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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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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风飐上下将他打量一番,捻着胡茬思索道:“这一去三个时辰,你这神魂精气好像有些不同了呢?”
“如何不同?”
骆风飐摇头道:“俯仰皆自得,我怎知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带你去休息。明日正可好好逛一逛山门,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骆风飐将他领到一处带着庭院的小小木屋,便自告辞而去。
冒襄到了寓所,但觉心中裹着无数纷杂的信息,若不梳理清楚,任它溜走,只怕要抱憾不已。他在屋中找了一个蒲团,安坐其上,须臾便入了心斋之境。再睁开眼时,阳光已从窗子透了进来,洒在身上,暖煦之极。
他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杂沓脚步声,便推开门走出来,却见十几个人从小院门口涌入,个个气势汹汹。而最后现身的却是岳南湘,她刚刚踏足小院,便即冷冷喝道:“拿下!”
………………………………
五、托体同山阿
“宁夫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死到临头,还惺惺作态――”
岳南湘神色冷峻,看来也不愿多做解释,手指向前一点,当先冲入小院的几人便即毫不迟疑的动手。冒襄实在不知出了何事,何以一夜之间,原本亲和可敬的泰山门人就骤然翻脸,大清早便杀气腾腾的来找自己晦气?院落原本不大,多了这十几人便稍嫌拥挤,那出手几人分明不弱,手底散佚的元气搅得院中草木摧折,狼籍一片。
那几人分明存着生擒的意思,出手非绳即鞭,一时间漫天蛇影纷飞,其实共是五道长鞭。泰山供奉东方乙木神君,其门人于木系一脉术法甚是高明,那绳鞭之属多为天生藤蔓,又被木系术法加持,坚逾金铁,更兼种种神妙,甚或有些本身便是术者以自身真元催生而来。
冒襄不知状况,不愿伤了和气,向后稍撤,只是再向后几步便要抵上木屋了,院子不过才几丈方圆,他又能躲到何处?迫于无奈,他忽将右掌立于胸前,掌力到处,五条长鞭纷纷倒卷。听得几声沉喝,院中募然青光大作,长鞭“嗤嗤”之声不绝如缕,如飞龙惊天,齐齐重又杀来。只是看这架势,却不像是要生擒了。
“何苦欺人太甚?”
冒襄拨转手腕,脚步直踏中宫,右掌如一片飞羽切入鞭影中,空中只见片片残缺掌影。继而青光之中乍现一抹深紫,冒襄掌势立变,继以雷霆之势击出,漫天鞭影虽似将他罩个结实,然而他只一掌在前,便伤他不得。他这“落羽奔雷掌”本就长于批亢捣虚,又被他加进昨夜新得的体悟,周遭元气竟有点操纵由心的味道,搅得那几只长鞭如魔龙乱舞,几乎不受主人控制。
轰隆一声大响,却是长鞭收势不住,纷纷击在木屋上,那鞭上附着之力足可开碑碎石,木屋自然无幸,倒塌下来。使鞭几人待要收回长鞭,却不料被冒襄一把攥住,掌底紫电攒动,好在他有意留手,未让那电劲顺鞭而上。
“闹够了没有?就算动手,也该先给我个解释?”
“好威风的国师!真当泰山无人吗?”却见一条灰影急驰而来,纵以冒襄眼里急切间也看不清来人面目。右掌仍是握住几条长鞭,左掌轻飘飘抬起来,然而那人将近时,忽变山崩之势,其间变化之急,令得元气翻滚如沸,那人身形便是一窒。
“嘭――”
瞬息之间,两人不知对了多少掌,冒襄单掌独对来人,上身纹丝不动。
“嘿!”却听得冒襄忽然沉喝一声,右掌放了那五条长鞭,双掌在身前一错而过:“滚开!”一道炫目至极的紫色电光在双掌间生就,被拉成了长长一线,彷如锐利的刀锋。电光过处,长鞭寸断,先前那人退的稍晚,撒了一把热血。冒襄却不进反退,左脚刚退开一步,原本立脚处便有一根青谌谌的箭竹破土而出。冒襄右脚再退,便又是一根箭竹拔地而起,似这般连连退到木屋废墟上,脚下竟是生出数十根连成一线的绿竹!
