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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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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面sè不虞的责问,领路的军汉面sè如常,他向两边努了努嘴,示意大家去看两边十五丈外、各耸立一方的黑sè箭塔:“防御有它们就足够了,这片进山的道路都在它们的覆盖范围里。那些圆木和木栅是分开的,必要时可以把圆木推下来阻敌。当然最重要的是,从军镇设立至今,还从没遇到过敌袭的情况。”

    “那山体两边呢,也靠那些黑sè石头?这里的山可并不高,稍有点体力的成年人都可能自己开出一条上山的路。”

    军汉指着前方隐隐露出一线的山峰:“黑山镇南北长近两里,最宽之处八十丈,两边山峰上共有二十九座箭塔,几乎占据了每一个制高点。嘿,它们可不光只会shè箭,石块、粗木、铁蒺藜,花样可多着呢。而这里囤积的军械,以箭矢为最,全盛时储量达到八十万杆!”

    一旁的箭楼上有隐约的人影浮动,且有弓弦颤动的声音,领路的一个军汉向那面打了个手势,那人影便隐入楼中。

    穿过寨门,终于见到了早该出现的守军――那是两个老兵,身上带着常人少有的杀气,狼一样的目光中透着狠厉。然而他们显然又是被战场所抛弃的老兵,一个拄着拐杖,右腿齐膝而断,另一个则老的可以当小兵娃的爷爷。即使从箭楼上获得了消息,当看到径直走入寨门的众人和身后不见尽头的部队时,仍旧露出了戒备的神sè。又是那个军汉,上前去和两人小声解释了一番,两个老兵才转身走了,临去前向天师等人深深的看了一眼。

    张泯然不由有些疑惑,因为他在那眼神中,看到的似乎是同情。

    他向身后打了个手势,于是有几道人影在原地消失,如烟一般深入谷地中。那一直说话的军汉打了个哈哈,笑道:“终于把贵部带到地方了,咱们兄弟两个也算幸不辱命。各位全把这儿当成自家营地,不必客气。如今不如先熟悉熟悉,一会儿自会有军镇中的兄弟来接待,慢慢安顿。且容咱们两个去歇息歇息,您们自便……”

    他话没说完,张泯然挥手打断:“且不忙,陪我先在各处逛逛。”也不等他答应,便当先往前走去。那两人不动声sè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默不作声的跟了下去。

    走下坡地,一个具有相当规模的军镇便渐渐展露出来。这里几乎可以被称作一个城镇,甚至还有农田。本朝虽有军户制度,却未推广于西疆,这里鼎盛时曾有五万驻军,然而毕竟都是流水的兵,没有一户是在此处安家立户的。

    现在的军镇,像一座死城,安静的难以想象。

    张泯然面sè依然沉静,可跟在后头的两个领路军汉却渐渐露出了焦躁的神情。军镇的不寻常处显而易见,可张泯然却宛如不觉,他越是安静,两人心里就越没底,甚至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沉默在几道人影飘来时被打破,是那几个去打探情况的人来报,每个人都死了婆娘一般的哭丧着脸。

    “前面有九个大营房,只在中间的一个里面有人,是一群老兵。只不过……都和门口那两个一样,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老的上不动战场的。大概,有千人左右。”

    “我找到了粮仓,确实有粮食,一时间也估不出多少数量。可是我觉得,那可能是……留给老弱病残的口粮。”

    “武器库里我查过了,兵器堆了不少,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最里面则尽是些大型的器具。其他的兵器也还罢了,嘿,弓箭可真的堆得有如山高!可是我却没看到一张弓!硬功、短弓、十字弩,能shè箭的一样都没有!”

    张泯然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口堆积的积郁尽数吐出去,他看着一步步向后退的两个军汉,一字一字说道:“这样的情况,两位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我……这,这确实奇怪的紧!只是咱们兄弟两个只是引路的小卒,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够了!”张泯然一声断喝,空气一下子沉重起来,一圈圈扭曲的涟漪向四周辐shè开来。一瞬间爆发出的憎恶几乎可以目见:“刻意隐藏起来的修为,是要欺我看不出来吗!?”

