双膝跪地,咽声道:“天师此恩,犹如再造!您既然下定决心要撤走,那这就动身!我跟老柳掩护,您在前开路,儿郎们能走几个,便看他们造化了。”
“不,走的是你们,”张泯然又指了指四周,“还有他们,而不是我。杀我儿郎,岂能不付出代价?”
有些事,从最初就已注定,那时候,当他决定让“它”进驻,战死沙场就已是他最好的结局。火光映照,天上天下都是一片火红,真好,不是那样的漆黑,我的视线也没有遮拦。
“金瓯测命中,卜诏我儿为卧麟之命,虽伏于危巢,然若得其风,必能乘势而起,一彰其神麟之姿。他会是个好天师的,你们要尽心辅佐他,他ri必能光耀张家门楣。走的时候还没给他起名儿,我这一生,大半时光都在黑暗中度过,深知其苦,希望他能一生都能沐浴在阳光之下,便叫他羲和。我天师道千年道统,绝非一朝一夕便能被人毁尽的。卧麟得风而起,我看来,共有一内一外两道风助我麟儿。一内在山中,鹿鸣师叔廿年蛰伏,他朝再起,必然一鸣惊人;一外则在不远之时,近ri将有一位贵人北来,与我宗有莫大渊源,我观其主掌命星横贯三桓、气势绝伦,必能一扫我龙虎颓势。有此二风,再有汝等辅佐,中兴可期矣!至于那些陷我等于今ri境地之辈,是我宗门死敌,汝等要铭记在心。
“记住,一定要将我的话带回山中!哦……是了,告诉夫人,说我今生有负于她。”
两人齐声道:“天师万勿不可――”
“我意已决!”张泯然各向两人深深看了一眼:“两位师叔莫要负我。”
继而张泯然一步踏入火场,再一步已在数十丈外,嗔目大喝:“取尔命来!”
赵二热血上头,也跟着一步踏出,却被柳城一把拉住,不由回头怒喝道:“你干什么?”柳城脑子里也有一腔热血,当下回吼道:“天师刚说的话,你就忘了!?”
赵二一挣:“你放开,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
“少给我来这套!你他妈给我醒醒,真把自己那点血勇当回事了!天师大人他志向已明,到底是他最后的心意重要,还是咱们这两条贱命的名声重要?”
赵二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了柳城半响,看的他心里直发毛。柳城几乎准备要动粗的时候,才见赵二长叹一声,且猛然吸进一口长气。眼见着那肚皮挺如大鼓时,赵二才仰天吐气,伴随着“咝咝”之声的还有一阵高低起伏、沉郁至极的啸声。这是他“九转行气注玉楼”的独门气法,一时间谷中不闻余声,唯有这阵古拙苍凉的声响在山峦间起承转合。
赵二领兵ri久,向来代号角而为传声之筒,与其他修士及众子弟兵磨合极深。一听到这声音,龙虎山一众便不由自主的按着那声音中所暗喻的指示去做,不管他正浴血奋战,还是正深处凶险,甚或已临近死亡。啸声仿佛为他们注入了新的能量,支撑着他们,再向前一步,再向前一步,直到无所畏惧。
散落在犬牙交错的战线各处,被废墟和火场分割成无数块的残兵动了起来,不过是一缕缕涓流,且在流动途中一再被削弱,有些甚至干脆被彻底的截断。然而,他们汇聚的势头,终究无可阻挡。
张泯然步跨虚空之时,木剑在手中嗡嗡作响,像是一头不安分的猛兽。那两个缠住凌山孤和番僧的龙虎修士几乎榨干了最后的潜能,兼又浑身是伤,已是油尽灯枯。木剑在掌中化成一片虚影,仿佛一下子化成千柄万柄,继而又凝成两片虚实莫测的剑影,分别向凌山孤二人击去。
凌山孤像是嗅到天敌的猛兽,大喝一声,忽然涌现的凌厉气势便让纠缠他已久的那道士吐血飞出。也分不清是他奋力掷出,还是蟠龙枪活了过来自己挣脱出去,长枪脱手的一刻,凌山孤奋力大喝:“助我!”
