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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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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
本架空,世风以秦汉时期为参考。
本地理设定:
大秦,国姓秦,都城咸阳。
北夏,国姓夏侯,都城龙城。
西戎,国姓温,都城凉州。
东夷,国姓檀,都城江京。
本人物设定:
请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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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1。
主要官职,以秦汉为参考,略解如下。
公:
◆丞相,官之。
◆御史大夫,诸御史之,仅次于丞相。
◆尉,最高武职,统领诸军,负责各级军官的任免与考核。
九卿:
◆卫尉,掌皇宫诸门屯兵。负责宫廷的保卫、治安。
◆中尉,掌京师治安、兼管消防,是京城的卫戍长官。
◆廷尉,最高司法官。大臣有罪则下廷尉狱。
◆常,主办祭祀、宗庙之礼。
◆郎中令,掌殿中议论、宾赞、受奏事、宫廷宿卫之事。
◆典客,掌诸侯与少数民族部族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计吏。
◆宗正,主管皇族内部事务。皇族宗室有罪,则绝其属籍。
◆司农,掌诸谷物、金玉之贮,相当于国库司库。
◆少府,掌皇帝私产,照料皇帝日常生活起居。
●内史,专指龙城的地方行政长官。
官职的正职,称卿,副职,称丞。
《凤妆》中的架构,科举尚未出现,入仕:读过书的称书生,经地方行政官员推举,候官书生称士。经博士署审核通过,称博士,长官博士卿。博士署考查通过后,称郎,长官郎中令。再考查,然后任命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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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补充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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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血色黄昏
大秦正元皇帝十七年八月十八日。
阳西斜,瑰丽如火的光芒染红了起伏的云涛。
环宫城的青石上,铺着厚密的红色地毯,道两侧的白槐青松,每一棵都挂着两盏红色宫灯。
红地毯上缓缓行进一支车马队。
居中的驷马彩绘轩车,马是四匹赤焰马,轩车以青铜制,镶以紫金白玉,披红曳彩,四角垂红花。
穆雪端坐在轩车内,穿一身玄色纯衣礼服。透过红纱,透过珠帘,凝望身着玄色端服,悠然驾车的张寒,听着乐伶奏响的迎亲乐曲,她红唇轻启,喃喃道:
“张寒,我终于嫁你了。”
白夫人说,她的女儿,当得起最好的男儿一心对待。
张寒把一只绿玉指环戴在穆雪的手指上,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说,我要用这枚小小的指环来圈住你,圈住你的一生,今生,永世,我们都在一起。
穆雪微微笑了。
便有这样一个呆,美女千,只与她一人携老。
这样一个呆,原是江湖上令人丧胆的游侠,从流民到咸阳城中尉署军官,一步步走上金阶,很难。而她,世家嫡女,深受帝宠的安宁公主,走下高台,也不易。
公主与流民,贵贱云泥都是过去。
从今日起,张寒是她的夫,她是张寒的妻,两个人,在一起,不分离。
相识相爱年,终成正果。
穆雪轻轻笑起来,不能再囫囵叫张寒了,得改口。
夫君?张郎?寒哥哥?
