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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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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

    詹事卿董青和詹事丞梁铖,向夏侯云禀报:蒋思辰率金甲卫抄了卫国公府,迁卫国公夫妻子女于祖庙守陵,发卖所有奴仆,并抄唐家全部私财,将唐家上下四百余口禁闭于唐府,枭唐二郎、唐十郎首;中尉军封锁城门,中尉丞冯庆新入狱,撞墙自杀,冯府空无一人,满门已逃,中尉卿桑勇犯渎职罪,入狱待查;内史衙门,长史府空无一人,满门已逃,当值衙役杖四十,韩内史犯渎职罪,戴罪缉拿逃走的死士。另有,夏侯星遇刺身亡,星府治丧,风府桑柔重伤小产,苏夫人、唐美人双双打入冷宫,夏侯雷择期开府另住。

    除夕刺杀事件,就这样宣告结束。

    詹事府一片肃静,宫臣们不约而同感觉到,此消彼长,在这一场血雨腥风中,北宫成为最后的赢家。

    望着穿梭往来的太医,内侍宫女脚不沾地,一盆盆血水,一块块血巾,董青和梁铖百思不得其解,对太子位的争夺,一直都在暗中进行,龙城外的刺杀,北宫拿不出凭据,幕后人还能勉强糊糊朝野,怎么突然就到明火执仗,悍然在龙城行刺的地步呢?

    长安宫宣室殿。

    宋丞相:“大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卫国公的手伸得太长了,从前调边军,今天调中尉军,大王既然要办卫国公,那就得办得彻底,彻底伐掉卫国公这棵大树,才能让那些根根须须无处依存。”

    “他是寡人的亲哥哥!”寰王挥挥袍袖,很没形象地趴在御书案上,“当年没有他的力挺,寡人当不了这个王。寡人答应过母妃,一辈子兄弟。”

    宋丞相跳脚:“卫国公要看大王是兄弟,如何能对亲侄下这般死手,若非那女子舍命相护,太子殿下就和二殿下一样,横死街头了!”

    “寡人废了他的封号,送他到王陵。从今以后,洗衣做饭都得他自个儿动手,老东西你还要怎样。让寡人杀了他,死后无颜去见母妃?”

    宋丞相:“死灰还能复燃。苏家可丝毫未损!”

    寰王气呼呼道:“你巴拉巴拉拿出那么多证据,倒是拿个证据说苏家人不干净啊,老子办了自己的亲哥哥,办了唐家,还怕多办一个苏家不成?没证据,叽叽歪歪烦不烦,老子刚死了儿子,死了孙子。知道不知道!”

    宋丞相吼道:“都是你自己纵出来的!我就叽叽歪歪了,你不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世上没后悔药吃!”

    蒋思辰看看梁上的画,看看脚底的砖,我没听见,我没看见,李大哥,你教教我。

    寰王瞪着宋丞相。啪地一拍御书案:“老东西你还吼老子,当初要不是你的破烂主意,老子至于把人丢了吗。你当老子愿意找替身?老子就是后悔了!谁不想江山美人一起收,谁是猪!”

    宋丞相冷笑:“我还后悔心太慈,手太软,一刀咔嚓了落得干净!忘恩负义的主,不侍候了!回家抱孙子!”

    “你敢!”寰王跳过御书案,揪住宋丞相的胡子,“老子的儿媳妇还没进门,你就想溜,老子办不了你。还办不了你儿子?”

    宋丞相嘿嘿一笑:“恭喜大王猜对了,太子殿下的婚。成不了了,天意啊。”

    寰王松开宋丞相。踱了几步,道:“鲁老头的话,未必不是好消息。那样更好,没有后患。”

    宋丞相默然。那女子即使将来坐上后位,没有孩子,也就没有下一代王位的角逐,夏侯王室的血统也就不会揉进秦人的血,于北夏而言,的确算是个好消息。

    宋丞相瞅着寰王一脸故作深思,气不平,又嘿嘿:“鲁老头也说了,半个月内起不了床。这没有新郎,可以抱只大公鸡,没有新娘,难不成找只小母鸡来替?”