随他平地一声吼,就见了龙尾宫这一回带来的班底着实不俗,有那高踞于山岭间观战的,凭空渡气,吐出一口白华附在长枪上;也有那正与人杀得火热的,随手从天头抓来一抹星辉,向那长枪投去;或有穿行于火场废墟,肆意杀人的,摄来一道血泉,揉成箭形,离手甩出。一时间,至少有七道看得见的,一一附着在疾驰的蟠龙枪上,枪头下那一对龙睛血红血红,直yu择人而噬。
那一道剑影中忽的跳出一只八尺长的有翅妖物,一口便衔住枪头,长枪颤动嗡鸣,犹如野兽的哀嚎。却见凌山孤紧随在长枪身后,一把扣住枪尾,整个人犹如绷紧的弓弦骤然爆发,力量全然凝聚于枪尖,山倾河殂难比其势,耀目光华匝入妖口中,一闪而没,恰如天狗食ri。
一瞬之后,凌山孤拄枪于地,大口喘息,胸口上喷出七道细小血泉,且有丝丝灵气外泄。而那蟠龙枪上,一尺长的枪头已整个不见。
另外那番僧反应终是慢了些许,一拳把身边那人打成浆糊时,已避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鼓出全身金光,硬撼剑影里跳出的妖物。红光金光猛然撞在一起,彼此渗透又引发更强烈的光影,将番僧淹没。等那一阵光消散,原地哪还有什么番僧,只剩下地上一滩恐怖的血迹,和那比鲜血更红的破碎僧袍。
张泯然祭出威力如斯的两剑,自己也不好过,却死咬牙关,脚下略略停顿,便又挺剑向那山梁上行去。他走的看似不快,实则一息数丈,速度犹如奔马。一步一步都在坚实的冻土上留下永难褪去的脚印,如一个独行的旅者,在天之尽头留下自己最后的痕迹。
山梁顶上,颂赞季秀临时的行辕便在此处,虽是单人只剑行来,自己身边又坐拥强兵无数,他却觉得犹如一人独对千军万马。
饶是久经战阵,颂赞也惨白了脸面,到底还没丢了气度,强自振作jing神,从容向身旁的思巴尔大师道:“真是个狂人!凌先生那样的人,似乎也吃了大亏?”
“确实是个人杰,只是走入末路穷途。将军勿扰,此人已是强弩之末。”思巴尔竖掌合十,默念佛号。
颂赞身边另一个将军怒目道:“汉人蛮子,岂容他这等猖狂!给我投枪!”
山梁两侧数千骑阵被这一人一剑惊了胆气,此时人人紧攥着武器,手心里早沁满汗水。也不知是要发泄没来由的这一阵恐惧,还是要洗清被一人震慑的耻辱,那将军喊的一句话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间“呼啦”之声大作,尽都是些五尺投枪,甚或有些个直接把长枪也扔了出去,枪雨排空,遮天蔽ri!
他们只想让眼前的男人早一点去死,甚至已不顾忌会误伤到袍泽。看着一片猛然腾起的钢铁之丛,那喊话的将军也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一句话会引发出这等奇观。
密密麻麻的枪影中,张泯然仍在前行,他的动作任谁都看的清楚,可一步便在数丈开外,甩在身后数百的铁枪。他只在间不容发时,才微微晃动身体,与投枪擦身而过,有实在无法避让的,便以木剑轻轻挑开。
就像在针尖上舞蹈,三轮投枪过后,他站在由平地转入坡地的地方,奇迹般的未被一根铁枪所伤。
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两侧各有一大队杂乱的骑兵策马而出,如同两道浊流向这区区的一人杀来!他们狂野的大叫着,肆意释放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与其被眼前的一个人吓死,倒不如逞勇一回,干脆死在他剑下!
