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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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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睁开眼睛,眨了眨,笑起来:“七哥,是你吧。我头晕,先睡了。”
七哥?蒋思辰愣,新太子妃在龙城还有个哥哥?她不是秦人吗?
七哥!苏伯颜怔,穆家七郎?穆七郎不是早年就随南方军团南下岭南吗?穆家被南秦新帝诛杀殆尽,穆七郎竟也到了龙城?
穆英骂了声“该死”,问蒋思辰和苏伯颜:“夏侯云那小子在哪儿?”
蒋思辰和苏伯颜齐齐抹汗,向后指。
穆英抱着穆雪便跑,蒋思辰和苏伯颜抬脚跟上,跑过一条街就看到了夏侯云。夏侯云看见一个黑衣人抱着穆雪,眼都红了,跳下马向黑衣人扑来。又要抢人又要打人。
穆英嗤地笑了,骂道:“夏侯云,住手!”
夏侯云怔。张张嘴,不吭声。
穆英:“阿雪为你。可真是拼命了,竟然用上玉石俱焚的石破天惊剑法,没有三个月,内力缓不过来,现在的她就如没练过武的女子一般,你要是护不住,我就带她走。”
夏侯云怔住,想起穆雪一剑挥出众皆倒地的惨烈。心头闷闷地痛,痛得透不过气来,哑声道:“七哥,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穆英眸光闪了闪:“阿雪中了毒,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中毒?什么毒?”夏侯云失声喊。
“是一种叫‘春风’的毒。”穆英眸光黝黑,“有一阵时间了,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毒发。”
蒋思辰两眼看天,这一场血雨腥风,竟然要以太子和新太子妃春风一度告终。这弯,拐得不要太大!
苏伯颜黑了脸。
夏侯云急道:“七哥既然看出阿雪中毒,赶紧帮她解啊!”
噗!穆英吐血。
蒋思辰哈地一声笑出来。意识到失态,急捂着嘴,浑身直耸。
苏伯颜本来郁闷之极,一听这话,郁闷全消,嘴角勾起,止不住笑意。
太好笑了有没有,这位太子,二十好几。娶妻好几,不懂什么叫“春风”?
穆英把穆雪往夏侯云怀里一塞:“夏侯云。你可别告诉我,这种迷情毒。你不会解,还不滚回北宫,你想当街出丑,我还不想我妹妹出丑,滚!”
夏侯云再不明白就是蠢了,面孔大红,低头见怀里的穆雪,嫣然而笑,双颊粉晕,眸中波光欲流,是他从未见过的妖娆,心头闷了闷,跳上马,打马就跑。
蒋思辰吼道:“金甲卫,护太子驾!”跺脚大笑,看太子的糗事,怎么这么叫人兴奋。
穆英瞟过大笑不止的蒋思辰,和忍笑忍得辛苦的苏伯颜,冷冷道:“你们两个,舌头太长的话,我会帮着绞一绞。”
夏侯云抱着穆雪骑在马上,穆雪的眼波已显迷失,腰肢轻扭,一手环挂着他的脖子,一手在他脸上抚摩。夏侯云觉得浑身都烧起来了,她的手,纤长,细致,不知用的什么方法,丝毫不显练过精深武功的痕迹。夏侯云的心怦怦跳,感觉到这个女子,僵直如木的表情下,冷硬如刀的心性里,可能藏着的妩媚柔软,心跳得更快。
穆雪倏然立身而起,在他的唇上,飞快地落了一吻!