噫!穆雪抖两抖,从头顶麻到脚底,下意识抱了抱臂,还是叫阿寒吧,自然,又不失亲近。
穆雪默默念着“阿寒”,不由羞得脸颊发烫,把流连张寒背影的目光,转向大街上。
大街上的人们,挤挤挨挨的好不热闹,个个的抬头抻颈,瞪圆了眼观望,生怕错过一眼,敬畏,惊奇,赞叹,兴奋,羡慕,嫉妒,各种情绪滋生。
穆雪心里掠过一丝怅然、郁闷,原来门第之见,深在人心。
咸阳人在提到张寒的时候,往往是他那张脸孔,令女人慕,令男人嫉,年内从普通一兵到四武将,人们都说是攀上了穆家的缘故,无视他的履历上那一笔笔军功。
就像此刻,人们只看到穆家嫁女的显赫——
轩车左右四名彩衣少女,簪蔷薇花,骑桃花马,巧笑嫣然,前后各十六匹黑色战马,骑士黑衣甲,红腰封,左肩缀红艳艳的香草,顾盼神飞。其后有十六辆轺车满载嫁妆,再后是名步履一致的持戈甲士。
人们却不去想,若非张寒有真本事,怎么可能入了穆家人的眼。
穆雪永远记着,张寒救了她和长兄。
长兄出使西戎,被扣在元宝山铜县,穆雪率白夫人一手打造的虎鲨特战队,奔袭六里,却为流沙所阻,陷入绝境。张寒匹马单枪,闯沙漠,诛马贼,寻水源,烤秃鹫,救整个特战队于生死界,随后夜入铜县,火烧府衙,枪挑郡尉,杀西戎追兵,携众使臣从容返回榆州。
穆雪抿抿唇,张寒,总有一天,你的优秀,你杰出的才能,为天下人知。
车马队缓缓驶进张家。
白玉为堂,紫檀为案,琴瑟清越,钟鼓悠扬。
在礼官大夫抑扬顿挫的赞咏中,张寒和穆雪沃盥焚香,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昏礼的仪程行云流水一般走下来,庄重又喜庆。
张寒向穆雪伸出手,笑,我娶到你了。
穆雪向张寒伸出手,笑,是的,我嫁给你了。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十指相扣,一生相守。
通向新房的花廊,鲜花铺地,幽香弥漫,九重红鲛纱以流苏金钩挽起,翩然垂地,徐徐轻风下飘曳如火,鲛纱之间两两相对六盏红色纱灯,红光熠熠。
“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
“阿九,阿九!”
宫装少女一飞奔,一高喊,满面泪水。
“十一,”穆雪轻笑,“何事哭成这样,可还有公主之风仪?”
十一公主紧紧地盯着穆雪,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泪水涟涟:“阿九,父皇崩了……下诏……穆氏全族殉葬!”
穆雪如被雷击,霍然松开张寒厚暖的手,僵化为石,不语,不动。
整个花厅陷入死寂,震惊,惶恐,不可思议。
正元皇帝归天?
穆氏全族殉葬?
张寒顾不得失仪,拉过十一公主:“十一公主,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十一公主哽咽道:“十八哥哥……奉遗诏!”
张寒退了两步,摇头:“不可能!皇帝陛下便是真崩了,也不可能下诏活殉,更不可能是穆氏全族!今日大喜,穆府上下正把酒向欢!”
十一公主哭道:“父皇在外,原说近日能归,我到母妃那儿闲话,有内侍见到了十八哥哥,我就去寻他,还见到了和父皇同行的高照,他们师生在一起,说秘不发丧做对了,兵马出其不意围住穆府,遗诏一宣,穆家人死定了,我出宫赶过去,穆家人全被带走,府里,空了!”
穆雪两眼发直,直木木地望着眼前那片流火的红色。
欢天喜地的朱红变得深了,变成铺天盖地的暗红,望过去,仿似血在流动。
满目的血!
十一公主望着穆雪,心里冷得直打颤,哑着嗓:“骊……骊山陵。”
张寒突然把穆雪抱进怀里,只一瞬间又松开她,哑声道:“你,快走!”
穆雪双目寒光一闪,双臂紧紧环住张寒,亦只一瞬间便松开,道:“一起走!”
张寒抬手抚过穆雪的鬓发:“我不能走。”
穆雪喉中一哽,再次环住张寒,千言万语凝成两个字,“保重”,身形翩动,卷起一股风,人已冲出花厅,疾呼“越影”,须臾,一匹雪青马奋蹄扬鬃应声而来,穆雪飞身上马,回过头来,深深望一眼张寒,策马向城门奔去。
骏马奔驰。
夕阳西下,骊山辉映在淡金色的霞光之中,山势逶迤,树木葱茏,远望宛如一匹苍黛色的骏马。
帝陵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曲折回旋,矗不知有几千万落。
金碧辉煌的帝陵东门外,战马嘶鸣,人声嘈杂,一排排灰衣甲士平举机弩,人数之多,竟以万计!