冒襄双眉一竖,右手在身后虚握,木屋废墟里募得响起一声剑鸣,却是被埋在里头的藏锋剑夺鞘而出。一道剑光从他脚下闪出,沿着那一线翠竹向上挑劈,箭竹立成糜粉,剑光犹不止歇,劈入院门口的人群中。待众人闪避开劈来剑气时,却见冒襄已一剑在手,斜引在侧,且在他与众人之间隔空划出一条横置的剑痕,剑痕上尤有紫电跳动。
“有过此线者,莫怪剑下无情!哼――宁夫人,你这到底是何意?只怕不是出于姬盟主授意?”
“哈!”
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笑声,那像是一股郁结之气冲出喉咙之际,却忽地被生生卡住,短短的一个音节里竟能饱含那么强烈的情绪。冒襄也禁不住为那声音里的悲怆而动容,他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这群不速之客,他们的脸上带着货真价实的悲恸和愤怒,眼睛里燃着火焰,咬牙切齿的样子则像是失去了亲族的狼。
那发声之人就是适才欺近身前的那道影子,冒襄记得昨日在云驻厅中便有他一个,是姬正阳的二徒,是个面相忠厚的中年道人。他在守正宫中号称沉稳第一,虽则修为未臻绝顶,然而一身如磐石般的道基,连姬正阳也颇为心许。
“无疆师兄,昨日还把酒言欢,如今便刀剑相向,这到底是何故?”
一身玄黑道袍的无疆道人缓缓走到剑痕之前,字字铿锵的说道:“那是因为昨日还不曾知道你的狼子野心!过此线者,剑下无情吗?哼,我却来试试!”
无疆也不作势,双掌紧握成拳,在胸前一击,依稀仿佛有“吱呀”之声从天外传来,便似是一道门被悄然推开了。他身后诸人听得声响,莫不脸色一变,向后退开,便连岳南湘也悄悄退后了两步。
无疆低喝一声:“长风,震!”右手向前一挥,跟着右脚便踏将出去!
狂风忽起,沙尘四扬,遮蔽了天光,刹那之间四周竟似入夜一般,身前身后都是灰黄颜色,几乎对面不能相视!然而风沙再大,却也有一条明显的轨迹被勾勒出来,那是一只巨大的风刀,锋刃处细沙吞吐翻卷,即使是石块,被那风刀卷入,也立时便被内里的气劲搅成碎砂。风刀锋芒所向,自是冒襄。
冒襄也被他惹出了火气,虽在风沙之中,也能隐约见得无疆右脚将要踏实,落在剑痕这头儿。他不管几乎要及身的风刀,先大喝一声:“回去!”引剑一指,剑气应机而发,直贯在无疆右脚背上,硬是给顶了回去,钉死在原地。然后才左掌伸展,拍在风刀上,风刀虽遭这一记“沉鸦式”拍散,余劲也在胸前砸了个结实。冒襄闷哼一声,左掌和胸腹齐齐一痛,却是牵扯出之前的旧伤来。
无疆再低喝道:“千刀,刑!”
他性子也是坚忍,右脚被钉住,便又迈出左脚,要跨过那剑痕。风沙中无数气旋生就,如千柄旋转的刀刃,往冒襄身上斩来。仅仅是风沙已打的面目生疼,冒襄虽有护体真煞亦不好过,何况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刀刃?既然目难视物,冒襄所幸闭眼,任代替视觉的另一种感官肆意扩张,就仿佛昨夜在月观峰顶,冒襄被姬正阳带入“俯仰自得”的境界时放出的万千触丝。
“呼――”
挥舞中的藏锋剑忽然化成一阵雾气,仿佛散入虚空,而剑意也似乎因此而扩散开来,九天十地,无远弗届,无一处剑意不可至!周遭元气也在剑意的主导下激烈重组,排列成种种冒襄想要达成的效果。剑法此时则成了更广义而模糊的概念――他举手投足,即是剑法,他一念生灭,亦是剑法――借势雄成,是他从宁士奇处学来;万法由心,则是昨夜姬正阳对他的馈赠。
“啪!”