这一吻,吻得突然,夏侯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离开,吃吃笑着,笑得像只偷嘴的狐狸,又用手指在他的唇边零乱地划。夏侯云喉中干干的,眼睛红红的,这个女子,是个温暖如春阳的女子啊,自随他北上,护他,顾他,生死不离,这份情意,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如春水将他洇透,可笑他还试探自己心里有没有她。
穆雪晕晕的。影影绰绰,好像是在将军府的小楼里,她站在窗前,小楼外玉兰新绽,一片片白色,似雪花缀满枝头,又似白云逗留,明明记得昨日只是一树花蕾,一夜春风后,花蕾个个绽放,朝霞轻抹,玉兰花在晨风中摇曳。有一枝伸过来,就在窗边,柔嫩的花瓣,洁白如雪,花蕊粉绒绒的。
伸出手,轻抚花瓣,那种软软的、细细的、滑滑的触感,令她心怡,微叹一声,一场春雨,这些花朵便将零落成泥。跃出窗外,行走在玉兰树下,抬头望着这种弃妖冶之姿,去轻佻之态,无意与群芳争艳,不惹蜂蝶狂舞,开放不过数日的花朵,穆雪再叹一声,纵身而起,攀住枝条,轻轻吻上那纯洁的花瓣。花瓣冰凉而柔软,有股极清雅的香气留在唇上,穆雪笑起来,玉兰花零落成泥又如何,已在早春的寒风里怒放,清香留于世间。
北宫大门打开,夏侯云打马入内,直奔德阳殿,一片烧黑的废墟入目,这才想起那场爆炸,冷毅留守北宫,忙着安抚铁鹰骑家属,还没顾得上整修。
穆雪的两条胳膊挂上了他的脖子,趴在他肩上。呼吸不时吹入耳洞,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身体起了变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拨马头。向合欢殿而来。
除夕夜,合欢殿的内侍宫女,正聚在一起吃午夜的饺子,听得殿门咣咣响,急忙跑出来开门,便见太子殿下打横抱着个女人,两个人浑身是血,吓得失色叫喊。
夏侯云想骂。喉咙里发不出声,头也不回直奔寝殿。
寝殿外悬着水晶灯,灯光柔和,寝殿里没灯,也没炭火,寒意沁骨。
夏侯云用脚踹上殿门,一低头,便见穆雪那双闪闪发亮的水眸,她像藤蔓一样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在他肩颈胸腹蹭来蹭去。发出低柔而蜜甜的呻。吟,显然春风毒发作了。
夏侯云嗓子里更干了,某个地方硬挺得发疼。几乎站不住,三步并两步走进内殿来到床边,想把她放下,却被她勾得直接扑上她的身。
穆雪双手捧着他的脸,黑暗中也见得媚眼如波。
夏侯云低呼道:“丫头,你醒醒,看看我。”想着穆英将中毒的穆雪交给他,看来穆英是认可了他这个妹夫。
穆雪眯眯笑着,吊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调皮地在他唇上画个圈。竟咬着他的唇瓣,撮唇吸吮。良久松开,舌在他齿间勾画。
夏侯云一向远离女人,自诩冷静,却在她吻上的那一刹那,身子僵得一动不动,甚至呼吸都停顿了,痴痴地由着她的舌在自己齿间勾画,那清甜,软绵,让他脑子里空空的,接着,呼吸就变得粗重了,重重地压上她的唇,到她的舌齿间汲取芳香。
穆雪的手从他的脸往下抚,抚过他的脖子,从他滚动的喉结摩娑而过,支起头,吻上他的喉,一吸一吸,吸得夏侯云全身绷得像一把张开的弓,汗从额角渗出来,喉结在她的口中,简直被要了命一般。
夏侯云半抱起穆雪,手哆嗦,只恨衣扣太紧,衣带太多,终于将两个人的外裳扔到床下。
穆雪两臂轻展,伸了伸,又环过来,从他躬起的后背摸到他的腰,揉揉他的肚子,笑眯眯“好结实”,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手指灵活翻转,一个扣子一个扣子地解他中衣的衣扣,若不是那娇媚之极却又泛空的眼神,夏侯云几乎认为她是清醒的。
两个人只着中衣相对,肌肤的滚烫透过薄薄的素绫传给对方,灼热的气息相互交流,十九岁的女子,发育良好,又因长年习武,肌肤滑腻细嫩,又极为紧致,触之如温玉,闻之如娇花。
夏侯云喘息着,额角鼻尖沁出一粒泣汗珠,身下早已高高挺起,蓄势待发!