    寰王斜眼看天:“我儿子再不济,抱媳妇的力气还是有的。老东西放心,不会有大公鸡,也不会有小母鸡。”

    蒋思辰咳嗽一声,行礼:“大王,臣有事禀奏。”忽然心想,这一对君臣说话不避着他,是不是把他看成可信任的心腹之臣呢?是不是可以说,太子殿下的太子位,十分稳固?李世昌临死押宝,押对了!

    寰王摆摆手:“说。”

    蒋思辰:“拘拿的唐家人,唐五郎招供,太子殿下即将迎娶的新太子妃,很可能是南秦十一公主。”

    寰王打个趔趄,直瞟宋丞相。

    宋丞相伸长脖子咳嗽一声:“无稽之谈。唐家居心险恶,想破坏太子殿下的婚礼,北夏的太子,怎么可能迎娶南秦的公主!”

    蒋思辰:“臣也是这么想的,秦夏对立,南秦公主怎么可能下嫁到北夏来。”

    寰王响亮地咳嗽一声。谁说北夏太子娶不得南秦公主?哼!

    蒋思辰闭了口,在大王面前,说北夏不如南秦,真是找死。

    宋丞相忍不住抻脖子。

    十年前插放在榆州的暗桩,送回关于穆家的情报,穆家满门被杀,咸阳方面正在追杀逃婚在外的穆家嫡女。这则消息报给寰王,寰王便疑心起夏侯云带回的南秦女子,时间地点都拍得上。

    当暗桩再次送回穆家嫡女名穆雪,列皇家公主九,封号安宁的消息,君臣两个即断定,秦雪即穆雪。

    夏侯云把穆岐的女儿拐到北夏来了!

    宋丞相犹记得寰王那张大了嘴,想大怒,又想大笑,很想揍人的神气。

    宋丞相再抻脖子,唐家提及十一公主,目的何在?

    秦夏大战,那些至亲死于秦军的遗孀遗孤,视秦人为死仇,若知太子殿下迎娶南秦公主,必然群情激愤。

    十一公主,说不得。秦雪即穆雪,更说不得。穆岐的女儿,那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

    唐家提十一公主,传散谣言,还是冲着太子位来的,一个不得民心的太子,合该遭到朝野的鄙弃。

    宋丞相心头一寒,三殿下还真是处心积虑,无孔不入。唐家人被拘,算是折了他最大的助力,桑柔断臂又失子。桑勇入狱,且够他忙一阵子的。

    宋丞相拈着胡子:“蒋大人,唐家就交给你了。本相和大王都不想再听到什么十一公主的废话。”

    蒋思辰毕恭毕敬:“卑职省得。卑职是不相信的,卑职亲耳听到新太子妃喊一个人七哥。如果新太子妃是南秦十一公主,岂不是说,南秦的七皇子也到龙城来了,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寰王和宋丞相脚底下一软,双双扶住御书案,不是吧,龙城有穆家人,穆家七郎?太过分了!

    **********

    夏侯风吐出咬断的后槽牙。踢翻书案,能砸的全砸了。想做的事,为什么都不成?

    奸污侍女,别人看不懂,只当北宫吃亏,他却明白,风府吃了大亏!一场恶斗,不但暴露了蔡一卓登峰造极的武功,还让他送了命!蔡一卓半点名声不显,谁会对他上心?他那样精细的人。谁能给他下迷药?

    如前世,夏侯云带着人马消失了。夏侯风想起那雷霆万钧的铁鹰骑,心里就突突地跳得难受。不能不多做些事,他让暗桩透消息给卫国公。

    可能是苏伯颜的三千精兵,可能是死活找不到的练兵场,卫国公害怕夏侯云将有一支铁军,而变得强大不可摧,铤而走险,调中尉军刺杀,将夏侯云杀死于未成事之际。

    这样好事,他怎能不配合?可恼蔡一卓死在长安宫。不然,夏侯云已经下地狱了!