    熟悉他脾气的一闻猜到了将要发生的事,立时大声道:“请天师息怒!这两人定然还知道不少消息,留个活口,当能――”

    天师根本不理会他,大喝道:“取我的战旗来!”

    两名军汉心有灵犀,同时爆发出惊人气势,身形一展,分别向两个方向飞纵。倏忽间已在数十丈外,下一刻便要翻过山去!且身上焰光缠绕,修为端的不弱。张泯然一声冷笑,右手虚探,五指猛然一扣,那两人竟在空中齐齐遏住了身形!

    两人皆露出骇然神sè,想不到在此地竟然遇上了大化奔雷的至高境界,这一掌虚探、万势由心的架势,岂不正是传说中的“反掌乾坤”?

    继而一道雷音漫漫滚过,那两人哼都没哼一下,密布周身的真气便给碾得七零八落。张泯然双眼中猛地腾起一抹血sè,只听那两人“啊”的一声惨嚎,胸口处却是有一道红彤彤的火焰,自内而外烧了出来!

    话多的那一个整张脸已被恐惧扭曲的不成摸样,带着哭腔,嘶声大叫:“饶……”

    双眼再次腾出血光,张泯然右掌拇指凭空一抹,一道掌力无声挥过――“哗、哗”两声,伴随着冲天的血浪,两颗失去凭依的头颅冲天而起。

    “……命!”直到这时,那一个残破的尾音才堪堪滑出被鲜血浸染的嘴唇。

    此时,一个道人刚刚取了一杆雪白底sè的旗帜,一阵无状的风刮过,带偏了空中的血浪,尽数拍打在战旗上,将之染成一片鲜红。

    张泯然接过道人手中的血旗,狠狠*插入脚下的石块中,回身大喝道:

    “备战!”

    声浪被山丘反复回荡,响彻整片山谷。
………………………………

十一、惊梦

    ()  天将明未明的时候,冒襄从梦中醒了过来。其实他并未真的睡着,所谓的梦,也不过是脑子里的浮光掠影。

    拓拔臬粗鲁的呼噜声是荒山中唯一的声响,这家伙落在别人手里,还能睡的如此惬意,也算一件本事。子杞睡在不远处,绵长的呼吸声几近于无,数十息才呼吸一次,已深得道家吐纳法度的堂奥。闵水荇倚在他身旁,吐气如兰,侧脸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微微有些嘟起的脸蛋上带着一丝孩子气,当她闭上一双妖娆的双眼时,意外的显露出几分童稚的天真气质。至于燕玉簟,他只知道就在附近,却听不到丝毫声息,甚至感应也是晦暗不明的。

    他在梦里见到了折铁,他很少想起这个师父,心底却承认他是这世上唯有的两个亲人,另一个早已在这世上和他心中同时死去。他相信折铁还在这天地间的某一处活着,那是个无法死去的男人,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世间,那必是跨入到某个他不知晓的世界里去了。在梦里,自己犹是个孩子,他坐在短松冈上,看自己练剑。那是师徒间不常有的,他总在外游荡,自己则习惯于自我求索。可折铁每一次指点都那么认真,梦里的他也像曾经的那样,如同一个合格的严师。他总说薪尽火传,这天地间的道理无穷无尽,而我只知道那么可怜的一点点,你要爬过我的头顶,看的更多更远。

    他们是追求长生的人,却反而更注重传承,只因能得道者,古来几稀,若还不薪火相传,岂不更加视万古如长夜般无望?天师道号称千年道宗,历来门人得飞升者十三,尸解者二十,算来每代平均不过一人成道而已。

    折铁是个假道士,却得了天师道的真传承。全盛之时,龙虎山开坛**,广纳天下之客,何曾有半点敝帚自珍的古板?只可惜,连逢大难,门人子弟们也把当初的大气魄丢的点滴不剩。