穆雪晕晕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沙漠上又干又热,腾腾热气包围着她,她努力地张望,除了一片茫茫黄沙,还是一片黄沙茫茫。穆雪觉得自己快死了,趴在沙子上,双手不停地挖沙,挖着挖着,终于挖到一捧湿沙,将沙子放入嘴里,拼命吸沙子里的水分。湿沙含水虽少,对她这个快要渴死的人来说,足够救命,吸得舌头发麻,再也吸不出一滴水,便伸舌将嘴里的沙子一点点吐干净。
然后,她把自己埋在微带潮湿的沙坑里。阳光真好,太暖了,暖得心头发燥。一群羊越来越近,她从沙坑里一跃而出,扑住一只羊,左摸摸,右摸摸,暗叹这羊好结实,再摸摸自己的肚子,空空的,空得从内往外烧灼地痛,迫切想有什么东西填满它,罢罢罢,为了能活下去,只好委屈这只羊了!
穆雪抱住羊,咬破羊颈,不停地吸羊血,羊挣扎,她更紧地抱住。唉,好饿,穆雪说声对不起,拔出臂上的短刀,一刀扎进羊颈,向下一划,划开羊皮,短刀在指尖飞转,不一会儿将羊皮整张剥下,拍了拍羊屁股,环顾四周,没有一根草,怎么生火烤羊呢?
夏侯云的上衣已被穆雪脱去,露出紧实的男性躯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胸肌鼓耸,腹肌线条清晰,臂肌隆起如丘,而穆雪,也被他脱得只剩一件奇怪的肚兜,一件不像肚兜,偏又兜住那一对饱满的肚兜。
夏侯云已挺得太久,忍得太难受,扯掉那肚兜,分开她的双腿,喘息着在穆雪耳边道:“丫头,我要进来了!”
穆雪四下寻找可以生火的植被,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一只巨大的蝎子从沙子里跃出,穆雪骇然,飞出短刀,大喊:“张寒,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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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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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寒,别动!
这一声喊,如一道闷雷,打上夏侯云的头顶,炸得他灵魂出窍,魂飞魄散。
这一声喊,喊得夏侯云血液全凉了,恰似跌进了千年不化的冰洞。
火热的娇躯还在左扭扭右扭扭,磨蹭着他光裸的肌体,夏侯云再无半点热情,木木地俯视她波光潋滟的眼,娇憨艳媚的笑,原来,这眼中的情意,笑里的风月,从不是对他的。
护他,顾他,因为她把他看作学生。
生死不离,他曾在沙漠里帮过她,如今给了她衣食住行,她是门客,忠诚于主人。
师生情,主宾义。
如此而已。
寒意一阵阵漫过来,夏侯云打个冷颤,身体冷,心也冷,想从她身上下来,未料她一脚踢上了他的屁股,踢得他差点滚到床下,身子还没稳,又被她玉臂一伸拉得跌在她胸腹上,脸险些埋进那片高耸,而她的两只手,在他屁股上交错连拍,口中笑“有阳,吃阳”,夏侯云一张脸顿时黑了。
他是男人,当然有阳,可抱着他的身体上下其手,当成吃别人的阳,她能不这样欺负他吗!