一记在此时几乎微不可查的声响,是无疆脚步的落地声,他终于踏过了剑痕。然后风沙中传来一声低沉的“破”,他隐约看来那个模糊的身影一阵晃动,于是上千柄风沙之刃同时爆开。
他无法感知发生的具体细节,只知道仍未建功,于是双手连动,低喝道:“雷行,――”
那个随后的“折”字还未曾出口,就觉一道细微至无可察觉的剑气刺入右肋肺中,那里正对应八门中的“伤门”。瞬间的真气逆走,让他后续的术法无以为继。
他听到耳边的话音:“伤门,关!”接着见到漫天沙尘落地,狂风止歇,景物回复旧观。他惊觉自己强行开启的伤门真的关上了之后,才愕然发现喉咙前悬停的剑尖。而冒襄正平举着剑,几乎和他面面相对。
“无疆师兄,你过界了。”
无疆双目圆睁,喝道:“那你为什么不刺进来?你连我师尊都敢杀,何况我这个小小徒弟?”
冒襄一怔,道:“姬前辈死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我岂会拿师尊的性命开玩笑!你既做下事来,何必再装傻?”
冒襄这一回却是真愕住了,看无疆神情实在不想说笑,愣了半响,他才摇头叹道:“姬前辈修为通天,几达飞仙之境,怎可能会死――何况以我的能耐,又怎能对他老人家有甚威胁,更遑论杀害?”
无疆双目如玉喷火,切齿道:“你自然是使了卑劣手段!可恨昨日我们还当你是难得的后进,师尊对你也青眼有加,想不到,想不到……”说到此处,他想起师尊生前面目,几如哽咽,再难成语。
冒襄也觉心中一凉,视线再次扫过那次闯入者的脸庞,开始有一些理解他们脸上的那种悲怆和愤怒,甚至是茫然和凄惶。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为什么自己会莫名的卷入这样的纷争,也不是接下来可能会迎接怎样的盛怒,而是――那个如山如岳般的男人,真的死了?难道山岳崩殂,真的可以这样无声无息?
………………………………
六、辨析
岳南湘轻轻的说道:“你是想拿无疆师侄为质,来要挟我们放你走吗?”
冒襄缓缓后退,只是剑锋仍指向无疆道人的咽喉。当剑锋离开一尺之外时,一阵清风送去,将无疆稳稳地推回众人之中。
无疆死里逃生,疏无喜色,冷冷道:“你虽绕我一命,但杀师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必和同门全力擒杀你。等你入了阴曹地府,无疆自刎换你一命便是。”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一口咬定我杀了姬前辈,我也不知该如何辩驳。不过冒襄今日就算真的命丧泰山,也用不着你来赔命。只是想要我的性命,也未必那么容易,我为求保命,错手杀了谁,那也全看各自造化了!”
藏锋剑斜引在侧,剑尖上跳动的紫色电火窜入地面,像是有生命的小蛇,一点点勾勒着有意义的图案。无疆将真气再次聚拢于肺,他想开启比“伤门”杀伤更大的“惊门”,身后同门无不蓄势,冒襄的修为实出众人意料。而他成名的“紫雷七印”尚未发动,他系在腰间的那一条红锦据说也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器。
从空中忽然飞来数把飞剑,尚未落下,便听得有人长呼道:“无疆师兄,且慢动手!尚未查明真相,若冤枉了好人,岂不错恨难返?”
无疆一颚,仰头之际,便见师弟骆风飐御剑而下,趁他不备,一把握住他右手手背。只觉一股真息透入,直入两肺,一通捣乱,“惊门”却是无论如何再不能开启。
在他身后,几个身着青衣子弟纷纷踏剑而来,随后降下。
无疆惊怒道:“你干什么?要背叛师门吗?”