而那些被绑的人,果然是穆氏族人!
穆雪的身体剧烈地抖起来!
正元皇帝御驾车队东巡在外,穆岐穆岳兄弟一一武,号忠信之臣,朝臣莫敢与之争。
君死。
臣殉。
每一件都是天塌地陷的事!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父亲的声音,随着风声,远远地传散开:
自吾先人及至孙,忠心为秦,已有四代,吾将兵十余万,枕戈待旦,从不敢有半点懈怠!皇帝归天,吾心如灯灭,甘愿一死,相伴皇帝左右,以不辱先祖之教,不忘主公之恩!然而,吾辈族人何罪?吾不信,皇帝有这寒天下人心的殉葬遗诏!这是阴谋!
“信与不信,又能奈何,阴谋阳谋,赢了就是大谋!你们自诩忠臣义士,那就乖乖就死!君要臣死,臣不死便是不忠,主死仆随,仆不随便是不义!我们好心,成全穆氏一个忠孝节义的好名声。”
“好一个臣不死便是不忠,该教吾知晓,哪位新君要穆氏全族死?”
“好教你明白,古山一战,大秦北方军团变成穆家军,穆氏不灭,由着你领十万大军开进咸阳,为皇长保驾护航吗?黄泉上,皇帝、皇长正等着穆家人,你们君臣父要是不高兴,把幽冥王掀下来,自己坐镇地府,倒也不错。”
“长平一战,死白起一人,古山一战,竟死穆氏全族!何罪于天,无过而死!”
令下,箭放!
密集如蝗的羽箭咻咻咻离弦,穆氏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穆雪想呼唤,喉咙里像被一团绒絮堵住,出不了声,想跳下马,身体却像被绳紧紧缚住,动不得半分,胸腔里剧痛,心撕成千万个碎片,眼里却无一滴泪,一张脸宛如玉雕。
那些人,有她的爹娘,有她的叔婶,有兄弟,有姐妹,有刚满一岁的侄儿,有怀孕的嫂嫂……
夕阳沉入西边的天际,满天云霭,暗红如血。
血在地面流淌,蜿蜒成一道道涓流,殷红如霞。
低头看着身上的玄色礼服,看着指上的绿玉指环,穆雪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干呕!
连营画角吞骄虏,
寒芦深处空埋骨,
朝霜暮尘孤雁起,
从此沉冤听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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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有说昏礼的昏是错别字,兔弱弱说明一下,古代婚礼在黄昏时候举行,取其阴阳交替有渐之义,故称昏礼。后来才用婚礼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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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重逢
九月初九。
穆雪站在天鹅湖畔的柳树下,枯叶从她眼前飘落。
越影低低地打了个喷,无力地垂着头,后腿轻微颤栗。
青灰石的街道依旧整洁,白墙黑瓦的房屋,家家户户遍挂茱萸,用来系茱萸的红绸却换成了白布,来往的人们的脸上,也无重阳佳节的欢愉之色。榆州,依山傍水的大秦北方军事重城,笼罩在凝重、安静的氛围里。
湖畔的街道旁,院门坍塌,残垣断壁,到处可见大火燃烧后留下的焦黑色,除了凄厉的风声,她听不到院落里有任何的声音。
这座名动天下的高宅深院,在冲天的火光中化作了一片焦土!
人活着,万人敬仰,人死了,一切随之烟消云散。
令大秦朝野莫敢仰视的穆氏家族,带着无尽的冤屈,消失于滚滚红尘!
穆雪目远眺,碧茫茫的天鹅湖,荡起一轮一轮的微波,湖那边一只孤鹤向苍茫天宇飞去。
突然,大街上骚动起来,有人大呼着:
“不好了,北夏奸细混进来了!北夏人杀进来了!不好了,快跑啊!快跑啊!”