夏侯云气得肝都疼起来,用力扒开她缠在腰身的胳膊,双臂撑起,就要离开她,听她嘻嘻直笑“阳。痿吧”,手肘一软,再次扑在她身上,一张脸又黑了三分。
她在他的身子下面曲意求欢,喊别人的名字,他阳不痿才怪!她还嘲笑他软下来了!而且,迷情毒再厉害,她这话也太放肆了吧,倒是什么都懂!这么一想,夏侯云心里堵得像塞满了石头,心都发硬。
穆雪在与金袍人搏杀时,心知金袍人散出来的阿末香有异常,却因生死间不容发,不但没有屏气,还用上极耗真力的石破天惊,因此,春风迷情毒通过呼吸深入肺腑,在她未知未觉间,毒性已暗暗发作,令她失去了意志抵抗的可能,此时意乱情迷,她哪里肯放夏侯云离开,双腿盘着他的腰,双臂勾着他的颈,又摸又啃。
亲吻,爱抚,热情似火,他竟然是替代品,男性的骄傲再不允许夏侯云与穆雪欢好。
他刚用一只手压住她两个手腕,一条腿压住她两条腿,身子悬离,便听得她冷嗤“举着”,愣一愣神,被她挣脱控制,反抱了个结实,一个热吻吻过来,没轻没重咬破了他的嘴唇,还低吼一声“你举不举”,夏侯云的脸全黑了,觉得自己快疯了,在她的意识里,她正与张寒抵死缠绵吧。
夏侯云怒极,恨极,顾不得伤了她,长身而起,低头看着暗色里她那发着淡淡洁玉光泽的肌肤,怒到极点,恨到极点,目光一点点灯下来,心一点点冷下来,像燃尽的绒草,冷成灰烬,湮灭如尘土。
恶意悄悄滋生,蔓延到每一个毛孔。
夏侯云抱起穆雪,用力在她颈后一击,穆雪哼了哼,双臂垂下,昏过去。夏侯云伸手抹去唇破流出的血,真多谢她教给他的格斗术,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也能给人重击。容色沉沉,给她穿上肚兜中衣,抱着她来到净室,望着石瓮中汪汪的水纹,他这么做,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艳阳高照,巨蝎被钉进沙里,穆雪看向走近的人,不由得掩口,她把玄黑色衣裳的夏侯云,看成黑色衣裳的张寒了,那声喊,希望夏侯云没听见。踢一脚剥了皮的羊,尴尬地笑,有羊,吃羊。
夏侯云搭起木架生起火,用剑穿透羊身,将羊吊起来烤,斜眼看她饿得两眼发绿光,笑问,想吃哪块肉,穆雪粉舌在唇边一勾,笑眯眯道,羊尾巴。夏侯云拿刀削下羊尾,可能用力有点猛,或火燎着木架,烤羊架轰地一声倒塌了。
夏侯云瞅着落在火堆里的羊,问,这怎么烤,穆雪咬一口鲜润多汁的羊尾,嘟哝道,举着,夏侯云脸拉得长长的,说,羊很肥,很沉,穆雪哼一声,你举不举?夏侯云狠狠瞪她,撇着嘴,双手握剑柄,翻转烤肥羊。
夜来了,四周黑漆漆的,寒意从毛孔一丝丝渗进骨头,肌肤冷透了,骨头也冷透了。
穆雪猛地跳起来,激起一片水声,抬起双臂抹一抹脸。
紫蔷慌忙擦去眼泪,声音犹哽:“少主,你可醒了,快洗个热水澡吧。”
穆雪打个寒颤,下意识回道:“你在外面等着。”
紫蔷知道自家少主受白夫人影响,从不要人侍候洗沐,轻喏一声,略有迟疑,道:“七郎君来了,少主有什么不适,七郎君在花厅等。”
“还好。”
紫蔷退出净室,望一眼自家少主浑身滴水,哆嗦不止,双拳慢慢地握拳,轻掩了木门。
穆雪跨出石瓮,又抹抹脸,一时有些发懵,遍体寒凉,寒透骨髓,她顾不得再想,脱去衣裳,泡进热水里,打个冷颤,双手抱住肩。
阿蔷死在长安宫里,出宫后袭击不断,转眼回到北宫了?谁脱了她的外衣?为何把她放在凉水里?
石破天惊。她施用了两败俱伤的剑法。
穆雪把住自己的脉门,叹了口气,果然内力散尽。咬了咬唇,唇瓣作痛,有一股浅浅的血味,穆雪呆了呆,胸口传上异样的痛感,心中凛然,忽地站起身,低头看,只见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痕紫印。
穆雪跌坐桶内。可能是体质与常人有异,她全身的皮肤,轻微磕碰便能青紫一片,所谓的外伤曾吓得父母不敢让她习武。
这一身斑驳,是指印?是咬痕?她,这是被人污了?被人污了!