骆风飐脸孔如冰,双眸之中藏着浓的化不开的哀恸,他缓缓说道:“二师兄,如今首要之事是找出真凶,不叫逞凶者逍遥法外,也不叫无辜者蒙冤!”
无疆怒道:“那你为何要阻我捉拿凶手?放手!”说罢他右手猛然一抖,一波气浪以两人为中心排闼而出,有几个功力稍逊的几乎要向后坐倒,连冒襄也连退数步。然而骆风飐却如铁铸,纹丝不动,嘴角一溜鲜血泊泊流出。
骆风飐缓缓摇头道:“枉师父称赞你是山门沉稳第一,遇事却是这般。我知道你跟着师父最久,感情亦是最深,可难道我们这些人便没有丝毫感情吗?”
他不容无疆张口,又道:“你为何断定冒兄弟就是凶手?”
“我亲眼见了师父的遗体,又怎会有错?昨夜只有这人陪同师父去后山,咱们这些人都知道师父习惯,平时也约束众人不得去后山打扰他老人家。今早师父便在山上坐化,不是他还能有谁?何况师父是死于‘阎罗接引’,他老人家身后,手中握的那封书信上便涂抹了这毒。那书信昨日席间你也见过,当时他就要交给师父,这是确然无疑了。另外还有时间上的吻合,昨夜是你在云驻厅等他,他是几时回来的?”
骆风飐眉头微皱,仍旧答道:“应是临近丑时了。”
“我查过师父法体,应是在子时三刻左右坐化的,这时间上也大是契合!哼,师父修为通天,若不是有人蓄意谋害,岂能得逞?”
骆风飐点头道:“就是这蓄意谋害四字!冒兄弟乍来泰山,就算他真有歹心,我也无论如何不相信他能在一夕之间成事。何况师父近年渐体天心,于人心之体察可谓洞若观火,冒兄弟若真有歹意,也必被他老人家亲眼识破。”
无疆冷笑数声,嘿然道:“你就是凭这些虚幻之事来推断?”
骆风飐续道:“这其中尚有诸多疑点,不可不查。不说别的,单说那‘阎罗接引’之毒,本就是沟通阴司之物,连你我都能隐有感应,更何况师父?”
无疆皱眉细思,要找出话来答他。站在身后的岳南湘忽悠悠道:“师侄说的不错,然而世上却有一物叫做‘鬼愁香’的,掺入‘阎罗接引’之中,便能抹掉其上的质性,以致不被人所查,于效力不过微损。‘鬼愁香’气味与普通香料相仿,且散的极快,只有粘在草木叶片上才能留得住。我原本也没想到,后来在师兄身下的野草中找到了一点残留,才能确定。”
骆风飐一时语塞,听得岳南湘道:“骆师侄怎地还不放手?我五岳盟中都是讲理的人,若冒公子真是无辜,自然不会冤枉于他。”
骆风飐闻言放手,向后退开,却在无意中挡在这几人与冒襄之间。院外不时有泰山弟子赶来,早将此地围个水泄不通,干脆有人嫌那篱笆栅栏碍事,给一脚踹翻。冒襄面沉如水,依旧引剑不发,听这几人说话,慢慢梳理思路。
看来姬前辈是当真亡故了,他自然知道那信上并没有什么‘阎罗接引’,可又是什么,能要了这宇内第一宗师的命?
只听骆风飐又道:“若真是冒兄弟所为,他昨晚为何不逃下山去,反而还留在山上等待事发?昨夜丑时到现在几个时辰,他若想走,只怕任谁现在也追不上?”
无疆道:“他自然是早打听清楚了师父的底细,知道他老人家常在月观峰后山修炼,等闲十天半月也不下来。那又是个幽僻去处,他料定其他人不敢去打扰,才这样大胆,留在山上。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岳师伯正好在日观峰坐关,遇上了难解关隘,今早晨亲上月观峰去请教师父,才撞破了他的奸谋!”
