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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瘦王妃卿可撩-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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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京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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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有孕

    春日,舒府,小姐闺房内。

    “大夫,不知我得的是什么病,为何总是浑身乏力,昏昏沉沉,成天泛困,可是我的富贵病越来越厉害了?”病榻上,有一女,身着月白长裙。看不见病子西施的柔弱,反看到一肥嘟嘟的一大团艰难得倚在椅子边。过分肥胖的双腿堪比百年树墩,身形若府中红柱,那脸似京城大饼肥又腻。

    有女肥兮,粗壮如象,土豪之女,唤名舒清。

    大夫额间冷汗潺潺,半晌沉默不语,拿胸前的帕子拭汗数次,方吞咽下一口唾沫,又咽下一口唾沫,这才颤颤巍巍道:“回小姐,您脉象偏急,劲如弓弦,平时需多节制饮食,少食荤。另,另外……”

    舒清懵懵懂懂应下,追问:“另外什么?”

    大夫额头汗扑扑下落,沿着皱纹曲曲折折,好半晌才继续说:“若,若是老夫未出现幻觉的话,小姐您应当是有了……身孕……”

    舒清先是一愣,随即一惊,再是一喜,庞硕的身体瞬间跳了起来,瞧上去颇兴奋,双眸亮晶晶,上前抓住大夫的手颇兴奋:“有喜了?我有喜了?”

    大夫愣了愣,实在是想不通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怀了孕,竟然也能兴奋成这般模样,看着舒清的眼神不禁带上了几分同情。

    舒清兴奋得跳起,庞大的身躯生生让她跳出了一股‘其实也不像肉眼所见这般的沉重’的身轻如燕的错觉,一边朝着门口飞奔一边兴奋呐喊:“我去告诉爹爹,明日就让他去王爷府提亲!”

    王爷府……提亲……

    听了此话,大夫整个人都不好了,浑浑噩噩得出了府,对舒家小姐的放浪形骸和大胆奔放而颇感唏嘘,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京城有一土豪,富可敌国;土豪育有一女,名舒清,正值妙龄。——可惜妙的,只有年龄。

    且说舒清,年方十六龄,体重六十钧,身高七尺余,一身富贵病。

    舒清六岁始发胖,十岁已超重,十三岁愈加,十六岁正式登顶为京城不忍直视榜榜首,浑身横肉,惨不忍睹。

    而雪上加霜之笔,正是三月前,她给京城第一美男子递了定情信……自此之后,厌名远播。

    舒府根基深厚,虽是从商,却已基本掌握经济要道口,权势之大已覆盖全国各地,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先帝为了表彰,便给舒家封了爵,代代世袭。遂,就算是当今小皇帝见了舒清之父舒自成,也是礼让三分,好颜相与。

    舒清乃独生,偌大的家业只有舒清一棵独苗,自是宠爱有加。自小便山珍海味吃着,飞禽走兽炖着,天山雪莲千年人参更是多见,就连异域奇苗人参果都吃了好几只……

    舒自成对外严厉,不苟言笑,对舒清却是日日温言软语,宠爱有加。所以在舒清欢天喜地得告之她已同当今三王爷莫温顾二心相许且已珠胎暗结之后,涌上其心口的,是感慨,更是心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关注错了重点。

    吾家有女初长成,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当爷爷了……但是一想到唯一的女儿就要离他而去,他当真好些不舍的说。

    舒自成抖了抖小山羊胡子,觉得有些委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无声感慨,便命人备下了东海千年黑珍珠,雕花纯金镶白玉,冰蚕丝缎二十匹,以及其他奇珍异宝数以,第二日,这便浩浩荡荡得上了皇宫,求婚去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正当舒自成拉着十余箱聘礼北进皇宫之际,舒清有了身孕的消息早已如瘟疫般疯传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众人纷纷对孩子他爹报以极高的崇敬与赞赏,这得是多么有勇气的人儿,才敢将那丑肥丑肥的姑娘压在身下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也不怕把那床给压塌了去……