马蹄声骤然而起,人们惊惶失措,连哭带喊,四散奔逃,街市上登时混乱不堪,一片狼藉。
穆雪远远地看着。
战马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弯刀在阴霾中闪出刺眼的亮光。
穆雪冰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讽意。
曾经,秦军的歌声低沉铿锵而轻快:
“王师威猛兮十万众,
胡虏北窜兮七里远,
逡巡兮不敢南下牧马,
惶恐兮不敢弯弓报怨……”
穆氏家族刚灭,北夏奸细便在榆州悍然露面,欺秦人没有血气了?来得够快!
穆雪拍拍越影的脖,拔出青铜剑,猱身扑上,避开马头,左一剑,右一剑,手起剑落,两匹战马扑通倒地,马上的北夏士兵哎哟一声,一头栽落地面,穆雪回剑便刺,北夏士兵撒手扔刀,抱腹蹲下。其他的北夏士兵嚎叫着举起长刀。
又一列骑兵出现在街道的拐弯处,马未到,箭已到,箭如急雨。穆雪闪身一纵,舞动青铜剑,身随剑上,转眼冲入马阵。她身形飘忽,剑光如电,又五六个北夏士兵惨叫着摔下马,倒地呼号。北夏士兵这回可真急了,“呼嗬……呼嗬……”他们大声吆喝起来。
随着粗犷的吆喝声,马蹄嘚嘚,由远及近。
穆雪心中一紧,剑尖戳地,纵身跳上越影,望一眼奔逃的人群,一拨马头向城门跑去。
北夏士兵嗷嗷叫着打马紧追,追着穆雪冲出了城门。
秋天的原野,粟谷掀金浪,天鹅湖山耸翠,远水翻银。
北夏士兵发出呜呜的低吼,勒着马在穆雪的身边转来转去,寻找着进攻的机会。
穆雪冷冷地注视着偷入榆州的北夏奸细。
当先一人,二十来岁,蓝袍玉带,面若中秋明月,眉如初春远山,眼角微扬,嘴角略翘,似笑非笑,似嗔非嗔,透着十二分懒散神气。
“就是你伤了我们七八个兄弟?”蓝袍青年皱起了眉,用手掩了掩鼻。咦,真难闻,这是女人吗?脏成这样也可以?衣裳破烂,头发零乱,面容枯槁,而一双闪亮的眼睛,寒意浓。
扑通!越影前蹄屈仆,身体随后重重地摔倒,激起一股尘土。
穆雪猝不及防落了马,急旋身,只见越影右后腿内侧有明显刀伤,糜肉翻卷。
越影重重地喘息着,口里吐白沫,大大的眼睛蕴满了泪。
从咸阳一逃至榆州,追兵日夜围杀,竟不知何时,越影受了重伤!
穆雪紧抿着唇,容色戚然。
越影,张寒送给她的生辰礼,现在也要离开她了。
越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眼睛阖上,眼角边滚出两颗大大的眼泪。
穆雪抬起头,望着水天一色的天鹅湖,竟似忘了自己被北夏奸细团团包围,以剑当锹,弯腰挖起坑来。
“这么骏的马,竟被你给累死。秦人好马,便是这样好的吗?”
北夏士兵往两边一分,一匹栗壳色的战马悠然而来。
听着清脆的马蹄声,穆雪不由得凝了眸看向那匹栗色马。但见它头狭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穆雪微愕,竟从未见过如此神骏的战马,即是张寒的骅骝名驹也稍逊两分。她不觉直起身,看向马上的骑士。
此人二十多岁,黑衣黑靴,身形高大挺拔,白玉冠束发,黑眉毛,黑眼睛,高鼻梁,线条很硬、轮廓很深的脸庞上,有一种寂寞,他的寂寞,使他看起来像那在高峰绝巅盘旋的孤鹰。
穆雪的眼里闪过一抹异色。
“我是夏侯云,你是什么人?”他的眼光冷若冰山。
夏侯云。
穆雪怔住了,他,就是夏侯云?他竟然是夏侯云!