骆风飐忍不住向岳南湘瞄去一眼,却见她低眉敛目,脸上颇有悲容,然而一双眼被睫毛的阴影遮挡,看不到里面是何内容。“那动机呢?冒兄弟有什么理由要谋杀师父?”
无疆缓缓摇头:“这人我也是昨天才知晓,又怎知道他有何图谋?”
身后有人大叫道:“谁知道他是不是丧心病狂?”也有人喝道:“他自是自己当了国师,觉得师父御宇修行一界多年,心中不服气,才起了歹心!”又有人说:“或许是皇帝老子指使他干的也未可知!老爷和先帝爷相交于布衣,这小皇帝才当了几年黄帝,就跋扈的很,想把咱家老爷扳倒呢!”
这人话一出口,就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倒是有许多人觉得他说的在理,就听有人问道:“不知老爷手里那封书信在何处,咱们也看看,那里面写的什么?”
岳南湘从袖中抽出一盏白薛涛签,有昨日在云驻厅的便认出正是这一封书信。四周传来几声低呼,显是有人想起了那上面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接引’。岳南湘道:“这毒每次施用之前,须得焚香祭拜,以六牲九血为祀,遥呼阴司王者,方能见效。且一人一生只能用一次,杀死一人后便再无效力。”
她展开签纸,一眼扫过,道:“这信是皇帝给姬师兄的私信,是想请他老人家到京师一游,一来以无边法术为神州降福,二来可震慑边疆一些蠢蠢欲动的异修,三来也可与皇家增进情谊。嗯,用词也算恳切,全然是晚辈对长辈的礼数。”
有人冷笑道:“哼!这皇帝说话越是谦恭,便越是说明他忌惮咱家老爷!”
无疆低声说道:“若真是皇帝主使……说不得,就先以冒襄之命祭师,咱们再上京师去,看他那龙椅还坐不坐得成。”
“都是胡说八道!冒兄弟是何等样人,岂会受人摆布,甘当个杀手弃卒?”
有人喝道:“你也不过是才认识他,又怎知道他是什么样人?”“他若不是热心红尘禄位,又怎么会去朝廷当那劳什子国师?”
骆风飐气的低骂一声:“一群不识人的蠢物!”他怕众人纠缠,又向岳南湘问道:“岳师伯,这‘阎罗接引’想必您是深知的。”
岳南湘道:“略知一二。”
“那小侄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伯——‘阎罗接引’虽是毒物,然而其最可怖之处还不是对**之损伤。最可怖者,是它能与阴司王者或地狱大能建立联系,使得冥府之门在被下毒之人体内洞开,将被下毒者的神魂直接吸入阴司中去,从此堕入鬼道,重入轮回。然而我和秦师叔适才在后山查探,秦师叔施展‘勾陈九逐’之法,却并未查出有此等迹象。”
他身后一位长髯青衫的中年男子点头说道:“从昨夜子时到今日清晨,月观峰上都无冥府洞开、接引魂魄往生的迹象。”这人是五岳之中精通鬼术的翘楚,为人也出名的谨言慎行,他既如此说,那便是有十分的把握。
骆风飐续道:“此时如此,师父便不是中了‘阎罗接引’之术,那毒恐怕只是个幌子?”
岳南湘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师兄功参造化,只怕是到了‘凝明丹心,如如不动’的境界,就算元神被困,也未被摄入彼界。只盼他神魂漂泊在外,能再遇机缘,重修长生。”
无疆霍然回头,双目灼灼的盯着岳南湘,颤声道:“师伯是说……师父的元神尚在人世,还有复生的可能?”神游物外之说,原也寻常,修为到了姬正阳这等境界,元神出窍也是常有之事。只是元神若长时间脱离人身,会有灵识毁丧之虞。
岳南湘摇头道:“人身是万法根基,师兄肉身生机尽绝,就算元神受创不大,尚保得神识不失,除非入了鬼修之道,不然……”
无疆长叹一声,一脸失望之色,回过头来:“骆师弟,话已至此,你还不肯让开吗?”