    前世。除夕夜的刺杀,过后无痕。

    这一世。到底有多少人行刺,似乎没人说得清,卫国公折了,唐家折了,桑勇折了,韩内史折了。

    这一世,有太多的沮丧,阿柔竟然残废了!他们的孩子,竟然化成一盆血水!

    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品尝更多的失败?

    太可笑了!

    **********

    夏侯云不想在北宫停留,一则金衣人一个活口没抓到,金袍人去向不明,北宫留守银甲卫只有百人,防守力量严重不足,二则放心不下凤凰谷里的铁鹰骑,军心浮动是大忌。

    穆英购买了一批秦军弓弩,准备送往凤凰谷。他说,自穆岐死后,北方军团常有弃营而逃者,偷卖军械时有发生,军纪日渐散漫。

    夏侯云并不相信这话。

    穆英从秦军中弄出军械,凭他的手段和人脉,想是不难。三十万北方军团号称穆家军,到底是南秦皇帝的军队,不可能因为穆岐一人便散了架。

    夏侯云却忘了一点,正元皇帝归天,穆家殉葬,北方军团一下子失去核心领导,便如抽去了筋骨的巨兽,茫然不知所为。

    穆英这样的实话实说,自有他的目的。

    鲁太医把自家老爹卖了。

    大年初二清晨,夏侯云带上鲁家父子,带上打劫的药材,轻车重装,百名银甲卫相从左右,启程往凤凰谷。封锁城门的中尉军往长安宫报,蒋思辰奉命率千名金甲卫护送。

    向晚时分,夏侯云示意蒋思辰停步,车马队继续前行。蒋思辰和一千金甲卫,眼看夏侯云的车马队,涉过一条冰河,消失得无影无踪。金甲卫心中惴惴,就地安营,寰王有令,正月十四,护送太子返回龙城。第二天,他们没看到冰河,只见一片稀疏灌木丛,第三天,灌木丛没了,眼前出现一带原始密林。金甲卫吓得心胆俱裂,蒋思辰怕出人命,拔营回城直报寰王。

    车马队进入**阵。安车里,穆雪依旧昏迷,高烧不退。

    穆家阵法是穆家子弟的必修功课,穆英的空间感、定位感极强,对穆雪布下的这个大型**阵,却也不敢托大,小心翼翼探路前进。

    天将黑的时候,车马队平安通过**阵,返回凤凰谷。

    夏侯云令大双小双把自己的用物都搬到了穆雪的帐篷里。

    穆英和紫蔷来到虎鲨的帐篷,紫蔷说红蔷之死,说除夕遇袭,白初和白三都沉默了。

    “关于张寒,你们了解多少?”穆英问。

    白初看一眼紫蔷:“属下不相信张郎君背弃少主,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图谋。”

    “奴婢不大相信张郎君。奴婢几个怕少主伤心又添伤心,不敢对少主说实话,七郎君见问,奴婢就不瞒了。少主逃出咸阳。奴婢几个曾有打探,当天晚上张郎君就和司家娘子、高家娘子入了洞房,传出来的话极是难听。那两位娘子谁也不相让,为了抢一个先。大打出手,司家娘子打不过高家娘子,高家娘子得了先,要和张郎君洞房,不知司家娘子如何使坏,高家娘子又吐又泻,最后还是司家娘子占了去。”

    穆英摸着下巴:“司家,高家。是丞相司礼,和中车府令高照吗?”

    紫蔷:“正是。”

    “这两家,在咸阳都算赫赫人家,高照虽是内侍之身,而今却有帝师之名。穆家倾覆,世人趋利避害,实属常有。”穆英凉凉道,“美色当前,权贵当前,张寒出身低下。靠穆家出头,背弃阿雪,也在意料之中。”

    白初涨红脸:“张郎君不是那种攀权贵搏出头的人!七郎君没见过张郎君。不知他的光风霁月!”