夏侯云,北夏,素有北夏第一勇士的美名。
北夏与西戎签署互不侵犯和平共处协定,北夏夏侯云赴西戎都城凉州为质。北夏边军向西戎发起突然袭击,西戎王大怒,杀质夏侯云为戎军祭旗。
他没死?没死,也不该在这儿出现。
数年来秦夏针锋相对,北夏常常扰边城,掳边民,从不肯成为大秦的附属部族。八年前秦夏大战,北夏溃败七里,二十万人马尽折在古山脚下,从此缩居北地,不敢南下。
偷入榆州的奸细居然是北夏。
穆氏家族被灭,北夏正欢欣鼓舞吧。
面对北夏第一勇士,是逃,是战?她不想死,更不能死。穆雪吸一口冷气,木然不语。
夏侯云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脏得不能看的女,看着她那双澄澈而变幻不定的眼眸,心中蓦地微微一凛,这双眼睛,似乎不那么陌生,似乎见过?
夏侯云不禁放软了声音,再问道:“你,是谁?”
穆雪闭紧了嘴,弯身继续挖坑,半眼也没瞟蓝袍青年。
蓝袍青年燕明睿甚是悠闲不羁,坐在马背上晃来晃去,道:“嗨,你竟是个哑巴不成,赶紧的吧,向我们的……主公跪地求饶,主公心软,或许免你一死。”
夏侯云招一招手,道:“冷琥。”
冷琥领冷珀并两名北夏士兵,呼嗬着挥刀将穆雪困在当中,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凶手”。那些受伤的士兵都是他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
夏侯云勒马退了几步,道:“你虽然年轻,但我已知道你比草原上的狼还要凶猛,这是我的四名银甲卫,如果你赢了他们,我就不再追究你伤了我的人,自带着他们离开。”
这里是大秦的土地,当北夏人无条件离开,可惜她已是强弩之末,这才生了不战而逃的念头。
穆雪慢慢站起来,再次看向夏侯云。从声音听,从相貌看,他的确是八年前那个少年,那个骗吃骗喝的无赖少年。
这女看起来脏兮兮的,目光却似夜半的空山,清冷,又透着一丝诡异。夏侯云有片刻的恍惚,她究竟是什么人?他咳嗽一声,半带安抚之意地笑道:
“空中的大雁飞到了南方,春天一到它们一定飞回来,天下不只是你们秦人讲信用、讲一诺千金,丫头,你若赢了,留下姓名,我夏侯云马上离开南秦,决不食言!”
穆雪平平举剑。
冷琥大喝一声,招呼冷珀等名银甲卫拔刀出鞘,四刀齐出,刀法灵变、迅速、诡秘、毒辣,而且虚虚实实、变化莫测。穆雪面色冰冰然,在霍霍刀光中窜高纵低,闪转腾挪,挥剑之间,便见得淡淡的剑光一闪,温柔如春天的湖水,凄凉似秋夜的残月,无论对方招式多么猛烈,她只举剑轻轻一引,便消弭无形。
北夏银甲卫刀光更密,刀光四起,恍如天网,疏而不漏。
暮霭沉沉,风里沁着秋晚的凉寒。
夏侯云暗暗心惊。
穆雪东刺一招,西削一剑,脚下丝毫不停,但见她破衣飘动,剑气如虹,冷琥冷珀大呼围之,和她始终相差尺许,围之不住,战之不胜。
夏侯云轻皱起两道黑眉,他的银甲卫轻易地混进了南秦的边关重城,却远敌不过一个南秦女!这女竟然有一身骇人的武功,她如此潦倒,却又如此神秘,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燕明睿眼看冷琥冷珀败势隐现,悄悄地拉开了自己的弓,箭在弦上,箭簇对着穆雪的后心!
夏侯云想阻止,来不及了。
“嗖!”