骆风飐“哈哈”冷笑数声,面如寒冰:“岳师伯啊岳师伯,您可当真是事事料定、对答如流!师侄这一番争辩不像是为冒兄弟辩护,倒像是和您一道把所有疑点都理清,将冒兄弟推到了辨无可辨的绝境!”
此时天外忽然又有一道飞剑飞来,那新到之人挤不进前头,隔着丛丛人头高喊道:“不好了,五爷!四爷他、他在日观峰上自尽了!”
骆风飐是姬正阳的五徒,所谓五爷,正是旁支子弟对他的敬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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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十三年弃置身
“四爷定是知道了老爷的死讯后,才吞了‘伏死丹’,自绝生机啦!”
无疆连连叹道:“四师弟这是何苦?怎么如此想不开?怎么这么糊涂!”
骆风飐大吼道:“他还没糊涂到要自杀的地步!”
凄风苦雨一股脑砸过来,骆风飐再压不住心火,竟有些情绪失控,将带鞘长剑向前一挥,人潮自被分开波浪,露出那传信的弟子来。这一下手法有些重了,就有几个衣摆被削掉一块,甚至有人被剑气浸入皮肤,当下就有人叫嚷起来,大报不平。
他哪里顾得到众人心思,冲那人大喝道:“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那子弟直面骆风飐,虽隔了二十几丈远,也觉肌肤如被刀割,不时有森寒锐气袭来。他算得骆风飐的腹心,却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颤抖着说道:“四、四爷在栖霞谷坐关,咱、咱们几日了未见他出来,也不敢去打扰。我是才听说老爷的噩耗,就慌不迭地赶去告诉四爷。哪成想他、他竟在谷里坐化了,身边就放着个瓶子,里头没下几粒‘伏死丹’!我听看谷口的刘老儿说,大半个时辰前就有几个人心急火燎地涌进谷里,想是来知会老爷的事儿,刘老儿说当时还听到四爷在谷里的哀嚎声。我看不出四爷死的确切时间,想来、想来自是心伤老爷……”
“放屁!”
骆风飐双目赤红,长啸一声,环顾四周,嘶声道:“我辈修行之人,谁不慕生恶死,只有没用的软蛋才会去自杀!老子认识他于化有二十年,谁她妈敢说他是个孬种?”
众人被他气势所摄,无不噤声,然而却也大有人腹诽:那于老四是个文弱书生形象,本就带着几分怯弱,且他是被姬正阳一手养大,在他面前就有那么点儿慈父佳儿的味道。要说他是听了姬正阳死讯,而后自绝以随之于地下,还真有许多人相信。
骆风飐咬牙切齿,一字字如掷地金铁:“我一定会彻查师父和老四的死因,让凶手血债血偿!”
此言一出,便有肃杀之气扑面,岳南湘宛如不觉,忽柔声说道:“骆师侄和于师侄自幼交好,也难怪这般伤心了。你且赶去日观峰料理他身后事罢。可着人将于师侄遗体送上玉皇顶,和师兄法体一同安置。此间事已定,师侄可放心前去。”
“什么叫已定?”
“锃”然一声,骆风飐忽然拔出长剑,森然寒气登时弥散。“师伯休拿言语诓我!如今两宗命案和在一处,疑点丛丛,我更是不容你们随意加罪于冒兄弟!师伯想就此开棺定论,还为时过早罢!”
他话声一毕,“蹭蹭”拔剑之声竟是不绝于耳,仿佛是他先前拔剑余音,极有声势。场中竟有近二十个青衣子弟齐齐拔剑在手,但见人如玉树,剑似腾蛟,各占方位,隐隐将冒襄和骆风飐拱卫在内。
无疆拧眉怒斥道:“你干什么?难道要为个外人起内讧不成?四师弟是不是自杀还未可知,与师父的事一码是一码,怎能搅在一起?你别再犯糊涂了,快让他们收了佩剑!”