    可终究,这不该是我应当关心的了,天师道已变成个褪sè的梦,只适合在无人时不经意的缅怀。此时当有一盏老酒,趁着黑暗中的群山和刮进骨子里的寒风,浇一浇平时不敢袒露的愁,或许无法消解,却足够一舒胸臆。黑暗中的独自舔舐,似乎成了男人的习惯。

    为什么会梦到他呢?是否代表某种征兆,或者干脆就是那个男人一手cāo作的结果?虽然下山时修为尽废,但他一点都不怀疑,折铁依然拥有些神奇的手段。

    冒襄忽然感觉到黑夜的气氛在转变,于是扭过头去,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它们在黑暗中发光发热,像是晨光提前到来,让他忍不住凑过头去,在双眼之间轻轻一吻。

    “你还不习惯与人分享心事。”闵水荇幽幽的说道。

    冒襄却嗅了嗅:“你说起话来,都香气四溢的。”

    她只是轻拍他一下,饶过了他的回避。她自信已得到了这个男人,或早或晚,他的心扉都会对自己敞开的。她支起身子,做了几次拉伸,让有些僵硬的身躯恢复弹xing,才轻轻说道:“我们可能还要在山里兜转好久。”

    他们在正南方向插入朗山,傍晚时深入这片丘陵起伏之地,其中错综的地形委实超出想象。入夜之后,即使以几人的神通也很难找到有用的踪迹,一直到三更天时,探索近百里,仍旧一无所获。难怪人说朗山就是黑山军司最好的屏障,他们也体会到,若无向导,这座山就足够把一支军队困上十天半月。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在山中稍做休息,即使现在可能就有战争在同一片山区中爆发。

    “白天的时候会更好找些,他们提前启程了四天还多,我相信现在应该已经进入朗山,甚至到达黑山镇了。张泯然真是个不知所谓的混蛋!他是要千里迢迢赶来,把天师道子弟推进坟墓吗?”

    闵水荇轻轻握住他的手:“你别担心,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西疆可不是中原,能任由道门三宗摆布!更何况大义之前,安敢行此大不韪之事?”

    “希望如此罢……”

    冒襄后颈乍然寒毛倒竖!像是有一道闪电猛然劈入脑海,又像是有人凑近耳朵大声咆哮。他猛地站起来,四处张望,茫然的看着黑暗中无尽的魑魑山影,努力分辨发生了什么。闵水荇更加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想上去安抚他,却“啊”的轻叫一声,捂住手掌,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道血痕。冒襄此时就像个受惊的刺猬,无数细微的剑气不受控制的迸发出来,无人能够靠近。

    几乎同一时间,子杞也在入定中猛然惊醒,他却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北方,仿佛黑暗中藏着什么事物。他的双眼中不停地变换着颜sè,一会儿青sè、一会儿银sè、一会儿金sè,而眼睑之外的一抹水sè,也总能将诸般颜sè衬托的更加鲜艳。

    听到闵水荇的一声痛呼,冒襄才惊醒过来,深深吸气,才将周身剑气尽数收敛。他来不及安抚她,只是追问子杞:“你感觉到了什么?”

    子杞迟疑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呢?”

    “我不知道,像是有人硬生生的往我脑子里塞进了什么,愤怒、憎恶、不甘、骄傲等等无法理清的情绪,乱糟糟的一团,却势头强猛。我只是被动的接收,也许发送的那人也只是无意识的,或者只是情感上的猛然爆发。只因为我们之间有某种莫名的联系,我才能接收得到,我甚至无法反向追踪到位置。”

    子杞的双眼恢复了本sè:“我想,我可能感应到了……‘同类’。”

    “同类?你是说凌海越?”

    “不,不会是他,听你的描述,凌海越是被‘贪妖’所寄。而刚刚那个,应该是‘憎妖’。”

    “憎妖?怎么会……”冒襄深锁着眉头:“难道……真的会是他?”