    穆英淡淡道:“他再光风霁月,也是两个高门女的丈夫,阿雪再跟着他,算什么?妾?外室?”

    白初噎住,是啊,纵然张寒心里只有少主,少主也没法和他在一起,除非张寒娶妻是假的,这又怎么可能。司高两家岂是好相与的。

    穆英望着面露茫然之色的虎鲨,沉沉道:“我们穆家的仇人。正是大秦的新帝,你们是伯父伯母带出来的人。还有没有为他们报仇的心意?”

    白初红了眼睛:“七郎君这话怎么说的,我们虎鲨,无时不想为主人报仇!”

    “阿雪把你们带到北夏,又在这凤凰谷中大练兵,我大概可以猜得出她想干什么,掀起秦夏边防之战是不可能的,但是,带出一支像你们这样的特战队,潜回咸阳,刺杀新帝,还是可以的。”

    白初眼睛一亮:“七郎君是说,我们虎鲨人数太少,力量太薄,不足以为主人报仇,少主要向北夏借兵?”

    “这是我的推想,不然,我想不出阿雪这么拼命的原因。她想让那位夏侯太子欠她,不好拒绝她。”

    紫蔷嚅嚅道:“少主曾说,夏侯太子于她有相救之恩。”

    “相救之恩?”穆英沉思,笑道,“你们觉得,什么样的相救之恩,报之不尽?一命抵一命,阿雪也该还完了那相救之恩。你们别说,阿雪看上夏侯云了,她嫁给张寒,绝对是心中有张寒,穆家女长情,没有薄情的。”

    “七郎君这么说,属下倒是明白了少主的苦心。属下又该怎么做呢?”

    穆英苦笑:“除了表示顺服,我们还能做什么。你们练出北夏特战队,借不借我们使用,还得夏侯云同意。现在龙城里那位寰王,大摆婚典,诏告朝野,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白初冷笑:“这可不行,夏侯太子有妻有子,什么狗屁太子妃,说得好听,脱不了一个妾字。少主岂能下嫁!”

    穆英笑意更苦:“阿雪不想嫁,谁也强迫不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阿雪不嫁,婚礼没有新娘,后果是什么?”

    紫蔷:“哪有强娶强嫁的?少主的婚事,还由得北夏人作主不成?”

    穆英目中含泪:“如果穆家还在,放眼天下,也没人能强迫阿雪。阿雪隐姓埋名,秦人平民,在北夏人眼里,能嫁夏侯太子,算是大造化。寰王怎么想,我弄不清,但这样朝野皆知的大婚,没有新娘,我能想得出,最丢脸的是夏侯云,他会成为北夏的大笑话,会丢了太子位。夏侯云落不到好,阿雪的计划就会落空,报仇雪恨将更加遥遥无期。”

    白初不语。

    紫蔷:“七郎君想说,北夏人办的婚礼,少主一定要参加?不,少主不会同意的。”

    “阿雪还在为张寒儿女情长,张寒早已另娶,他们两人绝无可能。我是穆家子,我活下去,只为报穆家血海深仇。你们不是我的人,我不能命令你们,在你们心里,是伯父伯母重,还是阿雪重,我也不知道。”

    白初不语。

    穆英垂泪道:“大仇当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穆家。我们把宝押在夏侯云身上,唯有盼着他好。阿雪是我妹妹,你们心疼,我更心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的仇人是大秦新帝,剑不走偏锋,根本杀不了他。所以,我不得不依从那个婚典,让阿雪嫁给夏侯云,让那个婚典,无人诟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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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方便

    ————

    穆雪一直昏迷。

    夏侯云很细致地照料她。每天早晨,给她洗脸绾发,每天晚上,给她擦身更衣,喂水喂药喂流食更是不假人手。元元几乎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美滋滋地享受起众多士兵喜悦的眼光。紫蔷和虎鲨在穆英的阻止下,默许了夏侯云对穆雪的这种亲密照顾,却也敏锐地察觉出,这位夏侯太子再无半分笑容,全身散发着一层冰寒之气,一双眼睛冷锐得令人不敢直视。