    皇宫中,金銮殿,舒自成行了大礼,直接开门见山,乐呵呵得躬身曰:“皇上,喜事哪!没想到小女同三王爷早已花前月下私定终身,如今小女还有了身孕……呵呵呵,皇上,您看是否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下道圣旨,让小女嫁给三王爷,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皇帝一身华服,端坐高殿之中,眉目如画,温润如玉。听舒自成说话时,正拿起水来喝,可惜不等舒自成说罢,嘴中水已将明黄伏案前的奏章喷了个湿透,染糊了那一纸的苍劲草书。

    咳嗽许久,小皇帝方回过神,脸色还带着潮红,不敢置信道:“当真?”

    舒自成见小皇帝一副仿佛骇人听闻的模样,心下便有些不开心了,语气也有些僵硬:“欺君之罪,当株九族。皇上怎会认为臣是在说笑?”

    小皇帝的脸色有些诡异,看着舒自成欲言又止,大抵是实在没辙,只好玉手一挥,让舒自成先行回去,又说待他同三弟商量之后,自会批下圣旨成全这大好姻缘云云。

    临走之际,舒自成的脸色不大好看,将那十余箱聘礼直接扔在了皇宫。

    稍晚些,三王爷莫温顾果真匆匆出现在了皇宫御书房。

    莫温顾身为第一美男子,果真名不虚传,那五官精致深邃,那墨黑眸子好似璀璨宝石,莹润光泽。

    但,此时他的脸色,委实算不上好看。

    前脚莫温顾刚踏进御书房,后头小皇帝的质问声已同时响起:“三弟,你当真和那肥女子……这番那番了?”小皇帝的声音,不像是质问,倒像是憋笑。

    莫温顾的脸色愈黑了一层,气呼呼坐在椅子上,伸手重重一拍桌子,愤愤:“该死!”

    小皇帝眯了眯眼,又道:“哦?这当中莫非有隐情?”

    “——否则您是觉得我的口味有多重,要去上一个身形是自己两倍的女人!”莫温顾将一席话说得咬牙切齿,浑身杀气腾腾。

    小皇帝兴致来了,坐到莫温顾身旁去:“说来听听。”

    且说京城有四最:分别是当朝小皇帝,三王爷莫温顾,丞相千金柳吹绵,以及肥舒清。小皇帝年幼登基,将国家治理得有条不紊,已是传奇;莫温顾是第一美男子,柳吹绵为第一才女,而舒清,则是京城第一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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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嫁妆

    莫温顾自小饱读诗书,擅吟诗作对,喜古文,好风花雪月。梦想有朝一日能花前月下,美人在怀,弹一曲高山流水,奏一段玉凤求凰,当真是极好。

    十五岁那年,在京城公子千金们的上流聚会中,对丞相之女柳吹绵一见钟情。此后年年过去,眼见柳吹绵出落得一日比一日更水灵,那一颗春心愈加骚动,情难自禁无法自拔,有事无事常往相府跑,引得老丞相惊恐连连。

    前院也是王爷,后院也是王爷,转个弯还是有王爷,就连如厕偶尔也能望见王爷略销魂的身影……生生将老丞相逼出了脊椎病。

    作揖什么的,果然是老年人的克星啊。老丞相伏在榻上,颇感慨。

    再说回莫温顾。

    柳吹绵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眉如远山黛,眼若秋波横,凝脂玉肌柔,花中第一流。她对人一向生冷,连那眼神都凉凉的,尽数冷意,浑身透着一股孤芳自赏的傲气。莫温顾将她奉为女神不可谓没有道理。

    她的想法亦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竟不喜朝堂纷扰多顾虑,反向往游戏人间、纵横江湖。因着对莫温顾的追求并不放在心上,只当他是普通朋友。

    所谓得不到的即是最好的,莫温顾愈觉得柳吹绵难能可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丝毫不考虑老丞相的腰身,分外主动得将丞相府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莫温顾心系柳吹绵之事很快在圈子里传了开,众人对其二人的恋情议论纷纷,看好者不看好者皆有之,干脆开了赌局下了注,你压上品翡翠镯,我压环佩东陵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抱团看好戏,将这一场襄王戏神女围观得津津有味。