    子杞追问道:“你说的那人,能确定是谁吗?”

    “……张泯然!”

    两人对望一眼,尽知对方所想,子杞大喝一声:“跟着我!”便如风般向北奔出。冒襄向后招手,闵水荇紧跟其后,树梢上一道黑影窜出,却是燕玉簟跟上,冒襄这才断后而去。

    不想猛可里窜出一个魁梧身影,一把抱住冒襄小腿,大嚷道:“英雄!您老可不能丢下我啊?不说做交易吗?我换!我什么都肯换!您把我一人儿仍这里,那不是要填了虎狼的肚肠?”

    冒襄哪有时间理他,一个窝心脚过去,紫电翻飞,踹躺在树根下,头也不回的去了。可怜那拓拔臬一身电光缠绕,亟的直打摆子,犹在呼天抢地,哇哇痛哭。一时后,他哭的累了,四人也早已远去,他这才发现,适才被电火击打处,真息都活泼泼运转起来,却原来被封禁的真元,在不知不觉中已被解开。

    太阳在东边的山脚里慵懒的伸个腰,将橘金sè的光抛洒出来,为冷寂的山区披了一层遮羞的外衣。四人的动作迅忽如风,或在平地或在树梢,最敏捷的猎豹和猿猴也无法比拟。缀在最后的冒襄忽然加速,全身都已模糊成一条拉长的光影,在光秃秃的树冠间横亘而过,犹如为山间抹上一层薄雾。

    他一下子超过了子杞,铿然声响中,藏锋出鞘,大喝一句:“来者回避!“震动四野。

    前面山坳里影影绰绰站了许多人,被这剑气一激,立时乱了阵脚。有依言退避的,也有往前迎的,更多的则是一时没了主意,愣在原地。却听得有人大叫道:“冒兄手下留情!自己人来着!”

    冒襄一下子便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只因这般玩世不恭且独具魅力,世间无二。只见半空中剑光转折,在众人头顶绕了个圈儿,便径自向那声音源头划去。那一边儿,刚刚说话的和尚正与人对峙,这一下分神露了破绽,原本的均势立被打破,一道艳红火光乘势而来,呼吸间便要将和尚淹没。

    却是那一剑如虚空中来,剑锋未至,凛冽之意已将火光压下小半。待得剑光刺入,水到渠成,任他漫天声势,也只得草草收场,败退回去。

    “花和尚!你怎么也在这儿?”

    后面三人这才堪堪赶到,燕玉簟一眼认出了冒襄身边的那和尚,又扫过山坳里的人群,不由大笑道:“好嘛!中原堂堂的禅门盟主不愿意当,却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了和尚头领。”

    原来山坳里那百来人,尽是些头上光溜溜的和尚,一人手里握着根过顶的木棍。这群和尚身上无不散发着修者的气息,却原来都有神通在身。适才却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冒襄那一剑飞渡太过凌厉,道左相逢,实在没几人敢直缨其锋芒的。

    那边儿一身月白僧袍的和尚自是盈缺无疑,眉目疏朗,气度翩翩,一段风流态度丝毫不减当初。他见了四人,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几位好朋友到了!刚才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想着前有狼后有虎,可不真要把我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和尚逼死在这儿么?”冒襄就站在身边,他干脆把与敌对峙时的惊人气势也卸掉,显然对身边之人信任已极。

    燕玉簟四处张望,疑惑道:“咦?你那娇滴滴的美娘子怎么不在?真的没有呢……啊,我知道了!你肯定又是背着她偷偷溜出来的!”

    当着一众大和尚的面儿,盈缺脸上可不好看,双手合十唱了个诺,道:“女施主可不要胡言乱语,这里诸位师兄弟佛法jing深,可都是自持有方的。”

    “哼!别跟我来这套,自己花和尚一个,还怕人说?你快说,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阿弥陀佛!国家有难,吾辈虽在世外,却不忍见生灵涂炭。说来惭愧,当初起一支义兵出关,没能尽多少力,没用多久便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九支义兵,唯有张天师一部屹立如山,真叫和尚无地自容。”

    冒襄冷哼一声,长剑斜引,说道:“是不是先送走了这位朋友,咱们再慢慢叙旧?”