箭风凌厉,距离短,北夏银甲卫不禁都吁了口气,他们知道那个南秦女死定了,谁也救不了她。
燕明睿面上嬉笑怒骂没个正形,骨里绝对是北夏前十的射雕手,利箭离弦从无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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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忘记
穆雪听到了凌厉的箭风,说时迟,那时快,她微一侧身,长袖虽破,亦如流云轻舒,竟将那箭卷在袖中!手腕一转,反手掷出,这支箭结结实实射进了燕明睿的左肩!
银甲卫吓呆了!
燕明睿疼呆了!
夏侯云惊呆了!
他一下想起了那让他终生无法忘记的可怕战斗……
八年前,古山脚下。
秦军中响起雷鸣般的吼声:“秦,秦,秦!”
箭如飞蝗,当箭雨到达射击的顶点而向下加速时,箭矢破空的那种风声形成可怕的震撼人心的狂吼!
那耀眼的棱铜矢,轻易地贯穿了北夏骑兵的皮甲,轻易地射穿了奔腾长嘶的战马,骑兵中箭后痛苦的叫喊声,和战马临死前的悲鸣声,迅即淹没于奔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卒,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土地!
秦军车兵犹如奔雷一般,震撼着整个战场。车体窄小灵活机动的战车,成人字形急速在奔跑中变阵,象一把尖锥直插北夏骑兵,快速分割他们的阵地,又仿佛一把沉重的铁锤,随时呼啸着砸碎任何接近的兵马,战车所到之处,箭矢如雨,枪头如林,车阵如山,狂暴的冲击力无可阻挡!
混战中的夏侯云看到了北方军团指挥官穆岐,高高的指挥战车里,他黑衣如墨,风动轻衣,神情之清贵,风采之潇洒,无人能及!
十五岁的夏侯云拉开铁弓,铁箭在弦,步的距离,他有足够的信心射出必杀的一箭!
箭已离弦,夏侯云看到了他一生也忘不了的一幕:
穆岐微一侧身,长袖如流云轻舒,将那箭卷在手中,他向箭的主人看过来,然后搭箭在弩,嗖——
夏侯云目瞪口呆,这支被徒手接住反射回来的箭,带着死神的大笑从容射进了他的胸膛!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箭插在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霎时像潮水一般侵袭了他的整个大脑,他一头栽倒马下!
……
夏侯云打了个冷颤,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女,只见轻寒的暮风里,她瘦弱的身躯挺得笔直。双眼半眯,夏侯云跳下马走到穆雪的身边,一偏头,凑到她的耳边,耳语问道:
“你与大将军穆岐,是何关系?”
穆雪感到胸腔里掠过一阵阵的疼痛,那样的疼痛,摧肝裂肺,椎心泣血。
穆岐,惊才绝艳,所之杂,涉猎之广,令人望尘莫及,领军,治政,无一不杰出,称人中龙凤。
穆岐,十万将士心悦诚服的统帅,可与正元皇帝出则同车,入则同榻,得皇长牵马执生礼,是大秦无数人心底顶礼的膜拜!
穆雪瞪视着夏侯云,脸色灰败,眸中分惊,七分痛,然后,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穆雪感觉自己在雪原上奔跑,饥饿,疑惑,寒冷,恐惧,她好像迷失了方向,四周笼罩着冷森森、灰濛濛的雾气,幽灵鬼怪飘来荡去,喋笑不止。她气喘吁吁,扼喉的窒息使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这时,她看见浓雾中现出一个身影,朦朦胧胧的,她的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感激和渴望,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呼唤:阿雪,阿雪,她看不清这个人是谁,他用他坚实的臂膀把她抱起来,让她靠进他温暖的胸怀,他的笑容驱散了阴霾,她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她想看清楚这雾中人是谁,“张寒,是你吗,张寒!”穆雪拼命地睁大眼睛……
穆雪睁大眼睛醒了过来。她看到了一张脸,微凸的眉峰,微凹的眼睛,棱角分明的脸上眼光如此深邃如此闪亮,他是谁?穆雪的目光游离而茫然。这是在哪儿?