    而三个月前,却出了意外。

    犹记那一日,宠柳娇花,春意尚浓。日照竿头,流水马龙。莫温顾照常出了王府,却不料,门口却站着一庞然大物,堵住了他去时的路。

    莫温顾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若不是此物竟穿着被挤得变了形的齐儒长裙,头顶长发挽了个女子发髻,他当真要以为这是一块体积偏大的五花肉,让人泛腻。

    不等莫温顾回避她,她已迎了上来,将手中一封薄信递给他,又对他轻轻一笑,颊边肥肉随之抖三抖,方娇涩转身,踏着象步离去。

    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莫温顾打开一瞧,果真情信。心中不禁无数次感慨‘长得俊就是有压力’一边随手将那信扔到了路边,随即抖抖衣袍,施施然走了。

    第二日,那封信的内容传遍了整个京城。一切只因莫温顾随手一扔的那情信,又被一顽童捡了去,照着纸上字句随口念了两句,就被路过的府中丫鬟夺了去,转交给了自家小姐。那小姐又转交给自己的好姐妹,好姐妹们又传给无数个好姐妹……由此可知,在路边乱扔物什当真不会有好下场。

    铺天盖地而来的嘲笑与攻击却没能给肥舒清造成困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竟是一日一封信,道遍相思与愁绪。“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莫温顾并未将她放在眼中,照样往王府跑得勤,一心想拥美人归。然而,半月前,却出了意外。

    当是时,莫温顾约了柳吹绵月下对饮。于是颇兴奋得带了两坛好酒,一副白黑围棋,三两开胃小菜,十余只大红烛蜡,在京城郊外的二里亭设了宴,静等美人临。

    二里亭的景致优雅,入眼尽是芙蓉花,想来在这等雅地设宴,定能让绵儿一颗冰心化柔情,拈花一笑醉倾心……又或者三杯四盏间迷了心窍,醉了温香,再顺势入了那芙蓉暖帐,春风一度,曲径幽处,一举攻下……那当真是极好!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望着丛林昏黄色一点点被昏暗吞噬,他的胸腔好似装了只急速奔跑的大白兔,一下又一下,捶得震天响。佯装镇定坐在石桌之上,干脆顺势拿过一壶酒来喝。不想此酒喝着清爽,入喉却烈,莫温顾仰头就是两大口,当即只觉一道火焰一路从胃烧向了四肢百骸,烧旺了满腔情…欲,燃起了一腔热血。

    片刻后,没等到柳吹绵,却迎来了肥舒清。

    那一夜,莫温顾做了个春…色旖旎的春宫梦。他梦到他果然如预想那般同女神入了那芙蓉小暖帐,春风两三度,曲径通幽处,金风和玉露,胜人间无数……唔,只是觉得身体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第二日,莫温顾从美梦中睁开眼,生生被眼前这一大坨白花花的横肉吓晕了过去。

    肥舒清却颇有自知之明,横着满身的肥肉移下床,弯腰颇艰难得重新弄穿好衣裳,才哑着嗓子对床上的莫温顾道:“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莫温顾瞬间被此话从晕眩中惊醒,搂着被子铁青着脸怒吼:“谁要你负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了得到本王你竟使这般下作的手段,不知廉耻的悍妇!”

    肥舒清也不恼,随意将长发绑了一个髻,这才看向他,声音颇平静:“木已成舟,你若当真不想让我负责你,就让你负责我吧。”

    也不等莫温顾再发火,肥舒清转身出了客栈门,慢慢地挪走了。只是她那走路的步伐,颇怪异,每走几步便停下,擦擦额头的汗,再继续走。

    —

    那日之后,再无声息。莫温顾自认为那一页已翻过,岂料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回忆毕,小皇帝听完,笑得有些莫测高深。

    “我绝不会娶她。”莫温顾倚在椅子靠背上,眼中似有暗涌汹涌。

    “这样啊……”小皇帝呵呵一笑,瞧上去心情好极了,“能每年上缴国库亿万杂税否?”