    在他前面十丈之外,站着一个如火的男人,丝毫未因为被忽视而露出怒容。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团火焰,衣衫如炽、须发如炽、连肌肤亦如炽,他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火苗,却让人有种不敢靠近的错觉,仿佛他身边便是熔岩地狱。

    而他身后则是一片广袤的灌木矮丛,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仍旧残存着半数以上的叶子,将树丛下都遮挡住。此时,灌木中依稀藏着些什么,有无数细碎的赤金sè散布在丛中,在晨光下显得更加美丽。虽然美丽,却更加危险。

    “二公子,你的身上,真的留着雷家的血液吗?”当男子开口时,连嘴边的空气也炽热如火。

    当初他曾随碎玉公子雷霄到天柱山,其时,他站在神鸟“扶风”的背上,未曾出手。他显然并非人类,他的名字叫做毕方。
………………………………

十二、拦路

    ()  盈缺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他一直挡着我的路,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可我还没想到过去的办法。”

    “他只是不想损失太大而已。”毕方反而为他解释:“金翅鸟血脉,加上天下绝顶的‘无脉剑灵’,又岂是能被人看轻的?”

    毫无疑问,这是雷霄安插在西疆的另一枚旗子,而且分量之重,和寒颜那样的角sè自不可同ri而语。昆仑山为万山之祖、天下龙脉,天地灵秀钟于斯地,其间灵怪不知凡几。毕方者,古之神鸟,独腿而如鹤,虽为木jing,却以火为食,为火神之化身,又为个中翘楚。

    即使在蛮荒时代,这也是一支稀少到只能用个位数衡量的族群。而自chun秋战国以来,人类修士爆发式的jing进,从妖兽神鬼手中夺过cāo持天下的权柄,原本凌驾于众生的jing怪也ri渐稀少。活动的范围被一代代的人类压缩,数量也在这样的进程中渐渐稀薄。眼前这一只能够生存至今,甚至修chéng rén身,修为自然强悍之极,而他直接以“毕方”为名,也或许只因为,这世间再也不存在同类了?

    “大公子也不是能事事预料的,至少他就没料到,你会来趟这个浑水。”

    “他要的到底是什么?”冒襄沉声问道。

    毕方夸张的瞪大双眼,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当年之事,不管罪魁祸首是谁,天师道至少是握着屠刀的那一个,说满手血腥不为过?大公子对当代天师报复,岂不是天经地义?依我看,你还更该向他天师道报仇!哼,当初圆明把你抱走,难道是安的什么好心?你是昆仑山的子孙,身体里流着雪山之神的血统,让一只狼被圈养在羊群中,本身就是对狼的侮辱!而现在,机会来了——”毕方朝他伸出手,掌心上猛然升起一簇炽白sè的火焰,他的双眼中也有烈焰在燃烧:“和我联手,我们大可以把山中的天师道全部杀光!如果你对天山的那群蝼蚁看不顺眼,那我们就顺手把他们也都杀光!”

    “哦,是吗?”冒襄一扬眉头,挑衅般说道:“可我有一点疑惑之处,阁下何以教我?既然阁下武力如此强横,当初昆仑山之役,为何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竖子!”

    毕方面目扭曲,可见这句话杀伤力之大。只见火sè光影一闪,毕方瞬间趋近,一掌向冒襄印来,掌心处犹有那簇炽白到近乎透明的火焰!

    冒襄早有防备,却是不避不让,单掌迎上!