杀戮开始,张泯然如其所愿。
“这――”
看着眼前越积越多的尸山血海,颂赞季秀瞠目结舌,一时失语。当他意识到与那个被血水浸润的男人只有区区三十丈、其间全无阻隔时,才想起了害怕,可双腿在不停地颤动,丝毫不听使唤。
他猛然惊醒一般,慌乱的四下张望,却发现身边的将官全都在一步步往后退,反而把他突兀的现了出来。他们全在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没人注意到他的失态。只有思巴尔大师仍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大师!”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请大师戮力,斩妖……”
话说到一半,却有一阵愤怒的咆哮从极远的天外传来,犹如神人在云上传声:
“张泯然!你身负一山之望、万众之托,代天师表,岂可轻言自弃!??”
那血海中的人骤闻此言,双目中腾起一抹亮极的神采,脸上显露出根本无法分辨代表何种情绪的神情。然而他不曾退却,反而蓦然加速,如一道红sè的闪电窜上山梁!
“不好!”思巴尔大师暗叫一声,大鹰一般自上扑下,手掌如蓬,迎向来人。
两人全无花巧,结结实实的对了一掌。一记无声的波动扫遍整个山谷,颂赞季秀只觉头顶被人狠狠凿了一下,“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双耳中各流出一道血水,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思巴尔强压下完全乱了套四下逆冲的真息,作佛门狮子吼,虚空踏步,又是一掌按下。几乎是出于本能,已处在混蒙状态中的张泯然挺剑迎上,然而,桃木剑被毫不留情的击成木屑,掌势犹未止歇,狠狠印在他胸口之上。
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长长的痕迹,最后终于停住,在血海尸山之前。他的双腿如钉在地上的两杆铁枪,上身犹保持着一手出掌一手挺剑的姿势,却一动不曾再动。初时的疯狂过去,那些冲上来却侥幸没死的战士这才感到一阵后怕,面对背对着他们宛如雕塑的张泯然,却无人敢上前一步。战马早已吓得陷入混乱,战士们狼狈的翻身下马,互相探望着,倒退着一步一步退回本阵。
一道剑光翻过山头,来到山谷上空,那是适才在极远处放话的冒襄。他看到山梁上凝立的张泯然,也不由得愣住。半响之后,他才发出一声怒吼,御剑冲下。
“什么人?”思巴尔大师惊魂未定,一时脑子也不甚清晰,见那来人笔直坠下来,便一朵红云般挥袖迎上。
“你这番邦和尚,怎地没有半点慈悲心肠!?”
气血上涌,冒襄哪里讲理,藏锋剑划出一道锐利的紫电,练达的犹如chun冰乍破后冻泉中掬起的第一泓chun水,须臾间斩破虚空。下一瞬,剑归鞘,脚踏实地,身后却有一道血光飞溅,继而是一记沉重的坠地之声。一剑,只有一剑,他便把名传藏地的一代大喇嘛斩于脚下!
走近那具已没有生气的躯体,冒襄终于恢复了理智,怒气也渐渐化成了某些他自己也道不清楚的情绪。他深深地再向张泯然看上一眼,才叹了口气,道:“唉,你这又是何苦?”
张泯然却忽然抬起了手臂,按在他肩上,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冒襄丝毫没有吃惊,只是再叹一口气,按住肩上的那只手,轻轻道:“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就一定把他们带回中原。”
听到这句承诺后,张泯然才闭上眼睛,缓缓低下了头颅。
远处的柳、赵二人也感应到了天师已离去,不约而同的向这个方向单膝跪地。他们自然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冒襄,自然也认得这个曾经的龙虎子弟,都在想,难道他就是天师口中那个自北而来的贵人?