    初六,铁鹰骑重新进入苦逼的训练当中,白初白三对小鲨的训练更加严酷,他们认同了穆英的说法,这些小鲨,或有一日就是他们报仇雪恨的队伍,从严从苛,是为了他们好。

    初十晚,穆雪依然昏迷。

    易青和鲁家父子诊脉,疑惑地摇头,按照脉像,穆雪应该苏醒,为什么就醒不过来呢,看着夏侯云阴沉的面容,众人屏气退出帐篷。

    夏侯云把药碗放在床头案上,挽起左袖,拿刀割破手腕,血一滴滴滴入冒着热气的汤药,他注视着自己的手腕,看着那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瘉合,只留下浅浅一痕,然后坐在床边,让穆雪半靠在怀里,端起药碗,喝一口药,吻上穆雪的唇,抵开她的唇齿,将药送入她的口中,手指抚摩她的咽喉,听到细不可闻的吞咽后,再喝一口药,直至药碗见空,又倒来温水喂她喝下。

    做完这些事,环抱穆雪的腰,握住她的手,摩梭她透着丝丝凉意的手,喃喃道:“你是不想醒吗,不想见我?认为我欺负你了?我想要你。你不想要我啊,我怎么甘心把自己给你,你却以为是别人?丫头。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我没想到会伤了你的身子。”

    前额抵着她的前额,“你跟我说话。总僵着脸,规矩,礼仪,门客,老师,像个没情没趣的木头人。我恨那金袍人觊觎你,给你下毒,心里却偷偷地高兴。你像一团火,烧得我晕乎乎的,我那么想要你的美好,那么想,可你呢,丫头,你的心,就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微低下头,伏在她肩上,呼吸吹起她的鬓发。“我后悔没把你欺负实了,替身就替身,只要你好好的。却是晚了。我知道你心里有人,玉面魔君张寒,你说他很好,没人比得上,我能说什么呢,有嫉妒吧,嫉妒会有那样一个出色的人,转念一想,这世上人千千万。我不可能是最出色的一个,也就释然了。”

    他把她打横抱起。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拉过被子半披半盖。环拥着她,“龙城人叫我花蝴蝶,说有很多人喜欢我。我分不清她们是喜欢太子,还是喜欢我。书上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我就远着女子。可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太子。丫头,你说,你和我算不算错过呢,把你送到榆州后,我又认识了一个榆州女孩,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救我,就像你说的,她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我对她说,一辈子喜欢她。”

    默然良久,低沉一叹,“你猜她怎样,她把我当垃圾扔在荒郊野外,她不喜欢我,就像你也不喜欢我,丫头,我就那么不招人喜欢吗?我们两个,而今又不算错过了,你瞧,我们同过生,共过死,谁也没丢下谁,而且,夫妻间的那些事,你对我做过了,我对你做过了,我们是——分不开的。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

    长长地叹息,他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我心里好难过!丫头,你能不能,能不能试着喜欢我?”

    烛光在一串“丫头”的低呼声中摇曳。

    穆雪闭着眼,两滴泪从眼角溢出。夏侯云,那个骗吃骗喝的无赖,那个厚颜调笑的呆萌,何时卑微到这么小心地乞求一个女子的爱?

    “殿下。”

    夏侯云一愣,略略松开穆雪,细细看着她的眉眼:“你醒了?”双臂一紧,“丫头,你吓死我了!”

    “呃,我憋得紧了。”

    夏侯云连忙抱起她,掀开一角帐帘,走进后帐,来到恭桶前,伸手解她裤带。

    穆雪吓得直扒他的手:“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憋得紧,要方便吗?”

    “我——你——”穆雪捶他的肩,“你那两条胳膊,跟铁箍似的,勒得我憋气,憋气憋得紧,谁要方便——”穆雪想哭,便意居然涌出来了,还很急!