    双掌尚未击实,雷电和火焰就率先遭遇,紫电撕扯白炎,火光吞噬雷光,能将钢铁瞬间煮沸的高热将两人身边变成炼狱!盈缺怪叫一声,闪电般飞到十几丈外。然后,沉闷的掌击声才响起来,水波似的涟漪向四方滚过,毕方身后的灌木丛发出一阵阵“噼啪”的声响,犹如竹子和木头在燃烧。山坳里的群僧无不把木棍死死插在地上,才能艰难的稳住身形。声波之后,则是骇人的热浪随后卷过,数十丈内,积雪瞬间蒸发,除了那一小片灌木林,其余范围内光秃秃的树冠无不燃起烈焰,犹如一支支巨大的火把。

    “阿弥陀佛!何苦如此!”盈缺嘴里叫苦,僧袖飘飘,一阵清风拂过,将众多火把一一熄灭。

    待得热浪散尽时,中心处的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只是两人之间的土地焦黑一片,已瓷化成一整块坚硬的陶瓷。

    毕方脸sè铁青,右手不停地握住又松开,掌心不停地冒着青烟。他显然没能占多少便宜:“你已能自如运势雷珠中的雷力了吗?嘿,雷神之主的宝物,果然名不虚传!”

    毕方本就是天生神鸟,生具火焰之体,加上千年修行,一身火功深如九渊九阙,虽只是一掌之力,其中蕴含火力足可焚尽半片城池。冒襄在顷刻间调动的澎湃雷劲竟然能不落下风,自然不可能是天然生就,也只有“雷珠”这一个解释了。

    而品相上,白炎固然是火中至尊,紫雷又如何不是雷电称王?

    “阁下现在肯让路了吗?”冒襄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

    “哼,雷家的人,可不是仅仅有这点手段。”

    冒襄一把抓起连鞘的藏锋剑,横握胸前,道:“我赶时间,一招定胜负如何?”

    毕方大笑道:“你这狂傲的劲儿,倒有几分雷家人的本sè!好!左右大公子也没有明确的交代,我便擅作主张一回,你若实力不济,可别期望我会手软,与其让你以后丢了混元道的脸面,还不是就死在我手里!”

    “不行!不行!冒兄,你可不能一上来就抢了我的风头,这一阵该是我的!”盈缺大步走来,本来与毕方对峙的人是他,如今强援在侧,他也有了力拼的底气。

    却不料毕方斜眼觑着他,似笑非笑的道:“小和尚,想要接我的全力一击,你还差些火候。”

    盈缺被一口气憋得脸面通红,打从进了西凉之地,便是诸事不顺,一路跌跌撞撞到了今ri。能遇上簇簇是他的幸运,一离开她仿佛幸运就离他而去。

    可是他又不能不从她身边逃离,和她厮守的越久,心中的爱意就越是充盈,充盈到足以把那些他平ri嗤之以鼻的佛理排挤出去。他向往情爱和欢愉,却更害怕丢失信仰和执着,这世上几乎没有能牵绊住他的事物,簇簇却似乎成了唯一可能的沉溺。

    边疆沦陷,中原群起而响应,大千阁寺、灵隐、普济等东南八大名刹招募乡勇,成立个三千来人的队伍。盈缺偷偷加入进来,在义军里冲了个马前卒。且喜义军中无人识得他,这数千里路来,任他自在逍遥。这却也没甚奇怪,认得他的无不是一方名僧,如今西凉之地尽入敌手,这义军西去前途未卜,寺院里的大佬们如何肯拿自己的xing命来玩笑?里头多是些当地有些血勇的青皮,本没把自己一条命当回事儿,若果真能活着回来,且杀几个胡狗,也不枉在世上走一回。也有那自愿跟来的和尚,在寺院里没有品轶,只想一路历练,成就善果,未必不能在地狱道里见真如。

    只是世事严苛,十有仈jiu不如人意,当初民间九支义军奔赴西凉,转眼间各自转战,终究是难成气候。却说他这一支,宣化府陷落前,曾提供了不少有用情报,辗转南北,打了几场小仗。说起来,战场上佛家子真不济事,虽然个个有神通在身,见了血却人人手软,还比不上青皮们顶用。结果没杀了几个胡人,却把自家渐渐逼入绝境。