    “能进贡奇珍异宝、骑珍异兽、山珍海味否?”

    莫温顾:“……”

    “能推动全国经济发展为社会大同做贡献否?”

    “……”莫温顾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小皇帝又拍了拍手,朗声道:“带上来。”

    话音未落,御书房门被推开,鱼贯而入数二十太监,每二人扛一大红木箱,约莫数十只,端端正正得摆在了莫温顾的面前。

    “打开。”

    瞬时间,整个御书房被一片闪闪金光所笼罩,瞧上去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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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成亲

    莫温顾的脸色有些泛青。

    小皇帝走到莫温顾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愉悦:“既然做不到以上几点,就麻烦王爷将这些聘礼收了,下月初八娶王妃进门。”

    莫温顾的脸色泛紫,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僵硬如钢。

    小皇帝又是呵呵一笑,又伸手一拍他的俊俏脑袋,安慰:“皇弟莫慌,养媳就当养六曲,喂饱她足矣。”

    所谓六曲,乃是莫温顾府上的尨,是条长毛狗。

    *

    不等这一日过去,肥舒清将嫁美王爷莫温顾之惊闻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上至侯门深府官宦小姐,下至地痞流氓张三李四,皆被此消息震了三震,纷纷呆若木鸡目瞪口呆,但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在还未成事实前,心中总是不愿相信的。

    谁知第二日,小皇帝金手一抬,玉指一挥,那道浑身镶满土豪金的圣旨终是飞入了舒府。颁旨的陈公公翘着很是销魂的兰花指,略尖锐的嗓子将旨上御字逐字逐句念得字正腔圆、婉转动听,舒自成领着舒家上下左右四十余口人接了圣旨,自此,这门婚事一锤定音。

    那一日,不知破碎了几许待嫁深闺少女心,亮瞎了多少含羞带怯有情人。

    此后三日,京城酒肆时时爆满,众多伤心人纷纷借酒消愁,顺便把肥舒清一路从头发丝儿咒骂到了三寸肥莲脚,将之从里到外谩骂了个通透。值得一提的是,酒肆中的伤心人,男女皆有之。

    所谓男神,是共享的,是大众的,是比心灵鸡汤更有用的心灵寄托。如今男神娶亲了,心灵寄托消失了,群众们短期之内自是接受不了。而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霸占男神的女子竟然是比谁都丑的肥舒清,当真是老天瞎了眼巴拉巴拉……

    总之,众女子心中的不甘与愤恨在愤怒的中和下成倍数增加,不出五日,京城便自发组成了一个“反舒清全国后援会”,口号乃是“死肥婆滚出京城境内”。

    面对不绝于缕的质疑声,处于风口浪尖的肥舒清充耳不闻,相当淡定。日日跟着医师背后学习安胎养胎之道,控制饮食,拒绝荤腻,安心准备婚礼。

    而和淡然的舒清相比,莫温顾的情况则要恶劣许多。自圣旨颁下起,莫温顾终日情绪低沉无心政治,去找柳吹绵依旧吃得个闭门羹,无奈之下只好同六曲一人一狗相相窝在地窖中酗酒,沉浸悲凉之中无可自拔。叹一声自古美人皆福薄,抹一把情到深处断肠泪,歌一曲凄春凉夜相思瘦,吟一段曲高和寡玉人哀……

    “六曲,本王同柳吹绵当真是无缘不成?”