想起来了,她被两个金袍人劫持,夏侯云想追,却跌下屋顶。
紫蔷说,七郎君来了。是穆英把她从金袍人手里救下来的,穆英救下她的时候,她已失了清白,所以紫蔷才哭得两眼红肿。
一声哀吟从胸口里冲上咽喉,穆雪紧咬唇,没让自己哭出来,闭上眼,两行如联珠般的泪直滚而下。
花厅外,临近花墙的合欢树下。
“阿紫,有什么话不好在人前说,你把我叫到这儿来?”
紫蔷忍着怒气:“七郎君,奴婢问你,少主真的中了那种叫春风的毒吗?七郎君还把少主交给了夏侯太子?”
穆英叹气:“你这是不信我的话?你是阿雪的侍女,好言劝阿雪,谁也不想那个样子。那是迷情毒,她中毒已深,我不把她交给夏侯云,还能找别人吗?你当我乐意让谁占了阿雪的便宜?没办法了!”
“可是,夏侯太子叫奴婢进去侍候少主,奴婢看到少主在净室的凉水瓮里,夏侯太子说,得等少主自己醒,毒才算全解了,奴婢眼睁睁看着少主泡在凉水里,这么冷的天,那么凉的水,奴婢……”
穆英神色大变,抓住紫蔷的双肩:“你说什么,阿雪一直泡在凉水里?”
紫蔷被摇得发晕,说不出话,直点头。
穆英松开紫蔷,转身向寝殿跑去,踹开寝殿的门,灯光熠熠,夏侯云衣冠整齐,屈坐在食案前,慢条斯理地吃着小餐。
穆英容色黑沉:“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刻,枉我妹妹为你拼了命!原来在你眼里,她的命根本无足轻重!”
夏侯云手抚胸口:“阿雪多次救我,我从不敢忘记她的大恩,我只恨自己无能,生生受着她的恩情,但有一天我可以了,她有驱使,我绝不推延!”
“夏侯云,我跟你说过,阿雪真气涣散,养三个月都未必养得回来。这个时候她的身体最为虚弱,你竟然将她放在凉水里泡,你这是要她的命!风传你不行,你要是真不行,为什么不说!别跟我扯什么君子行为,你当她愿意中那下三滥的毒,你当我们穆家人非得求着你当解药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得上阿雪吗?阿雪要有个好歹,夏侯云,你就等着进天狼山喂狼吧!”
夏侯云紧抿着嘴。
“吃吃吃,我让你吃!”穆英一脚踹翻食案,探手揪住夏侯云的衣领,一拳打上他的脸,“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穆雪听着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心里一片茫然。原来她中了毒,她和夏侯云到底落了夫妻之实。穆英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夏侯云吃干抹净不认账?
“欲留无计去难成,何处是归程?冷风吹落泪,寒夜人无寐,我梦常怀旧,我心浓如酒,梦里依稀温柔在,蹉跎世事多无奈!”
穆雪捂住脸,低低唤道:“张寒,这仇恨太重,你何苦留在咸阳,你要是还在我身边,我没这么累!张寒!罢了罢了,短时间潜回咸阳,也不是不可以,大不了一起逃亡!”
拿棉巾擦干身子,拿过衣架上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好。
当年秦夏对抗,穆英到龙城潜伏,如今穆家已亡,穆英留在北夏便没了意义,不如一起南归。
南归的路,未必顺畅。兄妹同行,也有个照应。
她想回咸阳,她想见张寒。
穆雪走出净室,绕过屏风。
殿门紧闭,寝殿里只有夏侯云和穆英两个人,此时,这两个说起来龙章凤姿的家伙,正在地上滚来滚去,拳打脚踢,像乡野的蛮汉一般互殴。
“别打――”穆雪低喝,话没说完,眼前一黑,身子向后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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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沮丧(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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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雪病倒了,病势汹汹,陷在深昏之中。
易青细细诊完脉,看向穆英,欲言又止,起身。
穆英明白易青这是有话说,也起身。
夏侯云喝退殿中其他人,向易青拱一拱手:“易先生有话直说,七哥能知的,我也当知。”
易青:“术业有专攻,易某擅于伤病科,对千金科不敢妄言。依易某之诊,少主内力涣散,寒气乘虚而入,深透骨髓,若无良方,只怕日后……日后无子。”
夏侯云的淡漠倏忽转为灰败,不自禁探身细看穆雪。
穆雪的头发犹是湿的,颈下的浅紫色绣枕上一片黯淡水迹,面色苍白,双唇失血,在紫红的帐幔和锦被衬映下,浮泛着一层奇异的青白,如陈年的薄纱,了无光彩,亦无生气。
无子,对女人来说,不弱于性命之伤。
后宫里长大的夏侯云,深深知道无子之痛。
夏侯云鼻尖发涩,喉咙里也涩涩的。
穆英一把揪住夏侯云的前襟,想骂,骂不出,想打,已经打得鼻青脸肿,再打,又有什么用!