    “哦,对不起。”夏侯云略松了松双臂,迈步走出后帐。

    穆雪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细若蚊声道:“放我下来,我,我,我要方便。”

    夏侯云扬眉笑笑,抱着她折回到恭桶前,揭了桶盖:“里面放的是水,很干净的,你现在虚弱无力,坐不住就扶我。”

    穆雪快哭了,他竟然要留在这儿么,她怎么方便!憋不住了啊。

    夏侯云知道她难为情,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昏睡了十天,这十天,都是我管你的,”伸手拉下她的裤子,故意在她圆臀上拍一下,“你在我面前,做什么事都不过分。”

    穆雪只觉得浑身烫得要烧起来,偏偏屁股一沾恭桶,肚子里的存货再也不受控制,争先恐后往外出,落进桶内的水里,稀里哗啦的。穆雪捂住脸,闭紧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夏侯云丝毫不介意臭气扑鼻,搂着她的脖子,轻摩她的头顶,笑道:“人家说美人如花隔云端,我是不信的,再美的人,也脱不了俗事,这有什么丢人的。就算是天上的神仙,饮仙露,吃仙桃,谁敢说他们只进不出?”

    穆雪羞恼之极,想推开他,发觉不大对头,他站着,她坐着,他环住她,她的头靠在他的腹部,她低着头,捂着脸,手背似乎停在一个不该停的位置,虽然隔着衣服,毫无感觉,可眼睛一睁就对着那个位置,实在是羞人得紧。

    穆雪昏昏沉沉的大脑,开始苏醒,他说她昏睡十天,难道在这十天里,他欺负她没有意识,为所欲为了?所以他敢脱她裤子,敢拍她屁股,也不避她方便?穆雪的心一点点下沉,记忆慢慢清晰,除夕那夜,她中了毒,他趁机欺上了她的身。

    穆雪默默不语,脸上的红晕退去,身上的热烫退去。

    “热水是现成的,你要不要洗洗?”夏侯云把穆雪抱到浴桶旁。

    退去的红晕又浮上脸,穆雪瞪着夏侯云,她已经够丢脸了,他这是想看她洗澡,还是想帮她洗澡?想起新月轩他的偷看,穆雪真有些怒了。

    “我都说了,这些天是我管的你,我才不让别人碰你,侍女也不行。”

    穆雪心里如有一万头巨兽狂奔,这算是一报还一报吗?曾经他重伤昏迷,随得她三光,如今她大病一场,被他三光了个彻底。什么清白,什么名声,统统是一万头巨兽狂奔过的原野,满目狼藉,惨不忍睹。

    夏侯云扬扬眉,抱她回寝帐,喊了鲁太医令来看诊,鲁太医令修正药方,在穆雪看不到的地方,向夏侯云摇了摇手,夏侯云面色沉了沉。紫蔷侍候穆雪洗漱,元元送来两只小沙罐,一罐参杞羊肉粥,一罐红枣桂圆粥。待众人忙了一通退出帐外,夏侯云问穆雪饿不饿,穆雪微微蹙眉,看着床脚打着卷的被筒,看得出那是地铺。

    “你这么做,我该怎么做?”穆雪木木地望着一闪一闪的烛火。

    夏侯云眸色一黯,她声音里的无奈和茫然,像一根针,刺痛了他,他坐在书案前,沉声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所做的,只是顺从我的心。”复又起身,盛上一碗羊肉粥,递给她,“便如这碗粥,我把它送到你面前,吃不吃,由你。”

    穆雪回眸,眸光落在夏侯云的脸上。

    这张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当梦散尽,当一切已经模糊,它又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们两个,再多纠葛,也是站在两个山巅的人,即使迎风伫立,遥遥相望,亦不可能再近一步。

    穆雪接过粥碗:“殿下,我吃了这碗粥,又能说明什么呢。是的,你和我之间发生了太多事,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别人认为我们应该在一起,可你问一问自己的心,我们能在一起吗?”

    夏侯云抿抿唇:“只要我们坚持,谁能把我们分开?”