“师兄,你才是要醒一醒!你修了这些年的行,快悟了那天心流转,就看不透这叵测人心?”
无疆神色一冷,道:“我只看到你私结党羽,师父尸骨未寒,就已萌生异志!”
“骆师侄这几年在山上倒是颇有经营啊。”岳南湘幽幽说道。
她缓缓走来,身前本有三名手持长剑者,却纷纷让路,剑锋也不敢朝向她,只任她款款走过。她走到无疆道人身边,微扬螓首,道:“五岳虽称一心,这却到底是泰山的家事,我原本不该这样纠缠。只是姬师兄天下共尊,我绝不容他身后还要落成悬案。师侄不是心中还有疑惑吗?我便来给你解惑。”
她此时离冒襄尚有十几丈远,却忽向他问道:“冒公子,其实你并不姓冒?”
这一句话问的毫无来由,冒襄愣了一愣,心想我被收养之事她怎会知道?后山那位老丈龙虎山上也绝少有人知晓,外人就更加不知了。不由脱口答道:“冒姓是我师折铁俗家的姓氏。”
岳南湘轻轻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都到了这个地步,公子何必再装糊涂?”
冒襄摇头道:“你又要弄什么玄虚?”
她向身旁招了招手,一位侍立在侧的男弟子忽然捧过一只头顶通红的鸟儿,形似鸽子,却比普通鸽子大了一圈有余。她接过鸟儿,说道:“这是咱们五岳盟养的碧血飞鹄,从京师飞到泰山一路不需停歇,两个时辰就能飞到,我今天一早才接到它带过来的消息。可惜官家放出这飞鹄还是晚了,若能早上半晚,或许咱们就能预先留心,姬师兄或许就不会死。”
骆风飐也是满脸疑惑,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师伯到底想说什么?和这鸟儿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猜不透冒襄的动机吗?因为你不知道,他其实并非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他还身负和中原的一段血仇!”
冒襄嘿嘿冷笑,说道:“你要来构陷于我,也不用编出这等笑话来,没得让人耻笑。”他面上虽在笑,心中却悚然惊动,他预感到,仿佛有一个和自己相关的绝大秘闻即将浮出水面。这秘闻是什么,他毫无头绪,只觉一旦暴露,必然会改变他的整个人生。
只听岳南湘道:“官家原来是不知道的,不然又怎会册封你为当朝国师?这本是乾元道兄多年来明察暗访所得,可他知道这事牵连甚大,又和当年的那件大事有关,不愿轻易公诸于众。可听说官家把你派来泰山,便隐觉不妥,这才将此事告知于官家。哎!可惜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大恨已铸,如之奈何!”
她语声甚轻,众人无不屏息静听,她越是不将“那事”说出来,众人就越是好奇。她此时顿了一顿,也没人敢催促她。
她却话锋一转,向冒襄问道:“公子可知当年昆仑山六天混元道之乱?”
冒襄虽知不妥,也如实答道:“我那时极小,未曾亲历其事,却也常听长辈们提起。其间之酷烈,古今少有。我龙虎一脉,哼!也是那时被天下所负!”
岳南湘说道:“当时我五岳盟虽未直缨锋芒,到底也大受波及,若不是圆明天师挺身而出,只怕中原还有一番劫难。后来六天混元道多行不义,落得灭门的下场,他门人子弟是否还有生还者,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门主雷时中的幼子尚在人间!”
冒襄登时浑身寒毛乍立,岳南湘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他仿佛从中看到了两团风暴!接着,他耳边便响起岳南湘冷冰冰的言语:
“你还不愿承认吗——雷公子?”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岳南湘继续说道:“圆明天师斩杀雷时中后的当日,误入他的卧房,看到了当时尚在襁褓中的你。圆明天师当时身受重伤,自知命不久矣。他心地太软,不愿让六天混元道从此断绝传承,私下里放走了许多人,可他又害怕自己死后,若这些人再作起乱来,中原道门再无人能制。因此他便将你这个小小婴孩带回龙虎山去,令门人抚养长大,想着日后或许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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