夏侯云走到寝殿外,吩咐候在廊下的冷毅,陪同鲁太医前去太医院,相请太医院太医令,千金科圣手鲁太医令,鲁太医的父亲。
易青去花厅开方。
夏侯云瞟一瞟易青的背影,一声“少主”,暴露了易青抛家弃业、北上龙城的原因,他是秦军医曹,以北方军团统帅穆岐为主,他认识穆岐的女儿穆雪。
易青吃北夏的饭,用北夏的钱。从来不改秦人的骨和血。
就像穆雪,做他的门客,当他的老师。心底里那一腔子深情,从来不在他的身上。
夏侯云凝眸注视无知无觉的穆雪。坐到床边,拿了棉巾给她绞头发。
“给我一个理由。”穆英问。
他不明白,穆雪能拼着玉石俱焚,也不让刺客伤夏侯云,可见她对夏侯云有着特殊的情感。夏侯云的神态,也不似不喜欢穆雪,这两个人,怎么就在迷情毒下。什么都不做呢,夏侯云真的不行吗?
夏侯云抿了抿薄唇,斜一眼穆英,噫,那眼睛直勾勾地往哪儿瞄呢,龙城人传说他不行,他听得多了已不在意,忽然就不想穆英也认为他不行,张张嘴,说道:“她和张寒成过亲了。”
穆英怔。他听过张寒的名字。但没见过,北上龙城潜伏时,张寒还没入伍。穆雪成亲,伯父穆岐特意给他送信,他精心备了一份重礼带去咸阳。咸阳与龙城相隔数千里,他得知穆家灭门,还是穆雪使用秘密联络暗号,兄妹见面以后。
穆英沉默许久,转身离开。
夏侯云伸出手,慢慢抚过穆雪又长又黑的眉,抚摩她的眉心。她昏迷了,眉心还蹙着。在想什么,那灭门的仇恨。还是那难以忘怀的情意?
想着金袍人给穆雪下春风迷情毒,显然存了心要占穆雪这个人。夏侯云心里又苦又涩,俯下身,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低呼一声“丫头”,泪水无声涌出来。
悔吗?
悔。
在他的骄傲和她伤病无子之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再痛,他也当一回张寒的替身。
穆雪感觉自己在雪原上奔跑,饥饿,疑惑,寒冷,恐惧,她好像迷失了方向,四周笼罩着冷森森、灰濛濛的雾气,幽灵鬼怪飘来荡去,喋笑不止。她气喘吁吁,扼喉的窒息使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这时,她看见一片流火般的红色,驱散了满天的阴雾,红色越来越亮,越来越红,她看见一个身影,朦朦胧胧的,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一个低沉的呼唤传来,丫头,丫头,她笑了,张寒,我就知道是你。视线渐渐清晰,真的是张寒。
他穿着新婚的玄色端服,微笑着向她走来,从她身边走过,两个穿纯衣礼服的少女咯咯笑,张寒左拥一个,右抱一个,扬头而笑。那一笑,朝霞失色,明月无光。
那两个少女,一个是司惠芬,一个是高瑞香,她们一直追逐张寒。张寒要成亲了,新娘是司惠芬和高瑞香?
张寒说,一生一双人,不移,不易,不离,不弃。
张寒说,我要用这枚小小的指环来圈住你,圈住你的一生,今生,永世,我们都在一起。
不!不!张寒,他怎么可以娶别人为妻!