    后来招来羯人和羌人的一支万人联军大部,给冲了个七零八落,还是盈缺危急时刻大展神威,才为残部抢出来一条活路。可惜他一身修为惊人,带兵却是个糊涂蛋,带着千来号人狼奔彘走,眼见着人越大越少。他这才想起朗山中还有个救星,带着残部前去投奔,到了连峡诸堡时,已只剩下八百来人。

    这连峡诸堡为西疆高氏占据,其族人笃信佛法,堡中也有一大名刹,名为金裟寺。唐时玄奘从天竺东归时路过此地,赠与当地信众三十部手书佛经和一袭金面袈裟,遂有此寺名。盈缺早年游历天下时,曾在此修行半载,与寺中诸僧和高氏的许多居士们关系都是极好的。

    可还没等他喘匀一口气,高氏那头儿又传来个天大的消息。邬堡的眼线探到胡兵有在朗山大量集结兵力的意图,且是李延庆本部兵马,兵锋所指正是朗山西南的重镇白马城。白马城位在西凉心脏之地,若然再失守,则已经占据了兴庆府的胡人就几乎相当于拿下了整个西凉!

    白马城已变成西疆人最后的希望,连锁反应下,黑山镇带足粮草、倾巢而出。甚至连峡诸堡也派出了近万jing锐,驰援白马。

    高氏部族不愧是自隋唐屹立至今的大族,整个西凉之地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角落里发生的值得关注的事情,都会在一ri内送入邬堡的军机之所。随后,高氏得到了更多的情报:那支近来极度活跃的天师军在突破封锁后,从贺兰山中出来不久,又一头扎入了朗山之中;而在南边,零散的吐蕃军队正在行进中集结着,每天都有数股小队汇入到这支渐渐显露真正底牌的大军中,而其兵锋所向,正是传说中矗立在朗山之中的黑山镇。

    而另一条情报也引起了高氏的注意,在东边黄河一线,鲜卑的军队正在架桥渡江,向西进发。众所周知,在西北胡军的序列中,鲜卑族向来亲近党项,是李延庆手中制衡吐蕃和回鹘的最大筹码。

    高氏对此迷惑不解,然而深知天师道与中原道门渊源的盈缺则洞若观火。他虽然不知局中之人具体是怎样实施的,却推测出一种难以置信但可能非常接近真相的结果——

    敌人和敌人联手,布下了一个各自针对己方势力的局:一面是要借助对方的硬骨头,让不听话的盟友蹦掉几颗牙齿;另一面则是要拿来敌人的屠刀,把久yu拔除的附骨之疽连根剜起!

    或许天师军还梦想着能在黑山镇里稍作喘息?吐蕃人则可能在幻想着,以摧枯拉朽之势扫尽残兵游勇,继而坐拥偌大军镇的所有财富。

    而当时机成熟时,从容赶来的鲜卑部将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唇亡齿寒,当时冷汗直流的盈缺没有再多的思考时间,提点本部与金裟寺百五僧兵,直奔黑山镇而来。
………………………………

一、天子按剑思北方

    ()  “……昔者,天皇治世时,上天以一卷《天经》授之。二万八千岁后,地皇代之,复以一卷授之。又历二万八千岁,人皇代之,上天又以一卷授之,总为三经,其时曰《三坟》。三皇之后,又继有八帝治世,各传八千岁,亦各有一卷受之于天,为《八索》。三坟、八索者,乃根本之经也。如法所言,坟典起于无量之世,时运相继,乖运相左,但以隐显有时。自三皇八帝之后,其文亦隐。

    “……又八千年,传辅汉道陵公得奇缘,见三坟、八索文字。后著书于北邙,得《三皇经》。然世代更张,其意亦疏,不负根本之名也。盖当世之三皇经,流于志方、巧计之末,无有治世之大道、天地之辛奥焉。”

    书房里空空落落,乾元国师的声音犹如九天垂落,纶音天籁,使听者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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