“丫头,你终于醒了!”夏侯云一牵嘴角,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啊,夏侯云,北夏夏侯云!穆雪环顾四周,简屋陋器,老帐旧被。她双手捂住脸,两行泪从眼里直滚下来。家真的破了,人真的死了,她落在死敌的手里。
夏侯云默默地递过来一方丝帕,注视着她,良久,他说:“这儿是祝家庄,距榆州二十里,我征用了村西头的院,院主人姓易,名青,赶巧是榆州军中的医曹,盖因易家长孙出世得了几日休沐。他说,你心伤气郁,起居无,必须好好调养,免得油尽灯枯,倒叫人扼腕。”
家破人亡,二十天追杀不断,想活命,一个难字说不尽。
“丫头,我知道你已是孤身一人,南秦律法严密,你无处可去,不如到我那里,北地虽然苦寒,但我会尽我的能力让你过得好。”夏侯云顿了顿,柔声道。
穆雪看着夏侯云的脸,神情木木。
这张脸,退去年少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许冷硬和沉炼。
他以一种貌似关切的语言明白告诉她,她已失去自由,是他擒获的俘虏,他将把她带往北夏龙城。
不是商量,是陈述。
八年,这一点倒没变,还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知道她的身份了?他要囚禁她?捉了穆岐的女儿,于北夏而言,算大功一件。
夏侯云眉眼弯弯,继续柔声道:“丫头,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你不是哑巴,知道你的心里藏着很多事情,如果你觉得说出来会舒服一些,我可以一直听你说的。”
丫头!穆雪的心底掠过一丝异样。
她没有听到过有谁能把“丫头”两个字叫得这么暖暖的令人怦然心动,便如当年他把“小丫头”个字叫得人耳朵都发烫。
他还记得她吗,十岁的女孩,连花骨朵儿都算不上,穆雪的唇边弯起一个几不可见的讽意,这无赖,见年轻女便柔柔地唤一声亲亲“丫头”吧。
穆雪垂眸:“我昏了多久?”
“不是昏,是睡,深睡两天,易先生诊的。”夏侯云想,能够与她平和对话,他的计划可算迈出了第一步。
深睡?昏迷?深睡不是昏?她居然在他面前深睡两天!穆雪很是尴尬,耳根热了热,嚅嚅问:“我的马呢?”
“埋掉了。”马是士兵忠实的朋友,当好好葬之。
穆雪睃夏侯云一眼,垂下头:“我——想洗沐更衣。”
“那是净房,烧了热水,衣服……我第一次给女人买,你别嫌弃。”夏侯云指指一侧的小门。
从里到外买了个全,这事儿他觉得不该假手别人,于是亲自出马。莫说一国之,作为男人,实在是难为他面红耳赤了。
“谢谢。”穆雪进了净房,耳根悄悄地热了热。突然昏迷的她怎么从天鹅湖畔到的祝家庄,她不敢问,作为一个身无分纹的俘虏,得到这样的照顾,她无话可说。
黄昏,炊烟缭绕,鸦鹊奔林,漫天匝地的夕阳嵌出西边天际一两抹的绛红深紫。
换了四次水,穆雪终于从净房走出来。
夏侯云的呼吸一下屏住了。
白衣如雪,长发如云,苍白的面色使她看起来落拓、憔悴,但她的眸光明亮得宛似夏夜的星辰,万花丛中,她是一朵空谷里的兰花,清贵,骨重香严!
一瞬间的呼吸屏住之后,诡异的笑又一次锋刀利刃地在夏侯云心头滚过。
穆雪看到床上已换上了绣枕纱帐,锦被素褥,又看到案几上摆放的清粥小菜,心头微有暖意。
这无赖当这么多年,对陌生人心软,对敌人也心软,活到现在,真算上天厚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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