凝眸只有风如旧,露冷霜寒离别后,往事依稀梦里欢,可怜人意空缠绵,执手相看晓月风,霎忽云比欢情浓,斜柳残阳碧花落,离离山盟转头空!
穆雪咬着唇,一任泪水在寒风中流泻。
雾又浓了,再不见流火的红,一双臂膀将她抱了起来,让她靠进一个温暖的胸怀。穆雪想看清楚这雾中人是谁,睁大眼,却看不清,只听他一声声低呼“丫头”。
丫头。小丫头。曾经有人这样唤她。那个嬉皮笑脸的少年,那个善良又张扬,带着一丝青涩的少年,他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这一辈子都不变!
一辈子,一个人有几个一辈子吗?穆雪凄然而笑,再见面,他心有所属,已娶妻生子!
想当初,一怒之下,把他扔到野外,却又怕野兽夜来袭击,躲在树上,等着他醒来,看着他拍拍屁股徘徊而去,不是不心痛的,哪怕他是平民之子啊,奈何他是敌国斥候!
从那以后,冬天,她常常在天鹅湖的冰面上练剑,那片冰面,他曾在那儿落入冰窟。春天,她常常在湖畔的柳树下读书,那棵柳树,就在没拆迁前小院的门前。母亲的野外生存,她常常穿越古山的原始密林,立马山的北坡,眺望远处的茫茫沙海。
存着一点点期待,他能再到天鹅湖来找她,榆州的变化。她怕他找不到,甚至想,如果他来找她。她就不再顾忌身份的悬殊了。
一年又一年,三年。五年,她把往事深埋心底,拒绝任何人的提亲。
直到那一晚,遇到了张寒。
张寒,那个文采斐然,武功绝顶,比月明,比山峻。恍若神仙子的青年,击碎了她筑起的冰墙,将她从心牢中放出来。
她以为她这辈子会一直快乐下去,父宠母爱,兄疼嫂让,有一个优秀的夫君,以后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造化如此弄人!
家破人亡,从婚礼上逃跑,遇到了故人,到而今。张寒另娶,她失了身。
怎一个痛字抵得!
低呼还在耳边,穆雪想。她累了,累极了,先睡一会儿吧。也许醒过来,爹爹又会叫她背书,娘亲又喊她野外了。
年过花甲的鲁太医令诊过脉后,迟疑道,重伤内虚,寒气成毒,损伤根本。除非有还阳草,一株服十日。连服百日。
野灵芝比野人参罕见,百年野灵芝堪比千年野人参。三百年的野灵芝。才算还阳草,百日服食,搜遍北夏从未有人迹的高山密林,怕也找不到十株!
鲁太医令期期艾艾,长安宫的药库,现存千年野人参三株,五百年野人参五株,百年野灵芝三株,两百年野灵芝一株,还阳草一株。
穆英拖着鲁太医令就往长安宫,夏侯云飞身上马,冷毅调派百名银甲卫跟随。鲁太医令汗流浃背,恨不得抽自己的耳光,那都是药库的镇库之宝,就算全给新太子妃用上,也不一定能驱尽寒毒。
夏侯云进长安宫时,正遇上蒋思辰率领金甲卫浩荡出宫,夏侯云顾不得多问一句,直奔药库,将易青看中的药材全部收入囊中,只留给鲁太医令空荡荡的库房,一道道冷肃的背影。鲁太医令一路跌跌绊绊,一路嚎啕大哭,往灯火通明的宣室殿跑去。
天亮了。
冷毅禀报,银甲卫死十五人,重伤十九人,伤三十人,虎鲨伤十四人,白五白九重伤,八十人仪仗,无一人无伤。冷毅还禀报,檀妃受惊,高烧,丘妃受惊,见红。
夏侯云想着她俩受的牵连,第一次走进后殿,却在门口停下,他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只得令太医好生看护,叹了口气,来到詹事府。
詹事卿董青和詹事丞梁铖,向夏侯云禀报:蒋思辰率金甲卫抄了卫国公府,迁卫国公夫妻子女于祖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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