冒襄一步踏上山梁,抓兔子般提起地上的颂赞季秀,往天头一扔,道:“接着!”继而便三步并作两步,向着凌山孤奔去。
随后赶到的子杞一把抓住被抛上来的人,皱着眉头看向张泯然,忽然眉头一轩,又把颂赞季秀随手向后抛去。后面又有盈缺跟着,只得苦着脸收下了这么个大活人。
子杞双瞳中闪过一层层水sè光泽,在张泯然尸身附近来回扫视。继而只见他双目深处依次闪过银sè、青金sè,两道光泽脱目而出,shè入某处虚空。然后子杞低语道:“果然是憎妖,还想要为祸他人吗?速速归降!”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到,一团模糊之极的光影被从虚空中摄来,窜入子杞双目之中。
凌山孤没有做出太大抵抗,便落入冒襄手里。冒襄径直道:“我现在心情太差,你也别再惹恼我,只痛快说出凌海越的下落便是,我可饶你一命。”
凌山孤看了他片刻,知道他不是在说笑,闭目思量了片刻,方才睁目说道:“公子可知近ri将有鱼龙之变,牵扯天地运数?”
“鱼龙之变?”
“不错,听说是在东海之滨,秦皇观ri处。”
冒襄沉默起来,似他这等修为,已隐约可以触碰到天心之运化,感应到那些运转于天地间,飘渺却真实存在的气机。凌山孤静静地等待着,神sè平静,似乎笃定自己xing命无忧。果然一会儿之后,听冒襄说道:“你可以离开了。”接着加在自己身上的禁制也开始消融。
然而未等他站起身来,忽听到身边传来“噗”的一声响,然后胸口才传到一阵撕裂的剧痛。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看到心口上冒出的一截剑尖。惨笑着,吐着血沫,艰难的扭过头,他看到一张近在咫尺、双目血红、狰狞的脸庞。
“你这恶人,害了我家天师,还想活命?呸!”
冒襄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和他相同辈分、拔出血淋淋长剑的天师道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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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一气呵成,可惜力有不逮,不过这一章也算对张泯然的一个交代了,魂归来兮,伏惟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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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开到荼靡花事了(上)
() 天边挂着一丝轻薄的云翳,如金粉洒落的阳光融进寒风里,软化了凛冽,料峭中似乎已隐约能嗅出那么一点点chun意。就在这冬末的清寒里,一头屁股上烙着几个红胎记的雪花毛驴,“得得”的走在官道上,蹄声里透着俏皮。通向“北固门”的大道又直又长,一路铺就青岑岑的石板,这是一个伟大帝国低调的华丽,就像大国气度已深入这个帝国每个读书人的骨子里。
这段时ri,京城的几个大门已不复车水马龙的境况,每ri进出缩水了许多。北固门几个值守的兵哥儿忙时尚好,一闲下来,百无聊赖,也只能对着内外道路朝路人胡乱张望。
“呦!好俊的姐儿!”
不知是哪个眼贼,头一个瞄到了大老远外的那一抹白影儿。其他人循声望去,也跟着起哄的吹起口哨,反正这外城郭之外离着长官大老远,也没人管着他们。初时大伙儿也不过是闲着无聊,听了那么一声叫唤便心痒起来,大老远只见着影影绰绰的一抹白,是公是母都不大分辨的出,哪还真能辨个丑美?可随着那毛驴和背上驮的人一点点走近,口哨声变成了期待的浪*叫,接着又变成不由自主的惊叹,最后又没了声息,只剩下一张张流着馋涎的怀脸。
几人虽没瞧见毛驴屁股上的“梅花烙”,可也能从那一蹄一音的步子里品出几分sāo*劲儿,连毛驴儿都有这等风流,那主人又岂是等闲?驴背上那位果然是个蹁跹人物,一袭短裘配湖水sè的大褶裙,里面似乎是轻纱缎子,雪白的狐裘袖口露出那么一截黛sè的纱,隐约还看得见内里一双chun葱一般的小手儿。只可惜她面庞上罩着一面细孔面纱,遮住了大半面庞,然而只凭那露出来的一双眸子,已把多少的所谓美人儿比了下去。身体随着毛驴的步子一起一伏,虽则隔着那些个厚厚衣衫,玲珑的体段依旧曲水般流淌出来。
“咕——”几个兵哥儿齐声吞了一口口水,那美人儿眼见着便要过来了,却没一人敢上去说话。他们几个只是最不入流的小兵儿,天子脚下从来不敢像别个城门卒一般颐指气使,谁知道哪一个不起眼的身后就有通到天听的关系?这女子单独一个上路,气度又如此从容,饶是几人眼里毒辣,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天下也不是那个太平岁月了,又或许是哪一位风尘异人见了机缘,入京来取那功名富贵呢?