    “汪汪汪汪汪——”三日未啃骨头的六曲。

    *

    时光飞逝,转眼已初八。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中秋千。暖风飘十里,湖水泛湖烟。

    整个舒府已淹没在一派大红之中。御上亲准的婚事,自是办得风风光光,高调奢华。肥舒清早已打扮完毕,身着芙蓉锦,花钗压云鬓。如此艳丽的红衣裹在肥得流油的身躯上,当真……委屈了这顶好的衣裳。

    吉时已到,肥舒清在众人搀扶下,慢墩墩得一路压去了大堂,透过晃动的珠玉帘,那双眼中依稀可见一抹娇羞。

    喇叭唢呐,曲小腔大,周遭鞭炮声热闹,前来围观婚礼之人更是多不胜数。舒府前,八抬大轿,高头大马,身着新郎服的莫温顾当真是好看,可那脸色委实阴郁,透着戾气。见肥舒清出了门,脸色越沉,下马去扶舒清时,脸色已黑。费尽力气将她扶入花轿后,往日里那温润眉眼已依稀可见杀气。

    花瓣雨阵阵,羌管笛声声。六骑九侍十二婢,新妇嫁他人。

    入了王爷府,踏过火铜盆,牵住红花彩,入了正堂门。先一拜天地,再二拜高堂,第三拜夫妻,后送入洞房。

    前院尽数欢闹,各位大臣皆挂着灿烂的微笑,衷心祝愿莫王爷新婚燕尔,百年好合;花开叶散,儿孙满堂。莫温顾强颜欢笑脸色僵硬无比,好不容易熬到夜色浅清席间散尽,方收回早已抽搐的嘴角,将头顶的官冕摘下,狠摔到了地上。

    大抵是酒席间喝了太多酒,此时的莫温顾情绪甚激动。那一张如玉脸庞已泛红,阴沉着脸色跌跌撞撞得就往府门而去,“绵儿,你,你等我……”

    王府有一王姓老管家,见王爷不进洞房反出门,不禁开口提醒:“王爷,王妃在内院……”

    莫温顾身形顿住,转头冷笑一声,方道:“替本王带句话给她,本王此生,都不想多看她一眼。”说罢,愤然离去。

    王管家已经许久没有看到王爷这样生气。赶忙连声应下,向着肥舒清房间而去,心中不禁担心王妃听后会是何种反应。

    出乎意料,王管家进门时舒清已洗去满脸浓妆,退下凤冠霞帔,穿了一袭淡粉水袖裙,可惜那身形忒胖,委实有些不忍直视。

    见管家上门,舒清倒也不曾意外,笑意吟吟问:“老管家,不知是有何话要转托给我?”

    王管家一愣,方回过神来,将莫温顾扔下那话重复了一遍。见舒清面无表情,只当她是伤了心,又安慰说:“王妃莫气,王爷定是一时的气话,过些日子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肥舒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着王管家略佝偻的身子,转而道:“管家,瞧你身体气虚,当真该好好补补,我从家中带了些许药材,不偌你拿去吃。”说罢,也不管王管家的连声拒绝,踏着大象腿转身进了里屋,从随嫁的木箱里拿出一盒子,转递给他。

    拒绝无果,王管家只好收下,出了门后打开一看,盒中赫然躺着一只千年老参。

    房内,舒清站在窗前,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望着头顶圆月,静静发着呆。直到许久后,她收回神,最后望了眼苍茫夜色,轻声自言自语:“你定是恨透我了吧……”

    但,实不尽然。莫温顾对舒清只怕是起了杀意,哪是恨透那么简单。当下他已颤颤巍巍出了府,那双脚步不听使唤得直往丞相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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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所谓真爱

    此时夜色渐浓,大街之上人烟无几,一路移到丞相府门口,莫温顾二话不说上前猛烈拍打府门。相府小厮开了门,见是莫王爷,脸色顿时有些煎熬,憋了许久,方颤颤巍巍道:“王爷,我家小姐拒绝见客已月余,您、您又是何必……”

    莫温顾借着酒气愤愤然曰:“本王现在就要见到她,本王可是堂堂王爷!”