    “殿下,如果我真是一个叫秦雪的秦人,我可以嫁你,如果你不是北夏未来的王,我也可以嫁你。”穆雪眼中浮上湿意,“千年北夏,六百年大秦,从秦国到秦帝国,秦夏之间从没友好相处过,远到几百年的敌视,近到秦夏大战的仇恨,牧民不敢南下牧马,武士不敢弯弓报怨,北夏人闻秦军而色变,闻穆岐而胆寒。我是穆岐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北夏王?”

    夏侯云:“我不说,谁知道你是穆家女呢?”

    “没有永远藏得住的秘密,你也许想,在秘密暴露之前,我们可以在一起,殿下,我不想,我不是那种只求曾经拥有,不求天长地久的人。”穆雪忍着涌上的泪,“你有你的梦想,你要走的路,布满荆棘,也光芒万丈。我是秦人,总要归秦的,我还有家仇要报,生死两茫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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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心死

    ――――

    “你连拥有都不敢接受,又如何寻得天长地久!”夏侯云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勾住穆雪的下巴,“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在你心里,一点点位置都没有。”

    穆雪咬咬牙:“殿下,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愿意帮你,那是因为,你能帮到我,你想要王位,我想要报仇,我们各取所需!我说规矩,其实是在说,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你走不过来,我也不会走过去!我以为,你是男人,是理智的,能够把好分寸。”

    夏侯云垂下手:“你够狠。”

    穆雪忍着心里绞起的一阵阵痛,涩声道:“我很抱歉,长痛不如短痛,我但盼着你不要再多想,为了你自己,当断便断吧!从我逃出咸阳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前路寸寸刀刃,家仇如山,不能不报,对我来说,只要能报仇,没有什么是我舍不得的,你懂吗?”

    “我不懂。”

    穆雪惨然一笑:“一个年轻的还算好看的女人,要报仇,会付出什么,你怎么会不懂!我不会要你负什么责!事情已经发生,时间不会倒转,如果你再纠结,我当真没办法面对你了。”

    夏侯云两臂撑在她身的两侧:“你的身份暴露,会引起很大的动荡,会有很多人反对我,你不相信我能管住。”

    “高处不胜寒,我不想因为我,弄得你众叛亲离,从高处跌下来。若有那么一天,也许一开始不介意,奈何时间是把杀猪刀,再美好的事物都经不起时间一久,当你泯然于众。穿着粗衣,吃着粗食,在乡间为生存奔波。被有一点钱、有一点权的人欺侮,那时。你会恨我,恨多了,会抱怨,抱怨多了,两看相厌。”穆雪摇头笑道,“你敢想一想吗?殿下,你不是那种有情喝水都饱的人。”

    夏侯云稍稍直身:“你为什么就不往好了想?”

    穆雪对上他那双闪出深蓝色光焰的眼眸:“殿下,你一定要逼着我说出不好听的话吗?”

    夏侯云勾勾嘴角。沧然笑道:“冷语如刀,你觉得你的刀,不够锋利?”

    “这就受不了了?也对,你出生便是太子,无论内里如何,在别人看来,你总是高高在上的,只有你想要的,没有拒绝你的。”穆雪勉力坐起身,探身向前。搂过夏侯云的腰,双臂颤颤的,暗暗心凉。这身子竟然虚成这样,喘喘气,一手抚过他的眉眼口鼻,一手压上他的心口,道,

    “殿下,你气度好,身形好,容貌好。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喜欢,就像一道最可口的甜点。男人女人都想要咬一口。你说要对我负责,可是。我不满意呢,不满意你只肯把躯体给我,不把这颗跳得好听极了的心给我。”

    夏侯云的身子倏然僵硬,脊背挺得笔直,眸底乌黑,仿若永不见天明的黑夜。

    穆雪因他的剧烈动作,跌倒在床上,急促地吸气呼气,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她看到,有一抹狼狈从那黑夜般的眸子里掠过,被说中了心思的虚怯,不被信任的委屈,更多更深的是被羞辱的伤害。

    穆雪扭过脸,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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