到底是有个回过神儿来的,为自己壮胆儿一般喃喃了一句:“说不定还是窑儿里的呢,哪个正经人家有这样的姑娘?”往前赶了几步,张手叫道:“那姐儿……小姐!我见你面生的紧,那,那个可是第一次进京?”说了两句,他也捋顺了舌头:“你是何方人士,又有何贵干,可是来投奔亲人?如今可不算太平,上头查的也严,京城里头更是一等一的紧张。你一个姑娘家,若有落脚处还好,不然现如今的行情,可是不大好抛头露面的?”
那女子也不下驴,只是微微一福道:“小女子从北地而来,别无亲人在京城,不过访友而已。”
那兵哥儿不想这等好说话,慌忙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惊讶道:“北地?有多北,那边可有战祸啊!听说胡人凶蛮,咱汉家的百姓好多被当干粮吃了!真是老天作孽——难不成,你、你是逃难来的?”
女子轻轻摇头,目中露出高远之sè:“确实是乱的紧呢……战祸,**,外乱,内乱,万民如蚁,血染滩途呢。”
兵哥儿被她话中的肃杀激得抖了两抖,张大嘴巴道:“那你怎么过来的?你说访友,访的又是……”
“喏,她们来了。”女子往城门口一指,正逢一阵风吹来,携着各种各样的香气,苦哈哈的城门口似乎成了温柔乡,兵哥儿们未回头时,就已醉了三分。
那城门下头,正齐溜溜的站着一排姐儿,莺莺燕燕,如百花怒放。
兵哥儿们目瞪口呆,目送着那女子跳下驴背,被那些他们平时远远地都难得看上一眼的红牌们簇拥着,彩云一般飘入城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个狠狠地耸动了一下喉咙,惊醒似地叫道:“还真是个姐儿!”
“哎呦!”他忽的捂住了脑袋,不知所措的看着刚刚狠锤了他一下的老兵:“老头儿!你疯啦,锤我干啥?你老东西打了半辈子光棍,红了眼啦?”
“你小声点!就算真是个姐儿,这么个阵仗,惹恼了人家,也足够让你死一百回!”他又向四下里瞅瞅,见没什么可疑的人,又道:“还有,这事儿回头也少跟人嚼舌根子,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就怕哪个不喜张扬的,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城门内,几乎占了小半片京城的花魁们纷纷登车,被香帐挡住妖娆身段。或两三人一车,或一人一车,白裘女子更是被三人簇拥入了最大的一架香车。单看这车队,华贵处不让公侯,只是车顶和马头太多粉饰,足以让人猜出车中人的来处。雪花驴子被夹在车队之中,却丝毫不怯场,趾高气昂,俨然把四周拉车的高头大马当了随从。
花车中,福井桥和月坊当之无愧的头牌红怡姑娘面sè微僵,几次三番伸出手去,旋又缩回来,不敢去碰对面离她不远的一双柔荑,另外两位红姑娘亦是正襟危坐,不敢逾矩。却是那白裘女子大大方方的将她刚又伸出来的手抓入手中,红怡姑娘面上泛红,立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继而柔媚的笑容蔓延整张俏脸,足让天下绝大多数男人看直眼睛。她将身子向前轻挪,不愧是风月场上的魁首,只是肢体上几个漫不经心的小动作,就让车厢内的气氛一下子升起来,适才的些许尴尬气氛也转眼消失无踪。
“簇簇小姐常说鹿姑娘是个千好万好的人儿,不光长的赛仙女,本领也胜似仙女,连脾气也是顶好的。我们姐妹总是不肯信,心想鹿姑娘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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