    小厮脚一软,就要下跪,却于此时,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若珍珠落盘:“让他进来。”

    柳吹绵竟愿意见他了……自从上次二里亭后,柳吹绵总是诸多借口避开他,再没有同他见过面。如今竟愿意出府见他,莫温顾不可谓不兴奋。

    莫温顾此时尚穿着大红新郎服,却已然顾不得这许多。他急忙进了府去,疾步而行,终是站定在了柳吹绵对面。

    他看着她,那双眸当真是亮若繁星。——是她,确实是她。

    只要看着她,心中莫名其妙的空洞感亦会瞬间消失。

    只有看到她,他才能想起,他是莫温顾,是王孙贵胄,皇亲贵戚,不是醉鬼,不是粗汉,不应沉迷酒香不理国事,不当在文武百官面前失了礼数,不该随意对下人使脸色。

    可她却不在他身边,所以他成了醉鬼,成了粗汉,没了温文尔雅,失了翩翩风度,多了满腹愁绪。

    *

    柳吹绵一袭白衣,气质依旧清冷,花光月影间,好似仙中人。她看着他,目光透柔光:“温顾,今日是你大婚之日。”

    莫温顾上前一步,有些着急:“绵儿,这桩婚事不是你想象这般,我不过是被迫……”

    “王爷。”柳吹绵打断他,轻声说,“你同我不过有缘无分,我亦受不起你这般重的情意。你若当真欢喜我,便对舒王妃好些,莫要负了她。”

    “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二里亭后你才会对我避而不见!”莫温顾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眸中泛出寒意,“呵,我倒是好奇为何那夜之后你便诸多借口拒绝我,想来定是她在中间嚼了舌根,是不是?”

    柳吹绵的脸色微发白,眼神闪躲,口吻亦僵硬:“吹绵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莫温顾只当柳吹绵默认,眸中一闪而过一道杀意:“这个悍妇,本王当真小瞧了她!”

    “够了!”柳吹绵拂袖,冷气逼人,“你走吧,好生待她。”语毕,人已走远。

    莫温顾想追,又听她冷言冷语传来:“王爷请止步,莫要让我恨你。”

    脚步顿住,莫温顾挫败而立。片刻,他又重新站直身体,双目沉沉,脸色寒冽如冰,双拳握紧,转身出了丞相府。

    而,此时的舒清正在房内拂琴。舒清未曾学刺绣女红,琴棋书画也只通琴,只因娘亲生前最爱拂琴,幼时她日日伏在娘亲脚下,听她弹一曲《佳人曲》来听。

    于是待莫温顾猛然推进屋来时,舒清正弹于兴起,指尖飞舞于琴端,好生快活。

    莫温顾伸手重重压住琴弦,当即只听“吭——”得一声,空中一阵急进的噪音传入耳内,流畅琴声戛然而止,震得耳膜作响。

    偷裹住被琴弦划破的手指,舒清抬头,诧异问他:“你怎来了?”

    莫温顾站在她对面,脸上厌恶尽于表面,夺过桌上的墨香古琴重重摔在地上,方曰:“汝等悍妇,也配弹《佳人曲》?”

    舒清坐在凳子上,垂下眼一言不发,可那被琴弦划破的手,却已狠捏于大腿之上。

    此琴,名沧海。是娘亲留给她的唯一物什。

    她心疼这琴啊……

    *

    所谓《佳人曲》,自是奉给红颜祸水、美人佳丽之曲,与肥舒清似乎确实无甚关联。但,“王爷,恕舒清实在是无法赞同您的话。”肥舒清挪动着粗腿肥臀,好不容易从琴座前站起身,对着满脸恶意的莫温顾作了揖,方温声反驳,“妾身虽身姿胖了些,但以为抚琴讲究弦外之音,韵外之致,同抚琴人长相当真无什关联。”

    肥舒清回答得认真,肥胖脸上写满正色,孰不知她关注错了重点。

    莫温顾的那句话,重点在于‘悍妇’,而非配不配弹《佳人曲》。她这样回答,莫温顾只当她是欲盖弥彰,看着她的脸色愈加嫌恶了几分。

    不再理会舒清的话,莫温顾浑身酒气,甩了甩衣袖冲上前来狠狠扼住舒清的双肩,努力摇晃,却发现舒清太肥沉,摇得有些吃力,只好放弃,脸色愈憋青,愤然吼道:“悍妇!你究竟对绵儿说了什么鬼话,竟让她避我如蛇蝎?”

    肥舒清眼神一闪,被琴弦划破的手微不可闻得抖了抖,方回过神,语气平静回道:“妾身未曾同她说过一句话呢。”

    “满嘴诳语!”莫温顾愈火,双眼通红一片,“若不是你嚼舌根,若不是你这悍妇从中作梗,棉儿为何要避我!”

    “……”舒清沉默,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

    当初莫温顾苦追柳吹绵这场好戏,曾在贵族圈里广为传道。

    更是有人开了赌局下了注,引得公子小姐们纷纷押注,各种美物,应有尽有。舒清作为首富之女,亦押上了心爱的玛瑙蝴蝶钗,赌莫温顾定能抱得美人归。

    然,她未料中开头,亦未猜到结尾。

    犹记赌局设下不久后的某日,落花飞红,曲江水边。舒清正在湖上泛舟,却听耳边声声琴音传来。声弦之中,道不出哀怨落寞,余音未歇间,排不尽千斤愁情。

    此首曲子不是别的,正是《佳人曲》。

    抚琴人不是他人,正是莫温顾。

    常言道,琴弦之上鲜有狂朋,唯抚琴人对抚琴人。佳人一曲,舒清登时为之惊艳,直觉自己是觅到了知音,当下便跃跃然提着肥腿,指挥划桨人向着那琴声方向而去。

    靠得近了,方望见那凉亭之中,莫王爷月白华服,瀑布青丝,长指抚琴,笼罩于湖烟。

    所谓的惊为天人,不外乎如是而已。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外乎如是而已。

    自此之后,她一日一封相思信,亲自送到王府门。管他留言蜚语,管他鄙夷嘲讽,她一概无视之,更不论风吹雨打,电闪雷鸣,表白信从未断过一天,将当初那只下了注的玛瑙蝴蝶钗遗忘到了九霄之外。

    她自认自己身虽宽,魂却瘦,只需多加努力,必可获得男神垂青,时间定能让莫温顾看透她厚重皮囊下隐藏着的,是怎样一颗娇羞的含春少女心……

    ——这大抵就是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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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临子悦

    所谓真爱,即是盲目的,热情的,不客观的。

    自从对莫温顾一见钟情后,她时时留意他和柳吹绵的动态,哪怕只是一丁点风吹草动也逃不开舒府强大能干的眼线。因着,在知道莫温顾密会柳吹绵于京城郊外后,肥舒清当时便决心去那京城郊外一探究竟,看看莫温顾和柳吹绵究竟是发展到了哪一步。

    正因如此,这才有了其后的二里亭事件。

    见舒清沉默不语,莫温顾一甩新郎锦服,眸中愈阴沉,浑身寒气逼人继续吼道:“你为何要缠着我,莫不是因为本王这副好皮囊?!”

    “这……”舒清的肥脸红了红,胖腻的脸颊抹上了一抹娇羞,“王爷确实长得很好看。”

    莫温顾:“……”

    “还有,王爷您真的……很棒呢!”肥舒清的脸色愈娇红,眼神自觉是含春带媚,可实际看上去就像一块刚洒上老抽的肥腻红烧肉。

    “棒……棒?!”莫温顾浑身一震,不禁往后退三步,心头涌起漫天愤懑与委屈,“你!你竟是如此不知礼仪不懂廉耻不守妇道以下省去若干云云的死胖子!”

    “呵呵呵。”舒清道,“王爷,妾身只想陪着您,就好了,每日哪怕只是远远得看您一眼,也便满足了。妾身并没有恶意的呀!”

    可惜,那温情水在莫温顾眼中就是那怀山襄陵的汹涌洪灾,来势涛涛,足以把他淹个半死。他的双眼赤红一片,颇激动:“没有恶意?你明知本王喜欢柳吹绵为何还要嫁入王府,你足足毁了本王一生还没有恶意?呵!真是万万没想到本王的正妃竟会是个死胖的悍妇……这定是我大周开国以来最大的笑话!”

    肥舒清抿抿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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